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么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因为分别不可避免,只要小玄子好好修炼他赠送的低级修真之法,有缘自能在未来相见。
小玄子屈膝朝泠行了个拟人的大礼,这才不舍地朝相反方向跑去,泠无赖地看向李倓:“李大哥,你的马看不起我的驴,所以它跑啦!”
“反正接下去的路你跟我们坐马车,驴跑了就跑了呗!大不了回长安的时候,我送你匹好马。”李倓大咧咧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长安?”泠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李倓突然愣住了,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泠同他一起去完不咸山,自然也会和他们一起回京城,是以被这么一问,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顶着秦阜和孔方看好戏的目光,他硬着头皮道:“这个嘛…你要观赏上国风光,没见识过东西二京也是枉然!”这个理由在脑海里灵光一现,他立即说了出来。
泠抿嘴附和:“是是是,再加上李大哥这匹识途老马带着在下赏玩京师胜景,更加妙不可言。”说完,想到刚刚李倓许诺去长安便送他匹好马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纠结。。。这个张三娘的爱情故事,到底是杯具好,还是洗具好?其实写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是霍小玉传
、第 13 章
这时李倓三人也回过味来,在前面赶车的秦阜“报复”地起哄起来:“没错没错,到时就把三郎这匹识途‘宝马’送给龙小弟吧!”
李倓洒然道:“龙兄弟不介意的话,那就尽管收留某吧~”说着还故意对泠抛个搞怪的媚眼。
“敬谢不敏,敬谢不敏~”泠连忙摆手,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孔方严肃地对秦阜道:“玩笑适可而止吧!”
秦阜挤眉弄眼道:“孔兄难道吃醋了?哎呀呀,放心放心,三郎不是那起有新欢就忘旧爱的负心人~”
泠骇笑,这些人开玩笑也太大胆一点吧,龙阳断袖之事,莫非在这个时空属于司空见惯的?不过他也没深究这些事情,凡人的爱恨纠葛,他只要旁观就可以了。
马车虽小,倒是五脏俱全。泠颇有些赞叹地打量着手中精致的杯子,抿上一口水,再将其搁置到有挡板防止掉落的几案上,只听李倓对着孔方的玉佩道:“三娘子,你要不要出来透透气?老呆在玉佩里也很无聊吧?”
“没,没什么的,我习惯了,在古玉里就很好!”张三娘急忙道,就是不肯出来,秦阜明白,这是因为李倓乃天潢贵胄,鬼神退避,不可靠近他身边,所以昨晚在庙里,张三娘也一直保持三米的距离,但李倓还没决定向泠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秦阜也不便说实话,故道:“咱们一群大老爷们,三娘怎么敢出来混迹一块!”
泠在一旁状似无意地接着道:“咱们身上阳气太重,她是鬼身,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对于张三娘这类可能是被负心汉遗弃的女子,他本该是同情的,怜惜的,可真的遇上这样一个痴情的,他心里只有八个字在不停回放:“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不知道,如果三娘子发现她的那什么“孟郎”并不是无颜回乡,而是留恋富贵地温柔乡把她早就忘记的时候,会怎么样?愤怒伤心?还是平淡地接受,如果还是人类的话,说不定甚至愿意共事一夫让那家伙享齐人之福?
【切~】泠被后一个念头不爽到了,如果张三娘真的作如是想的话,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她咎由自取,就算当初那个孟郎履约前来迎娶,将来也一定会因为其他的事发生情变的。
“龙兄弟?”李倓见他一脸出神,问道,“你在发什么呆?”
泠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光这样坐着,怪闷的~”
李倓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棋盘:“那么咱俩打一盘双陆?”
双陆是自三国出现,在唐朝风行的一种博戏,玩法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飞行棋,泠在龙宫时,和奶奶曼陀有时也会来上几盘,不过他刚刚那话却是故意而言,目的是为了让他“剽窃”的某个小游戏出场:“李宁大哥可有玩过升官图?”
“未曾听闻。”李倓道,秦阜、孔方也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个游戏。
这是自然,升官图流行于明清年间,具体出现的时间已不可考,是类似于后世的大富翁、强手棋一类的游戏,泠这些年自己出于好玩,做了一副,没想到竟然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由有些小得意:“喏,就是这个啦!”从自己假模假式带着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递与李倓。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正方形的白色棋盘、两个陀螺以及六枚圆锥形、颜色不同的棋子。棋盘正中并列三格,分别写有太师、太保、太傅,每一格下分四栏用小字进行标注,分别写明了德、才、功、赃四种不同情况下的奖惩办法。环绕太师、太保和太傅的是三圈大小不一样的格子,每个格子均写有一项官衔,这些官衔依照所属的衙门规类排列,从京内的三省六部到地方的刺史府尹等均有,在每个格子的下方都用小字附注德、才、功、赃的奖惩办法。在正方形棋盘一侧的最外围一圈,格子中所标注的不是官衔,而是出身,从白丁开始到状元为止共有15种出身。
陀螺的四面自然写着德、才、功、赃的字样,分别用红、绿、蓝、黑四色书写,相对应的,棋盘上每个官职下的这四种情况,也用一样的颜色书写,而官衔字样是朱红色的。
泠说明道:“参与者各用一枚棋子,从白丁起始,轮流转动陀螺,根据陀螺停止转动之后显示的字,按照棋盘上的判词移动棋子,德的判词最好,可以获得越级升迁,才也能获得升迁,功则原地不动,转得赃便会被贬黜。谁先到达中心三格,谁就赢了,很简单吧?”其实如果不是嫌制作麻烦,游戏规则也有些记不清了,他还很想弄一套前世由精灵集团发行的“三国杀”桌游呢~
孔方手里拈着一枚棋子,有些迟疑地问道:“龙兄弟,这棋盘还有陀螺、棋子,莫非都是象牙做的?”
李倓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原来是象牙啊,难怪摸起来手感那么熟悉。”
孔方双眼炯炯地盯着泠,对于泠来自西牛贺洲一说,他是全无怀疑了,又是白玉琵琶,又是昆吾宝剑,现在又冒出全象牙的陌生游戏棋盘,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凡人家的孩子,然而能有这种财力的人家,在整个大唐屈指可数,官方世家民间,在孔方的心里有一笔清楚账,这其中绝无能和龙泠对得上号的。向来严谨的他,也忍不住好奇起来,这个龙泠到底是何等人物,难道是他自己所说的那什么壬申国的国主或王子?
“啊呀呀,破绽真多~”泠无视孔方的目光,单手叩着几案,“大宛良马拉车,嫩沉香做的几案,对象牙觉得手感熟悉,李大哥,长安人都那么富贵逼人吗?”
接收到对方锐利的视线,李倓三人为之语塞,心底油然升起一种叫做“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秦阜打圆场道:“老孔也就随便问问罢了,龙小弟多心了。”
泠的目光流转,淡笑道:“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毕竟,咱们还没熟不拘礼到这份上。”
李倓苦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有个好老子,没必要见人就夸耀一番,若龙兄弟想知道的话,在下自当相告。”
“你想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泠皱皱鼻子,“到底玩不玩啦?”他晃着手上的陀螺问道。
小孩子气!三人加在玉佩里的张三娘都在心底默默评价少年道。
“哈,承让承让,又是我赢了~”相比泠的喜笑颜开,李倓和孔方的表情精彩万分,就算有运气的成分,一连玩了十几局,回回都是泠胜利,太巧合了吧!不过两人怎么瞧也没发现泠有出千的动作,加之他们也没下彩头,于是百思不得其解。
泠笑得仿佛一只餍足的猫儿,脑袋一晃一晃的:“总是赢真没劲,不下了不下了~”懒懒朝车厢板壁上一靠,把玩起自个的头发来,他的长发宛若那三千丈的瀑布,披散在臀下,恐怕他取下簪子,放下束起的发髻的时候,头发要拖曳到地上吧!
这头柔顺如丝缎的乌黑长发为他平添几分妖娆感觉,不过清秀的脸蛋,在头发的掩映下,有一种别样的娇艳,看得李倓与孔方有些怔怔,宫里那位皇娘娘虽说艳丽无匹倾绝天下,宛若一朵盛放牡丹,那么泠给人的感觉类似莲花,有“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秀雅,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清疏离,好像不是荷塘中常见的粉色花朵,而是长在三十三重天之类仙家宝地,常伴神佛左右的白莲,可远观而不可xie玩。
笑容再开心,坐得再靠近,其实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遥远的。这样的认知让李倓有些沮丧,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摸了摸泠的脑袋:“千万不要一声招呼不打就走啊~”
“嗯?”泠不自在地抖了抖,幸好李倓没摸到长龙角的那两个部位,不然他说不定会当场暴起把人扔出车外,因为那里算是龙族的敏感带,连家人都不好随意碰的:“不要摸我的头啦,又不是小孩子!”他抱怨道。
“你不是小孩子谁是小孩子?”李倓故意气他,泠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做出生气的样子。
秦阜恰在此时对车内中人道:“前面不远便是营州柳城郡了,今日便在那里歇息?”
“营州柳城的话…如今的平卢节度使是那个蕃人安禄山?”李倓看向孔方,他点头:“天宝初年他便被擢升为平卢节度使,兼柳城太守、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
“原来是他啊,似乎宫里那位贵人还认了他当干儿?若是此人亦有心取得参娃进贡御前,那咱们就没那福气了。”不过李倓的口气到听不出什么特别遗憾。
刚刚还一副谁也不理的泠突然插一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人参娃,功效又像你们吹嘘得那般神奇,怕就怕他抢到了之后不献,自个私吞了吧?天高皇帝远,只要把当事人都灭口了,谁知道是被他拿到手了呢~”
“…杀人灭口之类,你太想当然了吧…”秦阜有些无语,“太平盛世,就算这里是边境地带,死的人多了,也会轰动的。”
“哦~”泠不再多言,在他想来,安禄山那死胖子掌握此处的军政大权,到时只要把所有前去抢夺人参娃杀掉,然后向朝廷上报的时候说成是叛军之类,不但可以独吞人参娃,还能获得朝廷的颁赐吧。
不过他忘了,身边的这位“李宁”李三郎可是一位堂堂的皇孙王爷,另外两位也是世家勋贵后裔,纵使安禄山已有反意,也不敢丧心病狂到把他们这一干人等就地处置了。
“几位郎君可是来参加夺宝大会的?”刚进城门尚未安顿,一个贼眉鼠眼的大叔在路边拱手问道。
泠觉得有趣,便搭腔道:“夺宝大会?是个什么章程?”
“嘿嘿,几位这下可是问对了人。”说着,大叔老练地用拇指摩挲着食指中指,坐在外面的秦阜会意地扔了串铜钱过去道:“别卖关子,说得好还有赏。”
这一串约有百来文,揣入怀中后,大叔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亲切,“在下张发财,乃是城里最大的客栈‘云来居’的掌柜,鄙店有上房八间,中等客房几十余间,下等客房百余间,同时也有整个柳城最好的厨子,最棒的酒,最优秀的小二,与柳城最好的青楼有长期的业务合作,能以较便宜的价钱叫来最好的歌伎…”
“打住打住,谁问你这个啦?若‘云来居’真有那么好,不用说,咱们这样的,自然直奔最气派的那家。”李倓意态优雅地展开纸扇缓缓挥动 ,上面是大李将军绘的花鸟,一副富家公子哥儿的纨绔样,让泠忍不住窃笑。
这位张发财虽然名字俗伧,眼光却有几分,立即认出那是李思训的真迹,态度更加恭敬起来:“不瞒几位郎君,不要说小店了,就是这柳城最下下等的客栈,此时也会已人满为患,大都是些江湖豪客,都是要去渤海找那人参娃的。不过几个月前由少林寺牵头,预备在一个月后于本地举办一场夺宝大会,比武先涮掉一批人,由剩余的精英去夺取人参娃,然后又少林保管,再择期举行比武大会决定人参娃的归属。”
泠趴在车窗边问道:“你既然没了空房,那还拦着我们作甚?”不知何时他的发髻散了,发簪也不知掉在哪里,脸蛋被刘海一遮,乍看之下姣好如女子,那张大叔自然以为他是李倓的宠姬一流,恭谨答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鄙店的房间没了,不过在下也算本地小小一个殷实人家,除了自家所居的老宅,另有一座小小院落,虽简陋些,却还干净,若几位不嫌弃,倒可租上几日,价钱好商量。”
“喂喂,大叔你看清楚,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泠不爽地提醒道,把头发往后一勾,心里暗骂:【你才是女滴,你全家都是姑娘!】
虽然少年的喉结不怎么明显,但没有耳洞的耳朵却做不得假,只是出乎泠的意料,张大叔没有道歉,反而用更暧昧的眼神不住来回扫视着泠和李倓,于是泠刚摘掉了“宠姬”的帽子,又立即被按上换汤不换药的“娈童”身份。
【认真你就输了!】泠在心底反复念道,克制自己一拳打飞张发财大叔的冲动,【这个有神仙的世界真开放,大家都不把龙阳断袖当一回事,虽然我对背背山没有歧视,但是被误会了好不爽呀~】
也许是泠的眼刀足够锋利,张大叔倒退一步,复看向李倓:“不知这位郎君意下如何?”
“你打算如何算租金?”李倓已经打算租下来了,这位张发财大叔应该不至于在客满这件事是上撒谎,至少中流客栈以上全都没有余房,没有条件可以克服,不过有条件不去和别人挤在一起,李倓是愿意偶尔在承受范围内奢侈一把的。
“一个月,一,一贯!”见车上几人没有声响,心虚的张发财大叔连忙改口,“要不,九百文?不能再低了!”
“一千五百文,二个月!”孔方板脸还价道。
张大叔立刻摇头:“一千七百文,不能再低了~”
“看过后满意,我们一次付清,一千六百五十文,不行便算了,我可不信全柳城郡就你一人有空宅出租。”孔方话音一落,张大叔立刻蔫蔫道:“行了行了,算我亏本赚吆喝吧!”
“孔方大哥很会讨价还价嘛?”泠好奇道,秦阜想到过去,弯弯眼睛:“孔方在家中居长,一直很照顾弟妹与从弟妹们,下学的时候常常给他们带些零嘴玩意,不过每个月的零花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