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小红叔叔!”
“恩,这才乖。”满堂红满意点头,完全忽略了要纠正名字的问题。他心里想的是:反正名字都错了改也改不过来,千万别再把性别弄混了,好歹现在还叫叔叔,别等会直接叫小红了……于是也就暂且接受了这么个称呼。
不一会满堂红点的大餐便被送来了。他点的很多东西都很讲究,店里一时做不出就给他到其他地方买了过来,于是便有几个外楼的小二端着菜盘陆续从门外进来。落英一脸期待的跟着往外看,边看边流口水。
宇文文静的牛肉面很快吃完了,他搁下筷子后便原位坐定,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脑中不停的思量着方才见到那道士的事。他想着那道士如此年轻,却自称老夫,必定驻颜有术,又想着他居然认识凤凰的真身和真名,岁数上应到二百有余,而且那道士还能识破他和落英身体中的灵魂,修为定也不浅。
那人是自称凤凰的好友,年岁数百,功力在自己之上,这样厉害的角色他前世可从未听过。宇文文静的武功虽不算天下独绝,但除了凤凰外他自信无可敌手,如今却遇到这么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制住他动作的人物,他心中的惊诧却是非同一般。这样厉害的角色恐怕即使凤凰本人在此也无能为力,他想着莫非那道士已经修炼有成入了仙道?——这未免太过玄幻,可除此外他实在毫无头绪。
宇文文静正在思虑间忽听落英一声惊呼,回神一看,见落英面色僵住,双眼直直盯向门外不能自已,他以为那道士又一次出现,便迅速跟着看去。
他却看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的人。
沈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客栈。而这个客栈是只为江湖人开的客栈,所以这里全是跑江湖的人。
跑江湖的人一定听过那么几个江湖的传闻,听过传闻的人便会对传闻中的人物多加关注。因而当传闻中的仁义大侠沈浪一出现,这些江湖人士便也跟着他的出现集中了视线。
沈浪的传说只有俩字:仁义。
武林盟有一本武林帖,帖上记载了武林上各大小门派世家德望之士若干余人,又有各路英雄豪杰绿林好汉浪客侠客若干,这其中有一人被武林盟诸位长老联名用朱红毛笔批注两个字:仁义。于是此人便被称为仁义大侠。
这个人就是沈浪。
沈浪是一个注定只属于江湖的人,他没有家,他习惯了漂泊,走到哪便将属于自己的正义带到哪。少年时他有一腔热血,正派而忠厚。而今中年,他有一双如炬的眼,走到哪便铲除了哪里的邪佞。所以他很受江湖人的尊敬,很受少年郎的推崇。
沈浪一进客栈,许多人认出了他,便上前与他说话。沈浪却推开了这一群人走到落英面前,直直的看向这幼儿。
“落英。”沈浪斩钉截铁道。
“沈……沈……”落英双眼晃动,既有些激动,又有些胆怯,他很想如往常一样扑上前叫着沈浪的名字与他把酒言欢,但此时他看着沈浪冰冷如铁的脸和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便觉得陌生又可怕。
宇文文静认出了眼前人,是那天带走许诺的那个男子。他知道落英与他一定是相识的,因为落英叫他:沈浪。
沈浪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从落英口中听说,落英并不知道,他每次入梦后总在念叨着这个名字。宇文文静无意听到便记着了,他知道这个名字一定对落英很重要,重要到了连重生后都念在心里的地步。
宇文文静很好奇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如今他看的清楚了,沈浪是一个: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好人的男人。
他有一张方正的脸,微青的络腮,剑眉方目,眼角带着岁月沧桑。他的眼神非常明亮,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唯一不变的便是某种坚定的信念。宇文文静对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因为上一世,这样的人他杀过很多,每一次杀人的时候他都想到了同一个人:楚青。
楚青是唯一一个让宇文文静觉得歉疚的男人,所以每每看到一双与楚青相似的眼睛,他身体里的魔性总催促他将那相似的眼睛永远合上,他不想看到那样的眼,因为那会提醒自己曾做过的错事。
宇文文静看到沈浪的眼,他以为自己的魔性会再一次跳出来掌控住他的身体。
可惜没有。
所以宇文文静看到这样的眼的时候,心里满是怀念和叹息。他突然很想念楚青,也很想念唐四。这两个人是上一世里唯二真心对他好的人,即便全世界都认他为魔,也有这样的人当他是朋友、徒弟。
这样一想,宇文文静又觉得自己前世好像错过了太多东西,为了一个情,他丢了很多很多。
宇文文静的内心一时涌出万般情绪,他定定的看着沈浪,没有任何动作。
满堂红端起小酒盅,任然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人对峙,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出,似乎也很有趣。只是不知道这三人之间又是怎样的戏码呢?
沈浪先开了口:“落英,你为什么在这,谁将你劫过来的?”
一句话如探水石子激起千层波浪,落英和宇文文静同时惊醒。前者想:我已经不是落宇了,他不认得我!后者想:宇文文静已经死了,他不是楚青,我也不欠他!
于是前者疏离,后者冷漠,转脸变了神色。
落英道:“我是跟伯伯一起来的。”
“伯伯?”沈浪皱起眉,这才看向旁边的宇文文静。
便是这一眼的细看,让他瞬间晃了神。
第38章 缉拿归案
沈浪看人喜欢从眼睛看起,但当他看到眼前这人的时候,却无法只专注地看他的眼。
眉如峰峦聚,眼似碧波凝,天下山水尽含其间,无论你喜欢的是哪一种,只要你看到这一张脸,都会从中找到自己特别痴迷的那一部分,并为之癫狂。
沈浪看了一眼,便觉得不能再看,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目光移向宇文文静的身上。
宇文文静穿的是白袍,玉带,红玉冠。这是昨晚三人到了客栈后,满堂红见他一身风尘便主动为他置办的。
满堂红的喜好自然不同一般,白袍绣着银线,衣角画着雪梅纹,领口可见三层衣,件件精致繁复。腰侧左右各一排三枚小银扣,扣上镂刻着花纹。腰间勒着巴掌大的白玉腰带,玉呈莲花形,六枚花瓣饱满成圆,圆内还纹刻着祥瑞麒麟兽。玉带下垫着白皮革,革上又绣祥云数只,革带下缀着些许流苏装饰。一件叠着一件,怎么繁杂怎么华贵怎么是。
那玉冠更是极致,浑身剔透白皙,样式繁杂,唯中间一抹红玉纯粹的扎眼之极,一眼望去如同泣落红泪,总让人揪心着莫要滴到那人发顶才好。
因此刻宇文文静是坐着的,沈浪便注意到他脖颈肌肤白皙,又加上这些衣物扰乱了试听,沈浪便认定这人应该是哪家的娇贵公子,于是道:“英儿,这要叫叔叔。”他心里奇怪落英是怎么结识了这样的人,莫非她被拐出门这一遭路上还有奇遇?
落英抿起嘴道:“他是我亲伯伯,他叫落心!”
“落心?”沈浪狐疑的看向落英,“他姓落?我怎么没有听说落宇还有兄长?”
落英便装傻充愣道:“他真的是我伯伯,他有个绿色的牌子,跟爹爹的一模一样。”他一脸信誓旦旦,说的十分肯定,让人根本不会对这样小的孩子心生质疑。
沈浪了然。
落英说的绿牌子应该是落宇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墨绿色,上面雕着落家族徽。沈浪曾在落宇身上见过这样的牌子,据说是落家人生下来就有一枚,他父亲的是青色,他的是绿色,本有两枚。
沈浪未曾问过另一枚在何处,想来,如果落宇有个兄弟,那定是一块玉凿了一对,兄弟各一。沈浪将信将疑,对落英道:“他真是你伯伯?那你是如何从贼人手上逃掉的,可有看清他的脸?”
落英本想说是和宇文文静一起出来,话停到嘴边,又转口道:“是神医叔叔,是他劫走了我!我在船上的时候伯伯为了救我中了毒,后来你来了,神医叔叔才没有追杀伯伯。神医叔叔要杀我,你为什么还和他那么好,你是不是也想害我?”
他装作无心问出这些话,实际上是想证明在沈浪心中究竟落英和许诺哪个更加可信。如果沈浪如以前一样疼爱落宇,那他一定会出言反驳,反之则否。
落英暗暗握拳等沈浪的反应。
沈浪面色一僵,而后变得铁青:“你说什么?”
“是神医……就是那天你让他给我看病的那个神医……”落英弱弱道。
沈浪将这信息在心中消化一圈,随即冷下脸看向宇文文静:“许诺从来不做没有原因的事,你说许诺要杀他,那么,就一定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按照他和落宇之前的猜想,带走落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宇文文静。他很确信许诺绝不是宇文文静,所以落英对他撒了谎。落英只是个孩子,一定有人教她这么说她才会跟着学。而眼前有能力教落英撒谎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伯伯落心”。
宇文文静眉角一动,慢慢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我该杀?”
沈浪心中更加惊骇,这人的气势完全不像个世家公子,他分明有内力缚身,如果他是落英的伯伯,那他是从哪学得这样一身本领?思及此沈浪眼中戒备更重,谨慎道:“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宇文文静冷笑两声:“老实告诉你,是我从落家庄带走的这小孩。”
“什么!”沈浪瞪大眼。
“但那是落宇亲口求我带他走,因为他觉得,比起落家庄,这个江湖更适合这小孩生存。”
沈浪退了两步,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在云境山林的山洞中他遇到了赤焰女,赤焰女为求饶过一命便跟他透漏了一则惊天消息:许诺就是罗刹医,慕白居便是伏厉万魔教,宇文文静就是百年前的魔头,他们重现江湖便是为了复百年之仇!
沈浪向巩万鸿和百晓生求证了这消息可信度之后,便决定按兵不动佯装不知许诺身份,将计就计。所以他确信许诺不是劫走落英的人,但落英却说出了他在渠阳城外的船上被追杀的事,那就是说,眼前这人不是宇文文静,否则许诺怎么会要杀他。
但这人又承认了他是劫走落英的人,而且说是落宇求他带走的落英?
在落家庄时落宇满脸凄恻怎么可能是佯装出来?那一室刻痕如果不是宇文文静还能有谁?沈浪无法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如果这个男人撒谎,那他说这样的慌是为了什么?
只有两个解释:第一,他很有可能和那赤焰女一样是魔教叛逆,与许诺结仇,但忠心魔头宇文文静,所以甘心为宇文文静做遮掩。
又或者他的确是落宇的兄长落心,是为了某种不可说的原因带走落英,伪装出宇文文静出现的模样,骗自己说这是落宇命令以扰乱视听达成目的,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落家庄的暗道机关的原因。
沈浪扶着额头退了两步,将种种揣测在心中过了一遍,更相信第二种可能。
落英不可能无条件对一个陌生人这样信任,落家庄的暗道更不可能轻易打开。
所以他断定,这个人是落宇的哥哥落心!
但他却不能说出这个揣测,因为他必须要让许诺相信自己是完全相信他的,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和这个男人反目。
于是沈浪毫不犹豫的抽出剑指向宇文文静:“果然是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要如此蛊惑我侄女?”
宇文文静只是冷笑,“真话你不听,偏喜欢听假话,真不知落宇是看中了你哪一点才对你念念不忘。”
沈浪于是更加确信这人是落宇兄长,他说落宇对自己念念不忘,这样暧昧的字眼只出现在六年前,那时候的小书生对自己又岂止是念念不忘。沈浪以为落宇六年前将心思说给了落心,眼神一暗,道:“满嘴胡言,果然是妖邪之人,将侄女还我。”说罢上前去拉落英。
落英早在他说出偏袒许诺的那般话时对他伤心欲绝,见沈浪伸手勾向自己,满脸凄厉道:“你为何不信我,我,我就是落宇啊……”
沈浪当他被戳破谎言所以心慌意乱胡言乱语,并未放心上,依旧动作不停的上前去扯,落英见他这都无动于衷,终于绝望,一咬牙转到宇文文静身后。
宇文文静见沈浪那一双黑亮的眼里似被云雾遮住一样暗淡,想起楚青死时候的悲壮,心里无端烦躁,一甩头一个擎云吼震慑过去,满堂惊悚。
这次的擎云吼不加任何压制,不但声势上响亮,更震的人心中跟着发麻,功力轻者已连着板凳一起摔倒在地,就连满堂红也差点酒杯不稳撒向自己。
宇文文静这一吼出声,已有数人听出了门道,那客栈老板显然也习惯了屋内总有人逞凶斗狠一般,抱着算盘往头上一扣便蹲到柜底,店小二更是厉害,撒气脚丫子便不见了人影。其他诸人,有自信功力高者便留下看了热闹,不想参与是非者端着酒菜很快各回各屋。
沈浪将剑往地上一插,索性弃了武器赤手上前要与宇文文静缠斗,宇文文静心烦意乱,只想一掌拍死他,哪还有闲工夫跟他过招。但沈浪本领又着实不低,二人几招下来,屋内上下很快狼藉一片。
满堂红趁机抱走落英,将他拽到二楼靠栏杆处,想着是该继续看下去还是拿这小孩回去交差。宇文文静一边应付沈浪,一边丢过一个手刃,那刃风直接砍破了栏杆杀向他的面孔,满堂红立马坚定思想:不走,看戏!
未料这场打斗还未结束屋内突然又涌现出几名官差,个个手拿大刀指向打斗中的二人:“接到举·报,有人聚众斗殴毁坏民用财物,特来捉拿,你二人速速束手就擒,莫要再做挣扎。”
宇文文静和沈浪哪有空理他,继续打斗,那官差见他们如此不听劝,摇摇头准备走人。这家客栈经常有武林人斗殴,他也习惯,只是今日受人举报不得不来,只是意思意思罢了,并没有真正捉拿的意思,捉不到人便说贼人逃脱,官府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转身欲离开之时,往二楼瞧了一眼,立即瞪大眼掏出怀中画像对比一番,然后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过了一小会,那官差又带回了大堆的人马挤入客栈,此时沈浪已有败北迹象,半跪在地上满身伤痕,而宇文文静正站在桌上,斜眼睥睨着他。大堆官差涌入,如奔腾开水一般将他二人包围严实,一人脖子上扣上十余把闪亮白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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