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杯港式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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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杯港式奶茶-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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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风的病人看上去格外衰老,不管林家老爷在几个月前是如何的风度翩翩,此时也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他中风后左半身偏瘫,此时嘴角略略歪斜,昔日端正的五官看上去不再潇洒,已经毫无知觉的左手弯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尽管房间里熏着香,味道清淡宁神,但空气里依然像漂浮着丝丝腐朽的气息。
林李洁如尚未休息,坐在床边的椅子看书,抬头看到推门进来的是林卓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轻声说:“你爸爸刚刚睡下。”
“嗯。”林卓言低声应道,注视着那只左手,下意识伸手去碰了碰,有点肿胀的感觉。
“他这个是因为肢体失去了神经支配而引起的血液回流不畅,我已经给他按摩过。”林李洁如注意他的神情,说道,“对了,有空的话,跟你三弟、四妹谈谈,学校那边再不回去,实在交待不下。”
林卓言看向她,不冷不热的说:“这种事让大哥去做比较好。”
林李洁如苦笑:“卓越一向宠他们,去年把他们两个送出去读书锻炼一下,他就已经很不乐意了,现在他们不肯走,卓越又怎会做这个说客。”
“慢慢来吧,他们呆得烦了,不用你多说,也会走得飞快。就当这两三个月是给他们放个长假。”林卓言淡淡的说道,不是他不愿理,只是林卓越把三弟跟四妹当成掌心宝,他要是多管闲事,指不定会被猜想成如何用心险恶。
听林卓言这么说,林李洁如也就不再多讲此事。他们母子一向无话,因此林卓言只待了不到十分钟便打道回府。



 、四十四

林卓言给顾思齐订的是头等舱,对此顾思齐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最后屈服于“长途飞行坐头等舱会舒服很多”这个理由而痛快的接受了。
登机时间到了之后,想着睡觉的顾思齐迫不及待进入机舱,结果坐下以后被精致菜单惊得睡意全无,索性仔细研究起来。
乘客们陆续进舱,起飞前的短片开始播放。
顾思齐听到几声低呼,好奇的探出身子看向门口,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两条包裹在修身运动裤里的长腿挡住了视线。
“……”幸好这腿够长,不然他就直接对上人家的裆部了。他默默抬头瞄了眼,这下巴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
紧接着这腿的主人就迈进了他身旁的位子,顾思齐的视线终于和对方的脸孔平视,顿时吓得他直往后蹭:“你、你、你、你!”
程欣摘掉墨镜,扒了扒刘海,十分潇洒的说:“小同学,要签名是吗?笔记本,还是你身上的衣服?”
他随行的经纪人跟助理订的位子在经济舱,见和他同排的是个青涩单纯的学生,俊秀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于是松了口气,跟程欣打了声招呼便走开了。
“学校放假?去法国自由行?”程欣有几个月没见到顾思齐,并不是因为复活节那天的事情而让他躲避,只是刚好上半年的行程很紧凑。
飞机平稳飞行后,顾思齐震惊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他原先以为再也不能同程欣坐在一起聊天了,心里为此还为失去了一个朋友感到有点难过,见对方的态度与之前无异,心想原来他还把我当朋友的,顿时高兴起来,笑着反问:“你呢?你不是有部戏正在宣传期吗?”
“唉,穷人多劳碌,我要去法国参加一个时装展。”程欣把顾思齐的反应尽收眼底,对方毕竟还是个未出社会的小同学,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他大人有大量,做不成情人就做朋友。他行事素来谨慎,对他而言在娱乐圈只有同行,没有朋友,交朋友算是件挺奢侈的事。
说起法国,顾思齐想起程欣到香港发展之前是在法国做模特的,便顺口问了一下:“维基上说你十六岁就在法国作为模特出道,这件事是真的?”
程欣乜斜着眼睛看他:“你不信?”
顾思齐摸摸鼻子,说道:“我不是不信,只是维基上还说你六七岁就跟家人搬到法国居住,但你的粤语说得那么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在香港长大的。比如我,也是六岁左右就搬来香港,虽然还会讲北京话,但口音就差得远了。”
程欣静了片刻,说:“我的确是在香港长大,十五岁的时候我妈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之后才被生父接去法国生活——这点要多谢法律。”他笑了一下,“在香港的生活虽然不如意,但在法国就更加辛苦,语言不同,加上未成年,什么事都做不了。好在我生父当时还算是有点名气的小导演,托他的福,我成为了模特,继而走上这条星光熠熠的大道。”
听起来很不简单的经历被他如此轻描淡写,顾思齐后悔自己多嘴,然而话已出口,就如覆水难收,偏偏大脑里的词汇量突然很贫瘠让他想不出任何能够补救的话,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问你这么隐私的问题,虽然我们是朋友,但隐私就是隐私,你可以不回答我的……呃,总之,是我太无礼。”结果因为紧张,一番话讲得磕磕绊绊。
程欣倒是真没在意,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你也会讲我们是朋友。何况那些事都是人生经历,谁没有点经历呢。人的终点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就是中间的起伏。就像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的人们,有些过得很富裕,有些过得很潦倒,有些人很开心,有些人很难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生百态,如果计较太多,哪里还活得下去。”
也许因为是朋友,所以格外偏爱,在顾思齐看来,程欣远比其他明星要来得光芒四射,并有内涵。但程欣想得太多,到了有点太过看开的地步。这让尚未正式从青春期中二病毕业的顾思齐同学很不解,过得不开心为什么不能计较,如果这个城市让你困窘、让你难过,为什么不能远离?于是擅长直球的顾思齐藏不住自己的疑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回香港?”
程欣倾身向前,拿起空姐给他端来的红酒,轻轻晃了晃杯子,而后嗅了嗅红酒的味道,优雅的举止让顾思齐有种这里埋伏了大批记者的错觉,直至他吮了一口红酒后,才回答:“大概是我太爱它了。爱它让曾经的我痛苦,也爱它让现在的我如此光鲜。你有没有觉得‘城市’很神奇?明明就是一座冰冷的建筑群,却好像有魔法,将它的名字赋予生命,让你听到那个名字就会产生相应的情绪。我在法国的时候,每次想起‘香港’,我就会想到它既小又吵,到处都是人,到处都闹哄哄的,跟巴黎相较,它那些狭窄的街道与老旧的楼群简直没有半点可比性。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住浅水湾,出入高档酒店,谈合同讲拍戏。我才发现,哦,原来以前对我来说像地狱一样的香港也有天堂。所以媒体记者问我爱香港哪里,我都会很诚实的告诉他们,我爱它的多元化。”说完他坏坏的笑了。
顾思齐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每一个人对一座城市的印象,其实是那个人对那座城市的情感投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人生的轨迹线太过复杂,但情绪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却很容易相通。
他们两个聊天总是天马行空,很快就又换了个话题。
顾思齐担心长途飞行太过无聊,所以随身带了两三本书,都是推理小说,打发时间最好不过。程欣对此很感兴趣,要了一本来看。事实证明,红酒的催眠效果太好,两个人都才看了几页书,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索性关了头顶的灯光,蒙头大睡。
到了巴黎,顾思齐婉拒了程欣说要送他的好意,因为在登机前他就已经和领队老师联系,老师会到机场来接他。
这种海外交流虽然每年都有,但名额有限,所以机会很难得,一个月的时间对大部分学生来说都觉得太短了,交流期游览八国著名建筑,每天都像在过嘉年华,这种热热闹闹的生活不意犹未尽才奇怪。
原本超级期待这次交流的顾思齐却觉得度日如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想念香港。跟林卓言通话的时候,他很含蓄的借自己很想吃肠粉、菠萝包来表达想念香港之情,惹得林卓言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好,等你回来,做好吃的。”



 、四十五

顾思齐骑着电单车在楼下停住,他九点多出门打球,顺便把从国外带回的手信给李浩送来。此时阳光猛烈,把戴着的安全帽取下,头发都被汗湿了,细汗顺着额角蜿蜒直下,他一边抽出面纸擦汗一边打电话给李浩,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猴仔,下来拿东西,我不上去了,要赶回家吃饭。”
“……哈?我现在在中环啊!”
“不是吧,那我把东西放进门口信箱?”
“别别别、我、唉,我前段时间搬到中环了……”李浩的声音很沮丧。
顾思齐愣了,说:“搬到中环去了?怎么突然要搬?之前你不是还说在这里住得很好吗?”
“总之一言难尽,你有空过来一趟,我再跟你讲。”接着便报了一个地址给他。
顾思齐感到奇怪,但在电话里不方便细聊,也就没有追问,跟李浩约了时间见面。
中午的太阳越来越毒辣,顾思齐在屋檐下仍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讲完电话就立即戴上安全帽走人,他父母昨天从国外回来,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心情难免有点不同。
回到家中,他妈妈杨凝和周婶还在厨房忙碌,爸爸顾瞻远也在厨房里转,客厅里只有顾敏学在看电视新闻。顾思齐低头嗅了嗅自己,一股汗味,便把篮球放在阳台,转头对顾敏学随口说道:“我去冲个凉。”
顾敏学有点讶异的挑了挑眉,平时顾思齐跟他连日常招呼都快省略了,随即应道:“嗯,快点,差不多吃饭了。”
等他冲完凉出来,餐桌上果然摆好了一桌的菜,周婶已经带着装好的饭菜回去——她素来坚持回自己家吃饭。顾思齐习惯性去冰箱取出一支汽水,杨凝正在盛汤,看到他开了汽水,便说:“有汤呢,喝汤吧,别喝那些冰冻的汽水,对身体不好。”
“汤那么烫,我现在快热死了。”顾思齐说着仰头喝下一大口汽水,沁凉的感觉让他顿时通体舒畅。
顾瞻远看着他,摇头道:“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多跟你哥学学,做人做事都要稳重。”
“好啦,别讲这些了,先吃饭。”杨凝温柔的说,示意顾思齐把喝剩的汽水放到一边去。
顾思齐耸了耸肩照她的意思把汽水放在冰箱上,而后便坐下喝汤。
他家的餐桌习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什么改变,顾瞻远与长子顾敏学一向有话题,餐桌上他们二人时常细细谈论一些事情,杨凝偶尔插话,偶尔给丈夫、儿子夹菜。顾思齐则自己吃自己的,问到他了,他才吱一声。
虽然他每次都很期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但每次他都很不开心。
人与人之间的有些隔阂就如不可逾越的鸿沟。
“对了,我和你们妈妈在手上这个项目结束后就不再外调,大概也就是下个月的事。”顾瞻远忽然说道。
顾思齐没多大反应,他觉得自己像个边缘人,父母在不在家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杨凝接口说:“还有件事要跟你们讲,你们的表弟沈楠后天就会过来,你们两兄弟看看怎么来安排?”
顾思齐很惊讶:“他要来?旅游?”
杨凝看了看顾敏学,又看了看他:“你不知道?沈楠考上港大的金融系,是你的学弟了,他毕竟是在北京长大,粤语不行,所以提前过来先学学语言。”说着她笑道,“你们两个有空就多带他去跟朋友一起玩,年轻人嘛,学语言多听多讲就会了。”
顾思齐郁闷的说:“我跟外公外婆讲电话,他们都没说这事。”
杨凝说:“老人家顾着问你,当然想不到别的事情。沈楠那孩子大大咧咧的,很好相处,你和他年龄相近,不如就让他跟你睡一间房?”
顾思齐瞪大眼,一口拒绝:“我跟大哥都没睡过一间房,干嘛要跟他一起?”
杨凝好笑的说:“他可也是你的弟弟。”
顾敏学说:“没关系,就让沈楠跟我一起睡吧。”
见他这么干脆大度,顾思齐心里很不是滋味,偏偏这时顾瞻远恨铁不成钢的说他:“你啊,不是我说,真的是跟小孩没什么差别,你大哥暑期还有研究报告要做,你就不会多考虑一下别人?”
顾思齐“哈”了一声:“那我也还有论文要写啊,你怎么光想他,不想我?费事同你讲!”
顾瞻远被他气到了:“你!”
杨凝连忙安抚:“好了好了,沈楠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要来我们家住,肯定不会打扰到他们兄弟俩。思齐你也是,从小就由外公外婆带着,特别娇气,但现在长大了,就要学会考虑他人。以后爸妈不在了,你跟大哥就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你看别人家的兄弟会像你这样吗?”
顾思齐抿了抿唇,瞥了眼顾敏学,说:“我对大哥怎么啦?我一没烦他,二没丢他的脸。”
顾敏学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看向顾思齐,继而打圆场:“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吧。”
饭后,顾敏学想找顾思齐谈谈,却见对方拎着一个背包从房间出来,说:“我去朋友那里,今晚不回来了。”
顾思齐出去后,顾瞻远叹气道:“幺子难养,一身娇气。”
杨凝却怪他:“你说什么呢,我说他娇气,是故意说重话,思齐哪里难养了?他和敏学一样都非常独立,中学那次之后他哪里让你操过心。两兄弟,自然是一个温厚点,一个活泼点,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顾敏学笑了笑,附和道:“对,思齐并不娇气,他……从没跟我撒过娇。”让哥哥出头这种事,顾思齐从未让他做过,更别提撒娇。他也知道他这个哥哥做得并不称职,别人家的兄弟会吵架,甚至打架,但过后依然亲昵。思齐年纪小的时候还会经常跟他斗嘴,后来却越来越少,现在连话都不多讲。他觉得这种关系实在棘手,索性顺其自然。发展到这种如同陌生人的地步,他自知也有责任。只是该如何补救,全无头绪。
顾思齐出了家门,本想去找李浩,却想起跟他约好的是明天见面。
啊,烦死了!顾思齐扒了扒头发,只要扯上大哥,他就没法好好冷静下来,算了,反正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拐进士多店买了包烟。
在中环街头漫无目的的逛了几圈后,终于锁定目标。
天气太热,安全楼梯没有冷气进来又热又闷,但比起太阳暴晒的户外要好得多,顾思齐嘴里叼着烟,从背包里抽出素描本,继续完成布置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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