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守护’么……”三代那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黯然。如今他能做的,不过是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祈祷能发生奇迹……
“那么纯粹的‘白’,不该染上绝望的黑色……和鲜血的殷红。”只是出身他们无法选择,血统他们无法选择,就连是否要拥有那人人渴望的力量……他们也无从选择。出生在了错误的年代,错误的地点,注定了悲剧必将上演。
可以说,老天对这两个孩子唯一的怜悯,就是让他们成为了“兄弟”……拥有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初,也是最深的牵绊。
——————————————————————
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内,除了那被封锁的紧闭大门,这个偌大的空旷房间里仅有的光源就只能依靠四角分别摆放的一支蜡烛。
燃烧着蜡油的小小烛火,不时闪烁不定的亮起几个小小的火星。
大约三年前,整个地下室就已经被搬空。不再使用的仪器按照作用分配到了各个部门,什么也没留下,哪怕只是一张破旧而沾满灰尘的被单……事实上,整个房间尽管空荡荡的没有一物,却干净的连一丝灰尘都不曾有。
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地板上凹凸不平的坑槽错综复杂的交织成一片,遍布整个房间的范围。若是站的够高,视力够好,不难发现那浅浅的坑槽并非毫无规律,密密麻麻晦涩难懂的术印,有目的的按照一定形状排列。更是每一笔一划都由细小的通道连成接到一起,要准备如此大面积的术式,绝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
而这,我事实上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
不过,地面上没有放东西,并不代表这里就真的只有满地坑坑槽槽的凿痕。把昏睡中的君麻吕,小心平放在整个术阵的中心位置。我来到大门正对着的那面墙,屈指敲了几下墙壁,从声音的差异中找到自己设计挖空的那个暗格。
暗格很小,不过是一立方米的四分之一大小,长条状,里面摆放着一个我多年前从佩恩手中得到的卷轴,和一个装着液体的陶罐。
把东西拿出来,暗格重回原样。我在君麻吕的身边屈膝跪坐,把陶罐中的浓稠液体给他喂下了一半。随手擦掉他唇角残留的液体,我闭上眼,试着发动了一下自己许久不用的血继。顿时,左臂向心脏处蔓延的蚁嗜般刺痛,让我脸色一白,险些呻吟出声。
然而,在我强忍着剧痛,不计后果的强行催发血继之后,一直不曾附以回应的“白姬”,终于有了动静……只是,这还是“白姬”么?
“这样子,‘黑姬’还差不多……”望着眼前变了个样的“白姬”,我禁不住苦笑。我还曾经怀疑自己的左臂,是不是连骨头都是黑的……现在看来,倒真是没有说错。
通体幽黑的骨刀,在当前阴暗的环境中,越发不起眼。并不是纯粹的黑,在通透的如玉白骨中浓稠的黑色参杂着一缕缕暗红,呈云雾状,透过烛光来看深浅不一,倒真是如同年代久远的玉石中日积月累的石纹。
被污染的血液,感染了么……毫不意外刀刃上所带的毒性,只不过,第一个实验品却是我自己,准确性明显会受到影响,但也没得挑。
恢复了伤口的左臂,颤抖着握住刀柄,在右手的静脉处一划……鲜红的血液,顿时狂涌而出,顺着指尖滑入还残留着半灌液体的陶罐之内。右手在其中搅了搅,食指沾了那暗红色的液体,我扯开君麻吕的衣领开始在他的身上写写画画。
动作并不慢,那些东西我曾经摹写过百遍以上。要赶在血液彻底凝结之前……虽然血液中参混了别的东西,但也不过是比一般血液凝结的时间,慢上那么一点而已。
很快就解决了君麻吕身上的那部分,我褪下上衣,将碍事的外袍直接烧成了飞灰。用剩下的液体,在自己的身上描绘出另外一部分。直到身上的准备工作做完,我直起身,用左手中的骨刀将右腕尚未止血的刀口,又来了一下。
看着倾泻而出的血液,顺着脚下的坑槽逐渐从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望着君麻吕沉睡中的脸庞,神情分外的宁静。
“很快了……”很快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在地上的凹槽,等待足够得鲜血将其填充灌满时,我唤出自始至终都待在我身上的两个小家伙。纯和墨因为之前净身的冷水,弄的体温过低有些昏昏沉沉。在闻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后,却兴致勃勃的昂起了小脑袋,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并不吝啬那么一点点的血,把两个小家伙喂饱后,我按照之前从偶人一次机会从犬冢家的来的密法,双手结印,低唤:“秘术·兽拟物之术。”
“砰”的一声轻响,一黑一白两把相同外形却不同颜色的长刀,出现在我的手中。
将通灵兽以物体的形态变换,这种术是永久性的。虽然同样是刀,由于本体是有生命的兽类,只要不出现粉身碎骨级别的损伤,一般裂痕和断裂,会随着时间自行修复。其锋利程度更不是一般所谓名刀可以比拟的,更有着和CKL金属同样可以传到CKL的特点。
只不过,这种术也只有在罕见的先天型通灵兽的身上,才能使用。
“作为献祭需要的道具,以及君麻吕新的武器……抱歉。”俯身在两柄刀的刀柄处轻吻,我满怀歉意的感受着它们传来的微微颤动,轻声低喃着:“以后,就请你们替我在有生之年,保护他吧……”
种种优越性的代价,便是直到签约者的血脉断绝,这个拟物之术才会解除。那两个曾经淘气可爱的小家伙,我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然而和得到的相比,即使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也同样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原本就比一般人苍白的脸色,越发的白的透明。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地上的坑槽才被彻底灌满,而我早已支撑不住的自己身躯的软倒在地。失血过多让我的视线一阵模糊,我却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
一旦昏过去,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咬牙撑起身子,跪坐在君麻吕头顶的位置。风尘已久的卷轴已经被打开,上面繁复的术印,在血液的指引下与身下的术阵发出共鸣。
蜡烛燃到了尽头,一片漆黑中,满地遍布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光络,尤为醒目。
左手掌张开,与君麻吕的左手贴合,手持纯白色手柄的长刀,我毫不犹豫高举刺下贯穿了两个人的掌心。
“唔嗯……”昏迷中的少年,因为痛楚而禁不住蹙眉,发出一声虚弱的低吟,却始终没有醒来。
我大口吸着气,冷汗一点点儿滑下额角,进入眼睛。本能流出的泪水让原本就模糊不已的视线,只剩下了朦胧的色块。努力眨着眼,甩甩头,我在勉强能看清大致的轮廓后,用咬住另一把墨色手柄的长刀,对准与其交叠的右手刺下。
“啊啊啊……哈……”高昂着头,在一声低哑的嘶喊之后,我如坠云端般虚软疲惫的支撑不住身子。
痛楚似乎已经麻痹了神经,我能感觉到的只有——冷,那一点儿,一点儿侵蚀灵魂的寒意。本能的死死握住那唯一热量来源的掌心,我垂下头,缓缓瘫倒在君麻吕的身上。额头抵着额头,那视野之内微弱的光源,逐渐被黑暗吞噬。
——“吾辈的先祖,血脉同源……吾辈的灵魂,圣地,咳,咳咳……而生……”
耳鸣,发冷,颤抖……原本缭绕在耳边那缓慢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正逐渐远去,口中喃喃的低念却不曾间断。
——“吾辈的,肉体……同骨而化;吾……辈的吐息,生亲赐予……”
即使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哪里出现的毅力,却始终在无声催促着我继续下去。不能错一个字,不能漏一个音,那是支持生存的意念……又或者执着。
——“吾与汝,血脉同源;吾与汝,咳,圣地而生……吾与汝,同骨而化,吾……咳咳咳……与汝,同亲降生……”
明明看不到任何东西,我却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光”的存在……朦朦胧胧的,暖暖的光,然而却怎么也抓不到。
——“吾将斩断命锁,负罪而生;吾将业火燎身,独身而死;吾将以戴罪之身,承其命定之业障……”
似乎是那道“光”,给了我最后的力量。口中吟唱的术文越发流畅,我集起自己最后的气力,一字一句清晰念道:“秘术·森罗象转之术!”
下一秒,再也支撑不住的意识彻底沉眠,却是错过了那前虽未有的绝美景象。
地面红光大作,点点浅色的红芒如萤火,四散飞舞。昏暗的房间内,闪烁的术印之间不断悬浮飘零起一道道红亮的丝线,将术阵正中的两个人影紧紧包裹。直至光线吞噬了一切,结成了一个真真切切如字面意义上的“光茧”。
无声躁动的力量,却是才缓缓平复了下来。
————————————————————
“咔嚓!”同一时间,所有“晓”成员斗笠上佩戴的骨铃,龟裂破碎。
大部分人并没有在意,而佩恩却是望着掌心的碎渣,若有所思。这个铃铛似乎是……辉夜君麻衣?
“啊?鼬桑~斗笠上的铃铛是辉夜君的吧……我记得当初用‘鲛肌’敲也没能敲出道裂痕,怎么突然就碎了?”赶路中的鬼鲛,及时一把接住那险些遗落到脚下灌木丛中的骨铃碎片,一边琢磨一边嘀咕:“不吉利不吉利,东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碎了,在水之国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说……咦?鼬桑,等等我!”
鼬舔了舔无意识咬破嘴唇留下的血迹,毫无感情的冷冷道:“加快速度!”斗篷下,紧扣着的指尖已经插入了掌心,一阵生痛。
在那一瞬间,胸前吊坠上镶嵌的骨头中,一直以来总是充斥着的强烈气息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没像骨铃一般碎掉,他却没有时间去查看它的异样。而那不祥的心悸,引得他胸口始终不住抽痛。
脚下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保持中等速度以便长时间跋涉途中发生意外,方便周转是最基本的常识,然而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赶上!
墨色的眸子,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使得那深处的鲜红,时隐时现。一声饱含焦急与担忧的低语,被急速掠过的冷风吹散:
“君……”等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木叶医院地下室的大门,直至三天之后也没有解开封印。
清晨,天际还只是一道微光。离第三场考试正式开始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早早就醒来的三代没有去办公室做接待各国大名的准备,却是一身便装的渡步来到医院走廊尽头的这座大门前。
“三代大人!”负责守卫的两名暗部十分尽职,在看到三代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行礼道。顺便偷偷一脚踹起了门边抱着一叠资料打瞌睡,顶着鸡窝脑袋的眼镜女子。
“别吵……”虽然也算得上个忍者,女子却身穿一身白大褂,没有半点儿忍者的警惕。在三代哭笑不得,两暗部黑线的注视下,不满的嘟囔了两声后翻过身子继续睡:“就差一点儿了……嘿嘿,我果然是个天才……”
“这是……”三代有些无奈的磕了磕烟斗,却并没有点上,示意让对方继续睡,他压低了声量询问道。
“暗部的技术部门,还是新人,请三代原谅她的不懂事……”暗部中,一名显然和那名女子蛮熟的带着犬科动物面具的男子,不好意思的鞠躬轻声道歉道。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那么正式。”挥挥手,三代并不在意这点儿小事,好脾气的笑笑:“看她的样子是熬夜了吧?旁边还有空的病房,别让一个女孩子睡在这里,就麻烦你把她抱过去了。”
“是,三代大人。”那名男子感激的应道,小心的抱着还算不上女人的年轻女孩去了最近的空病房。
待两人走远,三代这才点上烟。
吸了口烟,他舒坦的眯了眯眼。抬头望向那和三天前没什么两样的铁门,半晌后,才朝剩下的那名暗部问道:“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么?”术的施展时间延迟的越久,就说明该术的禁忌越多,施展条件越发苛刻,代价也就更不是一遍术法所能比拟的。
也就是说,时间越久越危险……而那两兄弟,却已经进去了近三天了。
“禀告三代大人,这三天来大门后完全没有任何动静。”暗部严谨的回答道。
“结界呢?”这所大门,还是没法打开?
“暗部技术部门派遣来的小林,虽然是新人,却是现今木叶对封印和结界研究最深的人。传承自家族秘术,她对各种封印很有心得。她说,这个空间结界术是以特殊物品为媒介,直接打进地基和墙壁之中,形成有规则的立方体隔绝空间。并不是寻常的已有结界术阵,经过人的特别改良,只破坏大门是打不开的。”
暗部将那女子清醒时研究大门的分析讲解,经过大脑精简浓缩,简易的表达了出来:“如果没有解印的手法,就必须同时找到所有的八个媒介,同时破坏,才有可能打开……这个方法,专业人员下手需要一周,而且,要在暴力解开结界后不伤到施术者……绝不可能。”
将其总结,结论就只有一句话……
“毫无办法……是么。”三代的眼底闪过一丝苦涩,望着对方沉默的点头,不禁在心底轻叹。
君麻衣啊……你做的还真绝。
“三代大人~原来您在这里!”伊鲁卡有些气喘的赶了过来,开口道:“关于第三场考试观战台细节的安排,出了一点儿问题,麻烦您跟我回火影楼一趟。”他本来以为三代会在家的,结果却是扑了个空,还好阿斯玛给他指了路。
“我知道。”并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作为木叶村的火影三代目,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拍了拍那名留守暗部的肩膀,三代招呼了一声:“麻烦你们了,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报告。还有……适当的休息一下。”
“……是,三代大人!”暗部微愣,下意识的捂住肩头沉默了一秒,才语气坚定的回答道。
“嘘——小声点儿,别把那个小姑娘吵醒了~”三代笑着调侃了一句,才在伊鲁卡的无声催促下,随之离开。
初晨的阳光,洒落在那微微佝偻的苍老背影上,有那么一瞬间,那曾经雄伟的身躯,是那么单薄……单薄的,让人难以想象那瘦弱的肩膀是如何担负下身为火影的职责。
到底是老了……
老了……
……
环形的演练场内,观众席上阵阵加油喝彩声不断。
作为选手,身处空旷场地一角的我爱罗,冷眼旁观者那个自己格格不入的喧闹世界。右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