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荣家刀谱》,记下了第一式的动作,荣兴桀犹豫了一下,按照手太阴肺经的脉络运起内力。等力量到了指尖,荣兴桀四指一紧,握住魄影刀的刀柄挥手就是一下。
刀刃在空中划出一个流畅的弧线。
荣兴桀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没能从这一招的威力中回过神来。
这也太厉害了吧!这个柳条,虽然它本来就很软,但是被一刀就劈下来了啊!
难免有些兴奋,荣兴桀又走近了两步,对着另一根柳条又是一下。可这次,柳条却是弯折了一下,等刀离开又弹了回来。
荣兴桀怔了怔,想到刚才自己太兴奋而忘了用心去运内力。
再怎么意气用事,荣兴桀现在也意识到,自家的武功,也许真的出了问题。可是,爹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又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荣兴桀又将《荣家刀谱》合起放回屋里。他想,也许自己应该从小时候学的入门刀法重新练起。
樊怡汝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看到荣兴桀这几日练武练得废寝忘食,自然也要上去掺几脚。
跟樊怡汝一块儿练武有几个好处。一是有个人可以随时相互切磋,也不会让练武变得枯燥,更何况荣兴桀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该承担些什么了;再者,跟樊怡汝一起,荣兴桀随时遇到什么坎儿都能及时解决。但他不会直白地去问,而是有意无意地让她自己讲出来。
就如这日,荣兴桀已将“凌峰刀法”从头至尾运着内力使过一次,但免不了每一招之前都要停顿一下去重新聚拢内力于气海。若一直这样,真遇上敌人定然不行。
荣兴桀看看樊怡汝,说:“我累了,你舞刀给我看看吧。”
樊怡汝原本也是满头的汗,可听荣兴桀这么一说,立刻又浑身的劲头,嚷嚷着就舞开了。
荣兴桀仔细看着,发现她并不是熟练了而收拢内力的时间变得短,而是两招之间根本没有停顿。
除非她的内力深厚到源源不断。但荣兴桀知道,樊怡汝根本没这么深厚的内力。甚至,她的内力还比不上自己的。
“怡汝你比我厉害多了。要是我,大概到了一半的时候,内力就全跑光了。”荣兴桀说着,不免心中有点发虚。说罢就低下头轻咳了一声。
樊怡汝则是睁大了眼张大了嘴看着他,十足惊讶的样子。过了好半天,等荣兴桀快要挂不住脸的时候,她才说道:“不会吧!你竟然不知道怎么把内力运回来?”
荣兴桀看着她,讪讪地抓了抓头。
“每一招出去也没把内力全送出去嘛。下一招出去的时候,之前的内力再沿着手厥阴心包络经回来不就可以了!”樊怡汝边比划着边说,说完还催促着荣兴桀去试一试。
荣兴桀心里琢磨着,慢慢走过去拉起了起势。樊怡汝忽然又打断:“脚上的也一个道理啊!”
荣兴桀虚心听着,成功地连续出了几招。忽然,他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樊怡汝:“怡汝,你学的刀法是樊家庄的还是龙辉镖局的?”
“啊,被你看出来了啊!小时候爹他没时间教我,所以我都是跟娘学的武。”
记得樊墨轩跟自己提过樊家的武功和龙辉顾家的很像。现在荣兴桀已经能用内力出招了,顿时也发现了这一点。或者说,自己现在使出的刀法,跟樊怡汝的,几乎一模一样。
对上一代的恩怨,荣兴桀的了解仅限于自己爹和顾彻析的师兄弟关系。然而,这些剑法,明明又都是自家传下来的。荣兴桀有些弄不明白了。
是夜,樊怡汝睁着一双黑眸,等巷子里三更的梆声响过,悄悄起了床。
桌上点起一盏昏暗的烛灯,执笔写下“内功授毕”四个字样,卷起字条塞在小竹筒里。黑压压的空中,一只鸽子“啪嗒啪嗒”地扑着翅膀飞过。
三日后的夜里,院子里停下一只鸽子。樊怡汝蹑着脚步上前取下抓上绑的竹筒。里头也是一张字条,上书“多谢”。
荣兴桀掌握了运内力的方法之后,使起魄影刀来也越来越顺手。樊怡汝也兴致颇高,出了个点子说要有“雌雄双刀”自己的刀法。荣兴桀没当回事,可当他再跟樊怡汝一起练武的时候,照着她说的招式一招招耍开来,竟和樊怡汝舞的另一套刀法配合得天衣无缝。
“怡汝,这是你创出来的?”荣兴桀不认为她有这能耐。
樊怡汝却挺自豪地一挺胸:“那当然。怎么样?这是咱们‘雌雄双刀’的刀法啊,要记牢了啊!诶,有没有很激动?”
荣兴桀默然地点点头。
秋近尾声的一段日子,镖局里基本没什么生意。加之邹桐又比荣兴桀对镖局里事务熟悉得多,有了他帮衬,荣兴桀也清闲了下来。于是每日不外乎练练剑、拌拌嘴、偷偷懒。
然而这一段日子,江湖上却不是那么平静。这不平静,尤为让樊怡汝恼火。不为其他,只为这近来出尽风头的一双男女名号“雌雄双刀”。
“兴桀,咱们跟他们拼了!明明是我先想出来的名号啊!”樊怡汝气得又跺脚又捶桌的。
荣兴桀抓了抓头:这听上去一点也没气势的名号,怎么还有人争着要呢!
他想了想,安抚樊怡汝道:“要不派人去探听探听,他们什么来头?不过咱俩窝家里头啥事都没做,别人做了那许多行侠仗义的事,说不定还是我们讨了便宜呢……”
樊怡汝重重把弯月刀往桌上一撂:“讨什么便宜啊,你没听别人都在说这两人心狠手辣啊!还说不定咱俩之前的丰功伟绩都给这两人做垫脚石了呢!不行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荣兴桀实则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别的不说,但是这一男一女的武器,可不就是剽窃了他和樊怡汝嘛!男的使魄影刀,女的使弯月刀。只是不知,这名字一样的刀模样可还一样。
两日之后,被派出去打探的人带了消息回来:这雌雄双刀,竟是石门镖局的掌柜和他的夫人。
荣兴桀和樊怡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荣兴桀一拍大腿:“这事不一般。”
听荣兴桀这么说,樊怡汝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哪里还需要你说!两天前大家都知道不一般了!”
原本还挺沉得住气的荣兴桀这下急得屋里团团转:“那怎么办啊?他们明摆着冲着我们来的啊!他们什么目的?要坏我们名声?”
邹桐安抚他道:“掌柜的别急,应该不是要坏名声的。否则,也不会专挑恶人下手了。”邹桐已经被荣仓朔逐出师门,因而也不再叫荣兴桀师弟,而是改成了和其他表示一样的称呼。
“那……那是要给我结仇家?那么多,我不死定了?”荣兴桀欲哭无泪,两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
樊怡汝跳到他跟前,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怕啥呀!有我呢!咱们正牌‘雌雄双煞’绝不给他们好果子吃!”
且说这冒牌的“雌雄双刀”之所以出风头,还是因为他们乖戾的作风。通常若是谁的性格像他们这般肆意妄为,那必然要与邪教牵扯上关系,甚而多是杀人不眨眼之徒。这类人不用说,江湖上口碑极差;而行侠仗义之人,又多是刚正不阿的秉性。可偏生,这频频出现的“雌雄双刀”兼具这两点,实在让人不得不注目。
有传言说这“雌雄双刀”的一双男女武功高强,一只筷子杀死了两条街外的某恶徒;还有人说亲眼看见两人联手打败了江湖排名第十的某位侠士。想来这与“雌雄双刀”行侠仗义的作为不符,但足以说明两人的武功水平。
荣兴桀拿起一只筷子往前一掷。筷子飞出十步远就落地了。他叹一口气:“我还真当我多厉害了呢!”
荣仓朔听说了这事,也心思不宁地跟他们小俩口挤了一桌,却不怎么动碗:“小兔崽子们,要不,咱们改个名号?”
“爹,”荣兴桀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人家已经指名道姓是石门的荣兴桀和樊怡汝了啊,我们现在改了有什么用?”
荣仓朔讪讪缩了下脖子:“也是。”
三人正愁着,张管家送进来一张拜帖。荣兴桀接了,被荣仓朔抢过去。打开拜帖,荣仓朔看完了,又一声不响还给荣兴桀。
带着点疑惑地看了爹一眼,荣兴桀这才跟樊怡汝一起看了起来。
“啊!”荣兴桀轻呼一声。而樊怡汝则兴奋地抢自己跟前又看了一遍:“是炎灵姐姐和炎献哥哥。他们要来玩啊?”
荣兴桀心里还极速地跳着没能恢复。墨轩这个时候派他们两人来,是什么意思?
刚过未时,炎灵和炎献就出现在了石门门口。炎灵神态间有些疲倦,荣兴桀对上她的眼时,不知怎么觉得她似乎是有一丝埋怨的气息。而炎献则依旧一副古板的模样,一丝不苟地上前跟众人打招呼。
讲两人迎进正厅,待两人落座时,荣兴桀注意到,他们随身的武器都是刀。炎献荣兴桀是没注意过,可炎灵……她之前的武器不是剑吗?
众人坐定,炎献看了一眼炎灵,两人齐齐站起来,对着荣兴桀和樊怡汝一鞠躬:“奉宫主之命,炎灵、炎献,拜见‘雌雄双刀’。”
“哎呀你们快别这样。”荣兴桀一下着急了,“那啥,我们不是‘雌雄双刀’啊!不对,江湖上的那个‘雌雄双刀’不是我俩啊!”
“荣少侠,其实,江湖上那冒充‘雌雄双刀’之名的,是我和炎灵。”
炎献说完这句话,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鸽子……是传给谁的,大家能猜的到吧?
48
48、四十七章 。。。
过了好一会儿,樊怡汝打破了沉默:“炎献哥哥,你们是不是要跟我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啊?”
荣兴桀二话不说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心里又思忖了一下:“呃……是墨轩让你们这么做的?”
炎灵和炎献齐点点头。
荣兴桀想到那日自己跟墨轩这么说:我和怡汝已组成了“雌雄双刀”,她使弯月刀,我使魄影刀。她说我俩会闯出名堂,我也不能总这么窝囊不是?
原来……墨轩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不窝囊”吗?荣兴桀顿时心里空落落的。不仅是这谜底的揭晓让他无力,更是樊墨轩的做法让他忽然生出了失落。
“原来是这样。”荣兴桀喃喃道,“辛苦你们还顶着这么难听的名号做这么许多事……我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谁说这个名号难听啊!”樊怡汝适时插、进来的话打断了荣兴桀的失态。
炎献又说:“我和炎灵,今后就不会再以‘雌雄双刀’的名号行动了。但若是荣少侠有什么需要,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焚炽宫也随时欢迎各位。”
自炎灵和炎献进来,荣仓朔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此时,他忽然说:“烦请跟贵宫主说,我们石门再不济,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将炎灵和炎献送到门口,荣兴桀刚要转身,炎灵叫住了他。
荣兴桀其实心里对炎灵不太亲切,甚而说,是焚炽宫五位护法里最不喜欢的一位。这时,他心里还有些不大乐意,却还是扯了扯嘴角问她什么事。
“荣少侠,炎灵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荣兴桀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能说不当讲吗?点点头:“请说。”
“我和炎妙,都是喜欢宫主的。”炎灵低着头,但话语间却透露着坚定。
荣兴桀心里慌了慌,但还是决定听她把话说完。
“炎妙很美,是江湖上公认的。我自然比不上她。可是宫主也不曾正眼看过她。宫主只把我们当护法。炎妙从没怨恨过,我之前怨过你,也替炎妙不值。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宫主他……”
“不要说了!”荣兴桀皱着眉打断她,“镖局里还有事,我要回去了。”
“荣少侠。宫主他……他很不好。”
荣兴桀面向着石门的大门,背后是康庄大道,炎灵和炎献的身影正在远去。
墨轩他很不好?他什么不好?
然而,他却没机会将关心着的问题问出口。
可是,墨轩不好,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墨轩不好,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因炎灵和炎献的这一番造势,“雌雄双刀”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因而当荣兴桀看到少林方丈送出的英雄帖上标着的是“雌雄双刀”而非“石门镖局”时,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异样。
这所谓英雄帖,就是分发给江湖上算得上人物的各路英雄,相约某年某月某时聚于何处。所为之事无非选贤举能抑或是惩恶扬善,但事情上升到整个武林的高度,必定是大事一桩。因而,收到英雄帖也成为江湖上对威望的一种肯定。
而这次的武林之会,为的是铲除江湖上的第一大邪教,寒水教。
这寒水教,位出北方极寒之地寒窟中。而其多数武功,则是占据其地处优势辅佐以寒冰之气练得。中原武林各位江湖人士,自是极少涉足如此寒冷之所,每每与其发生冲突时,受不了他们内力中迫人的寒冷吃的亏不在少数。
少林作为武林中历来主持正义的门派,自当挑起此大梁。因而此番召集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为商议讨伐寒水教的对策。
荣兴桀对着这一封红底黑字的英雄帖,没主意地看向了荣仓朔。
荣仓朔把身子斜斜地一靠:“少林方丈请的可不是我。你们‘雌雄双刀’相互商量一下吧,别来问我。”想他苦苦经营石门镖局这么多年,竟还比不上冒牌“雌雄双刀”几个月的闹腾。
“爹,你这是闹的什么脾气啊?”荣兴桀很无力。
荣仓朔却只管自己闹别扭不搭理他。
荣兴桀知道,依樊怡汝的性子,知道了这事一定积极得不得了。可他也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别说此去高手如林,就是别人动动手指,自己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就是他的真本事,都不一定算得上这所谓的“英雄”行列。
小心地藏好了请帖,荣兴桀很不争气地就生出了让炎灵和炎献代自己去的想法。
但当晚,樊怡汝就知道这事了。原因是荣仓朔的别扭劲儿太甚,老是摆着一张“老子心情不好”的脸在他们小俩口面前晃。
樊怡汝抓了荣兴桀躲到一边:“你做了啥事让你爹这么愁眉苦脸的?快说出来让我乐乐!”
荣兴桀翻了个白眼:“他……只是很单纯的心情不好……真的!”
哪知荣仓朔此时已经猫到他们身后了,给一人屁股上一下子:“小兔崽子们说什么呢!想我辛辛苦苦把这镖局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然……竟然还是借了你们的光才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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