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勘测地形!”叶风显得心情很好,前一秒的凝重气氛荡然无存。
“嗯。”叶风酱,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真正的理由。吉野撇过头去,看向路旁凭空而生的树枝,再次将话题岔开去,“这一路叶风酱玩得开心吗?”
“开心!能和吉野一起出来就已经很开心了,还能吃这么多好吃的——”她晃了晃拎在手中的食品袋,又偷偷看了一眼吉野,声音越来越小,“有吉野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呐、吉野,我多想、多想能这样一路同你走下去啊。只是不能吧。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追求。即便我再怎样倾心于你,即便你再怎样给我假象,我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横在我们之间的那层看似薄透实际如同顽石的隔阂究竟是什么呢?是不破爱花,还是其他人?是你所背负的回忆,还是你无法抵达的彼岸?
叶风将所有翻腾上来的苦涩都掩藏进喉头,吞咽下去——
呐、吉野,我们都是成年人,在想到能不能之前永远首先考虑的是该不该,对不对?
“叶风酱开心就好。”这样我的负罪感也能轻上很多了。这句话吉野没有说出口,习惯性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竟为他精致的脸庞带上一抹邪魅的弧度,让侧着脸一直望着他的锁部叶风看得呆愣起来。
“叶风酱,怎么了?”吉野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笑容。
叶风从呆愣中回神,在弄清吉野话语中含义的下一秒慌慌张张低下头去,肺腑之间却翻腾出巨大的浪涛——
怎么办、吉野,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可是不能啊!不能啊!!
没有得到答复,吉野也不再发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叶风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吉野,长长的发丝遮去她脸上一层层泛出、短时间无法褪去的红晕,她的心底却弥漫开来一缕又一缕的绝望,如同春蚕吐出的丝,将她团团包裹成茧,无力挣脱。
——可是,她必须得说点什么!沉默只会让她对他的迷恋层层叠叠更加繁复起来!
然后,依旧低垂着头的叶风匆匆制造话题:“对了,那天吉野为什么不让我把真广看到的场景说出去?”还有——,真广为什么看到你亲吻我会怒急攻心?这句问话含在少女的口中,几欲出口,却终于没有问出来。
吉野侧着头看向少女,叶风的表情隐在长长的粉色直发之下,让他无法轻易读取。他顿了一下,答非所问,含糊地试图将问题揭过去:“反正对真广病情的好转没有多大影响。”
听到这话的叶风忽的抬起了头,凝视着吉野,好久才吐出一句话算作回答:“唔,是吗。”
吉野的目光开始游移起来,显然这个话题他并不想继续下去。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商业街,人来人往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生气,过路的人群脸上也有了一丝丝真心的笑意。路旁也有小摊贩摆摊开始贩卖商品,也有人——有些是小情侣——停下脚步买上一些,一边吃一边往前走,面上带出少许欢愉之色。
随即他的视线中出现一家食品铺,就在马路斜对面,上面热气腾腾地正弄着食物。吉野的眼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指着那个摊子对叶风说道:“那个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叶风酱你在这里,我去买啊。”他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往那摊子走去——甚至没有征求叶风的意见。
——呐、叶风酱,能不能请你不要这么敏锐?能不能请你不要将我深深掩埋起来的秘密全部挖掘出来,赤裸裸暴露于阳光之下?呐?!
叶风闻言看了看那摊子,是非常普通的章鱼小丸子,被做成树的形状,让人生不出半点食欲来。——她不知道吉野所谓的“很好吃”体现在哪里。
叶风看着离去的吉野,不知怎的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狼狈——吉野似乎在逃避她的问题。再加上他对真广的暧昧态度、那天忽然亲吻她这么蹊跷的事情、还有让真广昏睡一年这种无理的要求。。。叶风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只是她不敢深想。
就这样锁部叶风站在马路这一侧,泷川吉野站在马路那一侧,中间是行色匆匆的人流。她想过去,却无力迈动脚步,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她的视线追逐着远处的吉野,眸子里渐渐染上莫名的悲哀——
也许,这一想,便是万劫不复。
这边,吉野匆匆而去的步子渐渐缓下来,他的目光投掷到天边,悠远深长。天色是灰蒙蒙的,扯出无穷无尽的阴沉来,直欲铺陈进心底。这一瞬间,吉野忽然思念起真广来。他想起他与真广相遇的那一天,天色也是这样的阴郁,小小的不破真广站在人群中,众星拱月,孤单的身影又如同最骄傲的皇者,对所有的侍从不屑一顾。他从人群外围走过,远远地看到那样的真广,恰巧真广也回过头来看到了他。他们四目相对,那个皇者朝着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吉野到现在还记得那笑容:俊美如同天神的不破真广的笑容撕破了灰调的天空,那一瞬间百花盛开,明媚了全世界。那时候小小的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征服全天下的王,——也许他在那一刻便臣服于不破真广了吧。
而现在,他的王正在沉睡。可他不是王子,他的亲吻没有将一切都唤醒的能力。——他甚至不知道他所奔走忙碌的这些到底有没有用。
这一刻,吉野忽然感觉到深深的一股疲倦感。他的心底涌起一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回到他的王身边,想要撇下一切如同鸵鸟埋进沙子,——可是不能啊!
啊!这该死的因果啊!
吉野面上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竟比哭还要难看。
早春的天似乎有点冷得紧呢,他又抬头望了望灰扑扑的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重新加快脚步朝着对面走去。
36第三十五幕
昏暗的房间里;幽蓝的魔法持续在这狭小的屋子里;更衬得这空间越发静谧起来。床上沉睡着一个金黄短发的男子;在那团蓝色的光球笼罩之下,微微蹙起的眉头竟渐渐变得平缓起来。施展魔法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深红色的直长发;蓝色的光芒映衬着他冷峻的面庞。毫无疑问;床上躺着的是不破真广,施展魔法的则是锁部左门;他们所在的房间就是属于锁部左门的别墅中的安置真广的病房。
良久,魔法停止,蓝色的幽芒也渐渐收拢起来。左门安静地守在床边,他在等待真广醒来。就在他就快绝望地时候,真广微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不破真广终于醒来。
锁部左门用袖口拭了拭因脱力而产生的冷汗,这才长长轻呼出一口浊气。他的面上带出一丝真心的笑意,说:“不破君,你醒了。”
一个月前他与锁部叶风联手对真广施展的魔法功效太强大,他也是怀着试一试的心情来施展“破除术”,试图打乱不破真广体内的浑然一体的沉睡魔法锁链,从而破除之前的魔法。因为现在事态已经超出他的控制,他也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里了!还好,总算是如自己所期那样将不破真广用魔法唤醒了。
真广茫然的视线从天花板移到左门身上,显然魔法的效力还未完全褪去。好一会儿他才使神智清醒过来,认清眼前的那个男子是谁。他开口,声线嘶哑而无力,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睡了多久?”
“距不破君第一次醒来后昏迷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左门耐心地等待真广回复清明,然后向他介绍起现在的状况来,“原本那次不破君昏迷之后调养几天就可醒来。可泷川君让我用魔法使你沉睡一年,甚至不惜让公主大人出面,我也只能照做了。但是现在计划有变,我不得不瞒着泷川君使你提早醒来。”左门的目光紧紧盯着真广,试图从他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脸上找出他所期待的表情来——任何有利于他们的证据。
真广的面上闪过一丝暴躁,一丝惶恐,还有一丝无措。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因太过用力甚至使得床铺发出一声尖锐高亢的吱呀声。他盯着左门,就像盯着泷川吉野一样,恶狠狠地发问:“吉野要我沉睡一年?理由呢?!”
那个人难道就这么不想见到他?!还是。。。?!
“泷川君可没有任何告诉我的迹象。”左门耸了耸肩,“原本我也是不愿意的,后来他直接让公主大人对我下死命令了。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知道锁部一族的成员是没办法违抗——”
真广显然不耐烦听锁部左门的啰嗦,直接截住左门的话头:“那吉野呢?”
现在,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吉野身在哪里!真广紧紧盯住左门,试图从左门的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要当面去问问那人是不是讨厌他到了这种程度!胸口那里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撕裂般的痛感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向他涌来,几欲将他淹没。——他仿佛溺水之人,就快沉入这苦海深处!
左门挑了挑眉头,有点讶异于不破真广的反应:“泷川君和公主大人旅行去了。”
真广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和。。。叶风。。。去旅行?”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沉睡的后遗症,真广的脑部竟一阵阵缺氧起来,眼前似乎闪过大片大片的黑暗。他强提起一口魔法之气,温养在五脏六腑之内,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总算稍稍缓过来了一些。
“是啊。不过泷川君说他们是去勘测地形。”左门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映在真广眼里越发刺目起来。他强提起的那口魔法之气化作郁结之气沉入肺腑,如同巨石沉甸甸压在心口,使得他无力呼吸。他的眼底那丝怒气又转成无尽的悲凉,随即心底郁结的那口气从肺腑奔腾而上。原本已被强压下去的缺氧之感再次袭来,魔法因子也不受控制狂暴起来,他的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自上而下滴落到床上,晕开一点触目惊心的红来。他只稍稍瞥了一眼,眼前忽然又一阵阵发黑,头一仰就要再次晕倒过去。
左门一见情况不对,赶紧再施展一个“回复术”,将不破真广体内暴动的魔法压抑下去。真广总算没有再次昏迷,他倚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额上冒出层层的冷汗,疲惫得像是从无尽的梦靥中挣扎回来一样。
“不破君,你可不能再乱来了。”左门苦笑道,“我将你唤醒已经耗费了几十年的魔力,现在全身上下的魔力值加起来还不到全盛期的十分之一。你要是再乱来,我便再有心也是无能为力,顾不上你的命了。”
“知道了。”真广垂下眼眸,体内暴动的魔法因子也随着温和的治愈因子的抚慰而安静下来,“他们去了多久?”
“一个多月了,就在你昏迷第二天出发的。”
等真广稳定下来,左门才有心思细细回想所发生的事情,不想倒也罢了,一想内心便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一次怒急攻心可以说是偶然,两次就是必然了——,左门微微眯着眼睛半狐疑地打量着不破真广。他想起那天不破君怒急攻心导致的深度昏迷、泷川吉野不肯说出理由甚至阻止公主大人说出事情始末、今天听到泷川君与公主大人一同出游不破君又差点魔法紊乱走火入魔。。。他的心底慢慢滋生出一个令他自身也惊讶的怀疑来——
不破君对泷川君怀揣的,究竟还是友情吗?!
听到吉野与叶风的出发时间,真广低低笑出声来:“呵呵。”不意,这笑声又牵动伤口,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泷川吉野,你好,你真的很好!
他的胸口又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啊,是伤口还没有长好的错吧,不然哪来的这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只是恍恍惚惚地想着。
左门望着这样颓废的真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事情、好像越发变得越发有趣起来了。既然他与眼前这个少年都希望公主大人与泷川君不要再继续进展下去,那他是不是可以利用不破君已经变质的情感呢?至少现在他们的利益还是一致的吧!那么,第一步就是要让眼前的少年认清现状——
“啊,对了,不破君还没见过现在的世界吧?”说着,左门便走到窗边,干脆利落地拉开了窗帘。
“这是。。。?!”真广的瞳孔剧烈收缩了起来,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天,始之树的枝干霸占了整个世界:有的从楼层之间穿插而过,有的横亘在空中岿然不动,有的则肆意游走于天地之间。正看着,忽然一条树枝敲了敲他们所在屋子的窗户,然后又倏地退离开去——那些枝干竟是活的、会动的!
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他真的只沉睡了一个多月而非是几十年吗?!
“如你所见,这是被始之树改造后的世界。”左门指着窗外活动的枝干冷冷地说道,“这些树干在短短一个月内疯狂地生长,疯狂地吞噬文明——甚至吞噬人,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无故消失,全葬送在了树的肚子里!它们直到最近才停止这种疯狂行为,可也有一些游移的枝干依旧活动着。不破君你日后出去要是不谨慎一些,说不定在马路上走着走着一个不小心就被树吃了!”左门到最后居然还小小地开了一个冷玩笑,可是唯一的听众却没有心情配合他去笑。
这边真广楞过一瞬之后,转而飞快地接受了现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吉野也是很像的。这时,他一改最初的颓废与绝望,忽然有了兴致,继而轻轻笑出来:“所以呢?左门先生是想要我做什么?”锁部左门说这番话自然是有目的的,也许他可以借此翻盘也说不定。
——所以,泷川吉野,不管你现在爱的是你的女朋友还是锁部叶风,我定会将你从她们手中抢过来。你须得记住,你是属于我的!
不破真广的眼底再次重现王者的嗜血光芒,他的心底重新泛起一股强盛的征服欲望来,他要泷川吉野永远臣服于他。——王者归来。
只是他的野望还未铺展开来瞬间便被左门淡淡的话语给打断——
“不破君,你能替我们杀了泷川吉野吗?”
啊、他没有幻听吧?锁部左门居然让他去杀吉野!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真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死死盯住眼前那个男人。好一会儿,才怒极反笑,语气竟也是淡淡的,只隐隐藏着一丝冷意:“理由呢?”
“公主大人迷恋上了泷川君,恋爱中的人——”不知为何左门说到这竟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真广,才又继续话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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