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
李世民极力忍住伤痛,猛一发力将对方矛头挥开,然而一击之下,左肩更是有撕裂之感。心知自己带着这伤,怕不是这人对手,只是此情此景,援军未至,总是逃也无路可去,却又如何是好?
略一思量,只知别无他法。李世民心下只欲速战速决,擒了这敌首,未多做思量,握紧长枪,当即拍马再攻。单雄信从容应对,侧身避开袭向胸口的一击,却是反手回身,长矛直至李世民后心。
李世民已然意识到,自己求胜心切,方才哪一击太过鲁莽。他匆忙收枪,意欲回神,却几乎已能感到身后一股劲风急速袭来。
“殿下,末将来迟了!”正此时,只听闻一声大喝,伴着“碰”的一声脆响。李世民匆忙打马回头,见一人已拦在自己身前,却是尉迟恭。
尉迟恭原属李密帐下,李密身亡不久,逢李世民大肆招揽人才之际,便归顺与他。方才混战之际,他被郑军阻隔在另一侧,久久不得近身,幸得关键时刻突冲而出,救得李世民一命。
李世民见了来着,微微松了口气,打马后退几步道:“那便有劳尉迟将军了,此时撤离要紧,不可恋战。”
这尉迟恭身得高大威猛,似有无穷神力,手中亦是握着把持长矛,闻言大喝一声“遵命”,已然连人带马冲了出去。
扭头见左肩缠着的衣料几已全是血色,李世民退出几步,几名唐军已然贴近周身护卫。他用完好的右手握紧了长矛,一面警惕着周遭无休无止的混战,又望了望大营的方向,心道若援军迟迟不来,五百人对万余人,此处便是有十个尉迟恭,也不能敌。
刀枪剑戟的碰撞之声耳畔不觉,直至一声声昂扬的马蹄声自远传来。
李世民循声望去,但见一列人马狂奔而来,身后掀起阵阵飞扬的尘土。为首的那人,却正是宇文士及。宇文士及朝这边望了一眼,当即下令营救秦王。号令一落,唐军如狼似虎,立刻奔袭而下,很快同郑军厮杀做一处。
李世民见状回身望向尉迟恭,正欲开口劝他不可恋战时,却恰见对方长矛一挥,竟把单雄信挑落马下,不由大喝一声:“好!”
见单雄信身后郑军立即涌上,李世民又道:“援军已至,此地不可久留,将军随我速速杀出去!”
尉迟恭闻言当即打马回身,道:“末将定护得殿下周全!”说罢大力撂倒周遭郑军,同李世民双骑杀出。
及至同援军汇合后,宇文士及拔出佩剑,道:“殿下速走,臣率军断后!”
李世民点点头,右手提着缰绳,在尉迟恭的护卫之下奔走而去。
*****
帐门被掀开,宇文士及走了进来,一身戎装未及褪下。
帐中军医方为李世民包扎好伤口,见了宇文士及躬身一礼,随即退了出去。
宇文士及走入帐内,垂眼看了看李世民的伤口,道:“殿下伤势如何?”
“不过是皮肉擦伤,不碍事。”李世民平静道,“郑军如何?”
“回殿下,”宇文士及道,“郑军主将坠马,军中无人发号施令,自然也无从追击。”
李世民慢慢点了点头,叹道:“此番……当真是我疏忽大意,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宇文士及宽慰道:“殿下作战向来光明磊落,又怎会料到王世充会使出如此卑劣之举?”
“兵不厌诈,”李世民摇摇头道,极慢地活动了一下左肩,“此番……引以为戒罢。”
宇文士及默然片刻,不知该如何作答。幸而忽地想起一事,便道:“殿下,长安传来消息,我大军进攻洛阳,突厥闻风而动,南下进犯,太子殿下三日前已然率军离京,奔蒲州而去。”
李世民闻言果然微微变了神色。即便深知突厥南下骚扰,若不加制止必将有腹背受敌之嫌。只是他不曾想到,去的竟会是李建成。
以自己对父皇李渊的了解,他固守“君之嗣嫡,不可以帅师”的传统,轻易不会让太子离京,如此看来,定是李建成主动请缨,或者说,是执意请命。
念及此,李世民微微敛眉,神色里闪过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末了,终是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
——大哥,你果真不会坐视。
——因为,对手是咄苾么?
*****
蒲州位于河东,贯通西面长安,东面洛阳,北面晋阳三处要地,自古以来便是军事重镇。突厥铁骑若要南下,此乃必经之地。
李建成抵达蒲州后,当即查探了目前的情形,得知城郊一带已屡遭劫掠,流民之中青壮年大都被掳去充作劳力。他当即修书一封,遣使去往突厥营中,要求同其可汗会面。
然而咄苾收了书信,却遣回使者,只道无需会面。李建成见状,一连修书三封送去,对方回答无一例外。
第三次听闻同样的结果后,李建成挥手屏退了无功而返的使者,走到桌边坐下。
魏征立在一旁,见他久久不发一言,便走上前道:“那颉利可汗,殿下既旧恩于他,他却竟不愿同殿下见上一面,岂非当真是忘恩负义之徒?”
“并非如此,”李建成摇摇头,神情平静之似也带了几分无奈,“他是怕万一见了面,兴许要被我动摇了本意。”
魏征闻言微微挑了眉,道:“若当真见了,太子有几分把握?”
李建成抬眼同他对视,片刻后,道:“十分。”
魏征并不意外地一笑,道:“臣有一计,不知殿下愿否一听?”
李建成倒是笑了起来,道:“先生尚不知晓我心中打算,如何便献起计策来了?”
魏征笑道:“我人马数众加上蒲州城防,纵是同那突厥大战一场也绝不会落于下乘。而殿下来此蒲州,并非为灭突厥,而是为秦王大军解除后顾之忧,故与其武力对抗,却不如择一代价更小的方式解决,臣斗胆猜测,在殿下看来,这方式便是同颉利可汗会面,说服其缓兵,或者,尽可能拖延时日。”
李建成微微颔首,半晌之后才笑道:“世间能将我看得如此透彻的,怕也只有先生一人了。”
“不敢。”魏征拱手。
李建成道:“不知先生方才说的计策,却是什么?”
魏征却道:“此计虽能解殿下之忧,臣以为却甚是不妥。”
“即便不妥,先生却知建成一定会依言而行的。”李建成挑眉看他,道,“可是如此?”
魏征叹了叹,道:“世间能将臣看得如此透彻的,怕也只有殿下一人了。”
李建成闻言笑了起来,道:“先生既有妙策,还请速速道来罢!”
在李建成的示意之下,魏征走上前去,附在他耳侧低声地说出了所思之策。余光望向李建成,对方垂着眼,神情平静,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魏征收回目光,却陡然望见近在咫尺的一段脖颈,皮肤白皙如玉,线条修长优美。仿佛天生带着一种诱惑,教人想要亲近,想要……拥有。
这时,耳畔响起李建成的声音:“先生?”
“此策若陷殿下于危难,臣罪该万死!”陡然回过神来,魏征退开一步,拱手长揖,衣袖掩去了眼底的仓皇。
李建成闻言,却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此策虽剑走偏锋,在建成看来,却是甚妙!”
魏征抬眼看了看他,复又垂下眼去,拱手一拜道:“那……便请殿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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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证口诀:大哥纯爷们,二呆真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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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第四十六章】
咄苾独自立在帐内,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三封笔迹相同的信。那是李建成遣使送来的,要求同他一见的书信。
哪怕对那人心心念念已然二载有余,咄苾却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断不能见他的。
自己只能在战场上同他一决雌雄,除此之外,或许永远赢不过他。
只因自己根本看不透对方,而对方却太过了解自己,或者说,他本人便是自己的一根软肋。
念及此,咄苾轻轻叹息一声,握紧了手中的书信。很快却又放开,将其轻轻折好,放回柜中的匣子内。匣子里还有一张小小的并不起眼的纸片,上面也不过“今夜子时”区区四个字,然而咄苾却是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同余下的书信一同叠好,动作之轻柔,是旁人绝无法想到的。
正此时,帐外却忽地传来一阵骚乱,夹带着叫骂声和哭喊声,似是还有隐约的鞭挞声。咄苾闻声将匣子放回原处,几步走出帐中,喝道:“我何时准许你们用鞭子了?”
那挥鞭的突厥士兵一怔,忙道:“可汗,这些刁民太不服管,不用鞭子他们岂会安非来此?”
咄苾沉声道:“军令如山,岂是你能随意改变的?你且下去领三十鞭罢!”
那人闻言当即跪下,极欲求饶,却终是被旁人拖了下去。
咄苾对其目不斜视,只粗略望了望劫来的流民,见俱是青壮年,便点点头道:“将人带走,各自安排下去。”
可汗平素不苟言笑,人人对他都存有三分敬畏。突厥士兵们见状,急忙领命,拉扯着流民们离去。
咄苾负手站在帐外,静静地看着这一行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忽然,人群之中,一人抬头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目光拂过,有如昙花一现,然而咄苾的心却忽然被提起。他几乎是当即愣住,很快却又自嘲自己的异想天开。
可纵然如此,一声“慢着”却已然脱口而出。
众人俱是一惊,连忙停下步子。
咄苾冲入队伍之中,一把抓起一人的腕子。那人一身青灰色的旧衣,头发凌乱地遮在眼前,腕子却是白皙如玉。对方任他抓着,分毫不反抗,却只是低着头,垂着眼,教人看不清面容。
然而即便如此,在触碰的那一瞬间,那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便已然昭示着答案。咄苾来不及多想,只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撩起了对方的额前的发。
面容展露出来,对方这才抬眼看着自己,竟是一笑。
咄苾手微微一颤,对方额前的发自手中散落下来,他定了定神,将人拉出队伍道:“这人我要了,其余的带下去!”
突厥士兵们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忤逆,便只得领命,匆忙而去。
咄苾未在原地停留,只是紧握着那人腕子,拉着他一路走进了自己的大帐。放下帐门,他回身看着静静站在面前的人,许久之后到:“真的是你么……建成?”
李建成闻言慢慢伸出手,理了理散乱的发,终是露出完完整整的面容来。他看着咄苾,微微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听从了魏征之计扮作流民,此刻的他衣衫褴褛,鬓发凌乱,如何也比不得过去那锦衣华服的样子。然而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那平静的一笑,却让咄苾心下又是一动。
于是一瞬间,他忘了二人所处的立场,只是走上前去,用力地将人揽在怀中。
他已不是当日那个只会掩藏自己心思,只会退让回避的咄苾,两年后的颉利可汗,想要什么,便回去争,便会去夺!
李建成任他拥着,并不回应,也不反抗。许久后,道:“大哥为何不愿同建成相见?”
一语将咄苾拉回现实之中,他松开手,叹道:“即便如此,你却仍有办法让我见到。”
李建成笑慢慢道:“建成想见大哥,自然要不择手段。”
“想见我,”咄苾微微挑了眉,随即又笑道,“若非有其他缘故,你又怎会冒如此大险而来?”顿了顿,正待开口,却听闻帐外一声呼唤:“可汗!”那声音越来越近,似是下一刻便要入帐来。
咄苾一惊,心知那说话的乃是什钵苾——今日的突厥小可汗突利,自己曾破例容许他随意进出帐内。一念起,帐门一角已然被挑开,什钵苾大步走了进来,正待说什么,然而往咄苾这边一望,却是愣了愣道:“可汗身后的却是何人?”
咄苾回头,这才发现李建成不知何时已然跪在了他身后,态度卑微而谦恭。他当即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此乃今日捉回的俘虏,我见其有及几分见识,便叫他进来问问话。”
突利下意识地往对方身后看了看,而对方头垂得低低的,教人看不清面容。
他收回目光,笑道:“原是如此。”顿了顿,又道,“今日去往前方侦查的人马已然归返,据说自打唐太子率军前来之后,唐军严守蒲州,毫无动静,莫非……”
咄苾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此事稍候再说罢。”
什钵苾微微一愣,点点头,略一犹豫又道:“可汗,那唐太子……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李建成?”他毕竟年少,又同咄苾亲近,私下里便只将他视作叔叔,言语并不拘束。
咄苾闻言又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待会儿我自会去你帐中寻你!”
什钵苾心下狐疑,然而见他声音提高了些,便只得领命而去。
待房中只剩下二人之后,咄苾回过身,见李建成不知何时已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唇角似噙着一抹笑,不觉有些窘迫,心中只怪什钵苾方才多嘴。
片刻之后,他清了清嗓子,道:“建成,说你为何而来罢?”
李建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也并不拐弯抹角,只慢慢道:“缓战。”
“缓战?”咄苾同他对视着,微微挑了挑眉,“多久?”
李建成笑了笑,道:“半载。”
咄苾闻言亦是笑了,道:“这是你心中给李世民划定的凯旋之期么?”
李建成颔首道:“半载足矣。”
咄苾闻言,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半晌之后,他徐徐叹道:“建成,你此战宁肯自己涉险,也不愿率大军同我硬拼,终究还是仁慈了些。”
李建成笑道:“不过是求得最小的代价而已。”
“这代价是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咄苾忽然朝他走近,垂眼看着他,“粮草、军械,还是……你自己?”
李建成垂下眼,轻声笑道:“但凭大哥所愿。”
咄苾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心有不甘。李建成在自己面前从来便是这番镇定自若,淡漠平静的样子,仿佛事事都已在他执掌之中。即便此时此刻,对方面上亦不曾有半分失措。
——建成,也许你胸中早已料到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