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墨岘与七师兄这对“新婚燕尔”,自然是一齐上阵。大早晨起来,两人便忙了起来,看其他人用高粱秸秆三下两下就能编好小马驹,他二人笨手笨脚忙活了半天,得到的结果吗……
“怎地像只乌龟?”墨岘看着七师兄的作品。
七师兄脸一沉:“拿来你的我看!”
“……”墨岘转身下炕,“忘了赵五爷说过,祭灶还要用大公鸡,师兄稍等,我去赵婶家借只公鸡来!”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屋去了。
七师兄皱皱眉,暗道一声跑得快,起身收拾起了一炕的秸秆来,清扫被子下的时候,却翻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状似四条腿的蜘蛛。于是七师兄顿时开心的笑了,挑眉将这“蜘蛛”放在了一边,且决定珍藏起来留作纪念~
不久墨岘借来了公鸡,回来进屋,便看见七师兄坐在炕上把玩着一只四脚“蜘蛛”,见他回来了还朝他可亲的笑笑。
于是墨岘也只得跟着傻笑,幸好七师兄不是抓住人小辫子不放的人,且两人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否则墨岘只能出去找个地方,挖坑把自己埋了。
主要忙的便是包饺子,揉面这差事对于面食制作颇有天赋的七师兄而言并非难事。剁肉剁菜之类的当然就要交给墨岘了,墨岘再次可惜没有任何新鲜蔬菜,现在能用的也不过是积攒下来晾干的野菜,但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野菜也是弥足珍贵了。
而此时,全村人除了王癞子依旧在呼呼大睡外——依旧是其名曰养伤,其他人也全都忙于包饺子,一时间,这小山村里从村头到村尾,都是“笃笃”的剁肉之声,吵虽是吵,但也别有一番热闹亲切……
其实晌午的时候,饺子便包好了不少,墨岘本准备中午饭也吃这个,七师兄却一皱眉一摇头:“那是夜里才能吃的,现在不能吃。”
“那现在吃什么?”感觉胃部已经开始抗议的墨岘问。
“我去给你煮点面。”饺子的面略微有些软,但是揉揉做面汤倒是也可以。
“嗯!”墨岘老实点头——最近厨房的大权已经渐渐转移到了七师兄的手上。
于是中午两人只是好歹吃了顿热面汤,之后继续坐在炕边包饺子。两个人虽然在扎秸秆马时成果不怎样,但在吃上却都算得上是心灵手巧。七师兄擀出来的饺子皮薄厚均匀,墨岘包的饺子虽然没什么花样,但也是齐整漂亮,形如一个个白胖的小元宝。
七师兄看着喜欢,中间也试着包了几个,只是放多了馅料,包完已经破了两个小口,因此下锅之后非常有变成片汤的危险……
饺子之后,两人又拾掇出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放在锅里和猪肉、鹿肉一起煮,中间再加些野菜、蘑菇,便是晚上的大菜了。
可是想起来晚上只有这么一个杂烩般的肉菜,外加上饺子——对于这个世界的巨大多数人来说,这绝对是一餐丰盛的饭菜了,但墨岘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对于他和七师兄的第一个小年来说,这实在是有些寒酸了。
可是家里所有的吃食都在那里摆着,而且现在这锅里也都有了,他想再做多点东西,也不过是把那些肉再做一个样子而已……
“师兄,我出去一趟。”
“都快天黑了,又朝外边跑什么?”
“我很快回来。”
见墨岘去意已决,七师兄也只能皱着眉点头:“自己小心,早些回来。”
“嗯。”墨岘裹上那件破烂的皮袍子,跑出屋去了。他去得快,七师兄一答应便跑得没影了,却是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的。冬日本就黑的早,他回来的时候,各家各户已经点起了灯烛,甚至有人已经祭好了灶神,点过了鞭炮,一家开吃了。
而七师兄,一如往常的站在门口等着墨岘。
归来的人身上已被水弄湿了,经过回来的这一路,水已经冻成了冰,他的头皮发髻,甚至眉毛上都是一层冰晶,额前的两缕发丝,更是冻成了小冰棍。看见七师兄时,墨岘如同往常一般笑着:“年年有余。”冻得青紫的嘴唇吐出几口白气……
七师兄看见的是几条显然不算小的鱼,鱼鳃都用芦苇搓的草绳系着,鱼身上同样也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我想骂你。”七师兄道,“但却又想夸你,所以便不骂不夸了。”
“那亲一下行吗?”
“得寸进尺!还不快进屋换衣裳去!”七师兄脸顿时红了,一把抓过系鱼的绳子,一把拽着墨岘,进屋去了。
七师兄其实连墨岘带回来的这些鱼到底是什么鱼,都不太清楚。除了单纯作为欣赏的各类金鱼,以及黑鱼、河豚这些样貌特征比较明显的鱼外,七师兄觉得所有的鱼都一个样。
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不会处理这些鱼,毕竟孤身在外露宿野地时,鱼远比动物容易捕捉。
所以墨岘换好了衣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七师兄已经拾掇好了两条鱼。他自然是立刻乖乖的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七师兄对面,拾起另外一条鱼来拾掇。
两个人一起动手,弄了一身鱼腥。墨岘远想将鱼红烧的,但看时辰,莫说是红烧,就是烤鱼也有些来不及了。想了想,干脆将一条少有小刺的黑鱼去刺切片,裹上面粉炸了,再用蜂蜜野果调制芡汁,一浇,便匆忙上桌了。
接着便是祭灶了,摆好糖瓜、面汤、鸡蛋等等祭品,七师兄夹着那只公鸡,墨岘按照赵五爷说的,用一碗酒浇在了公鸡脑袋上。那公鸡激灵灵哆嗦了一下。
“这算什么兆头?”墨岘看着一前一后动脖子的公鸡问。
“这个……应该算是好兆头吧。”七师兄不太确定的说。
“那就是好兆头了。”墨岘点头,转身用之前熬好的糖浆抹了灶王画上灶王的嘴——其实看面积应该是整张脸都糊上了,再把画揭下,卷在了七师兄扎的那个高粱杆子马(乌龟)上,干脆的塞进了灶膛里。
一转身,七师兄还抓着那公鸡呢。
“完了?”七师兄问。
墨岘又转过身看了看灶糖里,画和马都烧了一半了:“完了。”
“那就去吃饭吧。”
“嗯。”
简陋的茅草顶土坯房,燃着黑烟的破油灯,黄泥垒的土炕,虽不破旧却简单到近乎简陋的家俱,粗布的衣裳,麻布的被,虽然每日的吃嚼都算是精细丰盛,但这确实是最底层的平民的生活,可是曾经也算是天之骄子的七师兄,对这一切都已适应,甚至是甘之如饴。
又喝了一口碗中的酒,或许是有些喝多了,七师兄眼前有些恍惚,他放下了酒碗,顺着桌边,爬到了墨岘那边。
“小墨……”
“嗯?师兄怎么了?”
墨岘看七师兄眼神有些恍惚,也猜他大概是醉了,于是一边问,一边把炕桌抬了起来。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还未等他将炕桌找个安全地方放下,七师兄忽然扑了过来,险些倾翻了桌子,将上面的盆碗打个粉碎。
“师兄?”
“小墨……我要……”七师兄昂起头,不分鼻子部分嘴巴的对着墨岘亲着,眼睛朦朦胧胧的,两只手抓在墨岘的裤腰带上拽着。
墨岘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睛瞬间烧了起来,他将高举的炕桌轻轻一扔,那桌子在空中转了一圈,继而竟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桌上的餐具自然是未被破坏,便是汤汁也为洒落一滴。
而此时,墨岘已然压着七师兄,倒在了炕上……
032明路 。。。
腊月二十四,墨岘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至于七师兄……他今日是起不了床了,甚至明日能不能下床还是个问题。
“师兄,好些没?”墨岘递过一碗温水,扶着七师兄的脊背喂他喝下了。
七师兄默默喝水,眼睛却不敢与墨岘对视,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墨岘把空碗放在一边,扶着他趴回了床上。
他俩如今都是精足血旺的年纪,往日里七师兄大多放不开,墨岘也顾及着他的身子,双方都不曾肆意放纵过。而昨夜……“借酒撒风”这四个字,最是能形容二人的状况。
他两人自家喝酒,自然是不会运功逼出酒气。墨岘酒量好些,七师兄凑过来的时候,只是有些晕眩,神智还是清醒的。但是当心爱之人扑在他身上,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呢喃邀约时,他的理智没保持多长时间,就被情?欲与酒精烧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俩谁都不知道昨夜到底纠缠了多久,彼此又爆发了多少次……
原本两人亲昵之后,墨岘总会帮七师兄沐浴清洗,但这次,他不但把七师兄榨干了,连带着自己的最后一点精力也都贡献了出去,最后甚至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今天晌午还是在一摊狼藉中醒来的。
墨岘自然是羞愧万分,七师兄这次虽然没出血,但那地方红肿得厉害——可想而知他昨天晚上确实是下了死力气折腾了,且因为并未清理,发烧也是自然的了。至于身上青青紫紫的各类痕迹,那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七师兄,原本无论在截云派内,还是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时,都是个很有节制的人,独自一人时,很少饮酒。不得不喝酒的时候,也有内力压制,他怎么也没想到不用内力压制的时候,他的酒量竟然如此之差,不止差,而且喝醉了之后竟然会撒酒疯!
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他撒酒疯时的表现,清醒之后竟然还记得一清二楚!如今一看到墨岘的脸,他就忍不住想起昨夜墨岘对他这样那样,而他当时竟然会那样这样!
“师兄?师兄?”墨岘熬了粥回来,便见七师兄用被子蒙着头,墨岘愿意为他睡了,没敢打扰,但却看他抱着被子的手越抱越紧,墨岘生怕他憋着自己,“师兄,喝粥了。”
墨岘声音让七师兄一惊,但是便要爬起来,谁知只是略微一动,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便是一阵抽痛,浑身骨头也是酸疼的如同被人拆散了重组一般,所以,摆了一个俯卧撑起到一半的动作,七师兄就僵住了。最后还是墨岘出手,小心的将他翻过来,又半拥着他帮他靠在了被子上,最后拿过来了粥碗作势要喂。
七师兄想自己喝,但一抬胳膊,却看见自己右手手腕上印着清晰无比的三道指痕。应该是昨夜,墨岘将他手腕压过头顶时留下的。立刻,七师兄就把手腕缩回去了,老老实实的让墨岘喂。
不过就这样一喂一喝的,房间里安静得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受。
“小墨,你可准备好了开春之后如何回去吗?”早已吃了润喉的药物,喝了水,如今又喝着稀粥,七师兄的喉咙还是有些疼,因此说话时声音有着明显的嘶哑,还略有些含糊,音量也低了许多,但他说的话,墨岘自然是听清楚了。
“师兄这么想我走?”七师兄其实只是找了个他觉得能聊上一会,且有不会和……搭上关系的话题,墨岘却因为决定了阳奉阴违,如今做贼心虚,所以不敢正面回答。
七师兄吞了一口墨岘喂过来的粥,因此顿了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同时还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的舌头和嘴唇不仅肿了,而且还被咬破了皮,早些时候喝药就已经让他难受了一次了,现在喝粥同样也不怎么舒服。
七师兄这一顿,一皱眉,却吓得墨岘心跳都要停了。
墨岘会撒谎,只要情况需要,他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编出谎言。但前提是,他面对的是“外人”,可七师兄却是他的“内人”。
想到七师兄有可能看穿了他的谎言,墨岘的脸几乎瞬间就变成了铁青色。如果七师兄此时抬头,即便猜不出墨岘对他撒了谎,但也一定能看出他的不正常。可是七师兄没抬头,他现在还没有那个重新和墨岘对视的勇气~
“我怎么可能想着你走呢?我是……想着你快去快回。”
墨岘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此时他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我早已准备好了,依旧是一副农人打扮,会快去快回的。”
七师兄一愣,终于抬头看向了墨岘,同时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幸好我问了一句……你要真是真这么打扮,那可就别想快去快回了。”
“为何?”
“你见过哪里的年轻农人,在农忙的时候穿州过府的?”
这下轮到墨岘发愣了,他当然见过年轻农人,在农忙的时候穿州过府了——现代农民工的大潮可不是吹的。不过此时不是现代,九成的普通老百姓,最多也就是赶集的时候去附近的大镇买东西,甚至偏远些的山村,买东西也只是从货郎那里交换,连自己的村子都没出过。
大量年轻农人的流动,除非是朝廷下令的移民,又或者天灾闹流民,否则普通弄人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土地的。
“要不然像上次来时那样,从深山老林里……”那浪费的时间也不少,即使不像来的时候还要带着重伤的七师兄,但深山老林中无路可走,且容易迷失方向,也是很大的麻烦。
“其实,只需要将你这脸遮一遮,再扮作寻常武林人士便好了。”与农人不同,武林人士的流动性是很大的,特别是那些无名无派的单身游侠,而且往往这些人,越是张扬,反而越是不容易引人注意。
七师兄对墨岘如此说的同时,自己也是心中一动,同是将容貌遮挡些,是否他也能跟着墨岘一起去?虽说杨九晨必定还在找他,但是……时隔半年,杨九晨绝对不会料到,他反而会在这个时候回到截云派去的吧?
“好,就照师兄的吩咐。”墨岘连忙点头答应,只想快点结束这个问题。
“小墨,你说,我……是不是也能和你同去?”七师兄抬起头,看着墨岘,但不等墨岘回答,他自己却已经摇了头,“算了,还是不要给你找麻烦了。”他不能只考虑杨九晨,还有那行为古怪的鬼医,谁知道墨岘带他回去,那人会不会发怒。
于是一想开春之后便要与墨岘分开,七师兄忍不住面现落寞,这种别离即将到来的难过,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羞窘。
墨岘看着七师兄,忽然觉得,如果这次一路上有七师兄陪伴,就算真的回去见鬼医一趟,也无所谓……
“师兄,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去吗?是觉得在这村子里呆的闷了,还是……不想和我分离?”一边问,墨岘一边隔着被子握住了七师兄的手。
七师兄因为暂时性遗忘某些“惨事”而恢复正常的脸,瞬间重又涨成了紫红色:“我饱了,要睡下了。”不顾全身骨头和肌肉的抗议,七师兄飞快的掀起被子躺了回去。
但墨岘怎可能就此放过他?放下了碗,便转身窜上了炕,两臂一伸,连人带被子就都抱在了怀里:“师兄,到底为什么?”
七师兄上本身被紧紧箍住无法动弹,虽说两条腿是自由的,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