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为了逃出一个笼子跑进了另一个笼子。
要是能学些功夫就好了,向李重英那样嗖嗖两下就飞出去了!想着想着一晚上便这样过去了。回房间补了补眠,直到下午才穿戴整齐的来到院子的门口。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阎丑,黄锦一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张口道:“阎丑大哥请将这封信转呈阎家大老爷。”说完双手奉上。
阎丑没说什么,接过了信就重新把门关闭。
黄锦亦没有回去房间,好似预料到不会等待太久一样,不到半个时辰门再次开了。
开门的还是阎丑,只听他醇厚的嗓音说道:“大老爷有请皇甫公子书房一叙。”
黄锦听完面无表情,仿佛忽然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分世家公子的雍容,只淡淡的道“烦请带路。”
阎丑似乎也有察觉,朝黄锦望了片刻却看不出跟原来有什么不同,直到碰上射过来的眼神才心头一震,急忙错开。
“这边走。”
跟在阎丑的身后一路向阎府书房走去,一路上张灯结彩,地上还有未及清理的红纸碎屑,黄锦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眉头却不皱一下。
“昨日是三爷的订亲酒宴。”
黄锦心中一滞,却也意外前面这位阎府的护卫竟会主动对他说起这些。但转念一想又立刻明了,阎老爷一定了从看守自己的护卫中得知了他跟阎玉的关系。阎丑之所以会告诉他多半也出自阎老爷的授意,言外之意很简单,让他远离阎玉。所以阎丑的话他不需要回答,也没必要回答。
“到了,老爷在里面等你。”
黄锦没有犹豫,跨过了门槛。由于时近黄昏,书房里又没有点灯,所以颇为昏暗。这样的环境他看不清楚内里人物的表情,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但黄锦还是看得出,那的确是阎老爷无疑。
“小的黄锦见过阎爷。”
“皇甫锦麟!哼哼当初我还真看走了眼,想不到你就是皇甫榕的儿子,还一直就跟在玉儿的身边!玉儿之所以能得中也是你的功劳吧!”
黄锦默然,他可不会讲当初那份考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阎老爷接着说道:
“也不说废话了,你在信里说我阎家即将遭逢大难,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遭难法啊?”语带调侃,似乎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在说这个之前我要向老爷您纠正一件事情。”
“什么事?快说!”
“我本名并非黄锦,更不是什么皇甫锦麟,也不可能是皇甫榕的儿子。我只不过是天香楼白鹤州安排的一个替身,真正的皇甫锦麟早已经死在了牢中。倘若您将我送去北唐,李敬等不回皇甫榕,一怒之下肯定会立刻出兵。”
“你说什么!”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黄锦确信,此刻的阎老爷必定心潮澎湃。于是他决定再接再厉。
“小的原本只是逃难的普通百姓,父母在南逃的路上相继得了热病死去,机缘巧合下被天香楼的人收留,识文教习,只因为我长相年纪酷似,才被白鹤州选中,替换了已经死去的皇甫锦麟。”
“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阎爷说笑,天香楼主何等人物,怎会留下把柄,在下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那我凭什么信你?”
“这倒不难,只需调查一下官府当中看管过皇甫锦麟的狱卒衙役是否有人操纵收买。”黄锦这句话说的信心满满,既然白鹤州特意要他进入阎府,那做做手脚却是必然的。他几乎可以肯定,回头阎老爷一定会想方设法去确定他说话的真实性,这一查必定能得到些蛛丝马迹,虽然并不能完全证明黄锦的话,但也足够造成怀疑。
“继续说。”
“还有皇甫榕,您不觉得阎府重重守卫之下,他还能被人救走不显得很奇怪么?”
“你想说什么?”
“阎府有内奸,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阎爷您一直信任的花管家,正是他提供了皇甫榕关押的具体位置。”关于这一点黄锦说的倒颇有底气,花管家十有**就是白鹤州的属下。
阎老爷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的问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可你为什么要背叛白鹤州呢?”
“为了阎玉!”黄锦想都没想的回答道。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这样的话也能让我相信!”
这时黄锦撩起衣服下摆很认真的跪了下来,“阎爷不妨调查一下皇甫榕藏身在榕城的情报来源,以及是什么人将我从彭城巡检司衙门里赎换出来,而我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自投罗网呢!”
“你是说,是白鹤州故意将你的行踪泄露,并且还派人人逼你回来?”
“小的自幼父母双亡,尝尽人情冷暖,自从来阎府跟了玉少爷之后才过上了一段安稳舒心的日子。什么人待我好,什么是坏我还是分的清楚的,倘若阎爷执意将小的送去北唐,李敬固然一怒出兵坏了宁王大计,我亦是难逃一死的。小的知道没有真凭实据很难令人相信,但我亦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求大老爷看在玉少爷的份上不要将小的送去北唐,小的原意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阎家。”说到后来已是声泪俱下。
沉默,还是沉默。过了许久,天已大黯,房内更加不能视物,黄锦只感觉心脏怦怦直跳,就仿佛是在等待死刑判决一样。
终于,黑暗中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阎老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阎丑!送他回去。”
门开了,黄锦努力支撑着身子摆出平静的状态,一路回了院子,走进房间,关了门才猛的瘫坐下来,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原本隐藏在皮肤下的水分仿佛一下子全冒了出来,连擦了几下都没擦干净。接着黄锦却慢慢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嘻……哈哈!!”一边笑一边压抑着,还自己捂住了嘴,到最后完全不发出声音,只是身体还在不停抖动着……
之后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直到有一天,阎丑再次打开院门。
“花爷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黄锦并不意外,相反心里还相当高兴,不管花管家是如何死的,他的死无疑增添了黄锦谎言的真实性。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甚至比预料中的还要顺利,阎老爷撤去了院子四周的守卫,甚至他走出院子也不再有人前来阻拦。
黄锦起先也不敢太过放肆,因为他知道阎老爷对他肯定还有所怀疑,但黄锦发现他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不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就在即将到达目标的时候,竟被人拦了下来。
“你就是锦儿对吧!”来人是一名颇高大的仆妇,看起来很是粗壮。
黄锦刚一点头就被她一把抓了起来,口中嚷嚷道:“从今往后你就归我管了,少爷房里的清扫,每日的衣物清洗都要按时完成,你眼睛瞪什么瞪!这可都是老爷亲自吩咐的。”
远远的,阎玉的房间门开了,黄锦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阎……玉。”黄锦没喊出声,因为阎玉飞快的回了房间,黄锦能肯定阎玉是看见他了,可为什么反应这么冷漠?!
旁边的仆妇依然在喋喋不休,黄锦却好似全没听见,胸口隐隐作痛,一股名为委屈的感觉的充斥着全身。
第 5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发奋更新~但是~很纠结~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十几天了。眼看就要到月末,黄锦只能郁闷的洗着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期间几次想见阎玉却总是被那健仆拦下。由于以前有段时间他曾经对府里一些仆人冷嘲热讽过,如今没了阎玉庇护那些人竟公然的报复起来,没事就来找茬不说,还将最累的活都推给他做,每日精疲力竭的回到床上,有所委屈也只能独自往肚子里吞。
黄锦其实心里也清楚,暗中对他的监视其实一刻都未停止,虽说只是监视而已无关痛痒,但随着月末临近,一旦阎老爷得知北唐出兵,谁也没办法预料他会得到什么待遇。
一定要见阎玉一面,黄锦不得不每日都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着。
夜幕又一次降临,许是干活干的熟练了,黄锦提前回了房间,睁着眼躺倒在床上。
“只剩三天了,公子还不愿意跟我离开么?”
夏荷的声音空荡荡的传来,最近几天黄锦每天都要听她问这么一遍。
黄锦照旧没有理会,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阎府大书房
阎老爷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边的桌子上有一个拆开的信封,面前不远处则站了数名阎府的管事护卫。
阎老爷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眉头紧皱,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们可弄清楚了?不会出错?”
“回禀老爷,来人确是关外的蛮人,自称是耶律部的族长,跟在他身旁的汉人也确是代州口音。”
“那从滨州去渤海最快需要多久?”阎老爷再问第二人。
“如果中途不做停留的话,只需二十天左右。”
“那好,你立刻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煽动关外各族进攻代州,我立刻送给他们粮食五千担,蔗糖、食盐各万斤,铁锭千块,外加五十个熟练铁木匠,为了显诚意可以立刻给他们三成。”
“老爷,三少爷急着要见您。”阎老爷话音刚落,就有一名护卫轻轻的过来禀告。
阎老爷听了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才上任几天,就回来了!”
“老爷,玉少爷他……”底下一人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门嘭的一声被踹了开来,阎玉风风火火的冲进了书房。
“父亲!我回来了!”
阎老爷一听,眉头皱的更紧了,朝一干属下吩咐道:“就照我说的办,都下去吧!”
房内诸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只是在经过阎玉身旁的时候无一不上下打量着阎玉,那审视的目光让他颇不自在。
“交代你的差事可都办好了?”
“大致上安排妥当了,不过孩儿才疏学浅,不想当那个官了。”
“你院试那张卷子可是刘大人当众夸奖才递补成的案首,之后又是乡试出身正儿八经的举子,有什么当不了的?”
“爹你知道的,院试那卷子根本不是我写的,乡试能考上还不是因为您跟皇上……”
“你也知道皇上!皇命不可违你懂么!金口玉言能轻易改么?”
“那您让我带着锦儿!您答应的。”
“混账!我答应你不杀他已是容情,你可知道他出自天香楼白鹤州的门下,我怎么能让这种人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天香楼!怎么会?锦儿这么可能是那边的人!”
“你跟你二哥一样都想气死我不成?”
阎老爷这一吼气的浑身颤抖,咳了两声,喝了口茶才平复下来,阎玉口拙一时竟僵在那儿。
“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懂事。你大哥早夭,你二哥如今又成了那个样子,我是不放心将来把阎家交到他的手里的。”
说完阎老爷长叹一声,又接着道:“阎家的担子迟早要落到你的肩上,让你提前出仕,难道你还不明白为父的一番苦心么!”
阎玉听了却瞪大了眼睛。“父亲!……”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倘若你再敢跟那小子说一句话我就立刻杀了他你信不信!”
从书房出来,阎玉闷声不响的走着,迎面却遇到了阎夫人。
“啊!母亲!”
阎夫人这时满脸阴沉,身后还跟了一位年老郎中,冷冷的朝阎玉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和他擦身而过。
“少爷,您还是尽快赶回怀化为好。”阎丑跟阎卯跟在他身后提醒道。自从领了为长安转运军粮的差事后这两人就被阎老爷安排一直跟在阎玉的身边。
阎玉这时依然思绪纷乱,便随口说了一句,“我看看就走。”
黄锦今天起了个大早,偷偷的摸进了阎玉的房间,结果却大失所望,房间内根本没人,而且仿佛许久无人居住了。
悻悻的回了干活的地方却被人一把揪住耳朵。
“整天就知道偷懒,以为没人看着就能不干活了是吧!少爷第一次回来就让老娘丢面子,看我不好好整治你!”
“少爷来了!?”
满怀希望的抬头望去,果然远处站的不是阎玉是谁。
见被自己拿捏着的黄锦竟还一脸高兴的样子,那仆妇颇感丢了面子,手上用了死力气抓了黄锦的头发拖到一旁。
“诶!疼!”这一下直疼的黄锦眼泪都出来,阎玉却是动都没动,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视线相交,黄锦生生的忍了。等了许久也不见阎玉有什么动作,眼看着他被这样对待,阎玉却没有阻止。
直到阎玉转身离开,黄锦疼出的那滴泪珠才滚落下来。
“哟!你还做着春秋白日梦那……”
发泄似的,猛力把那仆妇推倒在地。当天黄锦没有干活,谁来靠近他便挥舞起拳头,结果自然是被揍的遍体鳞伤,半夜里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呜咽了许久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带我走吧!随便上那儿都行。”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哀叹,随后黄锦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清醒時,黄锦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白色大床之上,身上盖了一条金丝薄被,房间的四周都是打通的,徐徐微风吹动着四周围布设的蚕丝幔帐,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还传来些若有若无的香味。
撑起身来,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做了妥善处理,青紫处上了油膏,破皮处包了纱布。
下了床,地上铺的竟是暖玉,透明且光滑,即便赤着脚也感觉不到丝毫不适,可走了两步便没了力气。
“醒了怎不出声。”下一刻便落入某人的怀里。
“白爷。”
“哟!今次倒是挺乖。你没力气是因为多睡了几天,过些日子便好了。”
“几天!这儿已经不是河南府了?”
“哈哈哈哈!真是聪明!阎玉那小子当真有眼无珠,生生把你这么个宝贝送给了我。”
一说到阎玉,黄锦心中一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爱提他,来尝尝天香楼的东西跟阎府有何不同。”说罢径直抱着黄锦走了出去,令人意外的是此处竟是一湖泊中心的二重小楼。几名白袍仆役正等候在外面,看见他俩出来立刻恭敬的将桌子上的几个盖子打开,盛了一碗摆放在白爷跟前。
半依着坐在白爷的膝上,黄锦此时依然无力,但自己吃东西的气力还是有的,正打算起来的时候,只见白爷拿起调羹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竟是要喂他!
“我自己来……”
“张嘴!”声音严厉而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