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真的好累,好累……
——【鼬~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你。】
不久之前,那个曾经被自己视为“兄长”一般仰慕的男人,曾经被自己视为“敌人”而亲手抹杀的男人,曾经……对他冷眼嘲讽,却又笑着调侃宽慰他的男人,在那一击本该躲得过的刀刃之下,吐着血,轻声在他的耳畔低喃:
——【我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如果也有一个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今天,我是不是就不会选择站在这里,伤害你。】
迷茫的黑色双眼,暮然睁大。原本因为那意料之外的结果而神情恍惚,只是隐约间传入自己耳中的声音,此刻异常清晰。就好像那个声音的主人,俯身像那时一样,在自己的耳边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鼬,‘那个人’回来了,宇智波一族的命运已经注定……终于,我可以解脱了。】
他记得,那时那个木叶叛忍唇角的微笑,是他从未见过的阴暗,却也无比的真实。耀眼的阳光,不过是用来掩盖内心自私的伪装,止水那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他表面所演绎的那样,率直,忠诚……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
——【我决定离开这里,在和这个腐朽家族一起陪葬之前。本来是打算带上你的……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
此情此景,不难想象那个男人选择了什么方法,离开其口中,那个在他心里一样被认定为早已从内部人心腐朽的家族。然而对于一起离开的想法,鼬没有意外,有的只有亲生兄弟也少有的默契,事实上,除了途径不同,他们选择的结局……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没有必要”?
——【那个人会代替我,在背后支持着你。只不过,他能给你,你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而我不能。】
“那个人”是谁?
他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如此肯定……他要的,不是和他一样。而迈上那一条看不到灯火的不归路,他不希望,再有人步上自己的后尘。他只希望在一切的一切结束之后,寻找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在睡梦中结束自己的一生——即使,这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场宛如泡沫般美好却虚幻的奢望。
他就连死,也只能死在那个人的面前……一定,没有选择可言。
——【鼬,坚信你自己的选择吧……无视伦理,无视道德,无视世间一切所谓的规则,只要你不曾后悔,即使结局是踏上和我相同的路。但是,说实话,我现在已经不想在那里看到你。】
死人一般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在前一刻,那手中紧握的苦无,被那个男人有意松开抛弃在了桥下那湍急的河流之中。明明能躲过的一击,却不曾挪动一步,在他实现自己的选择之前,那个男人已经踏上了自己选择的结局之路。
但却说,不想看到他……明明,明明,明明说过……原本打算带他一起走。
——【那些外籍的族人,被安置在了火之国边境一处曾经是宇智波家的遗弃驻地,暗号是……去吧,去完成你的任务。暗部‘业火’那百分之百的任务完成率,可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那个男人向曾经的无数次一样,灿烂的笑着,却用那染上自己鲜血的手,制止了他的询问:
——【你会知道我所指的那个人是谁,很快,他会来接你……在不久该结束的一切,结束之后。】
这是他,从那个名为止水的男人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他将得来的消息,上报给上层之后,漫步在雨中无人的街道。不住落在身上的冰冷雨水,也不曾让他清醒……自始至终他都不明白,或者拒绝明白,对方口中那个会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是谁。
而现在,他却突然明白了……仿佛划破阴云的更纯粹的黑暗,夜色一般的眸子,带着内心深处最赤裸裸的脆弱和动摇,声音微弱的面前之人,开口:
“我,能信任你么?”
还有资格信任你么……
还有勇气信任你么……
还有可能信任你么……
他,不知道。
第一百零五章:情定,流水无止……
禁不住怔愣,我却没想到,鼬回来后的第一次开口……会是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问?要不要信任……从不取决我。”用长袍的一角,轻轻擦拭着那滴水的齐背青丝,我放缓自己的语气,轻声回问:“你觉得,我能让你信任么?”
面对我的注视,鼬难得的躲避着我的视线,骄傲如他,一直认为说话时不看着对方的眼睛,不仅代表着谎言,也代表着软弱。而直视对方并不单单只代表坦诚,更多的是一种意识形态和精神的较量。
这个要强的固执男孩,一直从未承认自己的脆弱,也不曾将自己的脆弱,表露。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对我的目光,躲闪了。可想而知他内心深处的动摇,因为那个,我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面对那在鼬眼中,明明无比温和,却总是潜意识里似乎带着一丝审判意味的眼神。毫无血色的双唇,低喃着:“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就仿佛所有的勇气,都不足以支撑他去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以为,选择了背叛的自己,得到的也只能是背叛。没有信任,也不再需要信任,面对再一次需要选择是否信任的自己,早在当初对此便彻底绝望的他……就好像心底被钉上了一颗拔不出的钉子,作为代价,永远不再拥有那毫无猜疑的信任。
他想要相信……却不敢相信。
就好像传承自血脉的诅咒,他选择相信止水,但是止水却成为了站在他对立面的叛忍;而当他说服自己相信止水是一个叛忍的时候,事实却又告诉他,止水从来都不曾背叛过……却也不曾站在他的身边。
他的信任,无论好坏,都从不曾真正实现……就好像一切的一切,正是因为他的信任,才会变质。
那是诅咒……一个对背叛者施加的诅咒,刻入灵魂的诅咒。
我想,我应该高兴……即使这丝高兴,颇带着一分自私的窃喜。即使是因为鼬的犹豫,质疑和苦楚,但这却是我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会苦恼该不该信任我——这是不是代表,我已经有资格得到你的认同,站在你的身旁呢~鼬?
我不知道止水和他到底说过什么,也不知道在那南贺桥河畔的战斗,到底是怎样的结局……谁赢了,又或者谁败了。
我只知道,在冥冥的契机之中……老天,似乎给了我得到他的机会。而会放手错过的男人,绝对是笨蛋中的笨蛋……鼬,我该庆幸,无论哪辈子我都不笨。
所以……手持酒囊,狠狠朝嘴中灌了一大口,异色的金银双眸中,闪烁着认准猎物的精芒。鼬,是你自己给我我这个机会,所以,没有后悔可言。
扳过那张侧过的苍白脸颊,在其充满迷茫和不解的眼神之中,我低头,准确而霸道的印上那苍白而微凉的柔软双唇,琥珀色的辛辣酒液,伴随着炽热的舌头,侵占着他的口腔。这样的吻,让他熟悉却又陌生。
即时记忆中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的映刻下了在山洞的那一夜,那熟悉的吻,像现在一样,给他冰冷的身躯带来了温暖。而陌生的,是那其中不同于曾经戏耍的真挚感情。
不同于对方清冷的一贯印象,如此激烈,而让人难以忽视……强烈的,让他感到自己几乎窒息。
而事实上,在发现怀里之人异样的时候,我不得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却只见那个从来没有深吻经验的小笨蛋,差点儿被一个吻,给憋死……哭笑不得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好吧,我承认自己不该太心急……无论他看起来再怎么成熟,到底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男孩而已,对方没凭借着自己就职暗部多年的本能,像那次一样扣住我的喉咙,已经给予了我坚定自己决定的信心。
“啊呼……呼……”大口的喘息着,鼬有些意识不清的瘫软在其怀中,半响,才稍稍缓过神,而那原本毫无气色可言的雪白脸色,在酒气的渲染之下,泛着浅浅的红晕。
“既然你无法决定,我们换个方式好了。”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的呼吸能更顺畅一些,我确定他的神智彻底清醒以后,才缓缓开口道:“鼬,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交易……?”带着一丝疑惑,鼬本能的重复了一遍那个让他不解的词汇。
“对,交易。”贴近他的脸颊,似有似无的呼吸撩拨着他敏感的耳垂,我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我会尽我所能实现你的‘愿望’,作为代价,我要你的……”
“命?”急速降温的冷淡,暮然打断了我的话。
原本软化的眼底,瞬间被一层强行筑起的坚冰包裹,那个冰冷而毫无人性的词汇,他在那群虚伪而急工切利的长老眼里,看过太多太多。原来,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而已。
“不。”对于他的戒备,我只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让他晃神的微笑。轻吻着他的眼睑,鼻尖,唇瓣,下巴,锁骨,直至被我在无声无息间揭开的衣襟下方,那遍布着种种新伤旧伤的胸口:“那从你在雪之国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属于我了……我要的,是这个。”
鼬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身子微僵,语调中充满难以相信的质疑:“你……”
“这么了?”张口,轻轻啃咬上那左胸稚嫩的一点,感觉到对方不适应的微颤和僵硬,我颇为恶劣的轻舔了一下,才在他那难以察觉的抽气声中,接口道:“害怕了?还是自认做不到?”
其实,无论他的回答如何,我都不准备放手。但我还是想听一听,他自己的决定。
无言,鼬沉默。
他以为对方要的,是更为实际并且具有真正利用价值的东西。例如他的身手,他的性命,他的忠诚……却在猛然间意识到,那人一系列的妥协和眼底的忧虑,真正是为了什么。
但是,他不认为:“值得?”
这样的他,一个手刃“兄长”的刽子手,一个注定双手沾满鲜血的怪物,一个只配拥有鄙夷和唾弃的背叛者……真的,值得吗?
“这是我的选择。”
对于他这两个字当中的顾及,我心知肚明。冷嘲着勾起唇角,冰雪般双眸中的残忍和冷酷,却只让他感觉到了难以承受的温暖:“无论那些愚蠢人们认定了什么,我的选择,决定了,就不曾改变。”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没有限期。”也没有人能终止,和打断。
鼬垂目,让人无法看到他在那一刻,心中的想法和决定。
没有限期……他知道,这个交易是为他而设。
作为比信任,更能让他接纳和放松的有一次妥协,只因多年纠缠游走在各个利益团体之间而养成只信任一纸协定的本能。实质的证明,比多变的人心更靠谱……是对方用这笔交易,将彼此之间的联系,巩固的不再那么脆弱而充满动摇与不安。
半响之后,他的回复:“……谢谢,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为了他又一次妥协;谢谢你,站在了他的身边,谢谢你,禁锢了这个注定只能游荡在荒野的孤魂……使其不在不断地孤独中,消磨,抹灭。
还有,对不起……他能给的,就只有这个。
紧皱的眉峰舒展而开,那一刻,心底难免升起的不安悄声泯灭。我勾唇,浅笑,对其心领神意:“有这个,就足够了。”
吻落,下雨的夜,不再冰冷。
南贺桥上,熟悉的位置,却不见熟悉的人。
蒙蒙雨帘之下,冰冷的尸体三三两两堆积成山,流淌而出的血水,将清澈的河水染红,却又马上会因为流水的逝去而消失。
隐约间,仿佛还能看到那熟悉的高大背影,立于桥上,仰望着天,注视着那今夜不曾出现的月亮。口中青烟徐徐,被细细的雨珠击散,连那一点荧荧的火光也被打湿。
“呐,你会幸福吧……鼬。”
自语般的低喃,被风挽留。然而那融入夜色之中的背影,却自此一去不回,投入了那深渊之水的怀抱当中。愿那最纯粹的黑暗,能洗刷他灵魂上背负已久的沉重,还其有限的“自由”。
死亡,对他而言是最温柔的祝福。
细长的纤细烟杆,坠落,从中断裂成两半而没有一丝修复的可能……脆弱的,如同所谓人的生命。
第一百零六章:红烛雨夜,檐下浓情……
一尺之外,雨更大,却无法使那逐渐升温的气息,冷却。
将那厚厚的外袍垫于身下,黑发的苍白少年仰面注视着我,星辰夜幕般璀璨的眸子,带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和迷茫。
即使在这方面,并不是连点儿常识都不知道,但理论终归是理论,面对实际上的操作,一贯灵活的大脑就仿佛被浆糊黏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又该做些什么……除了就这么怔愣的望着对方。
看出他眼底的不知所措,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轻扯那早已半解的发带,散开他那头乌黑的柔软发丝。然后,犹如仪式一般,落下一个印刻着自身灼热气息的轻吻。
平日缺乏表情变化的清秀脸庞上,闪过一丝不解。浅色的唇,微启,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我先其一步制止。
“鼬,不要问。”指尖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抚弄,我低垂着头,用那纯白如茧丝一样的长发,遮掩住了他的全部视线。独留下那略带着一丝沙沙的低哑嗓音,轻声低喃:“不要问……你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去做。”
发间缭绕的淡淡清香,随那逐渐自两具身体之间紧贴的缝隙当中,慢慢蒸腾而起的热气,让鼬舒服的眯了眯眼,本能的选择的顺从,不再开口。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除了静静待着,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选择了……那就学着去依赖吧。他极力放松自己因为那陌生的碰触,而总是不由自主僵硬的身体,将自己的一切,第一次,完全的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闭眼,鼬。”我道。
双手插过他颈间的缝隙,支撑着身子,在他的身上俯视。望着身下那冷峻的苍白少年,听话的闭上眼,长长地睫毛微颤。松散而开的墨色绢丝,铺在那纯白的长袍之上,如同在月晕下伸展而开的夜色羽翼,说不出的勾人心魄……连那本不见多少情绪的素色脸庞,也似乎渲染上了一分属于堕落的邪魅。
这样的他,却属于我……难以言喻的满足,填充了我心底那一直空缺的一个角落。
解下他额间佩戴的冰凉铁片,我低头贴近,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指的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