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荣叹口气:“知道下雨不安全是好的,可事先怎麽不给我们打个招呼?”
庄怡看事情有转机,不由得多看了庄恐两眼,聪明地不插嘴。
“我们想著晚饭前能赶回去。”庄恐有问有答,很是诚实。
“那烟火怎麽不放?”钱荣又问。
“我们担心扰到农家。”庄恐埋头说。
钱荣便不再多问,看了看庄九。
庄恐又说:“恐儿知道做错,请父王和爹爹惩罚……”
“那是当然,你以为几颗梅子就可以弥补过错?”庄九冷哼一声。
“恐儿不敢。”庄恐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很是诚挚。
一时便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庄恐又想到什麽似的,抬头:“梅子很甜的……爹爹嗓子哑,吃点解解渴吧。”
“……”庄九捂脸。
钱荣勾起笑容:“恐儿乖。”暗中狠狠踩了庄九一脚,可惜力道未够。
“十三的手也伤了。”庄恐却回道。
庄九轻咳一声,也唤了庄怡过来:“手伸出来。”
庄怡依言,双手果然也是些细细碎碎的小伤口。
庄九叹了口气,一下子无奈了:“你是千金之躯,要多注意爱惜自己。”
“小十三知错了。”庄怡埋头道,“让皇叔和钱叔担心,还害钱叔受伤。要出来摘梅子都是小十三的注意,请不要罚恐哥哥。”
庄恐一手轻轻拉住他手:“是我们两人一起犯的错,要罚一起罚。”
庄九摸摸下巴:“那是当然,你俩小子还妄想能逃脱?”
庄九果然未食言,回到皇城之後,立即把小皇子送回皇宫,并且非常清楚地告之:“接下来这半年,你都看不到你恐哥哥。”
庄怡一下子苦了脸:“皇叔……”
“不是要两人一起罚吗?”庄九笑笑,拍拍庄怡脑袋,“你该知足了,才罚半年,我都觉得轻。”
庄怡默。他自然知道事情轻重,也知庄九所言不假。
“那皇叔一定要照看好恐哥哥,千万不能让他受委屈。”庄怡又抬头说。
“这个还用不著你操心。”庄九勾起嘴角,“多操心你自己吧。”
送走了庄九,庄怡看著他的背影离去,眼神多少有些落寞。耸耸肩,做个深呼吸,转身,回了自己寝宫。
“嗯……哈啊……不要了……”
房间里,纱帐内,时而传出甜腻的低声呻吟。
还有男子低哑难耐的声音:“再一点点就好……”
钱荣弓著背,双腿被男人分开,大张著压在两侧,承受著庄九快速有力的冲撞。双手食指深陷进男人宽厚精装的背里,留下十道印痕。
“嗯嗯……”感觉太过强烈,钱荣声音似泣。
“好棒……荣……小荣里面好舒服……”庄九舔著嘴角,喘著气说。
钱荣不能再言语,只紧紧攀附著庄九的肩膀,漫长或者瞬间,只觉得眼前炫目的白光一闪而过,极致的快乐後陷入满足的黑甜中。
“小钱……”庄九试探著推推床上里面背对著他睡著的人。
钱荣并不理会,继续闭眼假寐。
“小钱啊……”庄九的声音愈加可怜,“下了早朝後皇兄叫住我,赐了我北国特制的雪糕点,我一个没吃都带回来了……”
钱荣没有反应。
“特地放在冰桶里的……再不吃就都化了……”庄九继续推他肩膀,“起来吃一个吧……”
庄九自知昨夜把小钱折腾过了,小钱毛了,现下非常地小心翼翼赔不是。可是都磨了小半个时辰,小钱连个正脸都没有给过他……
虽然看著跟他闹别扭的小钱也好可爱,好有一番情趣,但是,笑盈盈对著他的小钱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啊……
钱荣忍住额冒青筋的冲动。
睡到现在都还起不来难道是他的错?腰酸背痛难道是他自己搞的?
……没错,还真是他自己造的孽──自江南回来後,庄九那厮食髓知味了,缠著他要爬上他的床……好吧,既然他亦动了情,自然也是有欲念的,所以也就并不怎麽推拒。然则那厮贪得无厌,简直是索要无度……昨夜,竟然给他做昏了过去……
想起来就觉得丢脸的小钱决定,这次无论庄九怎麽呼唤,绝对,不予回应。
庄九看小钱铁了心不理会他,瘪瘪嘴,然後又不甘心就这麽离开,便起身拉了一把太师椅过来床前,想了想,又拿了本书来,坐在床前,翻起书页来。
钱荣嘴角抽搐一下,翻个白眼,又觉得浪费力气跟庄九怄气实在不划算,便才放任自己,真的又睡了过去。
庄九只看了一会儿书,就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了床上的人身上。
气氛很静谧,已经有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房屋的构造和位置很好,冬暖夏凉,所以即使是夏天,也不觉燥热。
床上的人正静静地睡著。并不是熟睡,只是浅眠,但看得出来他睡得很是安心。不觉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为了他如此的不设防,也为能让他放心而感到很是满足。
庄九一边看著,一边想著他醒时又是怎样一副模样。清秀的外表下是直接爽快的个性,却又不失谋略,机智冷静。只在被他逗急了的时候“激烈火热”,又能转身便恢复过来,与他一起商讨谋划,尽心尽力。然後,在床上的奇异地协调的羞急与放浪。庄九麽指在嘴边摩挲,差点轻笑出声。
钱荣终於翻了个身,平躺著。庄九看著他因静静呼吸而颤抖的睫毛,揣测他将要醒来。
钱荣缓缓睁眼,一时有些迷蒙,便看见床边看著自己嘴角擒笑的男人,那笑很是温柔,仿佛看著世间难得的珍宝。
钱荣一把老脸登时红了。庄九便也不再忍耐,上前,俯身吻住那微张的薄唇。
“嗯……”钱荣都要喘不过气来,轻轻挣扎,“混账……放开……”
庄九才不舍似的缓缓离开,末了又恶作剧似的咬了口钱荣的下唇。
钱荣惊觉火气上涌,暗骂自己又不是胡乱发情的野兽,明明还腰酸背痛著……伸手推开庄九,撑起身子,问道:“现在几时了?”
“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庄九乖乖答道。
钱荣扶额,真真是太放纵自己,明明有著清晨练武的好习惯……便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掀开被单下了床。
庄九前後服侍著他穿衣洗漱,很是甘之若饴的样子,看得门外路过的侍女偷偷吐舌,直感叹从江南回来後,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更好了。
秦刚悄悄碰了碰赵小强的手臂:“我一直想问,这到底咋回事?怎麽觉得和以前不同了?”
赵小强白他一眼:“我怎麽知道?”
这次江南行九王恁是大胆的一个暗卫都没有带,虽然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但王妃的脚受了伤──看吧,这就是任性而为的後果……
“难道,”秦刚想了想,大胆假设,“是假戏真做了?”
做暗卫的,尤其是做暗卫的头头的,敏锐力那是应该比常人要强很多。
赵小强思索了下,点头:“有可能。”
屋内两人已经打理完,前後走路出来,随侍的两人立刻缄了口,只是在偷瞄到钱荣脖子後面的红痕时,偷偷交换一个眼神:果然是吃到嘴了啊……
“赵小强,秦刚。”前面的钱荣突然开了口。
“在。”两人回答。
“回头去东门那里撑几斤核桃回来吧。”钱荣淡淡说。
“是。”两人有些莫名,但仍答道。
“以後嘴碎牙痒的时候,就掏几个出来磨一磨。”钱荣说。
“……是,属下以後不敢了。”两人乖乖低头认错。
啧,也更有王妃的范儿了啊……
皇城,多少人想来的地方,这里富贵之人云集,罗沙锦绣,金碧辉煌。
钱荣却是回到皇城没多久,便开始想念在江南的时光。那时,他们不用担心派系之间的尔虞我诈,虽然谈不上完全的游山玩水,但是却也悠然自得,忙里偷闲。
现在,三王那边虎视眈眈,一向中立的七王又不知为何开始有所动作,而且指向暧昧不明,弄得庄九很是头大。後宫几个宠妃之间的斗争也愈加汹涌,简直要掀起一个小高潮。
“唉,皇家里面就是这样,久了你就习惯了。”庄九在摇椅上慢慢摇著,边吹了口茶沫儿,“一波平一波起,闹腾一段时间,平静一段时间。算算日子,差不多是该要搞个翻天覆地了。”
钱荣皱眉。
“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庄九淡淡询问,用的是几乎肯定的语气。
“……也不是,只是从江南回来,人变懒了。”钱荣也淡淡答道。
不然还能怎样,都说嫁鸡随鸡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麽想的。”庄九似叹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常人听起来多稀松平常啊,但不都是人命吗?”
钱荣静静听他说。
“前一天还在和你笑语盈盈,虽然可能是口蜜腹剑,後一天就变成了一具尸骨,还去向未明……”庄九摇摇头,“这样的生活,我也不喜欢。”
“说得你好像很是出淤泥而不染?”钱荣挑眉。
“我?”庄九耸下肩,“我也不知道,当我开始明白事理的时候,我早就已经习惯并且融入其中了,并不管我是否愿意。”
庄九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我没亲手杀过人,但是这双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
钱荣沈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後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似乎是安慰:“我杀过人,亲手。”
庄九抬头看他,反手用力握住他的手,没有再接话,只把那手拿起来,放到嘴边印下一吻。
第九章
七王和九王向来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近期七王有异动,但庄九沈得住气,反正至少目前没有冲他来,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这日下午,并没有打过招呼,七王就款款来到九王府。
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管家只好将人迎了进来。
七王只说了声:“我来见九弟,不知方便否?”
管家暗自苦了脸,还真是不方便──王爷跟王妃在卧房里……
便只好说:“七王爷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九王爷来。”
七王也不在意,便在大厅坐下了,是要等庄九来。
管家差人奉上好茶後,便退下去找他家王爷。到了王爷卧房门口自然不敢随便进去。苦著脸敲了敲门:“王爷,七王爷来了。”
门内无回应。
管家求救地看向屋外随侍的两名侍卫,偏今天不是暗卫头头,都彼此看了看,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管家只有再敲门:“王爷,七王爷在等您……”
“让他等。”门内传来庄九的声音。
“王爷……”管家都要哭出来了,“小的还想继续服侍您和王妃哪……”
谁都知道七王爷面若桃花心似蝎。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後门砰的打开。庄九黑著脸,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束著腰带,语气甚是不满:“这个老七,也不消停会儿。”
身後传来懒懒的声音:“我要去吗?”
庄九回头:“随你,我先去,你要来便来。”
便同管家出了去。
等到了主厅的时候,庄九已经换上了标准待客笑容,很是诚挚和亲切。
“小九正巧有点事,让七皇兄等久了,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七王也笑语盈盈,“是我没打招呼就过来,叨扰了。”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不知七哥来小九这里,是所为何事?”庄九摆手道。
七王沈吟了一下,似在思索。七王是先王宠妃宁妃之子,继承了宁妃的美貌,虽是男子,却也阴柔可人。虽然向来保持中立,但手段毒辣,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死无全尸。
庄九思索这麽一个人如今来找他了,多少是有点头痛的。
“那好,我今日来,是想求九弟帮个忙。”七王抬头,说道。
“七哥尽管说,小九能帮的,必定尽力而为。”庄九答道。
“帮我运送一个人出皇城。”七王说。
“这个好说,只是不知道是送谁?”庄九问,“是我认识的吗?”
“你认识。”七王回答,“十七。”
庄九小小惊讶了一下,他们这一辈只有十一个兄弟,七王所指的必然是当今的十七皇子。
“你和小十七,什麽时候……”勾结上的?
“十七心性醇厚,并无意皇家之争。”七王只是这麽答。
“可是,他身份如此尊贵……”庄九明白,七王所说的送出皇城,必然是从此以後不再踏进来,或者换个说法,让十七皇子“消失”掉。
“我在皇城内自有人脉和办法送他出去,但需要有人安排去处,”七王说,“你方从江南回来,必然在那边有联系之人。你和十七平时素未接触,纵然有人怀疑实情,也不会猜测到你头上。你和三王之争,旗鼓相当,也并不是不吃力,若你这次帮我,他日我必当还你这份大人情。”
庄九听他把话说得明白,也不再发问,只是微微低头沈吟。
七王也不催促,只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一时间宁静下来。钱荣走到大厅的时候,便是见了这幅场景。
“钱荣见过七王爷。”钱荣走进去,向七王行礼。
“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礼。”七王说。
钱荣微笑著,退至庄九身边。然後看七王饶有趣味地看著他。
“素闻银松堡三谋士机智过人,才情了得,武功高强,九弟讨了这门喜事,我也早想来看看你了。”七王笑道。
钱荣淡淡笑道:“在下也早闻七王风采,久仰。”
七王便不再说话,只看著他。当日九王娶亲,弄得那叫一个气派,恨不得天下人皆知,越是如此,旁人越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钱荣不卑不亢,不动声色,任他打量,脸上带著浅浅笑意。
末了七王一拍巴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九弟还真是配。”
庄九一听甚是高兴,便抬头笑道:“那是当然。七哥,你说的事儿小九帮你办了,至於什麽时候,你说个详细可好?”
七王挑眉看他:“待我打点好一切,再通知你。不是我不放心,实在是你知道得愈少,以後便愈加安全。”
“小九自然知道,七哥费心了。”庄九笑道。
“我谢你还来不及。”七王说,看了一眼钱荣,揣度庄九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否要好到事无巨细让他知道和参与。
庄九知他心思,也不遮掩,直接揽过钱荣的腰:“七哥放心,若说我这世间有信得过之人,小钱排在第一位。”
小钱表现自若如常,内心暗自抽搐,他自然不像庄九这般没脸没皮,但也自然不能让七王看笑话。
“哦,你们……”七王摸摸下巴。
庄九笑而不语,突然觉得这样八卦的老七还是挺可爱的,然後想起什麽似的:“七哥以後若要来小九这里,小九自是非常欢迎,不过可否事先知会一声好呢?”
七王挑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钱荣,悟了过来:“哦,原来我真是打扰了啊……”
钱荣忍住抬手扶额的冲动,本来不是互不相干各走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