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皱着眉头在心里暗自权衡,嘴上应道:“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如果真想帮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放我们走,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脱身的。至于你要我帮忙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食言的,等风声小一点之后我会主动联系你。”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楚烨有些无奈,“其实那天你给邢风送药的时候,邢风应该就猜到我的用意了,他当时没提醒你,说明他已经同意了。你知道的,蒙冲是不会反对邢风任何决定的,所以现在只要你点头就行。”
苏睿脸色一变,没吭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某人明明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帮他们离开这里,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才告诉自己,是为了不让自己和蒙冲有时间重新想辙吧,真狡猾。
不过邢风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就同意了呢,是怕如果他不同意,楚烨会为难自己和蒙冲么?
“苏睿。”楚烨柔声催促,“成吗?”
苏睿心里还有很多疑团,但这个时候却容不得他多做犹豫了,“什么时候出发?”
“按你们原计划进行吧,赫尔森今晚不是要派人去杀闵阳么,到时他的行动一曝光,我们大部分的警卫都会被调走,你们的行动就会顺利得多。”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我们的计划?”苏睿忍了忍,结果还是没忍住。
楚烨能拆穿到他和蒙冲的身份是因为赫尔森露了马脚,这说得通。
可是具体计划就只有他、蒙冲和邢风才知道,连赫尔森都是被利用了还不自知,楚烨怎会知道?
难道他早就知道赫尔森和闵阳的关系了?
楚烨帮他解答了疑惑,“我抓闵阳最大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引他的雇主上钩,只是没想到他的雇主是赫尔森,更没想到你们会同赫尔森合作。那天赫尔森派人打探闵阳下落的时候我就猜到他们的关系了,所以故意给他设了个套,让他今晚派人来杀闵阳。结合你们此行的目的一推敲,自然也就不难猜到你们的具体计划。”
苏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邢风的心思难测,现在他发现楚烨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那个人。
楚烨对上苏睿淡漠的视线,心里闷堵难耐,讪然道:“我走了,蒙冲那里你自己告诉他吧。”
苏睿一言不发的目送他离开,心情也挺复杂的,刚刚楚烨眸底那丝希翼他看到了,可是他什么也没问——没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没问如果邢风走了,他会不会被上面批评,会不会被撤职查办,会不会觉得对不起他那身军装,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楚烨希望他能好奇一下的这些问题他一个都没问,以最冷漠最直接的方式拒绝了楚烨的示好。
那谁说的,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楚烨当初口口声声说他们没有利益牵扯,他不会伤害他,无论他是什么人他们都是朋友。
可事实证明楚烨骗了他。
或许交朋友对他来说真是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吧,他不想再费那个心思了。
时值寒冬,阴冷刺骨的寒气在夜里肆意蔓延,晚上十二点,邢风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研究所,除了目的地从南非变成了德国之外,其他一切都如计划之中那般顺利。
飞机在黑夜里向着目的地快速飞行。
暂时脱离危险的认知令这阵子一直没休息好的苏睿困意泛滥,躺床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邢风和蒙冲谈完事情,进来看他睡得眉心纠结,也没敢吵他,本想悄悄亲他一口。
结果还没凑上去,苏睿就醒了,他便索性把本该落在眉心的吻落到了苏睿的唇上。
苏睿懒洋洋地笑了笑,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苏睿枕着邢风的大腿,问:“阿陌和龙组的兄弟什么时候过去?”
邢风食指在他红彤彤的唇上细细描摹着,“不急,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苏睿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冥思了片刻,又将话题一转,“楚烨说他是因为有事要求我,所以这次才会帮我们的,这事儿你怎么看?”
“他走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没退路了,上面迟早会把他揪出来的。”邢风微微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如果单凭心里对你的那份愧疚就这样帮我们的话,那他就不会临着要走了才跑去找你。再说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才有今天的成就,怎么可能为了一份内疚感而放弃。他应该是真有事要求你。”
苏睿蹙眉凝思,“可是我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不急,去了德国就知道了。”邢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起身脱了外套,上床把人往怀里一搂,“你不是困了么,先睡觉吧,我陪着你。”
苏睿埋在他颈窝轻轻嗅了嗅,没吭声了。
过了许久,久到邢风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又听他在耳边小声问:“你舍得么?”
那里是你生活了上百年的地方,有你的贵人,你曾经所有的成就,还有你许许多多的回忆。
你就这样离开了,舍得么?
邢风怔了怔,心想,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再说,暂时的放弃并不意味着就是永远的失去,我可不想让你和阿陌躲躲藏藏过一辈子,我要让你们安安稳稳陪我过完这一生,就在那片土地上。
所以,总有一天他还会回去的!
“只要你在我身边,哪里都一样。”邢风收了收手臂,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爱的,睡吧。”
、第二十八章 楚烨的秘密
第二天下午四点(当地时间)。
邢风一行人安全抵达楚烨为他们提供的暂避之所——诺尔曼城堡。
这座沉寂在现代喧嚣之中的坚固城堡与欧洲大多数拜占庭式建筑风格的美丽城堡在外形上并没多大差异;不过它周围的景色却美得让人为之惊艳。
日落黄昏之际,飘飞的雪絮犹如吹落的蒲公英,漫天飞舞,形态万千。
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湖面冰晶掩映;琉璃玉砌;城堡瑞雪压顶;雄伟壮观。
极目望去;好似来到了一个晶莹透剔的童话世界;天地间浑然一色,满目雪白,静雅纯净。
管家张祜将人请进客厅;佣人们自发成组,搬运行李、斟茶倒水,个个都很训练有素。
休息了半晌,几人回房冲了个澡,再下来时管家已命人摆好了菜盘。
邢风彬彬有礼地道了谢,落座后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以前就一直住在这里么?”
“是的。”管家略略停顿了一下,恭敬有礼道:“楚先生事先已经交代过张祜,几位初来此地,对这里的人和物都不甚熟悉,邢先生如果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张祜一定知无不言。”
邢风没想到楚烨这回会这么爽快,心里微感诧异,随即也不拐弯抹角了。
“这房子里是不是还住着有其他人?”
他口中的“其他人”自然是指除了管家、佣人和那些警卫之外的人。
之前他和蒙冲在房间里试了一下,这城堡周围的隐形防护网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还要高级严密得多,那玩意儿不用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反复检测,根本不可能完善到这种程度,而且管家和佣人之间也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几乎不需要靠言语交流,张祜一个眼神他们就能心领神会。
这种默契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
还有,这些人,包括张祜,一看就知道,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楚烨常年在外,没事儿养一堆顶级杀手在这城堡里干蛋呐!
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和苏睿会有今天,所以时刻准备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让人受宠若惊,但这个中缘由显然没那么简单。
这些人既不是保护楚烨的,也不是专门来保护他们的,那是来保护谁的?
结合他们离开研究所之前楚烨对苏睿说的那番话,其实不难猜到,这里面肯定还有别人!
估计那人身体还不怎么样,不然怎么可能到这会儿都还不出来露个面呢?
张管家用简短的两个字证实了邢风心里的猜测,“是的。”
这么多人保护着,足见楚烨对那人的重视,肯定不可能是一般的朋友,亲人还是情人?
苏睿捏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淡淡地问:“他她是楚烨的什么人?”
“朋友。”管家的语气始终都是一派淡定温和,“也可以说是曾经的爱人。”
“男的女的?”蒙冲也加入了“八婆”行列。
张祜水波不兴地丢出来俩字儿,“男的。”
苏睿:“…………”
邢风:“…………”
苏睿心里仿佛突然明白了某些事情,“他生病了?”
张祜点点头,“是的,而且很严重。”
蒙冲插话道:“怎么个严重法?”
张祜:“昏迷多年,手脚筋脉尽断,这半年来肌肉也在开始逐渐萎缩,用了药也不见效。”
邢风微微吸了口气——原来这就是楚烨要求苏睿帮忙的事情!
苏睿有些好奇,“他这是被人害的?”
“是的。”
管家跟个机器人似的,人怎么问,他就怎么答,除此之外他似乎也不准备主动透露些什么。
蒙冲第一个对这种挤牙膏式的对话提出了不满,“你能一次性多透露点信息出来么?”
“您还想知道些什么?”管家敛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头绪太乱,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蒙冲举例道:“比如那人和楚烨的真实身份,比如他为什么会被人害成这样?”
管家听言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就开始不疾不徐地扔“重磅炸弹”了。
“少爷本名叫张烈,他父亲是张维鑫——缅甸毒王坤沙(张奇夫)的三儿子,96年主席投降缅甸政府后,司令带着少爷和大部分蒙泰军转移到了泰国北部山区,美国和国际禁毒小组曾多次派人对其围剿均未能成功。后来司令通过走私翡翠、宝石、贩运军火在那里又重新建立起了一个崭新的独立王国。不过好景不长,新政府只维持了不到五年就被彻底瓦解了,当时少爷为了救楚先生被美国海外情报局的人抓走了,半年后楚先生再找到他时,他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张管家说得倒是挺云淡风轻的,听的人却知道他这几句话所勾勒出来的故事有多血雨腥风。
苏睿对坤沙和张维鑫并不了解,所以感受还不算深刻,邢风却对他这番话感触颇深。
因为95年年底政府军和佤联军在泰缅边界展开决战时他就在云缅边境执勤,挨着不是很远,那年他救了在那边执行任务的吴振华一命。五年后,三少率领的那支神秘的武装力量被缅甸政府军围剿,作为一名特种兵的他刚好也在那边执行任务,那一次他又救了15岁的蒙冲一命。
这两位都是他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你说他怎么能不印象深刻。
苏睿不解,“可是楚烨后来为什么又会成为中国国安部的特工呢?”
从缅甸蒙泰军的一员到国安九局特事处的处长,这其中的跨度也太大了点吧?
再说中国国安部是那么好进的?
管家解释道:“楚先生原本就是中国国安部在海外的情报员,潜伏在司令身边只是为了方便他出任务。司令其实一直就挺怀疑他的,不过少爷跟他特别好,拦着司令不让动他,司令又特别宠少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被政府军围剿那天,司令本想借政府军的手除掉他的,没想到后来被少爷发现了,少爷就是在回去救他的时候出的事,楚先生对此一直很内疚,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想法救他,只是次次的结果都让人大失所望。”
蒙冲默默腹诽:我嘞个去!怎么这几个人的故事一个赛一个的狗血。
桌上三人哗然半晌,邢风明知故问:“楚烨想让苏睿怎么帮你家少爷?”
管家老实道:“不知道,这件事情楚先生并没告诉过我,只让我好好招待三位。”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有。”
苏睿插了一句,“我们能看看你家少爷么?”
管家面露难色,“苏先生有所不知,少爷现在只认我和楚先生,一旦有陌生人靠近,他的生命供给系统仪器上的数据就会发生错乱,严重时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生命。”
邢风诧异道:“你的意思是他虽然昏迷了,但意识一直很清醒?”
张祜:“对。”
蒙冲脱口而出:“他其实不是醒不过来,是压根儿就不愿意醒过来吧?”
张祜略一迟疑,“也可以这么说。”
邢风:“…………”
苏睿:“…………”
晚餐在几人你来我往的频繁问答中结束,他们问到的问题,只要是张祜知道的,他都非常痛快地把答案告诉邢风他们了,一顿饭下来几人算是对楚烨又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苏睿虽然依旧对楚烨骗他这件事耿耿于怀,不过“过河拆桥”这种小人之为他是干不出来的,既然答应了楚烨的条件,他就一定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只不过楚烨不在他就算想帮也无能为力。
所以现在只能等楚烨回来,可是——
苏睿听着电话里阿陌软糯糯的声音,特别不忍心,“阿陌听话,下个星期我就回去了。”
阿陌不满地控诉,“上个星期你就这么说的,嘤嘤嘤……主人,我要去找你。”
苏睿眉毛一跳,难得温柔了一次,“我也想你,你乖一点,要听蒋叔他们的话,千万别乱跑,下个星期我就把将军带回去,让他给你做老虎虾。”
一听下个星期能有老虎虾吃,阿陌终于来了点精神,得寸进尺道:“那你要陪我下围棋。”
苏睿笑了笑,“成,都依你,好了,我挂了,你睡觉吧。”
邢风进门就见苏睿靠在床头盯着电话出神,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温声问:“想阿陌了?”
苏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如果下个星期楚烨都还没回来,我们就把阿陌接过来吧。”
他和阿陌彼此陪伴了这么多年,两人比一般的亲父子还亲,阿陌又一向粘他粘得紧,他也已经被阿陌粘惯了,平时分开小半天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次要不是因为邢风,他绝对忍不了这么久。
邢风握着他的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声音软软的,“你说了算。”
指腹被软滑的舌尖轻轻扫了一下,那暖热的触感跟电流似的从指端一下子窜到了心尖。
苏睿手上一缩,有些尴尬看了男人一眼。
“这么敏感。”邢风握着他的手不放,笑得春风满面,“不会是给憋的吧?”
苏睿脸上一烧,“滚!”
邢风笑眯眯地凑过去把人抱住,在苏睿耳边低声道:“苏睿,我想要,可以吗?”
苏睿脸上滚烫,“嗯”了一声,抬手抱住了男人。
、第二十九章 进餐中
宽大的卧室里;灯光暧昧,幔帘低垂,苏睿和男人相拥着滚到了床上,一路都是绵绵密密的亲吻,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