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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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蔽日-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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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两位并不待见连城璧。自来到无垢山庄,便整日龟缩于独立小院里,与从前一般下棋为乐。

此刻这两人齐齐出现,连城璧心中已有了不祥预感。

连城璧饮下一口茶,闭了闭眼。他再睁开时,唇角已有了笑意:“两位此番前来,不会是为告诉本少一个坏消息罢?”

李红缨似是没有听出嘲讽,淡道:“人丢了。”

连城璧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唇边笑容依旧:“两位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本少,没想到冰冰竟会武功?”

能从这两个人手中逃脱,若说冰冰没有武功,根本不可能。但有武功也不一定能逃脱,还是两人大意了。

杨绿柳的脸拉的很长,仿佛谁欠了他千万两银子:“是我们大意。”

连城璧眸光闪烁不定。他伸手摩挲着杯壁,轻笑起来。他的笑容依然和春日微风一般和煦温暖,但任谁都知道,他现在十分不悦。 

李红缨负手道:“人是我们看丢的。”

杨绿柳冷声道:“我们自然会找回。”

连城璧呵呵笑出声。他一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现在已不是你们的问题了。两位以为,冰冰身体如此虚弱,如何能逃离无垢山庄?”

李红缨与杨绿柳相视皱眉。

确实如此,冰冰被退落悬崖,在荒无人烟的崖底生活了两个月,只能吃些树皮、毒草渡日。哪怕她武功再高,这般虚弱之下,也是跑几步便要脱力的。

唯一可能的是,冰冰是被人带走的。

那么冰冰又是谁带走的?

泰阿已进入大厅,他的脸色十分的差。

连城璧笑意愈深。但他笑得愈温柔,他周身气息也便愈冷。他说:“先让本少猜猜,泰阿。呵,你也要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对么?”

泰阿脸色铁青。

连城璧一字一顿,极温柔道:“割鹿刀丢了,是么?”

泰阿豁然跪倒:“属下护刀不利,请主上责罚。”

死寂。

闷声之后,瓷粉簌簌自连城璧指缝漏下。

连城璧垂眸翻看手掌,而后从袖中取出帕子,一指一指擦干净。他瞧着完美如玉的指尖,忽然轻笑起来:“呵……冰冰啊冰冰——你定会后悔的……”

第四日。

连城璧马不停蹄,终于赶到沈家。他坐在马背上遥望这一座山庄,面色复杂难辨。

此刻残阳如血。

沈老太君病亡已有四日。

第三日时,她的尸身已入殓。但灵堂尤在,吊唁之人亦是络绎难绝。

沈老太君叱咤风云一生,江湖上多少人要给她面子,乃至后生小辈皆看她脸色行事?如今阖眼而逝,也不过躺在冰冷棺木里,无知无觉,与常人无异。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沈璧君愣愣跪在灵堂前,恍若失了魂魄,不过只是一具牵线木偶。

任何人瞧见此番场景,皆只能叹息。

割鹿刀问世前,她有世间男子倾慕的完美容貌,她有女子羡慕的完美夫君,她有世人羡慕的完美生活……割鹿刀问世后,沈家大劫,连城璧弃她,如今就连沈老太君都走了……

她已一无所有!

所有曾因连城璧被风四娘夺走而嘲笑讥讽于她的人,如今眼底满是不忍。 

但天地此般不仁,世人怜悯又有何用?

连城璧掩下眼中疲惫,翻身下了马,缓缓走入沈家。

所有认出他的人,皆自动分开两边,默送他的走入。

连城璧已在门前,却忽有声音道:“连少且慢。”

连城璧顿住了脚步,直视眼前素衣女婢,也正是沈老太君生前伺候之人:“翠姑娘有何指教?”

翠姑娘僵着脸,淡道:“老太君曾说过,连沈两家恩断义绝。是或不是?”

连城璧良久,才颔首一叹。

翠姑娘道:“既是如此,连少又何必前来。”

连城璧微敛眸,满面歉疚:“老太君曾也对晚辈照拂有加。如今故去,晚辈心中始终不得安宁,故此前来一拜,还望姑娘通融让步。”

哪怕被婢女如此刁难,他面上依然没有丝毫不悦。君子风度,已一览无余。一众人齐齐瞧着他,心中或有遗憾,或有讽笑。

翠姑娘双眼如刀,声音愈来愈冷:“老太君弥留之际,曾说过:‘若无垢山庄庄主连城璧到来,必不得入沈家灵堂,扰我安宁’。”

一众人哗然!

连城璧瞳仁骤然收缩!他满面已是掩饰不住的震色,整个人也如被打击一般,难以自持退了一步。

但他终究是苦笑着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身后却又有声音道,“且慢。”

这个声音并未有说明要谁且慢,但这两个字一出口,便已充满逼迫,哪怕是连城璧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要他停住脚步的人,正是杨开泰。

原先正要散了的众人,再度骚动起来。

连城璧转身,面上笑容第一次不那么从容:“原来是杨兄。”

他忽然发觉杨开泰这张四四方方、诚诚恳恳的脸,已变得很苍老,很憔悴。

——现在他就算还是张硬面饼,也已经不是刚出炉的了。

杨开泰站在台阶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应刚从灵堂中走出来,脸上哀戚一分不减:“一别十八日,连少可好?”

一别十八日。

十八日前,他还在为风四娘愿嫁给他而欢天喜地,痴傻疯笑;十八日时,他再见连城璧,忘却江湖传闻,风四娘却在他只言片语之下,转身离去;十八日后,他沦为江湖笑柄。

他当然不会好。不仅不好,更如同地狱。

而一切一切,拜连城璧所赐。

连城璧苦笑一声,似答不出了。

杨开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步步走下来:“我知道,连少一定很好。但我不好,十分不好。”

连城璧沉默。

杨开泰冷冷道:“我要向连少挑战。”

连城璧表情微变:“挑战?”

杨开泰冷冷道:“不错。虽然连少十岁时候剑法已臻至大成,可与东瀛剑客独斗三百招而不落败。这样的威风,天下更没有人能比得上,我杨开泰若是要找你一较高下,别人一定会笑我自不量力。”

他的双拳紧握,一字字接着道:“只可惜我本就是个自不量力的人。”【原著】

周遭围看众人,眼睛俱已发亮。

——他们错过了连城璧抢亲,但六君子反目这种场景,自然不可错过了。

连城璧却摇头:“此刻、此地,皆非你我决斗佳处。”

杨开泰冷笑一声:“那便先换个地方。反正连少这种人,也已被拒之门外。”

连城璧双眼不可察觉得眯起。

他到底是保留了一分理智,转身离去。

身后破空之声,却是杨开泰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膀。连城璧豁然转身,肩上已被他抓破,留下三道血痕,他只退不攻。

杨开泰出招愈发狠戾决绝。

他本是宽厚之人,与人切磋挑战决不会伤人性命。

可如今他已被逼上绝路,再无路可走。

他只有出手!

“住手。”

这世上本没有人能阻止杨开泰再下手了。但这两个字落下,杨开泰却停下了动作,再不能往前一步。

——沈璧君。

她一身素白,面色惨白如雪。她似无力站在台阶上,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此番憔悴,生生揉碎了所有人心肠,也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好生抚慰。

沈璧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道:“是谁在扰奶奶灵柩?”

她的声音没有变,表情也是木然空洞。但她这几个字说出来,却叫所有人都惭愧地低下了脑袋。

沈璧君继续道:“无人承认么?”

连城璧喟然一叹。

沈璧君似浑身一颤。她缓缓转头,将目光定在连城璧脸上。

此番再见,恍若隔世。

连城璧依然是连城璧,如不染纤尘无瑕美玉。温润,雅致。时光蹁跹,没有在这一块玉上,留下分毫瑕疵。

但沈璧君,那个昔日被完美保护的小女孩,终于在岁月残酷欺骗里,缓缓长大了。

沈璧君直视连城璧,眼中无悲无喜,只是淡道:“原来是连少主、杨少主来了。”

连城璧眸光闪烁。

杨开泰上前一步,垂头道:“是在下鲁莽。只是在下难忍昔日耻辱……”

他的话尚未说完,沈璧君却猛然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众人瞠目结舌。

杨开泰捂着脸被打的红肿的脸,退后三步,几乎是不可置信般愣愣瞪着沈璧君。

沈璧君端立在台阶上,依然是那般优雅、雍容:“来观礼吊唁者,沈家欢迎之至。但任何人敢在我奶奶面前撒野,便莫怪璧君不客气。”

话音未落,满场死寂。

所有人愣愣瞧着沈璧君,仿佛第一次看到这位天下闻名的美人,亦是第一次为她傲然气度折服。

杨开泰脸色青白变幻,终究是拱手一礼,羞愧退开。

沈璧君将目光转到连城璧脸上:“连少此番前来,又有何贵干。”

连城璧喟然一叹。

这一声叹息,恍若轻羽。缓缓落在心上,叫沈璧君差点便要忍不住崩溃了!

但她没有。

时至今日,他依然是连城璧,从未改变,她却只能是沈璧君。

连城璧道:“我来做什么,你一定很清楚。”

沈璧君唇角已出现一个微笑,美地叫人难以自持:“连少一定也很清楚,璧君决不会让你进门。”

连城璧再叹了口气。

时至今日,除了叹息,他还能做什么?

沈璧君拂袖转身:“请回。”

再无可回转的决绝断然。

正文 62、广厦将倾(二)

()62、广厦将倾(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中秋快乐……老妖专辑到手~有几首真不错~~~

多谢空白妞丢的地雷月饼,哈哈~美好呀

过渡章……=0=好,其实我卡文了……

11依然木有出来……下一章一定能出来了,嘤嘤嘤

旭日当空,一架马车缓缓自官道驶向姑苏。 

那是连城璧的马车。

他骑马而来,却是乘马车而归。

江湖人都说,他是在沈家丢了脸。如今无瑕公子已没脸端端正正坐在马上,供万人敬仰。

一经这般流传,江湖人也觉得这架马车,就好像夹着尾巴的落水狗,是狼狈逃出大明的。

连城璧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听着这些传言。

他脸上没有半分不悦,甚至听闻这些消息,唇角还上扬出诡异的愉悦弧度。

但连城璧又岂会真的高兴?

他若真的高兴,岂非疯了?

泰阿站在他身边,一如既往凝视着他,目光却带了些许忧虑。

——无论连城璧是否高兴,都不是好事。

连城璧唇角含笑,漫不经心轻点指尖:“璧君已知晓沈老太君病亡真相了?”

泰阿掩下眼中担忧,道:“是。”

连城璧弹了弹指尖。

泰阿皱眉道:“既然沈姑娘知晓真相,又为何将您拒之门外?”

连城璧瞥了他一眼:“你不懂么?”

泰阿迟疑。

连城璧敛眉翻看掌心。其中有道伤,还是杨开泰留下的:“他是一点点将璧君逼入绝路。他要璧君恨我,而后为了复仇,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抱。”

泰阿眼中已有明了,面色铁青:“沈姑娘又岂会这么做?”

连城璧抚了抚右肩,轻笑起来:“她会的,她一定会的。要知道,漂亮女人——心最狠了。”

泰阿不寒而栗。

连城璧忽然叹了口气,淡道:“这几天,依旧没有他的下落?”

他,自然是萧十一郎。这么多年来,能叫连城璧这般牵肠挂肚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泰阿声却是极淡:“还没有。追踪蛊亦失了作用。 ”

连城璧冷笑一声:“冰冰敢要他带走,必然要先解这种蛊。呵……逍遥侯的妹妹,果然有些本事。”

泰阿垂着眼,冷静道:“少主要我拖延沈家衰败的时机,也正因萧少带着冰冰姑娘走?”

连城璧不答,反而道:“‘白杨绿柳’还在无垢山庄?”

泰阿道:“是。”

连城璧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指,眸中讥诮:“先留下他们,待回山庄,本少送他俩一份大礼。”

泰阿恭敬退出。

连城璧回去无垢山庄时候,已有五人来访。

他们比连城璧到的还要早半个时辰,此刻已坐在大厅中饮茶。

连城璧走入大厅时,十数双眼睛豁然凝在他身上,压迫铺天盖地袭来,迫地他脚步一顿。而后他便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缓缓迈步上座。

他的脚步迈得不大不小,每一步距离也都一样。他虽然走的越来越慢,但看起来依旧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他的额上也已有了汗水,但他也不必去擦。

他只是顿了一顿,而后陡然转身,豁然拂袖而坐。他的衣袖轻扬,甚至带了破空之声。

五人齐齐一震,眼中已有了凝重。

连城璧面上尤有狼狈,但依然是雅致成极。他只是一笑,厅中沉重已全消融:“各位觉得,我无垢山庄的茶——可还入的了口?”

为首一人高大魁伟,一头银丝般长发披散。他仅静静坐在位上,已是无可撼动的霸道:“自然入的了口。”

连城璧将目光放到他身上,谦和道:“这位是?”

为首之人淡道:“厉青峰。”

连城璧恍然道:“原来是三十年前被江湖人称‘金弓银丸斩虎刀,追云逐月水上飘’的厉青锋,晚辈失敬。”

他口中说着失敬,但面上没有任何失敬的惶恐。甚至他直接点明“三十年前”,已是极端的不给厉青锋面子。

厉青锋淡然喝茶,并不说话。他身旁之人摇着折扇,笑道:“早闻连家少庄主能言善道,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真不负传言。”

连城璧的视线已被他的折扇吸引。这把折扇看起来虽然平淡,连城璧却知道,“要命书生”史秋山的扇子,是能轻易要了一个人的命。

连城璧淡道:“茶既已入口,人也已瞧见,几位可以就此离去了。”

连城璧这一句话,十分借力打力。但他又不应该这么说——六君子之首,被成为“无瑕公子”的连城璧,又岂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难道他果真如江湖传言,已被逼得连风度都不要了么?

众人闻言,表情已十分微妙。

厉青锋冷笑一声:“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便不绕圈子了。 说实话,我们此行前来,是为像连少‘借’一样东西。”

连城璧微微一笑:“但说无妨。”

厉青峰却道:“只怕这样东西,连少不肯借。”

连城璧挑了挑眉:“哦?”

厉青锋面色不改,却是淡淡凝视连城璧,一字字吐出三字:“割鹿刀。”

他虽然说借,但与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连城璧轻笑一声,直视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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