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阳叹气,“至少你不是那种混账,丝毫不关心他的死活。”
蒋成阳勉强笑笑。
在外面感觉不大,然而一进了医院,看着周围形色紧张或哀叹的病人家属,气氛就都变的沉重了起来。
一时间他们三个人也都没去没话找话,安安静静的坐着陪蒋成旭克服食不下咽的难受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孟广庭去打杯热水,刚回来,就听见了平常这个时间并不会开的监护室门打开,一个有些年龄的护士长露了头。
瞬间几个等待的家属走过去,抓着好不容易露面的护士问长问短,那护士长应付了两三句,突然喊,“三床的病人家属在么?三床?在不在?”
叫了半天没人应,她皱皱眉,跟身后的小护士道,“去找住院单里头的家属电话联系,”然后又回头问了句,“三床的家属真不在?陆彬?有没有人是陆彬的家属?”
蒋成阳立刻起身走过去,道:“在呢在呢!我们在呢,是陆彬吧。”
护士长揽住了要去翻病例的小护士,没好气道:“在不出声,想什么呢!”
蒋成阳道:“刚才有点走神儿,”他看看里头,“陆彬他,怎么了?”
护士长道:“人醒了,你们可以安排个人进去看看,只能说两句,别耽误病人休息。”
“啊?”蒋成阳有些惊喜,“醒了?好好,旭旭,”他回头招呼蒋成旭,“快进去,进去看看,陆彬醒了!”
其实护士长出来喊床号时,蒋成旭就已经听见了,只是他实在有点不能承受,他这两天有看过一个没能挺过去的,就是在这种当不当正不正的点儿,护士长出来了叫人去收拾后事。
蒋成旭怕的手都有点打摆子,现在宣判终于出来,还是个好消息,他激动的一下站起来,猛大劲儿了,这两天没吃好也没喝好,大脑缺血一晕,要不是孟广庭正巧扶住了,人都可能折个跟头。
也不等完全缓过去,蒋成旭就跑到护士长面前,“他醒了啊,陆彬醒了,没骗我吧!”
护士长道:“我吃饱了撑的骗你,好玩呢!赶紧的,把外套脱了,去隔离区换鞋消毒,进去看人。”
“唉唉!”蒋成旭连声答应,脱了羽绒服交给蒋成阳,就从护士长身后的门里进去了。
蒋成阳看着蒋成旭一分心思都没多给他这个站在旁边的哥哥留,几日来紧绷的神经也因为陆彬醒来而放松,走回孟广庭身边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种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最后反而让儿媳妇给彻底拐跑的恶婆婆心理呢。”
孟广庭翻个白眼,“你还真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蒋成阳睨了他一眼,“你?你这情绪还是收收吧,想想回头怎么跟陆彬道歉才是正格的,心诚着点,怎么说也是你嘴欠惹得祸。”
“知道了。”孟大少爷苦了张脸,他从小到大哪跟人赔过不是,这可真是考验了。
蒋成旭换好消毒的拖鞋,往前走到尽头,推开病室的门,屋子里一共有四张病床,他进去后,眼睛就落在了有几个大夫正站着的东南角,移不开视线。
靠门的监控台里,护士看见他,蒋爷长得好,这几天还都过来,她也能记住,轻声道:“去吧,陈医生正给他做检查了。”
蒋成旭点头,放轻脚步,重症里因为怕吵闹,所以比其他病房格外安静,然而蒋成旭走过来后,陆彬还是虚弱的抬了下眼皮,看了眼他。
人确实是醒过来了,蒋成旭鼻子发酸,伸过去摸摸陆彬指头还夹着监控的手。
这时旁边站着填好病例的主治大夫笑道:“行了,人醒了就算过了一大关,不容易啊,这么严重还能留下条命来,等再好两天,情况更加稳定了,再考虑转病房。”
蒋成旭连连点头,“好的,麻烦大夫了。”接着想到简明希被强迫回家前留下的嘱咐,赶紧拿出口袋里准备的红包,避着外面的视线硬是不着痕迹塞了过去,“您这两天多照顾,辛苦您了。”
主治医生也没太矫情,将东西掩到口袋里,又笑道:“人刚醒,别让他太劳神,说两句话就先让他歇着,下次到了饭点再进来,胃上的伤还得再恢复,先不能吃东西喝水,你们也先别准备饭了。”也许是因为红包的原因,最后给了个定心丸,“别担心,情况都在好转,问题不大。”
蒋成旭其实有点不痛快这人这么容易就受了贿,但陆彬小命现在还捏在对方手里,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从这破医院转院的心倒是更坚定了——要不是家里这医院的救护车离得最近,他早八百年前就把陆彬安排进更好的医院手术了。
只是蒋成旭毕竟也不再对外面的社会太过天真,他的象牙塔从认识陆彬那一天起就已经走了出来,所以也是等人离开,脸色才变的不好看,然而这点不好看,在视线转到陆彬身上时,也立刻消失不见。
他摸着陆彬干裂的嘴唇,心疼的问,“你渴不渴?我去找个棉签给你沾点水润润?”
陆彬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蒋成旭,用还无法发声的喉咙,微弱的喃呢了一句话。
如果不是蒋成旭一眼不眨的注意着他,他都无法听清陆彬这句,要表达的是什么。
——浪费这个钱干什么,没必要。
蒋成旭难受的眼睛都控制不住的湿,“谁说没必要,为了你,我花多少钱都乐意。”
陆彬却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觉得,为了个死人,无论是红包,还是将他的命抢回来的钱,花的都太冤了。
蒋成旭却仿佛理解陆彬的想法一样,握住陆彬的手,牢牢的死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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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
我勤快吧~~
第46章
“我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无理取闹的病人!输液管是可以随便乱拔的么!没消炎药并发症起来得多严重!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周轮到换值重症的夜班,三十岁年纪上下的护士今早本来没过多久就可以熬到下班走人;谁想到;她刚打了个瞌睡的功夫,病床三房就给她闹出了事儿。
“端屎拉尿还不行;我还得看着他时刻照顾他了?哪来这么大的谱!麻烦人自己都不觉得了是吧!还有没有点教养!”
折腾了这半天才能回家;护士心里头这火儿突突的,出来后问了哪个是病人家属;终于找到撒气筒,也不管对方要说话;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数落了,非给自己找点痛快才行。
“还不要营养药,他要可以吃东西了我还省力气不用费劲给他盯着了;不想活了就赶紧带走,别往医院送,放医院死了还想讹钱!怎么什么好事你们还都想惦记着!我最看不起你们这样的病人了!赶紧走人!别等咽气脏了我们医院的病房!”
周围一群家属看着,多日来没睡过几小时的蒋成旭一开始还能因为着急打听陆彬的情况忍着,可越忍这女人越没完没了,蒋爷是谁啊,除了陆彬就没人能让他有更多耐性。
“他乐意在哪咽气关他妈你屁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了!我还非得指望你!没给你工资还是没给你好处,伺候人不是你应该做的!妈的给谁耍横了!我他妈还怕了你了!”
那护士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气得脸都红了,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没能发出声音。
如今国内的医疗系统,能挤到大医院重症里当护士,其实也都是家里有些大大小小亲戚关系的。
估计她向来见到的都是对着她唯唯诺诺,捧着逢迎的家属和病人,遇到蒋爷这种不给她脸的,还真是头一回。
一开始还有几个医生护士看两眼不搭茬,这回看见蒋成旭开骂了,也过来了两个想拉开蒋成旭,“你怎么说话呢,嘴里这么不干净,还有没有点素质?”
“老子就他妈骂了,你能怎么着!”蒋爷一巴掌搧开人,“我骂的还就是她了,”然后就指着那个女护士骂,“别看别人,就你,就你个死女人!”
“唉!你这人怎么还动手了!”对方几人不乐意,“好好说话不行?”
“我想跟她好好说了!”蒋成旭能是吃亏的人?他从小到大都是去欺负人的,“你看她嘴里喷的是什么,我忍你够久了,今天就让你喝西北风!”
死来死去,这是咒谁呢,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蒋成旭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有本事你就去!这活不能干了!”那女护士恨的摔下护士衣外穿的毛衫,眼睛通红,不依不饶的闹腾,叫喊道:“没天理了!找护士长,找主任去!这年头什么人都往医院里头送!这事儿不解决我他妈就不干了!去找主任!主任不管就去找院长!今天把让他给我道歉就没完!”
旁边又来了几个帮忙的医生护士,护士长也来了,虽然有两头搅和稀泥,但多多少少,还是在照应着自己的人,几个好心的家属实在看不过去蒋成旭一人对着一群人干架,势单力孤的,就过来拽拽蒋成旭,“行啦行啦,人还在病房里头等她们照顾了,消消气儿吧。”
“我今天还就不惯她这脾气了!”蒋成旭推搡开旁边劝架的人,冲着那女护士道:“你不乐意干,你不乐意就给我滚!多少人都乐意了!年年护校这么多人毕业,我还真就不信找不着比你强的,比你更乐意拿着工资敬业的!妈的个什么玩意儿,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谁都能看你脸色了是吧!爷今天就让你吃个教训!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孟广庭来的时候,正撞上两拨人闹得最凶狠的时候,这回好了,狐朋狗友一到,场面闹腾的更欢了,两人多年合作,那默契是别提的,合起伙来炮轰,这回没完没了的改了波人,重症外面的椅子和门都快拆了,终于,护士长没顶住,换来系主任,系主任毫无悬念的,同样在豪门势力面前歇菜。
到了后来,高高在上的院长大人得到了信儿,打听了下人,亲自屈尊降贵,急吼吼的巴巴跑下来,年纪不小了,还跟个孙子一样,给蒋爷赔了不是。
几个原本还牛气哄哄的值班大夫和护士立时傻眼,吃了哑巴药一样,半晌说不出话。
旁边围观的家属们,同时都觉得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有几个没忍住,甚至鼓起了掌,几秒钟之后,其他人也都把巴掌拍了起来。
蒋爷和孟少哪遭遇过这种人民群众的热切招待和欢迎了?人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在大家的叫好声中,忍不住有些尴尬的红了脸。
“活该,有些人就得教训,让她们知道知道自己吃的是哪碗饭,病人不是她们的佃户,不欠她们的。”有人跟着痛快的笑骂。
甚至还有一个老伴住里头的大爷,过来拍拍蒋成旭和孟广庭的肩膀,欣慰的别提,“你们两个小伙子好啊,总听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仗势欺人,其实说的也都不尽然,你看看你们就不是嘛,都是好孩子啊……”
停好车顺便去买了杯热咖啡,才比孟广庭晚一步的蒋成阳爬上楼,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蒋大少爷:他究竟幻听到了什么?这不会是平行空间吧?”
轮到午休时间看望病人,蒋成旭消好毒进去,陆彬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他也过去陪着坐下。
输液管虽然好好的插在他手背上,然而蒋成旭还是发现,陆彬输液的那条手臂,从小臂蔓延到上臂,几乎都是肿的。
但他没法对陆彬今早的事提问,就像知道这种事情发生时,他没有丝毫意外一样。
蒋成旭忍住心中的酸涩,拿床头柜上的水杯给陆彬用勺子润唇,然后又摸摸陆彬的额头,有些烧,却没办法,因为该上的药医生已经给输上了。
蒋成旭用手贴着他的脸,“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彬仍旧安静,视线麻木的看着上方,并不回答蒋成旭。
“身上的汗难不难受,我给你擦擦么?”
依旧是自说自话,蒋成旭落寞的垂下眼睛,提提放在旁边的水壶,发现壶都是空的,就过去找了监控台的护士。
新换班的小护士是个好说话的,答应的干脆,也许也是对蒋爷今天上午彪悍表现有所耳闻,丝毫没废话,接过壶就去弄水去了。
旁边床进来看望父亲,爷俩说了一会儿话的青年这时过来,“上午那女人还真不如现在的这个女孩,对病人的要求都爱搭不理的”他指指出去打水回来进屋的小护士,又转回头来在护士走过来前悄声说,“我爸说其实他没怎么麻烦人,你朋友住了这几天,他都没听见他喊过疼,除了她们到了点必须过来查看问一圈,一次呼叫器都没按过。”
蒋成旭抿唇对这人勉强笑笑,接过护士打来的水,弯腰在床底下找出盆来洗毛巾。
“营养液的针其实挺疼的,”青年等着护士走了,也回了个友好的笑,忍不住道:“这里头好几种药都疼,我爸说这个有时挨了一辈子苦的他都受不了,所以哪怕得接几个白眼,他也叫了好几次护士过来给滴慢点,是不是他也不舒服?”他看蒋成旭抬头看他,就道:“要不你用热毛巾给他敷敷,我看他这手肿的挺厉害的。”
“啊?”蒋爷哪里能知道这里头的事,这还多亏了好心人提醒,“好,好,谢谢你了。”
“哪里了,不用,”对方笑了,“还别说,今天早晨你教训那护士我都看着都过瘾,刚跟我爸说了,老爷子笑的直乐呢。以前我也挺仇富呢,不过你这种有钱人我就喜欢。”
蒋成旭笑了笑,等人走了,就用热毛巾给陆彬擦脸,他的鼻前横着氧气管,在脸上绕了个环,蒋成旭将毛巾裹在指头上,探到塑料管下面给陆彬擦脸颊。
“你还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说行不行?”
但他却一直没有等到陆彬回应。
蒋成旭只好低头,忍过了难受劲儿,又呼出口气,拿过陆彬输液的手臂,将洗了洗的热毛巾轻轻敷上,笑着问,“烫不烫?好受些没?”
陆彬依旧安静。
蒋成旭却笑道:“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是不想见我的,这世上的哪个人你都不乐意见了,可我对你没意义,其他人你总得想着点,我刚才给彤彤打电话了,中午是赶不上了,晚上她就过来看看你。”
这回陆彬有了反应,他缓缓转头,看向蒋成旭。
蒋成旭看着他,道:“你最疼彤彤的,不想看看她将来嫁了什么人,生了什么样的孩子?你只要再等几年,就能听见有人喊你舅舅了,你要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以后要再遇到,恐怕你就不会高兴了。”
陆彬沉默了片刻,才用干哑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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