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世界。”
顾思齐凑近一看:“喂,大叔,你耍我啊,你画的圈是不是太小了。”
林卓言听后笑着把笔递给他:“那你来画一个。”
顾思齐斜眼看着在三页纸中显得尤其可怜的小圈,仔细想想,也就是那么回事,于是没好气的说:“随便吧,就这样好了。”
林卓言挑了挑眉,继续说:“你在这个圈里,如果不努力培养自己的能力,就只能原地打转。我猜你很想走出这个圈,但你知道怎么才能走出这个圈吗?很简单,破而后立。改变一下自己,就可以了。”
“大叔,你很像在传教。”顾思齐托着下巴,凉凉的说道。
林卓言拍了拍小同学的头:“不敢面对现实,是永远不会长大的。”
“现实?现实就是我现在没地方可以去,很快就要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顾思齐嗤笑道。
林卓言说:“你想我收留你?”
顾思齐转着手中的杯子,带着挑衅的笑容:“你既然都有善心传教,就好人做到底咯。”
“我放债,一向是九出十三归的。人情债也一样。”林卓言说,“你确定要我帮你?”
“哦,高利贷啊。你怕我还不起么,我这么年轻,总有一天会还你的,你不用怕哦大叔。”顾思齐嘴角微翘,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还不懂人情债是什么,只想着总算将了对方一军。
林卓言好笑的看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睛闪耀着少年人特有的光彩,他终于松口,答应暂时收留对方——大概慈善事业做得多,出现本能反应了。
、九
林卓言将顾思齐安置在【露台】。
隐秘的员工通道尽头有间房,林卓言打开房门,开了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哥特式的拱形窗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这是一间大概有四百平方英尺的休息室,室内摆设一览无遗,进门左边一角设了个小吧台,墙上挂着一幅莫奈风格的油画,一组暗红金丝纹的沙发紧挨吧台,这么乍眼一看颇有欧洲旧时小酒馆的风格。而右边则是一张铺着灰蓝色的床褥的大床,床边有个浅色矮柜。再看过去,便是浴室了。整个空间利落宽敞,古典与现代融合,很有味道。
“这里难道是你的秘密基地?”顾思齐如此说着,快步走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了一些,看着外面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美景,叹道,“真是好享受。”
林卓言走了过来,“哗啦”一声拉开窗帘,落日余晖一霎时破窗而入,整间房像跳动着无数金色的小精灵。
“称不上秘密基地,只是偶尔会过来这里住,方便些。”
顾思齐想起林卓言是林家二少,林家宅子在山顶,每日驱车上班确实不方便。
“我只收留你一晚,今晚你要想好日后如何打算。”林卓言说。
“哦。”顾思齐硬邦邦的应了一声,他知道对方毫无义务帮自己,能收留一晚已是仁至义尽。
林卓言自有要事须办,独留顾思齐一人在这居室内。好在焦糖色茶几一角堆了厚厚几摞书,古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顾思齐心神微动,脱了制服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凑过去想找出一本用作消磨时间。
搞不好全是高深的专业书籍,顾思齐没指望能有自己感兴趣的书。凑前一看,出乎意料,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连田中芳树的日文原版小说亦位列其中。顿时涌上强烈的好奇感,顾思齐盘腿坐在铺有短毛地毯的木地板上,一本本翻阅,如同偷窥一般,查看林卓言的嗜好。
上回见面之后,顾思齐回到家便上网查了林卓言,网络十分强大,他不止查到林卓言从小到大就读的学校,还查到他的身高三围血型星座,以及至今为止所取得的成绩——维基百科太官方。他顺便又点进去一些论坛,看各路人士八卦林卓言。有人说他十项全能,兴趣爱好绝对广泛,一面经商一面游遍世界。亦有人说他心思难以捉摸,典型浪子,栽在他手上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这种八卦帖子几乎都盖高楼,吹水吹得煞有其事,真实成分有多少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顾思齐翻出一本欧洲建筑史,砖头那么厚,还是英文原版。幸有插图,勉勉强强能翻看,可惜专业名词太长,让自觉英文还OK的顾思齐阵阵头痛,没过一会便宣告投降,拿起另一本书来看。这里金融、艺术、心理、文学种种皆有,有几本明显翻旧了,光凭这些书,没见过林卓言的话,他会以为对方跟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典型的学究,工作以外只会下棋跟看书……他放下刚拿起的那本书,没来由的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跟家人比的话,他就是一滩烂泥。幼时跟外公学过围棋、象棋,出来香港因跟家人赌气,很快便全忘光。画画学了几年也搁浅了,至今唯一会的只有写大字。
跟林卓言比的话,他连烂泥都快不是了。
人人都有追求,偏他没有。人人都识得自立,偏他当一切是儿戏,胡闹过了十年。他抬起头环顾此间,竟越觉惭愧,林卓言说的没错,他的世界实在太小了,小得连这张桌子上的一本书都看不了。
若一直呆在北京……顾思齐咬了咬下唇,觉得很委屈,有点想哭。
房门被轻敲了三声,门被推开,一道暖光斜进。
林卓言还以为顾思齐无聊而睡着了,没想他开着阅读灯,坐在地毯上发呆。
“不饿吗?”这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半,餐厅的最后一桌客人刚走。
被这么一问,顾思齐才发觉自己肚子好空,一阵饥饿感瞬间袭来,顿时没好气的说:“还用问吗!”
林卓言轻笑了一声:“出来吧。”
顾思齐起身出去,他一贯怕冷,肚子饿也没忘记穿上制服外套。
哪知一出去便傻了眼。
高天泽笑眯眯的朝他招手:“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原本背对着他的那位也转过身来:“哟,靓仔!”
这对表兄弟为什么会在?!顾思齐被吓到,呆呆看向林卓言。
林卓言说:“他们上来吃夜宵。”
“那你还让我出来?!”顾思齐扯住对方衣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林卓言意味深长的说:“我以为你闭门静坐一下午,该是有所想法了。”
“你!你这是不讲信用!”顾思齐气得要喷火。
贺霖遥遥看着他们,喝着香气弥漫的咖啡,不解的问:“你们怎么还不过来?”
“算你狠!”顾思齐对林卓言撂下这句话,面色不悦的径直走向前,在高天泽身旁坐下。
高天泽料想他是在跟林卓言生气,便装作不知,说:“我在楼下打了一下午桌球,都没想过上来看看,多亏表哥喊肚子饿,上来找宵夜吃。”
顾思齐看了眼对面的贺霖,低头对高天泽说:“学校都知道了?”
高天泽点头:“八卦一向传得最快。怎样,要不要我帮忙?”
“你要帮我?”顾思齐觉得奇怪,他跟高天泽算不上亲密好友,只是聊得来而已,高天泽看似好相处,实际上在学校是个出了名的独行侠。
“原来你不当我是朋友。”高天泽作伤心状。
“说吧,你打算怎么帮我。”顾思齐早习惯他的把戏,二人臭味相投,这会儿把话说开,他也不忸怩。后来想想也觉得奇怪,为何林卓言有帮忙之意令他反感,高天泽提出帮忙他却很乐意接受?
交朋友也需要缘分,顾思齐虽然有点中二,但为人行事大方,不会拐弯抹角,很对高天泽的交友胃口。他想了想说:“唐楚楚的底细要挖出来很简单,她老爸爱面子,她估计是为了自保,所以扯到你,毕竟早恋行错路,好过滥交。”
这时林卓言托着方盘走了过来,将餐点一一放下,黄师傅跟服务生方才便走了,所以他一人身兼店长厨师服务生。
贺霖跟他哭诉:“这两个坏家伙一直无视我这个大帅哥的存在。”
林卓言在空位坐下:“嗯,那你就多吃点。”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我要化悲愤为食量!”贺霖拿起刀叉,对顾思齐做了个舔唇的动作。
顾思齐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高天泽挑眉道:“表哥,你这个动作好下流。”——简直说中顾思齐的心声,他差点就点头了。
“注意用词,这是风流不是下流。”贺霖一本正经的说,“靓仔同学,你说对吧?”
“……”顾思齐看向高天泽,“你刚刚说到哪里了?”
高天泽看着被无视的自家表哥笑了一阵,才说:“唐楚楚那关其实好过,难闯的是你父母那关。以我的经验来说,没能力就等于没有话语权,来硬的必输无疑。你走得了这次,走不了下次。”
顾思齐意味深长的说:“所以你接受家人安排出国念书,不是妥协,而是曲线战略?”
高天泽笑道:“你反过来想嘛,有人给你撑起一片蔚蓝天空,铺好一条康庄大道,你往前冲成为能人,再趁其不注意转个弯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何乐不为?”说着冲对面两位抬了抬下巴,“这两位前辈就是典范,你可以请教请教。”
、十
如果十天半个月前有人跟他说,顾思齐你过不了多久就会跟同学,还有两个刚认识的人一起策划如何算计自己的父母,他肯定打死也不信。
但,现在他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每一步都构思精妙,还预备排演一番。
出场的主要人物是高天泽同学,附带配角优英补习班的老板一名,龙套两名——林家二少林卓言与贺家三少贺霖。
优英补习班的老板正是林贺二人的昔日男校校友,出了名的解题猜题高手。优英补习班在他手下,短短几年间便冲进全港知名补习班前十位。请他出马却也简单,林卓言下厨请他一餐即可。
连夜做好各种安排,只待明日按计划行事。
林卓言挂断通话,把已经发烫的手机放到桌上,顺便看了眼显示的时间,快11点半了,便说:“既然事情确认好了,贺霖你送天泽回去吧,思齐同学这边,明天我会送他。”
贺霖点头:“没问题。”一边伸手去捏了捏顾思齐的脸颊,“改天见。”
顾思齐总有种被贺霖当成玩具的感觉,毫不客气的还击,捏起贺霖手背的肉:“改、天、见!”
贺霖乐得大笑:“靓仔真是好玩。”
“林哥、阿齐,那我们走先了。”高天泽站起身同他们二人摆了摆手,拉着还想再戏弄顾思齐的表哥走人。
贺霖的兰博基尼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高天泽懒得走过去,便在街口等着。
没等一会,贺霖的车就在他脚边稳稳停住。
高天泽坐进车里,“嘶”的吸了口气:“半夜三更的还真有点冻。”
贺霖似笑非笑的说:“平时喊你出来夜蒲也不见你这么积极,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帮人张罗到现在?”
高天泽料到他会问,扒了扒头发,笑容里有点无奈的味道:“我可刚交上一个朋友,你别把他吓走了。”
贺霖笑出声:“他会吓走?我看他胆子大得很。”
“其实我就是看他现在的形势跟我很像,这种时候,拉他一把,就好像也帮到了自己一样。阿齐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即使我们不帮他,他绕多几个圈就能找到路走了。不过,给他加个助力又何乐不为。”高天泽的神情与同龄人相比,明显成熟许多。
贺霖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安慰的意思。整个家族里,他跟这个表弟是走得比较近的,这个地方二世祖很多,想靠自己的努力摆脱家族光环的人也不少,他和表弟算是其中之一。他在纽约混得不错,偏偏有人不识趣,在他家人面前挑拨,他家人本来就不喜欢他从事的行业,对实干家来说,摄影就是拿相机随便拍几下的儿戏。激将法很没意思,胜在好使。与父亲几通越洋电话之后,他带着几位老友,回香港拓展业务。
香港熟人多,看似通路广,实则多为阻滞。比在纽约赤手空拳打天下,还不容易。他回来两个多月,选址、装修、跑人脉,现在除了搞定工作室之外,连一条稳定的线都没拉开。
他看了眼高天泽,但愿这表弟忍了这几年,真能有所作为。
像林卓言那样的人,毕竟极少数。他都有点望尘莫及。
第二天,林卓言接到高天泽打来的电话,说已经确认顾思齐的父母收到校方跟警方的通知,唐楚楚那件事跟顾思齐无关。速度这么快,就不知是高天泽还是贺霖动了力气。
林卓言现在的身份就是个司机,送顾思齐到家附近就完成任务了。
顾思齐自认与林卓言八字不合,说几句都会上火,便不多出声。而林卓言本身话少,于是车厢里安静得沉闷。
支着下巴看窗外风景的顾思齐瞟了几眼林卓言,对方气定神闲,似乎丝毫不受这沉闷气氛的影响,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开了电台。
“今日早晨有大雾,能见度比较低,前往沙田方向的主道已经发生了两单追尾,不过雾散后,阳光灿烂,气温回升,看来是要结束最近的阴冷天气了……”
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虽嫌聒噪,但也好过闷得要结冰。
到顾思齐家不过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平稳的在街口临时停车位停住,林卓言开口道:“这边停吗?”
顾思齐往外看了看,点头:“可以,我走过去就行了。”说着他看到了不远处朝他招手的高天泽,便立刻下了车,扶着车门呼吸了几口车外的新鲜空气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弯下腰冲里面的林卓言扯了扯嘴角,“多谢了……林、哥。”后面那句称呼,憋了半天才憋出口。
林卓言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心里有点惊讶,却不动声色的应道:“不客气,有空常来。”
顾思齐想着以后肯定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了,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后便十分潇洒的关上车门走人。
跟高天泽会合后,两个人又对了一下台词,等来优英补习班的老板,便上门演戏——哦不,回家跟父母沟通去了。
杨凝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儿子顾思齐领着两个陌生人在玄关换鞋。她愣怔了一会,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将果盘随手放下,快步走上前,拉住小儿子的手臂:“思齐、你回来了?昨晚在哪里住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们……”
她连珠炮发的讲了一串,随后意识到有外人在,又赶紧停了下来,顿了顿,看向那二人:“你们是?”
顾思齐瞥了眼高天泽,说:“哦,这个是我同学,这个是他表哥的朋友,是补习班的老板。”
“杨凝,是不是思齐回来了?”顾瞻远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手里拿着报纸,瞧见玄关处站着一堆人,眉头不自觉皱起,“怎么了?”
尽管夫妇二人对顾思齐的举动感到很奇怪,奈何昨日因为误会而对小儿子做了不好的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