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要活命,唯有自救。
思及此,落宇定下心神,飞速转动脑筋开始想着自保之法。就在这时他鼻子一抽嗅到一股香味,便立即明白了此人身份,于是故作从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莫非是怪我揭穿你?”
黑衣人闻言一顿,而后冷哼着揭下面罩。月光下,他那张秀气的五官却被镀上重重阴影,看上去诡秘又可怖。面罩之下的那张脸,分明正是七星楼楼主——展轻狂!
“你倒也有些本事,一下便猜到是我。但你也太过自作聪明,我原本就没有打算隐瞒杀死黄碚,又怎么叫揭穿?也只有连飞那样的蠢材才会被你这些小计俩哄过去,把你当成座上宾!”说罢,他将匕首插回腰侧。
落宇刚想舒口气,展轻狂又突然出手掐住他的喉咙,将人按倒在地,表情狰狞道:“你真的以为骗过了那个蠢材就安然无恙?呵!现在你命在我手,想活命,就乖乖告诉我,你混进屠罗门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过来的?”
落宇挣扎道:“我进屠罗门……与你何干,总之不会妨碍到七星楼的利益,你为何要对我出手?”
展轻狂目光带着阴狠,闻言讥嘲:“想从我嘴里套话?我怕你没那个命知道。”
“呃!!放,开,我……”落宇拼命挣扎,但无论他怎么使力,都无法挣脱展轻狂的桎梏。他就像一只被人捏住了七寸的小花蛇,垂死的挣扎却像他人眼中的笑话。
展轻狂见这书生似乎快要断气,便松了手,皱眉道:“你还真的不会武?”
落宇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我若会武……怎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展轻狂显然不信落宇的说辞,轻蔑道:“不会最好,杀起来更方便。”
落宇变了变脸色,而后试探道:“你杀我,是因为连飞?”他故作恍然,不等展轻狂回答,继续道:“我明白了,七星楼与屠罗门不和,屠罗门下都是莽汉,你怕我为屠罗门出谋划策,所以视我为眼中钉?!”
展轻狂怒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实在是太过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也是聪明,你这么说,该不是承认了我的推测?”落宇语气笃定。
展轻狂下意识反驳道:“哈!我若是真想毁掉屠罗门,又岂会留他到今天!你太小看七星楼的实力,也太小看了我展轻狂!”
“若非如此,我实在想不透你要杀我的理由。”落宇道。
展轻狂张嘴想说什么,突然顿住,他眯起眼将落宇细细打量一番,而后笑道:“你又在给我下套?真是有胆,生死关头,也要将我一军?”
落宇惶恐道:“哪里哪里,小小计俩自然不敢入您法眼,我只是想做个明白鬼罢了。”
展轻狂道:“好,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他伸手一拍,给了落宇一掌。
落宇当即吐血不止,却隐忍着没有叫出声。他左手捂胸右手擦唇,而后缓缓抬头道:“愿闻其详。”
展轻狂见他还算坚韧,这才满意起身,双手背到身后,俯视道:“七星楼虽行事低调,但武林中却无一人敢公然挑衅,你以为如何?”
落宇虚弱道:“自然无人敢,七星楼乃是百年名门,又是师承寒九州,即便门派再小,若有人与之作对,便是公然挑衅三传奇的权威。如今正道以武林盟为牛耳,武林盟一脉的作风悉数遵循寒九州所制,定然要捧着寒九州和他的弟子传人。”
展轻狂高傲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书生,知道的不少。没错,七星楼与寒九州之间关系匪浅不足为外人道,但百年前,这个门派并不姓展,而是姓颜。”
落宇自然知道七星楼姓颜,百年前落天涯闯荡江湖的时候,七星楼便是当时的大门大户,如今辗转多年一改作风,却连家主姓氏都一齐改了。
展轻狂又道:“江湖上那么多门派,没有一个敢挑衅我七星楼,而屠罗门成立不过三五年,你以为他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我作对,又为何没人对他置喙?”
这正是落宇奇怪的地方。连飞此人本事虽然不见得低,但到底不是个有心计的人,也不像有大背景。他门派下的人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却坚持称自己是名门正派,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他敢做出这样的行径,便是有了不得的人为他作保。而你,却是打错了算盘。”展轻狂冷笑出声,他再次抽出怀中匕首,阴森道:“你想动屠罗门的歪脑筋,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觉悟。”
话音一落,展轻狂迅速出手,一刀刺中落宇腹部。
鲜血殷殷而下,落宇痛的冷汗直流,他咬住下唇道:“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为屠罗门作保的人!”
展轻狂阴笑道:“你猜的不差,但也不准,我是天底下最恨连飞的人,但我却不会让他栽在别人手中。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是谁派你过来?”
落宇咬唇不言,汗珠从额头滚滚直下,腹部伤痛如同地狱业火一般不停烧灼,一寸寸撕扯着他的神经。
“你不说,那接下来的这一刀就不会落错了地方,这一刀,会直接落在你的心脏!”展轻狂抽出匕首,作势要捅下第二刀。
危机时刻,落宇顾不得其他,高声喝道:“连飞!他要杀我!救命!”
展轻狂轻嗤一声:“死到临头你还想唬我,你以为我会上当?”说罢刀尖一偏,直向落宇的心脏处掏去。
然而他却算错了,这一次落宇并没哄他,连飞的确来了,他不但来了,还挡下了这一刀。展轻狂的手腕被连飞急急抓住,刀刃就停在落宇心口前半毫,动一下,则一命呜呼。
“展轻狂!你这个小人!”连飞暴怒一声,一掌拍向展轻狂,展轻狂急忙闪开,然而手腕被连飞紧紧抓住,躲了第一掌,第二掌却稳稳正中他的胸怀。
展轻狂瞪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后迅速发力作势要攻击连飞,连飞不得不松了手,展轻狂趁机逃开。
“连飞,你敢打我!”
“哼!打的就是你!你居然趁我们不备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手,你的心真是好狠,枉我以前还敬你是条汉子,呸!小人!”连飞一脸愤岔。
展轻狂咬牙道:“你为他……打我?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吞到喉中,而后恨恨的看了落宇一眼,转身御起轻功离开了。
连飞对着他的背影又骂了几句,并没有上前去追,而是蹲□去看落宇:“喂,高小胖,你还好吧,你可别死啊!”
落宇捂着腹部的血窟窿苦笑道:“我……还没死……”
“哎,都怪我一时大意,没想到展轻狂居然是这样的小人,居然对你出手!他肯定是怕你以后高中*为我出谋划策,他们七星楼就比不过我屠罗门了!”连飞懊恼道,“你放心,你要是死了,兄弟我肯定会为你报仇的,你放心的去吧!”
落宇弱弱呻‘吟道:“我……还没死……”
“你也别强撑着了,留了这么多血,哎,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给你办成!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你可千万别让我替你照顾什么如花美眷未婚妻,这一套我可干不来。”连飞蹲到落宇身旁开始絮叨。
落宇又吐了口血,强撑起身子扑倒连飞怀中,道:“我!真!没!死!”
连飞忙扶住落宇,惊喜道:“真没死?太好了高小胖,你真是好样的,替我省了一副棺材钱呐!你等着,等天亮我就给你找草药,等到了渠阳咱们去看大夫,哎对了,你包里还有钱吗?”
落宇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昏倒在连飞怀中。
闭上眼前,他看到连飞的胸口隐约露出一个星形的标识,看上去似乎很眼熟的样子……
好像是,好像是……七星楼?!
*
丞相府内烛火通明,一屋子的侍卫将宇文文静围了个严实,但并不被宇文文静放在心上。
他若想走,谁也拦不住,但现在他想的却是如何留下。
英雄令已经在杨铜手中,宇文文静今日见识了杨铜的机关,自然明白若非里面的人亲自打开,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进不去。那些小窗户之后的钢铁栅栏粗如手臂,即便是蛟龙草芷也要砍上半天,而那半天的功夫,足够里面的人用其他机关逃走。
沈浪虽表面与杨铜有间隙,然而两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足以说明,他们不但认识,而且是老朋友,宇文文静绝不相信杨铜会为了所谓的美人而不信老朋友的说辞。
若他现在逃走,他不但没有了吸引另一个宇文文静的英雄令,还要被相府、沈浪视为隐患。如此一来他就要被魔教和武林盟两派仇视,对他今后计划实在是个阻碍。
所以现在的宇文文静想的不是怎样逃走,而是怎样留下。
而留下的突破口,就是那个皇帝。
宇文文静抬起头,直视穆邵晨。
穆邵晨打了个寒颤,急忙捂脸。他现在一看到宇文文静就想起了那两巴掌,实在怕的不得了。
“你你你别看朕,朕朕不怕你,朕是九五之尊,朕是真龙天子,你你……”
宇文文静挑眉道:“你就是天皇老子,见到我,照样要跪。”
说罢,他一脸无谓的推开面前侍卫的刀刃,抬步走到主座前,掀袍坐下。
水昭和沈浪被他这一动作弄得一懵,面面相觑了一眼,又看向宇文文静。
只见宇文文静气度优雅、姿态从容地翻开了一个茶盅,自己斟了杯茶,慢慢端到面前,而后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最后放下茶盏,慢悠悠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我的确不是落宇的亲哥哥落心,我便是一百七十年前与宇文文静一起被封印的另一人,慕白居白十六座下第一狩影,绝世武君——凤凰。”
说罢,他抬眸一笑,眉目万千风流。
在场的人无不心中一颤,被他的绝世气度惊了魂。
作者有话要说:打酱油专业户——沈浪
说谎专业户——宇文文静
挨打专业户——穆邵晨
*专业户——连飞
随机掉落,欢迎拾取。
第66章
“凤凰?”穆邵晨前几日因落家庄的事翻了许多皇室旧籍;自然已经知道了凤凰这个人与他老祖宗的关系;脸色顿时不好了。
“你是穆家第几任皇帝?”宇文文静问。
穆邵晨弱弱道:“第六任。”
“第六任皇帝……也敢在本尊面前大呼小叫?”宇文文静似笑非笑道:“第二任皇帝见到我也要乖乖叫一声叔叔;你说;若是论辈分;你该叫我什么?”
穆邵晨被宇文文静的气势吓得不敢吭声;掰着手指开始算辈分。
沈浪恍惚了一阵;面色凝重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落心;那你……”
宇文文静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三言两语打发道:“我知道你必定满腹疑问;我伪装成落心不过是权宜之计,落宇知道我的身份。”
沈浪将这些天的遭遇前后连贯一起;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那一日在落家庄,落宇发现落英丢失后的表现并不像作伪;当时落宇亲口推测掳走落英的应是宇文文静,后来客栈遇到落心,落心却说是落宇求他带走落英。当时沈浪以为落心真的是落宇的哥哥,便当那两兄弟刻意谋划一切。
之后落家庄蒙难,落宇出逃,落心抗下一切,沈浪也以为他是为家族做出牺牲。但现在落心的身份被完全推翻,往事再回头一看,处处都是漏洞。
从他第一次离开落家庄之后就没有见过落宇,落心的话是真是假他一直都没有推敲过,单凭他一面之词就相信了他。现在想想,或许这个人从开始就在蒙骗自己,落宇下落不明,他却信了这个陌生人的话,不顾自己的义弟安危将他一直带在身侧!
若是此人居心不良,他早不知道被利用了多少次。这样缜密的心机和谋划,到底是意欲何为?
宇文文静见这几人个个面带异色,略一思索,对穆邵晨招手道:“你过来。”
穆邵晨忙藏到水昭身后,拼命摇头:“不要,你又想打朕了。”
“我不打你,你过来。”
“我不信,我不去。”
宇文文静撇下嘴角,面色不愉道:“我想打你,你以为你躲得了?没出息的东西,给我滚过来!”
训话间内力外涌,将屋内众人震得一阵晃悠。待他话音一落,穆邵晨已经被震出了水昭身后,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屋内侍卫见他落单,纷纷往前围上去,宇文文静单臂一挥,一阵劲风过境,侍卫们被排到一边,穆邵晨顺着气流源头疾行数步,栽倒在宇文文静脚下。
“这才是身为后辈该有的姿态,”宇文文静抚摸这穆邵晨的脑门,做出一副慈祥姿态。而后他起身将人拉起,吩咐道:“让这些侍卫退下,我有话要说。”
穆邵晨犹豫了一下,见这位老祖宗的确没有打他的意思,便照做了。侍卫们犹犹豫豫的退到门外,关上门。
宇文文静这才道:“我知道你们在疑惑什么。没错,我就是凤凰,一百七十年前我与宇文文静决战,双双被封印,白十六将我的身体藏到皇室冰窖,为我穿上龙袍。一百七十年后,这个皇帝发现了我,将我医醒。我当时不知自己沉睡百年,重伤了他,再入江湖,后知后觉发现世事变迁,所有与我有干系的人和物全部消失不见,我当时内心彷徨,便想到了藏在莫愁湖畔的落家庄,所以去落家找到了落宇,跟他说了我的身份。”
沈浪不解道:“那你为何劫走落英,落宇又对我说谎?落家庄的龙袍,原来是你留下?”
宇文文静点头承认道:“是我。我说过,是落宇亲口求我带走落英。一百七十年前落家庄声名显赫,没想到现在没落如此,还被皇室忌讳,他为求解脱让我带走他的子嗣,与我计划了一切,我伪装成落心,也是他的计策,不然你以为落英为何如此信我?”
宇文文静说的一脸无愧。事实也的确如此,是落宇求他带他走,是落宇要他伪装成落心,只不过那时的落宇已经变成落英,做出这些决定不过是情况所迫。
“之后发生的事,便如你们所知。”宇文文静说罢,负手而立,“当然,我同意落宇的决策也并非完全为了落家,我只是想找到宇文文静。”
沈浪听他将一切解释一遍,便有种一切真相大白的觉悟。如今当今皇帝为他作证,这个人是虚甲老人花费七年光阴治醒,乃是百年前的凤凰,那么近日江湖的魔头宇文文静也有了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