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我当白痴耍?”蒋成旭不太高兴,就不能换个法子搞到线索?
提前好好说明白,他就会不配合演戏了?
这要不是他半路给看出来了,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扔给陆彬,那不是把在车上刚做的保证,不到一天的功夫就都给毁了?
陆彬却冷笑道:“滚出去,会说人话了再进来。”
蒋成旭咳了两声,蹭过去,小心的摸摸陆彬的手,“别生气啊。”
陆彬恨不得甩开给他个大嘴巴,“我他妈不生气,我没事竟跟个畜生置气,我闲的!”
“脾气一上来我说话就不过脑子,”被骂了的蒋爷不敢再回嘴,只抓紧了陆彬的手,好好的揉了揉,“你也不是不了解我。”
否则怎么能这么成功的,就踩着点的将他所有火气都激出来了?
陆彬理他呢。
可谁知道蒋成旭就跟一小时前比换了个人似得,粘着陆彬不放,连唇都凑过去占了好几下便宜。
陆彬上了炕躺下睡觉,看也不看蒋成旭。
但蒋成旭这回也不嫌村子里的土炕脏了,可以说陆彬把这一切都屏蔽了。
他凑过去就搂住了陆彬,用大衣将两个人裹住,体验着与心爱的人身体亲密接触的温暖。
蒋成旭总觉得,他认识的陆彬,是在对方身上,他可以找到所有他觉得美好的东西的人。
事情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错误。
陆彬所摆出的冷漠,淡然,不过是他习惯了压抑情绪的表现,无论是厌烦、怒火,还是爱情,他都藏在了心里。
陆彬的感情是收敛的,无法让他人察觉的。
但却又是存在的,不可忽视的。
也许是因为现实的残酷,也许是因为生活的困苦,陆彬已经无法抛弃忍耐,沉默等一切根深蒂固的性格,他早已学会如何接受周围所有的无奈和辛酸,不去反抗。
蒋成旭一开始花钱买陆彬,也曾将他的淡然当作了对交易的接受,而后又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蒋成旭忍受不了陆彬面对别人的求救,如此淡漠到几近无视。
因为这就仿佛代表,无论陆彬自己遇到了什么,他都不会去向别人求救一样。
这样的陆彬让他心疼。
蒋成旭之所以对陆彬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这么生气,这么无法忍受,只轻轻一触就爆发了出来,只因为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开始无法抑制的心疼陆彬。
这时的蒋成旭还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可以激烈得无法控制,可以霸道得恨不得每天睁开眼睛看见的都是他,但当一个人开始心疼另一个人时,那么他的爱就已经开始输的再也无法挽回。
因为他开始因对方笑而笑,因对方哭而哭,他会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让对方快乐,幸福,满足他的期望,实现他的梦想。
哪怕代价是,受伤的人会变成自己。
“你带村里的所有劳力出去,”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人都有猎奇心里,所以稍稍鼓动,就能让男人们都跟着出去看城里的车,“拖长点时间,我去找人。”
蒋成旭点头,“好。”
让他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平房堆里找人就确实困难了,哪怕那个女人在后来与他们产生了默契,在返回的旧日历纸上给出了一些线索,但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就真的认识那女人形容的东西。
陆彬又道:“回来接我们的时候,尽量保持自己时刻呆在车上,车子不要熄火,看到我们从路边出来,马上转头,我们会跑上车。”
蒋成旭再点头,“如果找不到人就自己回来,我们出去再解决。”
陆彬道:“知道。”
蒋成旭要离开,但出门前还是顿了顿,有些舍不得陆彬,虽然只是一小段时间的功夫。
他亲了亲在“气得生病”的陆彬,“要小心,我会来接你的。”
陆彬不耐烦的摆手,把人赶出去。
救出去一个,这地方就面临着暴露在外界所有人的视线下。
因为这里不再是秘密,人贩子就再也不来了,新的女人也不再会出现。
你夺了他们生存的希望,他们能真的跟你拼命。
为什么当地政府对此不闻不问?
真是他们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敢?
在这种“繁华昌荣,和谐幸福的盛世”里,万一闹出一幕农民起义,自己的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官还做不做了?
陆彬要远比蒋成旭考虑的更加现实,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同,所以看待问题的角度,永远不可能一致。
蒋成旭完全不理解穷的只剩下命的人,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也不理解一个只知道政绩和钱财的官员,对于底层百姓的人命,究竟是多么的漠视。
他的话并没有错,在蒋成旭来说,这确实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蒋成旭要说出这句话的保证,是他首先必须要先安全的离开这个村子。
一个随时会为了自己家园的安全,可以任意杀害,剥夺他人生命、自由的村子。
陆彬借口寻找厕所避开了身边的村民,无奈的喃喃道:“天真的家伙。”
给出信息的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只通过了一两次的反馈信息就了解了在外面的他们希望她告诉的内容。
于是,分了几张纸写出的话中,每隔几个,都会在两个字之间留有不太明显的空隙。
而那中间凸显出的字,连在一次,就可以形容成词。
“玉米地”、“黄狗”、“红漆锁”、“绿窗帘”是他们能总结出的线索。
陆彬找到地点,用剩下的所有炸鸡肉引开了土狗,找到了一个刷了暗红色的,已经破旧的掉漆的旧锁,找了墙边的土坑翻了过去。
多年坐办公室,唯一的运动也是当蒋爷兴致来了陪他妖精打架的陆彬,还没能忘了小时候爬墙的本事,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虽然他自己跳下来时也差点崴了脚。
这家人都被蒋成旭吸引到了村外,陆彬在进来前扔过两块石头,确定了这一点。
他看了看几扇窗户,其中一个他有点不能肯定那窗帘是不是绿色,于是走上前,试探的屈起手指,在木窗上轻轻叩了叩。
屋子里静了一瞬,紧接着一阵急急慌慌的响动,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就“啪”的一下,贴在了全都是土的脏玻璃上,并且不停的用手拍着窗户。
还好陆桑的心脏承受能力够强,才没被这幅女鬼阵势给刺激到。
陆彬看了看门锁,左右寻找,想弄个东西把它撬开。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这个村子特有口音的童声,“叔叔?”
“……”陆彬的心脏真的差点停工。
=======================================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上~
第18章
屋内的动静一下就突然消失,陆彬随着声音僵硬的转头。
一个留着鼻涕的两岁大豆丁仰头忽闪着眼睛。
“……”虽然身为大人不应该对付不了,但如果他对孩子出手了,这算不算是虐童?
我擦啊混蛋,不是都已经没人了吗!
小鬼迈着小短腿晃悠的走了两步,伸出已经脏的看不出皮肤颜色的手,一下子就拽住了陆彬的衣角,“肉……炸……”
所以他在这个村子给人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食物携带者?
陆彬把孩子一把抱了起来,颠着哄了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啊?家里没有大人在么?妈妈呢?”
感谢万能的食物攻势,现在他这种表里不一的镇定天赋,真可以让他进军影视圈了。
孩子看着陆彬许久,发现他丝毫没有拿鸡肉块出来的意思——已经全部都扔给黄狗了——撇了撇嘴,开始酝酿情绪。
“别哭别哭,叔叔带你去找好吃的好不好?”陆彬一胳膊抱住他,走了几步另一手拿过杵在墙角放着的铁锨,“叔叔把东西忘在里面了,有很好吃肉饼哦,就放在里面了,等叔叔把锁弄开就能给你了啊。”
小孩子水汪汪的泪眼看了看陆彬,又看看被锁了的屋门,含着手指头。
“弟弟。”
“嗯?”陆彬一时没有听清。
小孩子指了指屋门,“有弟弟。”
陆彬看了看屋子,就又听怀中的孩子说,“会有弟弟。”
沉默了几秒,陆彬把孩子放下,摸摸他的头,“乖啊,等一下,叔叔弄开门,就有弟弟出来跟你玩了,跟弟弟一起吃好东东哦。”
小孩子冲着陆彬笑了笑。
应该庆幸这个年纪的孩子逻辑性并不强么?
陆彬抿抿唇,搓了搓手里的铁锨。
只是如果这个孩子知道,眼前这位叔叔的目的,是让他所谓的“弟弟”彻底没有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可能的话,又不知还会不会笑出来。
陆彬深吸了口气,抬起胳膊,运足力气,“咣当”一声,震得虎口都发麻,又连着“铛铛”的使了两次,才把那个老旧的门锁彻底铲飞。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屋内终于传来迅速跑动的声音,在陆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见一个人影跑出,迈过门槛时,脚步甚至因为着急绊了一下,扑在陆彬怀里。
陆彬急忙扶住人,再一抬眼,“……”好新潮的碎花拼接!
披着一看就是从花棉被上扯下来的布料胡乱缠过在身上,女人赤红的眼睛瞪过来,吓得孩子一个激灵,连陆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丫挺的小王八蛋!看你妈B!老娘开你瓢!”
就在陆彬都以为她要去打孩子的时候,谁知女人却一扭头,摸开挡在眼前已经纠结成团的头发,“哥们,咱怎么过墙头?三步上篮成不?您了给垫垫?”
“……好。”
女人一看就热爱运动,步伐标准的陆彬都挑不出一丁点的错,最后一脚正好踩上陆彬交握的双手,只一点力气往上一送,双手就扒上土墙。
当陆彬也被女人拉着上了墙时,还站在院子里的孩子,突然“哇”的大声哭嚎了起来,“弟弟”、“弟弟”的大叫。
两人脸色一变,在他们还没能安稳的落在地上,拐过屋角时,一个妇女因为听见孩子的哭声,骂骂咧咧的,跟他们撞了个正着。
那个孩子果然是被留下来看着人的,这个念头在陆彬脑子里过了一瞬,对方已经冲过来抓人。
陆彬一把拦住了眼前农村妇女的手,叫那个女人,“你快……”
一个扁担轮着风,照着那妇人的后脑“啪”的就下来了。
“……跑。”陆彬看着她软成摊泥一样倒在了地上,把自己要说的话补充完整了。
女人喘着大气,扔下手里的凶器,拉过陆彬就跑,“甭他妈手软,这娘们就喜欢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光巴掌就见着我一回打一回。”
估计是怕她逃跑,村子里的人并没有给她衣服和鞋子,然而这个女人无疑聪慧与坚强的,她撕扯开老旧的被褥束住身体,用剩下的碎布缠住双足,就算粗糙的土路磨擦着脚趾,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流出了血,她也咬着牙不吭一声。
由于要制造个不会离开的假象,陆彬并没有带着他的旅行包,而是将它留在了村子里的人那儿。
没有多余衣服的他将自己的外套给了女人,对方也毫不扭捏,反而思路清晰的给陆彬带路。
“这里,走这里,抄小路,我这三年都跑了八百回了。”
恐怕是因为被关的时间有点长,或者是终于等到了救援,与拥有同样教育,在现代社会生活过,能够沟通的同伴,女人见到陆彬后显得十分亢奋,哪怕跑的气都不匀,还是坚持跟陆彬说话。
她的普通话一开始还不顺畅,但随着交流,反而越来越熟悉。
她说着从小用到大的语言,给陆彬指着路和方向。
“每条岔道,每个房子我都都记在心里头了,每次出来我都要记一回儿,每次能走远一点我都努力的把路刻在脑子里,回去后哪怕在被打,哪怕挨饿,我也一遍遍的回忆,一遍遍的记,生怕忘了一点细节。”
“可这山太大,太大,逃不出……”
声音到最后,女人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
陆彬一下抓紧了女人的胳膊,将力气借给她,“我朋友就在外面等着,我们有车,这次一定能带你跑。”
女人笑了起来,“跑,我一定得跑。”
她抓着陆彬,力气大的仿佛这是她等了许久才能抓住的唯一的希望,指甲都陷进了陆彬的皮肤里她也没有察觉,“你知道么?我弄死了自己俩孩子,一个恐怕连脑子还没长出来,另一个却都会动了,”她颤抖着,让陆彬摸她的肚子,“就在这里头踹我的肚皮,呵呵。”
陆彬握紧了她的手,“快出去了。”
“对,要出去,我不能呆在这儿,我死也不能呆在这儿,他们别想用孩子绊住我,做梦都别想。”
“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见我妈去了,我妈和我爸得想死我了。”
女人喃喃的说着,嘴角挂着微笑,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陆彬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无论他人如何劝慰都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有身临其境的体验过她所经历的艰苦与磨难,就没有资格说些不痛不痒风凉话。
只是对于这样一个流着泪,流着血,也不对命运屈服的女人,陆彬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手不管了。
因为她让他想到了他的宸宁。
无论在多么辛苦的日子,她总是能笑出来。
那种只要看到了的灿烂笑容,无论多么疲累,多么压抑的身心,都会像一瞬间被驱散了所有阴霾,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彩与活力。
跑出村子的时候,到了傍山险路的时候,发现他们行踪的村民已经躁动了起来,吵闹和喊杀的声音仿佛就在身后几米。
“陆彬!”
远远的,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响彻云霄。
当蒋成旭开车过来,一个急转弯甩过了车头,维持着低档速度在他们前边儿缓速行进时,陆彬心里头松了口气,快速拉扯着虚弱的完全迈不动步的女人,陆彬在奔跑中推挤着女人进了后车厢早已拉开的车门。
女人大喘着气还不忘伸出手来抓陆彬的袖口,“上……上来……”
突然,“嘭”的一声重物击打,一个颠簸,随着被扔进来的铁犁头,后车窗玻璃就哗啦啦的碎了一车厢。
里面的两人条件反射的缩了下护住头,蒋成旭急道,“妈的!陆彬,你快……”
他说话时,车子猛地晃动了一下,竟打起了空轮无法行进,蒋成旭转过头,就见到陆彬一下“咣”的拉上了车门,拿着先前从后车座上拉过的旅行包,一把就抡上了正扯着后车杠的村民。
失去了阻力的车子蹭的就往前窜了一大块。
“陆彬,你想干什么!”蒋成旭怒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