作者有话要说:真不是故意这时候来发文的~~~~还有一半没有传上来,我这是要闹哪样!
、7。红雁知是为情来
清澈的河水流淌而过,哗哗的水声充斥着耳边,天上有雨丝落下。对岸的哭声愈发显得这一边的清冷悲凉,竹筏顺水而下,不多时,便看不见了削瘦的女人的尸身和那一席一点也不精致的竹筏。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尽管已过了三四日,宇文秧还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梗在心中的那个结,于是趁着菩屠法师正在休息的空挡,从他们暂住的客栈找到了宇文府。守门的家奴看见他,尚来不及询问,就一脸惊讶又呆滞地打开了宇文府的大门,直到宇文秧走进了宇文府大厅,那家奴似乎才想起了什么来。
“大少爷不在府中。”
任何一个遇到宇文秧的下人都这样回答,虽然因为菩屠法师的关系,没有人会欺负宇文府的三少爷,但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但宇文秧根本没在意或没有来得及在意,他原想宇文怀广会不会又去了百花楼,终于在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位曾多次帮过他的盲眼大娘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言不发地抓住他的袖子。
后山还是当初用来禁闭他的模样,只是茅草屋里多出了许多原本没有的东西,绸缎锦被、沉香木书架、红木屏风,使得原本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一下子拥挤了许多,甚至让站在门口的宇文秧有一种南海珍珠被装在麻袋里的感觉,十分不符。
“你怎么来了?”宇文怀广从厚重的一叠书后抬起头来,有讶异也有惊喜地看着他,然后从书桌后站起身来,“我还想着哪天能出去的时候,去容光寺看看你。”宇文怀广瞥了一眼自己周遭,眼里的神色不言而喻。
“大哥还记得绿萝姑娘么?”宇文秧站在茅草屋门口,开门见山地问。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宇文怀广肯定没有忘记,否则被关在后山这样的惩罚岂不是太轻松了些?
宇文怀广眉角一抽,嘴角极快地僵了僵,又极快地恢复原状。
“你问她做什么?你不是跟着菩屠法师,成了法师的带发修行弟子?”宇文怀广故意笑得不怀好意,脸上的表情却无论如何也称不上自然,“怎么,寺庙里的生活果然还是太枯燥了吧……”
“绿萝姑娘去世了。”
宇文秧看见宇文怀广脸上那一瞬间闪过的表情,顿时有些后悔说这句话,但只要一看到宇文怀广的脸,脑海里又无端地浮现出绿萝那张削瘦得可怕的脸来。
“是么?”仿佛那一闪即逝的悲伤眼神只是宇文秧的错觉而已,宇文怀广淡淡地说道。
那一刻,宇文秧觉得有痛恨、嫉妒、烦闷等情绪从自己的胸口涌出来,好似被绿萝付了身,对这个冷漠无情的宇文怀广又爱又恨。这时的宇文怀广给他一种陌生感,两年多的相交在此时化作一滩泡沫,他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就算宇文府对他上下不冷不热也十分关爱他的宇文怀广。
“你知道她怀了你的孩子么?”宇文秧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绿萝曾怀了宇文怀广骨肉这件事,是绿萝的小丫头告诉他的,绿萝知道自己怀了宇文怀广的骨肉时,曾想过打掉孩子,却因为孩子的父亲而十分不舍,不过最后还是没能保得住这个可怜的小孩。
“她来宇文府找过你,被赶出府那日,小产了。”
宇文怀广苍白的脸色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他瞥了一眼走进茅草屋的宇文秧,淡淡地道,“这就是你从容光寺出来找我的原因?三弟,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兄长了,以前你可是从未过问这些事的。”
“还是说,离佛近了,连心也变得慈悲了?”
宇文秧这时候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直觉地认为宇文怀广不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两年的时光足够让他认识他。
在宇文府,不会再有一个会在冬天的时候背着其他人悄悄给他加被子,也不会再有一个人在夏天蚊虫肆掠的时候,把艾草当做可以熏蚊虫的草药点燃在他的屋子里,几乎烧了整个房间。
所以对宇文怀广,宇文秧总觉得是不同于其他人的。
他看着宇文怀广,心中闪过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期待,“大哥,绿萝姑娘临死前的心愿,是再见你一次,哪怕是偷偷看你一眼也好。”
“傻子。”
宇文怀广轻笑着低骂了一声。
“你爱她么?大哥……你爱过绿萝姑娘么?”
宇文秧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问出这句话,才觉得这几日来连续压在心底的焦虑和疑惑得以释然,他原本,是想来为绿萝问一个结果。
哪想宇文怀广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看天外来客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你能告诉我爱是什么么?”宇文怀广一步步走向书桌,坐下,看向宇文秧的表情有说不出的复杂。他突然笑了,“三弟,我又不是你,甘愿奉献自己伺候佛祖。我可是宇文家大少爷,没了女人,生活是多么无趣,不过别误会,这些与情爱无关,大家好聚好散,爱来爱去的多麻烦……这世上,没有几个像绿萝这样为了虚幻的感情抛弃自己的傻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宇文怀广神色平静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动作不紧不慢地翻着,“爱是什么,那是俗人才会有的东西。”而他,没有心。
“大哥……”宇文秧呆呆地看着宇文怀广笑得灿烂极致的表情,竟不知为何有些不忍。“我……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他有些慌乱的转身,然后呆住。
一人不知何时就站在了他的身后,听到了多少他们的谈话,此刻面无表情,脸色却冰冷。
宇文秧对宇文怀坤原本就有些惧怕,宇文府的二少爷与大少爷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热情得如火,一个冷漠得似冰。而来宇文府两年,他与宇文怀坤的交谈最多不过三句话,在他心里,宇文怀坤简直就是第二个宇文承前。
“大哥我……我先回去了,我改日再来。”
宇文秧走得有些手忙脚乱,逃命似的逃出了宇文府后山。
宇文怀广看见站在门口的宇文怀坤,笑嘻嘻地扬起手中的书籍,“老家伙回来了?你可以告诉他,我整日都呆在书、房、里,认真念书!”
宇文怀坤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似无奈。
“怎么就要走了,你可是好久都没回府来看看我了?”宇文怀广看着宇文怀坤的背影开始不满地嚷嚷。
宇文怀坤的背影一顿,淡淡地道,“书拿反了。”然后脚步不再停留,离开了后山的茅草屋。
“……”
碰!书桌上的书籍突然之间撒了一地。
子时的月光照耀在大街的青石板上,莫名地让烦躁的心情渐渐定下来,几近透明的青石板上印出自己的影子,清瘦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真不像个男人。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两年前黄夫人的话,若青石板有铜镜的功能,必定能照映出一张沉寂又悲观的清秀脸庞来。
宇文秧也羡慕那些个子高大,性格好爽好强的男人。但曾经那些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那些当着背着的肆意辱骂,让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隐忍,不,也许是因此而变得懦弱不堪,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母亲……
更夫打更的声音由远及近,客栈的门还开着,店小二殷勤地看着他走上二楼。
放在门把上的手突然顿住。
有的人天生受人景仰引人注目,就算是闭着眼睛睡着了,也让人觉得他神圣而不可亵渎。近在咫尺的面容,曾是他最莫名地恐惧,此刻他却心跳得厉害,好似那一颗东西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床榻上的人双眸微闭,长长的睫羽垂下在眼睑下方画下一层暗影,就连睡容,都像高高在上的神祗,让人不可亲近。
宇文秧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靠近床榻,心虚地不敢看床榻上那人的熟睡的容颜,淡淡的檀木香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越发贴近,越发看清他清晰的轮廓、贵气和雅的眉目、精致的五官,让他看出了神。
是什么时候呢?这个人就总是让他念念不忘。灵隐寺后山的瀑布前,还是同一日的藏经阁里,亦或是,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他长得真好看。
宇文秧在心里不由得想。弧度淡淡的眉,微闭的眸子也微弯,挺而直的鼻梁,颜色淡而薄的唇……
他跪在床榻边,鬼使神差地伸长了脖子。
碰!碰!碰……
唇上温热的触感突然让他浑身一震,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慌乱中膝盖撞在了桌角,他痛得差点当场就飚出眼泪,却立即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神色慌张地扶着门跑了出去。
碰……
他捂着狂烈跳动的胸口,背靠着紧闭的门,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居然……他居然偷偷吻了他——大禹王朝最受人尊崇的法师。那唇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嘴上,他捂着热度轰然上升的脸,顺势滑坐在了门边。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了第七章~~~~
、8。柳暗花明又一村
偷偷做坏事的结果就是……
宇文秧浑身有气无力地爬上马车的时候,菩屠已安然地坐在车厢里,疑惑的眼神落在宇文秧发黑的眼睛上。
从小直着一条心思的宇文秧是一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过快,好像要从胸□炸开来,一层层绯色慢慢从耳根蔓延到了脸上。菩屠慢慢眯了眼睛,眸子里闪过让人看不懂的流光溢彩。
整整一个晚上,宇文秧都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想到那人就睡在隔壁,与自己不过一墙之隔,唇上的温度更是久久不曾散去,让他心中焦躁难耐,此刻盯着一双乌黑的眼睛,背靠着马车的车厢内壁昏昏欲睡。
身子在困顿中顺着车厢滑下的时候,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覆在自己身上。
他是在车夫吆喝的大嗓门中醒来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僧衣,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围很静,大概是在某个郊外,车厢里没有僧衣的主人,洁白的僧衣从他的下颚一直覆盖到小腿的位置,薄薄的僧衣上散发着檀木香的味道,与昨夜记忆里的香味重合在一起,他张开嘴用牙齿无意识地轻轻咬着麻质的僧衣,脸上渐渐泛了一层红晕。
“吱呀……”
车夫站在车外笑得一脸憨厚,不好意思地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宇文秧,“小公子,大概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到达交城了,您要不要下来歇歇?”自从知道眼前的小小少年是宇文府的三少爷以后,车夫对待他的态度又不可同日而语,简直是殷勤到鞍前马后的地步。
“这里是哪里?”宇文秧背靠着车厢内壁爬坐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拽紧了手中柔软的触感。
“小公子,这里是交城郊外。”车夫看着宇文秧缩在马车角落的模样,面上虽笑得和蔼,心下却暗自可惜,好好一个三少爷,却实在不像个男儿,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跟个小丫头片子似的……难怪在宇文府不受欢迎。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再不受欢迎,也是从宇文府出来的,哪里容得他们这些普通人议论?
“这里离交城还有几里地,小公子要不要下来歇歇?”车夫这话可问得十分真诚。
宇文秧四顾看了看,没看见马车周围有某个熟悉的影子,于是硬着头皮问道,“法师呢?”
“哦,前方有一处泉眼,法师说去喝点水,解解渴。”车夫一边说一边伸手捞起了帘子,努了努嘴,“诺,法师不是在那里!”
宇文秧果然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蹲在了小溪边,背影甚是熟悉,于是脸一热,一手抱着白色的僧衣,一手扶着马车车辕下了来,车夫看他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衣服时,想伸手却扶,却不想有另外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从半途伸出来,直接将白色的僧衣从宇文秧怀里抽出来。
怀里的东西一下子不见,宇文秧急得立即抬起头来,却张大了嘴,“您……您……法师……”“法师”两个字声如蚊蚋,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这是在喊人。
菩屠一动不动地站在马车前,眉头微微皱了皱。
宇文秧更加不敢动,僵着身体维持着蹲在马车车辕的动作,车夫见着阵仗,识趣地摸了摸鼻子,牵了马向溪边走去,本来就是嘛,他一个凡夫俗子,哪能管得了出家人的家务事。
宇文秧垂着头,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从菩屠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得见他头顶的发漩。
“学过字么?”菩屠突然开口问。
“啊……啊!啊?”一个字三个发音,宇文秧的表情也随着发音的节奏从呆滞、疑惑到震惊。
啪一声脆响,宇文秧觉得怀中一沉,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护住丢到自己怀里的东西。
“从明日开始,每日三百字。”菩屠的表情很淡,说话的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突然觉得怀中的东西沉甸甸的,宇文秧仰着头,眼里闪着不可置信。菩屠法师侧了脸,长眉微挑,似是在问他有什么疑问。
宇文秧一脸发热,又羞又窘,一手捧着不厚却沉的书籍,一手紧张地拽紧自己的衣角,说话也磕磕绊绊,“这个……法师,我不……”
“法师?”
菩屠法师长眉微挑,语气冷淡似乎有些不满,“我记得好像当着盛京众多乡绅的面将你收为带发修行弟子……”
“可是我……”宇文秧抬头,抗议声渐渐消失在菩屠法师的眼神中,“我……弟子……”不能喊法师,那应该称呼什么,他一下子迷茫又着急,急得涨红了一张脸,紧紧拽着的衣角快要被他的手心蹂躏烂了。
菩屠法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宇文秧的手,道,“从今后你可称我为师傅,你并非真正的佛门弟子,不用像佛家弟子那般称我。”宇文秧一脸的迷茫让菩屠法师的眼神闪了闪,语气平淡得丝毫未变地问他,“你可认得字?”
“识……识得一些。”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总是会拉着他认一些简单的字,不过,自母亲过世后,他便再也没有接触读书识字的机会,即便是两年前被宇文承前带回宇文府,宇文承前也从未想过找人教他读书认字,也许是怕宇文家三少爷目不识丁这种消息传出去给宇文府丢脸吧。
宇文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脸黯然。
“那就从今日开始,午时过后,一日识百字。”菩屠法师将他一脸的黯然尽收眼底,眉目平静地淡淡说了一句,随即撩起下袍抬腿上了马车。
宇文秧一头雾水,呆呆地站在马车旁,直到里面传来一句“还不上来”才猛地回过神来。身旁车夫已经牵了马回来,套上马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宇文秧神色慌忙几乎是手脚并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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