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成功把自己复制成另外一个人,即使再相像也不过是个残次品。每个人都应该找到只属于自己的道路,走下去。楼云桅如今已经隐隐看到自己该走的路途,所以他要坚定地拨开云雾走过去。
即使永远都不能像墨月和水澈那般厉害,即使无人相属相依。楼云桅告诉自己,他至少要走下去,要和这些人一起走下去。去看看,很久很久以后还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只有继续走下去,才能够看到未曾看到过的风景;才可能出现,自己希望的场景;才可能改变,现在难以放弃的执念。
披绣突然释怀地一笑,同样朝着知秋欠身:“披绣同样拜托知秋前辈。”然后,是一群人一样的动作。
凭借现在的他们,连朝露派都不用进就已经尸骨无存,魂飞湮灭。既然一直相信那两个男人,那么此时他们也选择相信他们,相信水澈和墨月能够在朝露派手上寻找到自己的活路。所以,他们自己只要变得更加强大就可以了。强大到,不拖累,不被打败,甚至可以作为后盾。
被逼到现在的境况,归根结底就是他们的实力都太弱。船到桥头自然直。对于没有能力的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属于没有实力的人的是船到桥头也不见直。
外面五千年,那么云中塔里面就是五万年。五万年,他们给自己五万年,成长起来。
秋天吸了吸鼻子,他自然记得云中塔的。他们出来还不算久,其中的经历他也记忆深刻。扒住海的领子,秋天包子一样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我也要去,我能告诉你们主人他们大概的情况。”
看到所有人惊讶的眼神,秋天脸有些红:“我,我偷偷和主人缔结了契约。”
“什么契约?!”海把小孩儿举到面前,这个小孩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做了什么?!
秋天蹬了几下腿,挣脱不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契约。御兽诀里面有的……是我单方面做出的契约,对主人一点影响都没有的。”对主人不好的事他才不会做!
嘴角抽了抽,海真想狠狠拍一顿这小孩的屁股:“你呢?对你的影响呢?”
“能感受到主人生命垂危的时刻,将命续给主人。”也就是,水澈死亡的时候秋天会用他的命来抵一次。
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海连着说了三个“好”字,连眼睛都快红了。这个小孩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拉住快要暴走的海,翎开口道:“你要相信水澈,也要相信秋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云中塔。”
看到几人的反应,知秋叹了一口气:“云中塔中的危险想必鸢洛……哦,不。是水澈,想必他已经跟你们说清了。既然你们都坚持,我也不会阻止。五千年后,我会去接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云中塔,进去这些人不知道最后能出来的有几个。
卷四 第28章 妇人心
凌宇等人进了云中塔,而水澈和墨月被关在充斥着天地之阴的地方与外界隔绝。他们不知道,整个仙界都已经开始传言水澈与墨月的关系。伦理常纲,天地大道全都被拿出来言说。“楼墨月”“楼水澈”这六个字,已经开始沦为仙界不耻的象征。
被关在无法分辨日夜的地方,水澈与墨月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两张倾倒天下的脸苍白虚弱。他们不知道已经在这个满是雉水的地方度过了多久,仅仅是一秒钟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极致的折磨。
那种痛楚并不好形容,不是大面积地损伤的痛。而是,精神领域一直被冲击;筋脉则像是被一点点刺破,撕裂。那样的疼痛不会让人麻木,只会一点点叠加,让人更加清醒感受痛楚。
相靠着的两个男人神智还非常清楚,楼墨月能够利用一切天地之能,若不是丹田被封此时他们便不会那么被动。而水澈,他一直微闺着眼眸,只要精神力能够有一瞬突破对方的禁制就好。
只是,仙君修为的两人的力量在仙帝面前不堪一击。他们再如何努力都犹如浮游撼树,毫无用处。实力的差距,越是这样,越是能看得清楚。别说仙君与仙帝的差距,光是与仙王的差距就有千百倍。
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至少,对于每一秒都是煎熬的两人来说,这个很久可以延续得更加长久的。只有他们粗重喘息声的地方出现了别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饥讽和得意的嘲笑:“怎么样,不好受吧?”略带沙哑的女声轻轻笑着,“这只是开始,如果不想受到更激烈的照顾,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如何?嗯?”最后的尾音犹如对不听话的孩子一般,带着无奈和头疼的语气。
直到最后的尾音消散良久,楼墨月才抬起头,缓慢却清晰地说道:“无可奉告,你既然有心思来看我们疲态,不如去想想办法从别的方法得到你想要的。我们这里你无论来几次,都是一样的答案。”
要说出不算短的一番话,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并不容易。水澈面露心疼,却没有转过身。他知道,现在他们做任何动作都是对身体的负担。而对方身上的痛楚,是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苦痛。
又是一番沉寂,久到水澈和墨月觉得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走了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又响起:“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好……”
两人原本坐在地上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线吊到了半空,以一个不自然的动作扭曲着。冰蓝色和浓紫色的头发垂下来,带着些微的飘动。
“你们如此情深意合,我倒是要看看看着对方痛苦,你们能忍到何时。”女子轻缓地说出很绝的话语,越来越温柔的语调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动人。
只是,在她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原本被吊在办空的两人被钉在了相对的墙壁上。头发也被无形的力量屈辱地抓起,让两人不得不面对着对方。
“好戏开始了……”女子说完这句话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是因为,她不需要再说任何话。现在水澈和墨月能够听到的声音,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外,大概只有对方实在痛苦难耐的时候发出的一两声闷哼声。
他们身上的几个大穴全都被封住,而那些细小的穴位对应的筋脉——连皮带肉,被剖开一个小口。那些小口上都有一个细小的管子连接,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来的个晶银剔透。
只是呆在满是雉水的地方就已经让两人痛苦万分,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如今,连着他们细小筋脉的管子里,正有一小股一小股的雉水缓缓被注射进他们的身体。那一滴滴的雉水进入他们的筋脉,慢慢覆盖上细小的筋脉。不侵蚀也不毁坏,可是仅仅如此就已经让人生不如死。
不要看,不要看。
即使这样告诉自己。不要看他痛苦得扭曲的脸,不要看他浑身冒出的冷汗湿了衣襟,不要看他为了抑制痛苦而咬破了自己的唇……不要看,不要看。
可是,又怎么能不看?
水澈和墨月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模样就是自己的写照。即使看着对方的样子心疼到无以复加,心中的难受比筋脉中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释怀。可是,依旧无法把眼神从对方身上移开。仅仅片刻,两人的神智就已经有些涣散了。可是,宝蓝色的眼和浓紫色的眸一直没有闭上,没有移开,紧紧看着对方。
好难受……怎么会那么难受?我不是才被酒鬼师傅捡到吗?再也没有饥寒、痛打。可是这样的难受比任何饥寒交迫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比——比被天劫劈得魂飞魄散更加让人恐惧。好想死去啊,让我死了吧。不,不行……不是酒鬼师傅。我已经死了,我不是鸢洛,是楼水澈。楼水澈、水澈。墨月呢?
好,痛苦。楼墨月甚至有些呼吸困难。可是,怎么会呼吸困难?莫不是那女人又想利用我做什么,还是楼景展想杀我……像杀了那个三岁的小孩一样,时过今日又要杀掉他。为了力量不择手段,楼景展!不对,那三岁的小娃死了,可是水澈还活着。那个小娃,活过来了。以他无法抵抗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拥有一个如同他的人一样的名字,水澈。
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或者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亦或者是如同水澈与墨月一般,回想起最不堪的往事。再如何坚强强大,作为人,两人还幼小的时候的创口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有影响力。即使,他们自己不以为然。孤寂、苦难、被血亲谋害……这些都是小孩子难以忍受和理解的东西。发生过,即使时过千万年,于经历过的人来说一揭开便是一个会发痒发痛的创口。
亏得两人的意志力强大,又有灵魂双向契约,一切的浮光掠影、隔世之殇最后都散去。留下的是对方挺拔颀长的身姿,是对方亲吻自己时温热的唇,深沉的眼,难掩的热。否则,被痛苦的折磨失去了心智,想必对方想侵入他们的精神领域也简单多了。或者,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也易如反掌。
然,清醒过来的两人又不得不面对身体上面经受的磨难,还有对方终究难耐而呻吟出声的无奈。最爱的人,最在乎的人,灵魂交融的人在自己面前受着那般的痛苦。你自己也同样经受着那样的苦痛,你清楚地知道这样的痛苦多么让人疯狂欲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也同样忍受。
会有多痛,会有多难过,会有,多么想抱住对方。即使痛苦,即使想着就这样昏死过去也好,也希望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传递自己的温暖。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这样的折磨没日没夜……水澈和墨月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信任,咧着嘴露出一个略显扭曲的笑。即使是扭曲的笑容,在那两张风华绝代的脸上也还有着夏花凋零前的绚烂美感。
又是过了许久之后,那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又是响起:“哎呀,两位竟那么狼狈,真教我于心不忍。”她顿了顿,“我这外人的心都不舍了,你们两位又如何呢?是不是愿意将该说地说了,也好救对方于水火之中啊。”
“还……还是,那句话。”水澈喘了口气,“你另寻办法罢。”
看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如破布一般挂在墙上,连着几年经受雉水的折磨已经让他一开始如白玉般的肌肤萎缩。像是干尸一样,干枯而瘪瘦。冰蓝色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光彩,头被不堪的干枯头发吊起。只剩下,唯一的能看得出原本风采的一双宝蓝色眼眸。即使是经受了那么多的痛楚,依旧如一汪水一般。或许如湖泊,或许如海洋,让人看了竟不由平静了心。
同样遭遇的还有楼墨月,那个看上去就满是贵气骄傲的男人。没有人能够想象,这样的男人有一天会落得这样的场景。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男人如今被固定在墙壁上,眼睛半闭像是失去了生机。唯有那还流转着暗墨色的眼眸让人知晓,他不过是被束缚了的凶兽,一旦摆脱禁锢便会给羞辱他的人给以致命的打击。
“哼,不知好歹。”女子冷然的话语响起,带着不甘和故意柔和出来的温柔,在这样的房间中显得极为诡异,“既然如此,也不必对你们用那么温柔轻缓的方式了。”
卷四 第29章 暗中援手
整个人都被扔在雉水中,淹没了口鼻。楼墨月看着水澈被硬生生扯入雉水中,眦目欲裂。
“不用太心疼,你等会儿也会受到美好待遇的。”女子轻笑着说道。
那样的时间,比楼墨月可以忍受的更加久。略显狭长的眼眸死死盯着水澈漂浮在水面上的衣衫,平静地根本没有动静。楼墨月知道水澈没有性命之忧,那个女人也不会让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人先死。可是,他也知道水澈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挣扎甚至颤抖。
张开嘴,干涸的喉咙中能流出的只有“嗬嗬”的声响。没有精神力,他们无法听到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脑中响起。只有因为灵魂双向契约传递过来的隐约心悸和痛苦清晰可辨……清晰到,楼墨月完全不可分辨,水澈现在所承受的是多么痛苦。
果然,在水澈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之后被拉了起来。吊空在墙壁上,水澈从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昏死过去,又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墨月过分担心的眼神,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没事……”
接下来,是墨月被移到半空,身上骤然出现无数口子,不断往外##。那女子轻缓地笑道:“雉水你们也享受得差不多了,我这里还有一些好玩的。”
墨月周围出现了无数跳动的蓝色火焰,炙烤着墨月身上流血的口子。那明显不是普通火焰,本在流血的伤口被烤成焦色,然后那里的皮肉像是融化了一般流了下来。在烧灼了一会儿后,从蓝色火焰中出现的东西让水澈咬破了唇。
灵媒。不是普通人类世界中所谓能与阴魂通话的灵媒,而是一种蛇。这种被称为灵媒的蛇只有小拇指粗细,手掌那么长。拥有着黑色的外表,比普通蛇类更加细密的鳞片。一双暗黄的眼睛里面有着网状的血丝,让人看了便不寒而栗。他真正是能够穿梭在各界的生物,是鬼修的偏爱。
而鬼修,是极为稀少的存在。死前不甘,死后生怨。更重要的是,要有数不清的灵魂供使它吸收修炼。就像是,水澈曾经在沙漠中发现的那个皇陵中的鬼修。说是鬼修,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怨灵罢了,毕竟她已经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思路。
这些灵媒都有剧毒,那些毒不会让人死去,只会让人感受到灵魂的拉扯感。使灵魂和身体越来越无法契合,最后从身体中脱离。这样便也容易鬼修吸食。
灵肉分离拉扯,这是什么样的酷刑!
“放心,我只会让你们一人体会一种。他们如此相亲相爱,便慢慢猜想对方体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痛楚吧。”
她把所有折磨的度都把握得非常好,在被折磨的人晕过去的时候停止,醒过来的时候开始对另一个的折磨。水澈与墨月两人不停经受着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却依旧没有松口。没有人能够再认得出,这两个人是那么风神俊秀的人物。
他们的皮肤像是干尸一般贴在骨骼上,颧骨突出,眼眶凹陷。如果不是他们的眼睛里面还有这光芒闪烁,以及随着对方而轻微移动的眼珠,没有人会觉得这两个人还是活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们都已经快看不清对方的模样的时候。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折磨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知道,仙帝修为的女人虽然几乎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两人,那也是只分了小部分神识关注着他们。是什么,让那个女人停止了这不知几年来的折磨?是觉得不够新鲜了,还是觉得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亦或者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