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种滑稽而诡异的神情看向蝙蝠侠,而对方缓缓地将自己放下,转过身去,再一次重复道:“我爱她。”
阿福过去经常责怪自己,因为他不肯面对现实,总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自从那个顽皮的如同精灵的女孩子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后,他即使想默默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也会被她瞪着眼睛挥着小拳头,将他从灰暗的过去当中用力的拽出来。
就仿佛漆黑一片的绝望夜空当中,忽然划过一颗包裹着红色火焰的流星,把整个灰暗的天空顿时照的如同白昼,寒冷的空气渐渐被温暖所取代。
他分得清现实和虚妄,他绝对不会让那颗流星就这么从自己的生命当中消失,即使是瑞秋回来——
当冰冷刺骨的黑夜被火热的流星如此温暖的照亮之后,他如何能对那唯一的温暖放手。
“你我的恩怨,就止于你我,不要再牵扯到不相关的人。”他最后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就快速朝外走去。
然而小丑的声音在这时候不紧不慢的响起:“啧啧,你那情真意切的话,真是让我潸然泪下啊,既然你说你爱她,为了证明你说的是真话,我们不如来做道选择题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炸弹:“倘若要你从高谭市和蒂凡妮之间选一个,伟大的蝙蝠侠,你会怎么选呢?
我已经在高谭市里布下了很多这样的炸弹,哦,可能你会觉得我很无聊,又搞这种过时的老把戏,确实,炸弹什么的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但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推陈出新,所以这回我在这些炸弹的引爆器上面做了一点点小改变。”
说着,小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仅有拇指大小的引爆器,献宝似的在蝙蝠侠面前晃了晃:“这是我最新的研发成果,你知道,一般的定时炸弹,只需要设定好爆炸时间就会爆炸,不过这回我在上面又加了一个附属条件,那就是炸弹的计时装置必须在感应到人体心跳的时候才会计数,也就是说,将这个小小的引爆器移植到人体的心脏内部,炸弹就会自动计时,到了规定的时间就会爆炸……当然,要想解除炸弹也很简单,只要心跳停止就行,所以你只需要把移植了引爆器的那个人杀了就好。
哦,对了,你也不要幻想着把引爆器从人的身体里拆下来,这项技术还不太成熟,我现在也只能把引爆器安装好,还没能成功把它解除下来过,所以,如果试图去拆除引爆器,搞不好你可以是会害死她的哦。”
“她?”蝙蝠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过身盯着面前疯狂的男人,声音再没了往日的镇定自持,“你做了什么……”
小丑耸了耸肩,用仿佛毫不在意的语气轻松的说:“你那个老管家对你是很忠心耿耿,可是医院的那些人却是我的手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他们正把引爆器安装到蒂凡妮的心脏里面吧。”
·
蒂凡妮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混沌的虚无当中,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由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使不出丝毫的力气。
她死了吗?她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却被困住,四周一片寂静黑暗,没有人来回答她。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人伸手轻轻的抚摸过她的头发。
这动作太过于轻柔,仿佛触碰她的人担心稍稍用力,她就会受到伤害似的。
温暖的手掌渐渐移到她的脸侧,仍旧轻柔的抚摸着,然后她听到了仿佛是布鲁斯的声音:“小妮……”
她不由浑身都紧张起来,努力地试图睁开双眼,却怎么都徒劳无功,不由焦急的喘息起来。
那声音的主人立刻覆盖住她的手,暖暖的、小心翼翼的摩挲着,用一种安抚的语调说:“小妮,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蒂凡妮明明应该放心才对,可为什么他的声音这般低沉,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一般?
温热的呼吸缓缓地喷洒到她的耳边,她听到他说:“不管今后发生什么,请你相信我永远……”
……
话语在中途戛然而止,她没能听见他最后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蒂凡妮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了双眼,面前却只有白色的天花板,并没有她想看见的那张脸。
带着浓重药味的单人病房里一片寂静。
“嘀……嘀……嘀……”耳边传来规律的电子声,她困难的扭过头去看,发现身旁放着一台记录心跳的仪器,顺着仪器上复杂的一条条管子看回来,她看见自己的胸口覆盖了一层雪白的纱布,有殷虹的血迹隐隐约约的从里面渗透出来。
昏迷过去之前,她记得那些子弹全都击中在自己的背部,如今胸口上面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口渴的干裂感却让她无暇顾及这些,抬起手想去按旁边的呼叫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她带着满心的希冀抬眼看过去,只盼望那个人的身影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28谎言(全)
“吱呀——”门被人推开,然而走进来的那个人却不是布鲁斯。
阿福抱着一大束鲜花,脸色有些凝重的进门,抬眼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小妮,你醒了。”
蒂凡妮试图开口说话,张开嘴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干的快要冒烟了:“咳……”
阿福立刻快步走过来,从一旁的饮水机里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将吸管放好递到她面前,眼里全是一个老人家对子女的关爱:“别着急,先喝点水。”
蒂凡妮困难的咽下半杯水,额上因使力渗出丝丝冷汗,阿福连忙扶她重新躺好:“你的伤口还没有全部愈合,还是先躺下休息吧,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说罢就转身要走。
他的衣角却被病床上的人死死地拉住,蒂凡妮从他回避的神情当中看出些许不对,嘶哑的问:“布鲁斯呢?咳……他有没有事?”
背对她站着的阿福似乎是顿了顿,才回过头微笑着说:“少爷他很好,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去给你弄吃的——”
“他现在在哪儿?”蒂凡妮此时此刻却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阿福却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眼底有一丝丝的凝重和难过:“小妮,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
蒂凡妮却摇了摇头,努力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撕掉贴在胸口和手臂上的线和针管,背后的伤并没让她觉得不舒服,反倒是胸口上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伤口让她有些揪心的疼,她不由双手撑在床边,微微闭眼喘气。
“小妮……”阿福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你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好不好?”
蒂凡妮抬眼定定的看向这个忠实的老管家,她似乎已经料到发生了什么,昏迷过去之前,那个叫瑞秋的女人扑到他怀里的镜头一直在自己脑内挥之不去,但还是苦笑了一下,问:“阿福爷爷,你告诉我好不好,布鲁斯现在在哪里?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阿福早就料到她会执着如此,但当事情真的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一个旁观者甚至都不忍心看下去,但望着蒂凡妮那略略发红的眼眶,他还是开口了,毕竟那是布鲁斯交待给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他在家里……瑞秋也在。”
蒂凡妮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疼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就下了床,有些困难的朝门口移动,阿福赶忙在身后跟上,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阻止的话都没有用。
他开车带蒂凡妮回到了韦恩庄园。
她隔着车窗望着那华丽的别墅,里面似乎正在举行宴会,不由有些感叹她和布鲁斯初次相识,他也是带自己来这间庄园,然而这么快,一切就物是人非了。
微微叹了口气,蒂凡妮自认为状态良好的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而一身病服身体孱弱的她一出现,就和在场衣着光鲜的宾客们产生了巨大的反差。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全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八卦神情。
蒂凡妮没有理会周围的闲言碎语,只是在人群中缓缓寻找着布鲁斯的身影。
然后她很快看见了那对璧人,布鲁斯穿着一身得体大方的黑色西装,伸手轻轻搂住那个叫瑞秋的温婉女人的肩头,两人的手里拿着香槟,正微笑着对来往的宾客说着礼节性的话语,那有默契的动作,时不时的相视一笑,不由让蒂凡妮觉得自己在看一副完美的画。
她轻轻的按了按胸口的伤,没有逃避,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布鲁斯朝自己看过来。
他很快发现了她,那好看的双眸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定了定,然后带着一种完美的微笑朝自己走了过来。那种笑她太熟悉了,每当他要绅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看似温柔实则疏离的笑容。
瑞秋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脸上似乎带了些愧疚的表情。
“蒂凡妮……”他再没有叫自己小妮,只用一个称呼就成功的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我和瑞秋……我们从小就认识,一直以来都是因为她,我才能从阴影当中走出来,才能以现在的姿态活下去,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是个人渣,也许我真的是吧……”
说到这里,布鲁斯微微皱眉,似乎是自嘲一般的短暂笑了一下,“蒂凡妮,我很对不——”
“别说。”蒂凡妮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她只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别说那句话……”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出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就仿佛他们第一次在酒店门口见面之时,她对他做的动作那样。她抬首直视他的双眸,最后一次好好地流连了一下他的模样,最后一次深深望进他的眼底,然后缓缓地松开手,一声不吭的转身想要离去。
他却又再次叫住了她,绕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在加拿大给你买了一间别墅,信封里是机票和钥匙,我希望你能在那里生活的很好,以后我和瑞秋都会生活在高谭市,所以……”
这种仿佛扇自己脸的举动却没有激怒蒂凡妮,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伸手去拿那个皱巴巴的信封,然而当她试图想把信封从他手里抽出来的时候,却意外的没能成功。
他把信封捏的很紧很紧,脸上明明带着疏离的微笑,可是却低头没有看她。
几秒钟的沉寂之后,他缓缓地松开了手,蒂凡妮几乎是立刻就转身大踏步离开。
她怕再待下去,自己就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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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丽奢靡的宴会结束,宾客们渐渐散去,韦恩庄园重新恢复到了一片宁谧寂静。
阿福一声不吭的在花园里收拾用过的餐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不知为何手在微微颤抖,以至于一个不小心,差点把高脚杯摔到地上。
布鲁斯快步走过来,接过那个差点摔碎的被子,重新放好,阿福却丝毫没有致谢的意思,仍旧默默地收拾着餐具。
布鲁斯静静的跟着他一起收拾,过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问:“她去机场了吗?你亲眼看到她上车了吗?”
阿福的手顿了顿,然后用不带感□彩的语调回应:“是的,少爷。”说罢就端起托盘走进屋子里去。
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瑞秋见他进来了,连忙起身试图接过阿福手里的托盘:“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收拾——”
“不用了,瑞秋。”阿福极浅的微笑了一下,绕过她将托盘放到厨房去了。
身后的瑞秋却仿佛再也忍不住了似的,有些痛苦的捂住嘴,回头看向走进屋子,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懂的布鲁斯,用带着质问的口气问:“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骗她离开?你觉得这样她就会开心的活下去吗?你起码应该给她知道真相的权利,让她自己选择——”
布鲁斯立刻提高了声调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能!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让她做主,唯独这件事不行——”似乎这半天的伪装也让他疲惫不堪,他不想再多解释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楼上有客房,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想回家的话,我让阿福送你。”
瑞秋刚刚想再说些什么,暗处就忽然传来了一个阴森的笑声。
“啪、啪、啪!”小丑缓慢的拍着手,从阴影当中走出来,看向衣冠楚楚的布鲁斯,用惊叹的语调说,“我真是佩服您的演技,看得我都快忍不住哭了。”他佯装抹了抹眼角的泪,走到桌边举起一杯没喝过的香槟,快速的一饮而尽,然后猛地将杯子摔到地上。
“砰!不过我想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了,那是一道单选题,高谭市和蒂凡妮,你只能选一个,现在你把她送走了,那就证明你放弃了高谭市,可是刚刚有人通知我,你试图通过和那个无能的戈登警长合作,在今晚12点定时炸弹爆炸前,拆掉所有的炸弹?哦,布鲁斯啊布鲁斯,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在高谭市放了多少个炸弹?两三个?拜托,我怎么可能使用那种破坏力强大的大型炸弹,我的那些小宝贝们虽然威力不强,但当它们和全城的老鼠们捆绑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散落在高谭市的所有角落之时,我很怀疑那些警察们能抓住多少个?
哦,别用那种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你该不会现在才知道那些被戈登警长发现和拆除的炸弹只不过是掩饰吧?让我看看,现在已经,唔,晚上11点30了,还有半小时,装在蒂凡妮胸口的引爆器就会引爆所有的炸弹,到时候高谭市就会在好听的爆炸声当中化为灰烬。”小丑用很高兴的语调说道,惬意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紧盯着布鲁斯,“哦,瞧瞧你那可怜的模样,我说过的嘛,那是一道单选题,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啊,要知道只有蒂凡妮能拯救这一切,除非她的心跳停止,我装在她心脏里的那个引爆器才会停止计时,所以……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把她追回来杀了她。
一条人命换所有高谭市市民的安全,这是个很划算的买卖啊,不是么,伟大的蝙蝠侠?”
小丑悠哉的拿起一杯香槟,放在手里的晃荡着,门外却忽然传来似乎是跑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他丝毫不介意的说:“是警察的小跟班跑回去通风报信了吗?”
布鲁斯却皱了皱眉,戈登警长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派警察过来?内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什么人都没有,然而门把上却挂了一串他再眼熟不过的珍珠项链。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发冷,阿福气喘吁吁的从车库跑出来,断断续续的说:“少爷!你的车!小妮她刚刚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