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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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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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还没说话,秦昱言问她:“今天下午人多不多?有输液的没有?”
海燕撇撇嘴:“还那样。前边我不知道,后边就两个小孩儿来打D3的。”
秦昱言一边点头一边发动车子,做好走人的准备了才说一句:“给小孩儿打针要操点心,真哭闹狠了就等等再打。”
秦昱言从后视镜里看着医院的大门,海燕和收费、药房的小姑娘凑在空地上闲聊。
医院里阴盛阳衰,女人多,女人中间又是媳妇多。各种老媳妇、小媳妇,凑到一块儿就爱瞎掰掰。几个年轻姑娘没什么主见,跟着听,听完了就一起瞎掰掰。
这么事儿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得闹出点矛盾来。别是杨瞳那个一点不肯忍耐的暴脾气才好啊……
这边秦昱言是暗戳戳地忧心,杨瞳那边还是没心没肺地上班。只是在医院里见到秦昱言时总觉得不太对味儿。感觉一顿鸭血粉丝汤吃下去,这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笼在她身上那层疏离感薄了一层,距离就近了一些。非公式化行动,单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留下一份记忆,不能共享,就显得不正式起来。
杨瞳看到了她背地里的小动作,被她三番两次地逗弄,见到她最真实最生活的一面。两个人还一起吃饭,同行一段路程,这完全以个人的名义,就好像……是走进了她的生活。
杨瞳想,可能是自己的疏离感破了一个口,才会觉得过往历史上存在着一份秘密。
不过在医院里,秦昱言又是以前那副样子,对杨瞳仍旧疏离、探究。只不过视线相对时,她眼底才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心照不宣。要不是杨瞳心里有微妙的感触,完全感受不到她前后有变化。
杨瞳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了两天,觉得还是公式化的机械相处比较舒服,干净利落,没那么多界定不清的扯皮关系。
到了周四,杨瞳度过试用期,有了每周一天的休假。她还在盘算这周剩下的三天休哪一天,外边阴云密布,天色暗沉,随后就落起了大雨点。
杨瞳中午都回家吃饭,只知道二楼东边的屋子是厨房,一到点大家就在廊下坐一长溜,端着碗埋头苦吃。至于每天吃什么,她也没在意过。这一下雨她回不了家,又没带饭盒,准备去隔壁杂货店买包饼干了事。
临到十二点下班的时候,杨瞳抬手挡住前额,缩着脖子弓着背往休息室里跑,刚迈出去两步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杨瞳站在空地被雨淋得一肚子窝火,动作粗暴地甩开那只手。
那个人突然贴上来,然后头上的雨被一把伞给隔开,击打声空洞回响,就在耳边。
空气里都是尘泥的味道,带着雨中的甘冽清爽,掩藏了一切。空旷的后院只有落雨的声音,喧嚣吵杂,就反衬出雨幕中这一方寂静、安全的绿洲。
杨瞳微微侧仰头,看到秦昱言举着伞,伫在身边。低头看到雨水溅起水滴,在两双鞋上落下斑斑驳驳的星点。
杨瞳随手抹掉头上的水,皱着眉缩缩另一侧的肩膀,想把自己全部塞到伞底下:“你干嘛啊!”
秦昱言把伞往这边送了送:“护理上不是有药筐么,你拿一个顶头上也能当把小伞用吧?”
脑补一下头顶塑料筐的画面……会囧死的好么!
杨瞳满不在意似的:“就两步路,你不拉我的话我早跑过去了——你拉我干嘛?”
秦昱言右手撑伞,左手拿了个饭盒,往杨瞳这边递过来:“你中午在这里吃吧?我估计你没带饭盒,这个我没怎么用过,你不嫌弃的话就先拿去用。”
透明的塑料饭盒,只在盖子的周围和上方的排气孔加了粉蓝色。里边有隔层,还放了只白色的小勺子。饭盒外边沾了雨,晶亮通透似的,还挺好看。
秦昱言见她不接也不说话,也没有尴尬,态度自然、随意地收回手:“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吃就算了。”
杨瞳是被她给惊呆了。朝夕相对的几个人也只有小孙问一句你回不回家,在杨瞳表示去隔壁买东西吃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想到秦昱言会记着,巴巴地跑下来送个饭盒。
秦昱言似乎是在犹豫该把伞留给她,还是就这么并行送她去目的地。杨瞳问她:“楼上吃什么饭?”
秦昱言笑起来,把饭盒重新递过来:“米,烩菜。”
杨瞳伸手接过来,皱眉撇撇嘴。
最不喜欢吃烩菜了,原本好好的菜放到一起就没几个能吃的了。不过医院里的烩菜还没试过,不知道都烩了什么进去,去尝尝是什么味道。
刚好到了是下班的十二点。住院部里的医生稀稀拉拉走出来,从她们身边路过,踩上哐当哐当响的楼梯。前边门诊的医生走前边的楼梯,绕到二楼铁皮房的廊下,边走边往下看。
杨瞳和秦昱言共撑着一把伞,在楼梯拐角处抬眼往厨房的方向看。一排人探头探脑地瞥着这边,目光赤|裸直白,各转各的心思。
杨瞳不怎么喜欢这种被直视的目光,垂下头避开,当没有看到。
秦昱言随之看过去,挨个扫视,那群人就收了视线,专心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第17章 矛盾

杨瞳怀着某种感激的愉快心情去那间厨房了,连拿着别人的饭盒反复洗刷刷的过程也乐滋滋的。当她觉得属于秦昱言留下来的气息全部被水冲跑了之后,动作麻溜地掀开大蒸馍锅,拿着木铲一铲子戳下去,然后傻了。
耳边本来是轻快的音乐,突然绞了带,发出尖利刺耳的尾音,拖成细细的一条,嘲讽意味十足。
就算是上学的时候吃食堂,米饭的硬度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骑虎难下,杨瞳硬着头皮盛了一口米,对炒菜锅里的烩菜也不报希望了。出乎预料,锅是黑乌乌油乎乎的,里边的菜看起来倒还像回事。烩了豆角、腐竹和豆腐,还加了几根海带。
杨瞳打算多盛点菜填肚子,刚摸上菜勺,做饭的荷花姨不由分说地从杨瞳手里夺过饭盒,把杨瞳给挤到一边:“来,我给你舀!”
杨瞳:“……”
荷花姨叮叮咣咣地把剩了个底的菜搅了两勺子:“这么点米就够吃了啊?”
当着做饭人的面只能夸,不能抱怨,杨瞳只好扯谎:“我不饿。”
“哎呦真是猫吃食儿呢,你们小姑娘一个个都是怕胖,吃那两口饭。我们是不怕了,吃饱算拉倒。”
荷花姨啰啰嗦嗦地给杨瞳盛了和米饭等量的菜,塞给杨瞳的时候还贴心地关照一句:“不够吃再来,那边小锅里还有。我猜着下雨你们就都要在这儿吃了,做得多。”
杨瞳哑巴吃黄连,眉头都不好意思皱一下,端着饭盒从厨房出去了。
秦昱言是跟在她后边进来的,直接去小锅里盛了菜,放到碗柜上之后刚好碰上杨瞳准备出去。
看她饭盒里那两口饭,想想她喝鸭血粉丝汤时几乎一口一个包子,再看她留恋不舍地瞥着菜锅也就明白了。秦昱言好笑地叫了一声:“杨瞳,这边盆里有馒头。”
正好有个住院部的小姑娘掀起盆上的锅排,把里边的馒头拎出来一兜,解了口拿出来一个。
杨瞳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想到自己刚说过不饿,这么快就推翻自己有点羞耻,只好含蓄地支应了一声:“哦,我吃完再说。”
秦昱言过去拿了两个,长胳膊一伸,右手里的馒头就直接放在杨瞳的米饭那一格,瞬间把饭盒填满了一半。
她态度自然,自己再推脱倒显得心里有点什么了。杨瞳也不好意思干巴巴地道谢,硬扯出一个笑随口说一句:“这是买的馒头?”
秦昱言“嗯”了一声,把另外一个馒头留着自己吃,直接从杨瞳手里拿走饭盒,到小锅跟前盛菜。
人聚集在这一小块儿地方,几处谈论声和着大雨,吵吵闹闹的感觉。大多是在室外廊下和隔壁当做餐厅的屋子里,住院部的小姑娘也出去了,荷花姨站在门口冲着外边高谈阔论。
也就是几分钟前,这个人在自己头顶撑出一把伞,把喧嚣隔离出去。像是汪洋大海中圈出一片孤岛,不会沉没,海水拍打脚面,有一份饮鸩止渴般的安全。
现在她弓着腰替自己盛饭,瘦削细长的手指紧握,关节处的粉白清晰可见。像是她的态度一样,并不强硬,却没办法拒绝,只留一个静谧的洞穴。幽深,最深处藏着一颗泛着盈盈柔光的珠宝。
对于别人给予的友善,杨瞳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敢忽视、遗忘。只好拿一整颗心去承装,小心翼翼地悬挂于顶,供奉起来。
于是心头忽然就有一点飘,急速上升时该有的失重,搅乱了脉搏和呼吸。
杨瞳拽不回自己的心,警钟大敲。
这货是要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一定是有什么阴谋!难道又要给我下什么绊子或者让我给她背什么黑锅,提前喂口糖哄哄?
有阴谋的秦昱言把饭盒还了回去,丝毫没有做坏人该有的自觉,笑得坦然亲切:“咱们医院也就是家常饭,米饭、面条之类——外边有凳子,你坐着吃。”
大BOSS通常都是最意想不到的那一个,平素里温和谦良藏得很好,到最后一刻才会揭露本性。杨瞳心里打鼓,再看秦昱言的笑怎么看怎么惊悚,惊疑后怕着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干嘛。
“哟呵!这是领导亲自服务啊!领导,我们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餐厅和厨房中间的墙打通了,留出半边的大窗口,正好对着厨房的碗柜。海燕探过身子取碗柜上的辣椒油,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杨瞳正兀自出神,被她细高的音调给惊了神,回头看过去时就有些慌乱和茫然。
海燕是笑着,却还是那副嘲讽脸,半点和善的意思都没有:“杨瞳的待遇够好啊,这刚一来就是专车接送,又是打伞送碗的。咱们刚来的时候可没人这么好过啊!”
这群媳妇凑一块儿就爱找点事儿娱乐,海燕是媳妇中间的典型。之前有次原医生带着孙子来医院吃饭,海燕和肖雪搁着劲儿跟小孩儿开玩笑,不停地问“你是哪家的小孩儿啊?”、“谁让你吃我们的饭啦?”、“吃一碗五块钱,你有钱没有啊?”。
她们也是玩笑,没什么恶意。只是她们嗓门大,声音又尖利,玩笑开得还拙劣没涵养,把小孩儿的自尊心说成了渣渣,气得小孩儿摔了碗蹲在地上大哭。
这已经是她们与人相处的方式,拿讽刺当调侃,把伤害说成玩笑,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也不长记性。
但杨瞳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学校里你来我往都讲个理,她又是不爱跟人胡闹的性格。多了人把她划分到高冷白富美那一列,连接近都不敢,哪儿会开这么没水准的玩笑。后来实习,周围也都是老师和同学。就是到了妇幼见到几个诸如老王之类的奇葩,也没人这么掉板,把没素质彰显得如此淋漓尽致。
海燕一说,杨瞳的眉就皱起来了,转身就准备呛回去。
秦昱言先一步开口,没有什么不高兴似的:“你看你不等我上来,自己都先吃上了,一点表现机会不给我留。”
秦昱言就站在杨瞳面前,彼此面对面。秦昱言低头看杨瞳一眼,警告的意思占多数,意在压制住杨瞳那张臭嘴。
得罪肖雪确实是自己太逞强的缘故,并不全怪肖雪。但海燕这一嗓子嚎出来,根本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杨瞳完全忍不下来。秦昱言的手抬起一个小角度,在她手腕上悄悄拉了一把,简短地两个字:“吃饭!”
意思是堵上嘴。
呸!要堵口也找点能让舌尖满足的东西啊!买来的白面馒头算怎么回事儿,一点馍味儿都没有,塞进去还四处漏风呢!
杨瞳不肯让步,海燕却已经跟秦昱言对上话了:“没办法啊,等你上来就要饿虚脱了。”
秦昱言又瞪杨瞳一眼,回头笑着跟海燕打太极:“这么饿啊!那可得多吃点,来来来,我给你盛!”
海燕怪叫一声:“哎呀,本来准备吃一碗的,为了领导盛的饭,就是撑死也得吃第二碗!”
海燕真把饭盒递了过来,秦昱言接了去给她盛米,临回头还不放心地看杨瞳一眼。
不要用这么不放心的眼神好么……这种怀疑的态度更让人不爽好不好!杨瞳端着秦昱言的饭盒,里边是她给的馒头和她盛来的菜,再次感慨拿人家手短,闷闷地在餐厅的方桌子边坐下吃饭。
菜咸到发苦,料放得太多,像是陈年搁置下来的旧货,一点新鲜味儿都没有了。馒头是超市买来的,大工厂批量生产,比杨妈妈自己蒸的馒头差不是一星半点。
本来挺期待的一顿饭吃得无比窝心,侧边的海燕吃着同样是秦昱言盛来的饭,嘴巴又闲不住了。
“杨瞳啊,领导盛的饭是不是特别香特别有味道?”
杨瞳不乐意搭理她,应付了一句:“跟你的一样。”
海燕咂咂嘴,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那会一样?我这是要求了才来的,你那个可不是!怎么,领导对你好你还不想说?”
“嗯……”
杨瞳想了想,松开小勺子,单手端起饭盒。同时站起来,圆凳和水泥地面刮蹭声响起,杨瞳把自己的饭扣到海燕碗上,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自己尝尝。”
海燕傻了。
海燕拿筷子的手正在碗里挑海带,杨瞳的饭盒这么倒扣下来,菜和汤汁就浇了她一手背。两个人坐两条直角边,但距离稍远了些,杨瞳的胳膊够不到,到最后几乎是把饭盒给顺势丢了出去。这么突然地拍下来,菜汁溅起。不光是手背,海燕的护士服胸口、领口都没能幸免。
同样遭殃的还有海燕的脸。
咬了两口的馒头在桌沿犹豫了下,还是掉了下来,在地上滚动,撞到秦昱言的脚边。
秦昱言一拍筷子站了起来,拉住杨瞳的胳膊厉声责问:“你干什么!”
杨瞳也不反抗,由着她拉住自己,只是不理她,对着海燕说:“你不是想知道么,尝尝。”
秦昱言把她往外拽,这次杨瞳不乐意了,定在原地不肯走。
海燕也慢慢回过神,身边早有人掏出卫生纸给她擦脸擦手,顺便按住她的胳膊和肩膀,怕她跳起来和杨瞳闹。防不住她什么时候突然发难,海燕猛地抬手,一把挥掉了贴在一起的两个饭盒。
塑料在地上跳了两下就没动静了。不锈钢的圆饭缸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滚出去很远。
海燕指着杨瞳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啊!”
杨瞳瞪着眼,心底有股火往上烧。对外是撒出气了,可是内里却有股不自在的低落惆怅,两种极端要把她给撕裂开,完全找不到一个可以平衡的点。
杨瞳挣不脱秦昱言,两个人保持着僵局。她的手劲儿特别大,捏得杨瞳都想要算了吧,胳膊被掰折就没意思了。但回头看见她怒目而视,想要吃人似的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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