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包拯回话道，“只是龙君坚持将分水的善举挂在开封府名下，不肯出头。”
八贤王分析道：“司渎龙君当年在华山上点化太祖，二助时为后汉、后周之臣的太祖，方有今日我朝之盛世，断不会轻易恶了宋室，小王听包大人之言，似乎龙君亦有难言之隐，今日汴京上空神龙环绕，似乎是有人杀害了龙子，而且龙神认为罪魁祸首与我朝关联极大，方才降下天灾惩戒。”
天子怫然道：“到底是何人这般歹毒，胡作非为，是要害死我大宋千千万万子民吗？”
三人连忙起身拜道：“臣有罪，臣万死！”
“罢了罢了，”天子摆摆手，“皇叔与二位卿家何罪之有？朕所恶者，乃是一害群之马。”
庞太师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司渎龙君如此灵应，不如官家与太后各自率领三品以上文武百官及内外命妇于宫中司渎龙君观进香礼拜，请龙君大人为臣等解惑。或许看在一片虔心与往日交情份上，能得一二指点，免得同今日一般无头无绪，应对无门。”
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天子这一年里什么离谱的求雨解旱的法子都尝试过，如今也无所谓再多一回怪力乱神的举动了。
有人请见，正主自然有所感应，泠得了四海龙王嘱托，施施然飞入大内，回应众人的请求。
“呼~”泠喷出一股水雾，迷蒙了所有人的视线，被留下与他面对面的，恰巧就是天子、包拯、八贤王和庞太师。
泠四爪踏着五彩祥云，悬浮在四人的面前：“尔等所求，吾尽知晓。”他的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十分有力地敲击在四人心上。
这是另外三人头一次看见真正的龙，不由睁大了眼睛，泠整个身体仿佛上好美玉精雕细琢而成，行动之间光华流转其鳞片之上，娇小的体形掩盖不住上位者的威严，碧绿的眼睛冷冷一扫，立刻让四人都低下头不敢再与他直视。
“此次天下大旱，之所以迁延不去，乃是因为四海龙王动怒，请旨玉帝，获准便宜行事；亲自出行，携海水之气洄游内陆，造咸雨降祸苍生。”
短短一段话，登时让所有人的面色变了又变，这一切太颠覆他们的认知了。
八贤王涩声道：“四海龙王乃是上界尊神，缘何为难我朝？”
泠漫不经心地提醒他们道：“你们前几天不是应该都听到了？因为东海龙王家的老七无辜被人弄死了，所以他要报复。”
“龙君指的是八仙？”包拯请教道，“敢问他们是何等来历？居然如此穷凶极恶？”
“他们一共有八个人，类似结义兄弟，其中一个可是包大人，不，是在座诸位的老相识呢~”泠的话，把四人带入更深的迷雾之中。见他们是真的不清楚其中的是是非非，泠很干脆地明说了：“就是曹皇后的弟弟，曹国舅。”
“曹国舅？他不是出家问道去了？”庞太师吃惊道，他虽然是个小人，却是个忠于今上的小人，才能在累遭弹劾的情况继续保持天子的宠信不衰，他的女儿也依然是宫中的宠妃。对于曹皇后这个不讨官家喜欢，近乎摆设的皇后，庞太师是既轻蔑又保持一定警惕的。所幸皇后的弟弟着实不争气，一个被包黑子斩了，一个被吓破了胆出家了。没有强力的外家、没有诞育皇子的皇后，简直成了妃子们人人希望取而代之的倒霉蛋。
泠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这是个有仙缘的幸运家伙，被真正的神仙点化，如今大小也是个逍遥散仙了。”
、第 155 章
作者有话要说：唉~请大家跟我默念：本文纯属虚构，如有名姓事迹与你所熟知人物相同，纯属巧合，表生气，要淡定，inner peace啦~P。S。龙爪我想的起来的都改过了，以后就以四只爪子长脚趾为标准了，大家表晕啊~~~
神仙让人敬畏，遥不可及。但是如果一个你认识的熟人突然变成了神仙一流的人物，第一反应绝对是不信，第二就是荒诞了。
曹国舅虽然没他兄弟那么混账，但也决不算是一个好人，帮着欺男霸女的兄弟擦屁股的事没少做，细究起来，判个斩监候也不过。这样的人都能成仙得道，包拯等人的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泠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凡人有正经科举出仕，也有荫官或捐官踏上仕途的，当神仙，途径也有类似的地方~”
包拯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他更关心曹国舅在杀害龙子的罪行之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是另外三人不禁都竖起了耳朵，毕竟人心不足，如他们这般富贵在手，总希望能长生永享。
“有的人就如同你们映像里的传奇故事，住在深山老林之中，餐风饮露，苦修不怠，偶尔入世，惩恶扬善，留下种种传说给后人，一朝渡过天劫，位列仙班，依然以更高的境界为目标，勤修不辍；还有一班人，奇遇仙缘，得了高人点化，赐下仙丹，立地飞升，虽不算神通广大，但也算是长生不老，逍遥快活于这天地之间。这曹国舅嘛，就是后一种，得了八仙中另外二人，吕洞宾、钟离权相助，方才成仙。”
【不过，终究是落了下乘，根基不稳，遭遇天劫或者人祸，特别容易化为灰灰。】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会说出来，他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引起底下之人求道的兴趣，而这些人摆明都是舍不得抛下富贵荣华去苦修的，自然会对后一种更感兴趣，上行下效，那么有宋一朝，道门自然能远远胜过佛门，而截教兴许能从其中走出一条复兴之路。
包拯蓦地朗声问道：“不知龙君学的是哪种方法入道？”
他心里大急，请司渎龙君出来的目的完全偏差了，求仙问道求仙问道，秦始皇、汉武帝，哪个不是因此坏了大好基业，不能再任由官家听下去了！
“爹爹是神仙，娘亲也是神仙，本君生来便是神仙，哪里需要烦恼这些问题！”泠巧妙地答道，不过还是遂了包拯的心愿重新拐回原来的话题：“家祖父是西海龙王，与东海龙王乃手足兄弟，惊闻八仙扰乱东海，无故杀害七太子敖华，大为震怒。”
“请教龙君，他们是如何扰乱东海，又是怎么同七太子起了冲突？”包拯亟不可待地问起详细案情来，事关苍生社稷，早了早好。
“曹国舅和他的道友们，喝醉了酒，扔出法宝在东海上东游西荡，自然无从谈起小心控制，让法宝的力量影响到了龙宫的结界，搅得龙宫大乱。可巧那日巡海的是敖华堂叔，必定是要履行职责，尽管他脾气火暴了些，没听他们的解释就动手——不过当时堂叔难道还能指望一群醉汉会赔礼道歉抑或解释他们为何聚众酗酒滋事？”
这一段话是泠自己加的，目的在于把敖华先动手的责任大大地摘出，免得他人抠着这点死命要各打五十大板。反正那天和敖华一起巡海的水族士兵战死的战死，没死的也被敖广迁怒发配去某个荒凉的边境角落继续巡海，无人可以证明敖华的本意到底是主动惹事还是无心惹事。
包拯无语，开封府的衙役捕快们巡街时，如果遇上街头店里的醉汉闹事，也是先驱赶，不从反抗的就抓起来大牢里关上几日醒醒酒，谁耐烦与神智都不清的人攀扯道理。
泠把自己的表情转为沉痛：“紧接着堂叔一人独战八仙之中实力最高的吕洞宾，不料当东海的大爷爷出来增援之时，那吕洞宾突然痛下杀手，害了敖华堂叔的性命！”
泠说话的时候，想象了一下如果是他家的三叔敖玉被歹人伤害的话，顿时神情悲愤，目呲欲裂，看起来着实吓人。
“或许，可能是误杀~”八贤王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泠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误杀？误杀的话逃那么快做什么？既然敢逃，什么误杀谋杀的话就不要提了，快些把人抓起来，交到有司会审、明正典刑，不然的话，东海的爷爷真做得出水淹汴京这种事来——当年的陈塘关，便是如今的汴京城，只可惜那位曹国舅显然不会跳出来自刎谢罪，挽救百姓于水火~”他颇有些讽刺地举例道，可不是人人都像他家三哥那么有担当呢！
天子道：“那日东海龙王话里意思，似乎八仙就躲在汴京，为何你们不亲自找出凶手，反而以无辜百姓要挟，让朕寻人呢？”
“谁让你倒霉，摊上那么个大舅哥，不找上你找谁~”泠嗤笑一声，“让你们找，让你们查证，省得见天让人不平，说吾四海横行霸道，说八仙是正义之辈，说吾堂叔是不良纨绔，人人得以诛之而后快！”
泠的口气带着一些与不知名之人的矛盾，包拯等人自忖乃是凡夫俗子，还是不要多管为好，因此和泠立下约定，一月之内找出曹国舅等八仙，与龙王当堂对质。
“如若他们拒捕，自然会闹出大动静来，到时你们不说，吾等亦会察觉到现身相助。”泠的尾巴似乎无意识地晃动着：“如果在抓捕过程中碰到超出人力的困难，焚香祝祷，吾自然会知晓。”他走入水雾之中，须臾雾散，其人不见踪影，而水雾之外的众人也不知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天子、八贤王与庞太师的脸上还残留着若有所失的神色，显然之前那番仙缘仙丹成仙的话，在他们心里扎根下来。包拯轻轻磕了磕茶杯，仿佛被惊醒一般，庞太师掩饰地开口问道：“一月之期，会否太仓促了？”
“如果一个月之内在汴京城里城外搜不出八个仙人，那么给再多的时间也不过是徒劳。”包拯摇了摇头，“臣从龙君方才的话里，听出几个意思来。”
“哦？”天子素来信任包拯的办事能力，“包卿速速道来。”
“第一，对于曹国舅等人如今的下落，皇后娘娘恐怕并非全然的不知情；第二，四海很急，想来话中提到玉帝所准的便宜行事，也是有时限的。”
“那我们不如用个‘拖’字诀——”八贤王不由道。
“王爷噤声！”庞太师有些着慌，亏心事做多的人大概特别害怕鬼神：“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看不到，有时并不能代表已经离开。”
八贤王自悔失言，强行解释道：“并非小王不想早日平息龙王的怒火，只是曹国舅等八人既然名之为仙，自然会有神通仙术傍身，八件法宝竟能搅得东海龙宫大乱，凡夫俗子即使武艺高强，恐怕难以匹敌。难道要汴京城的衙役兵士们，在遭遇八仙后，拿自己的命去蚂蚁撼树、螳臂当车？”
“包拯以为，龙族是定然会插手的。他们之所以要把事情推给我们解决，为的是个大义名分，昭显龙族并非一味强横无礼、草菅人命之辈。”
听了一番分析，天子觉得与刑名有关之事，交给包拯处理最是恰当，拍板决定道：“那么，此案便由包卿全权处置。朕赐包卿金牌一面，凭此能调动汴京所有军士，若有必要，就是御林军，也可上奏请调。”
包拯行了大礼：“微臣遵旨，只是首要之事，还要劳烦圣上相问皇后娘娘，国舅的下落。”
想到皇后，天子面上不悦与不忍交织，他并不特别喜爱皇后曹氏，尤其曹氏的外家兄弟是个混不吝，着实让他觉得丢脸，真假太后的事一出，更是对这位刘太后亲选的皇后多了几分疏远与提防。然而曹氏的品行贤良，主持中宫井井有条，的确可堪为国母，让他尊重，又因母后对于曹氏，出于刘太后的缘故颇为不喜，好几次公然让她难堪，曹氏却依旧执礼甚恭，反倒让天子多了几分怜惜。即使这回曹国舅惹下的是滔天大祸，让他一度有了废后的念头，但旋即抛之脑后，皇后何罪之有？只是被不争气的国舅牵累了。
“这倒是个脑子清醒的~”泠打个响指，撤了放在皇宫里的水镜，“不知那皇后可会辜负了这番好意？”
摩昂轻拍一下他的脑袋：“行啦，你管那些凡人做什么？忙了那么久，很该放松一下了~”四海龙王去了龙王庙休整，敖春、敖芝各自乔装改扮，溜达到凡间集市闲逛去了，摩昂也想享受亲子乐趣，带着宝贝儿子逛大街去~
“孩儿还是多盯一会的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那太丢脸了。”泠摇摇头，忽地露出个狡黠的表情：“爹爹倒是很该好好去市集逛上一圈，挑些礼物给奶奶，给干娘，给冰心姑姑…不然一定会被骂的！”
摩昂脸色一黑：“真烦…她们又不缺更好的东西~”他和同时代的所有男人一样，不明白身边女性为何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比如出去一趟不带礼物给她们，就是不重视。
“礼轻情意重，送什么她们都会喜欢，重要的是心意！”泠很认真道，此乃经验之谈。
“小泠儿陪爹爹一起去买吧~如果是你帮忙跳的，母后冰心还有薇薇就不会挑三拣四。”这也是摩昂的经验之谈。
、第 156 章
“爹爹，汴京好吃的东西可多了，像曹婆婆肉饼、王楼山洞梅花包子、孙好手馒头、贾家瓠羹…”化作十岁小娃的泠将美食一一数来，双目熠熠生辉：“咱们都去吃一遍吧？”
把自己变作三十岁人类模样的摩昂自然不会反对：“行啊，今天去哪儿、吃什么、买什么，全听小泠儿的！”
他们父子俩虽说是乔装改扮，但看起来依然与一般人不同，黑发黑眼的摩昂五官深邃立体，纯真稚气的泠照样保留一对漂亮的碧眸，好似鹤立鸡群，颇为引人瞩目。
毕竟是都城，年景再不好，商业也没有完全衰退，尤其今日突然放晴，不少人出门松快松快筋骨，番邦胡客模样的父子俩赢得不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摩昂皱了皱眉，快步带着儿子走进一家悬挂“温州漆器”招牌的店铺内，无精打采的伙计迎了上来：“客官是打算采买家什还是购贺礼送人，小店各色漆器制物，应有尽——若是大宗买卖，另有折扣~”觑着摩昂的长相，小伙计忖度或许是个胡商，若是把漆器当稀罕物感兴趣了大肆采购，少说也能把这段时间的损失都给捞回来，立刻堆起满面笑容起来。
“我们只是来买些礼物…适合赠送女眷的。”摩昂板着的脸自有一股威慑力，小伙计心中的失望之情还来不及升腾就给掐熄了，连忙奉上最灿烂的笑容：“二位后头雅间请，敝店的漆屏、漆镜盒以及漆梳等都不错，小的这就让人送些样品过去。若没有中意的，还能另行选纹样、式样订制，就是需要多费些时间。”
“嗯。”摩昂惜字如金地点了点头，步入雅间，坐姿笔挺；泠则在发现房间临街有窗户后，立刻兴致盎然地过去看街景了。
“咦？”泠看到展昭的身影走了过来，不由多加关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