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凭栏看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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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凭栏看月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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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两人顿时都有些峰回路转的感觉,这人嘴巴说得难听,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却不知墨岘正在拿他俩——主要是花长怜——泄愤,毕竟七师兄可是被伤着了。

墨岘出去寻食了,剩下三个人坐在树荫下。
花长怜有心让七师兄把那最舒服的位子让出来,但一想墨岘对七师兄的态度,显然是对这死士颇为宠爱的,于是贼心虽然不死,但是贼胆却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他却不知,七师兄自己也想让,但碍于死士必须遵从主人的命令,主人外出时除非确定有极大危险发生,否则必须原地守候,且不得与外人交流,他也就只能在那坐着了。
冯思定身体确实极端虚弱,而且还坐了一个多时辰的“由花长怜赶”的马车。刚坐下来没一会,就听他呼吸有些不对劲,是那种沉重的粗喘,可看他脸色却依旧青青的,便是连滴汗水也没有。
花长怜和七师兄都道一声坏了,冯思定的模样看样子竟是真中了暑气了。花长怜当即一掌拍在了冯思定后心,该是为他输内力,但冯思定抖了一下,面上却更痛苦了。
七师兄当即站了起来——这也算是极大危险发生吧?毕竟中暑也是会死人的,特别是以冯思定此时虚弱的情况看来——飞起一脚,踢在了花长怜肩头。花长怜因为专注于冯思定,这一下竟然是被踢了个正着,肩头一歪,摔到了地上,再起身时,冯思定已然是在七师兄怀里了。
“救人。”七师兄冷冷对他说道。
冯思定眼中怒气闪过,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可他却见七师兄抓着冯思定衣领,两手一分,便将他上衣脱了下来。
“做什么?!”花长怜上前一步,抓住了七师兄的双手。
“刮痧。”马车其实备有祛暑的药丸,但是墨岘不在,七师兄可不敢随便拿药,就怕用错了药,“又或花公子也可发啸声寻我家主人回来。”
花长怜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墨岘现在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而冯思定就在他们俩撕扯的短短时间内,已经昏了过去,等到他回来,人就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那时候说不准就真的是要折寿了。
事急从权,七师兄从钱袋里找出了一枚铜钱,沾上些清水,便开始在冯思定背部脊椎两侧,及颈部刮拭。刮出两道紫红色的印子后,在将人扶起来,在胸口,两胁处刮拭,最后刮倒额头时,冯思定身上已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喉咙中也咯咯有声。
未待七师兄刮完,冯思定忽然睁眼翻身呕了起来,不过他已是两天多没有进食,如今能吐的也不过是清水甚至胃液而已。
冯思定呕吐稍微平缓后,七师兄忙给他灌水,花长怜则是将他衣衫拢好,最后两个人再一起将他搬到了阴凉处,冯思定晕晕乎乎的闭眼靠着花长怜睡了过去。

于是七师兄不但让出了最阴凉的地方,还要站起来收拾呕吐的秽物。都收拾完,七师兄坐回了方才花长怜坐得地方,看着这两人。冯思定身上的“某些伤痕”,该不会是花长怜弄的吧?
 

052试试
 
 
七师兄看着那两人,心思千回百转。
那赵雁乐虽然过去也总是寻着冯思定的麻烦,但有他爹赵兴年压着,做事总还不至于太过。
而赵兴年多少对冯思定有些愧疚,毕竟冯思定性子沉稳,武功在年青一代里也是拔尖的,模样也不错,若是他单身一人闯荡江湖,闯下个好名声是一定的,可现在却只能当个纨绔公子的跟班。所以赵兴年虽然从没有把冯思定从赵雁乐身边调开的意思,但是却也不会理会赵雁乐的诬告——虽然这说要是起来,根本上还是为了他儿子……
但现在对冯思定的追杀,却显然是赵兴年也点了头的,而且当初看赵雁乐的意思,是要挑断冯思定的手脚筋。
寻常逐出师门,但凡还念着点往日恩情的,即便是废武功,也无非是击破丹田,心狠手辣如挑断四肢筋脉,都是对仇敌的时候才会如此,毕竟这已经不只是武功的问题了,整个人都废了,连做个普通人都不行了。
冯思定做了什么,竟然让赵兴年下了如此的狠手?
七师兄视线在冯思定身上停留了片刻,或许不应该说他做了什么,而是应该说……花长怜做了什么。
如此一想,七师兄又看向花长怜,在看到冯思定身上那些痕迹之前,他并未将这二人朝那方面去想,因为花长怜虽然是个无节操的花花公子,但冯思定却持身甚严,他虽因为一天到晚跟着赵雁乐,以至于到了如今的年纪还未娶妻,但却是连花酒也不曾喝过——当然,七师兄自己过去也是没喝过的。
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走到一块的,甚至直到现在,花长怜对着冯思定时,面上有愧、有悔、有怜,却独独没有爱。
七师兄面具下的眉紧蹙了起来,如果冯思定身上的“伤”真不是花长怜弄的,那还好,但如果是……

七师兄脑海中正翻江倒海着,一身是泥的墨岘背着个大包裹回来了,且那包裹皮竟是他的外衣。七师兄立刻迎了上去,将他这包裹接了下来。
花长怜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遇见强敌了?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没。挖野菜怎能不弄得一身是泥?”墨岘挑眉,无论武功多高,挖菜他也得弯下腰去挖,更何况墨岘还寻了水塘边的烂泥里,外带砍了一头鹿的鹿茸,能不是现在这幅模样吗?随即墨岘又挑眉看看冯思定,“中暑了?”
“嗯。”
墨岘又看了看冯思定,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一摸他额头,已然是热得烫手了。因为中暑而发热?但是不对啊,他身体虽虚弱,但还没到在外边站了那么一会就中暑的地步。还烫得这么厉害……
花长怜也觉出不对了,也是他抱着人半天,但因为怕冯思定不舒服,所以根本不敢动弹,也就没摸额头试温度,现在这一摸,顿时吓得他不清。
“他伤口发炎了?”
“不会……”消毒再好,人在重伤之后也会有些发热,这是身体的自我免疫,现代大手术后一样如此。但是,也不至于烧成这样啊。忽然想到了什么墨岘抬眼问花长怜,“你做完之后给他清洗身体了吗?”
“啊?!”花长怜惊叫,七师兄也差点叫了出来——虽然他也想知道。
“不是你?”
“是……是我……”
“那就回答。”
“没有……”花长怜这个花花公子,自忖他已经是够“大方”的了,但看着墨岘平静和缓,毫不遮掩的问着他那方面的问题,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大方。

“你们什么时候做的?”
“……”
“大声点。”墨岘皱眉,以他的内力都没听见花长怜说了什么。
“两天前。”
“你们被追杀之前?刚做完,就开始逃命了?”
“不、不是……”
“那他有时间自己清理?”那冯思定的脚筋怎么回事?逃跑打斗中被挑断的?
“不知道……”
“嗯?”
“刚做完,我就……有事离开了,但我很快就赶回去了。然后就看见他……再然后我就带着人逃了。”
“他被逐出师门,还要被挑断脚筋,不是因为你吧?”
“我也是被陷害的。”
墨岘挑眉,冷笑,那是明显得再不过的鄙视:“陷害?不如说是你自己贪花好色,还连累了别人,不过你怎么会和他春风一度?他不是让你兽性大发的那一种吧。”
“……”花长怜那表情是想笑,不过怎么看怎么像是中风的嘴歪眼斜患者。
“不只是中了陷阱,你不会还中了药吧?”
这下连嘴歪眼斜的笑都笑不出来了,那脸完全就是哭了。想他虽然不屑于用药用强,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花花公子,那方面的药物还是很熟悉的,偶尔也会用来增添情趣,可是却被人家药翻了,真是丢脸啊……
“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人去清理?他现在的情况可是比我原本预计的要糟糕,再耽误下去,他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花长怜立刻带着人站了起来,却又听墨岘喊:“等等!”身子僵僵的一回头,却见墨岘扔过来了几条布巾,一瓶药:“记着别让他伤口沾水,还有,那地方有水源。”
“是、是!”忙不迭的应着,顺着墨岘手指的方向去了。

对于冯思定的状况,墨岘可并不是危言耸听。结合花长怜的这番“招供”,很可能冯思定那地方的伤口早就发炎了,但是他两人逃亡时遇上了大雨,雨水一浇,恰好把他这热度给浇灭了下去。
但热度没了却并不代表他好了,甚至该说更严重了,原本不过是外伤炎症引起的发烧,反而变成了内热,暑气一激,强压下去的热度就全被勾出来了,且来势汹汹,他现在又是气血两虚,心情抑郁的时候,要是一个弄不好,真的要没命的。
花长怜走了,墨岘转头看向七师兄:“要我宰了花长怜吗?”
七师兄这才意识到,墨岘竟然是为了他问的。
虽然具体的还不知道,但是事情的大概轮廓却已经清楚了,分明是赵雁乐利用了某个色鬼,陷害了冯思定。不过花长怜虽然混蛋,但终归是在关键时刻察觉了不对,赶回去把人救了出来,可冯思定也已经被逐出师门,外带断了脚筋了。
“花长怜对冯兄是并无他意的,但是冯兄我不知道……”要是冯思定对花长怜有意思,那就是对方两个人的私事,他们俩也就不便插手了。
“花长怜那样的,谁看上他,谁倒霉。长痛不如短痛。”
“……”七师兄觉得墨岘这话也对,但终归是有点犹豫。
“要不然,咱们试试他们?”
“怎么试?”这么问,也就是七师兄答应试了……

花长怜带着人回来时,墨岘已经换上了身月白的干净袍子,靠着树喝茶了。七师兄则在另一边朝着刚挖出来的土灶里塞着泥团,那是两只鸡和两只兔子。野菜墨岘在河边上的时候就已经清洗干净了,锅里正在煮着第二盆开水,稍后用开水烫一下,剁碎了,和上车里带的麻酱,撒上盐,也就能吃了。
花长怜也是饿的厉害了,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差点都忘了把他横抱着的冯思定放下来。
冯思定的脸比他离开的时候更红了,眼睛虽紧闭着,睫毛却颤抖得厉害,显然是已经醒过来了。
墨岘拎着刚从车里翻出来的药箱子,看了他两眼:“把人放下。”
花长怜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把人放下了,墨岘过去看了他舌苔眼底,又摸了摸脉象,这才从药箱里拿出了几丸药,喂着冯思定喝了下去。待他站起来,却见冯思定虽然仍旧守在旁边没动,但脑袋却朝向了七师兄那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七师兄的动作。
看他如此,墨岘干脆又半跪回了地上,冯思定原本正闭目养神,冷不丁被人捏住了下巴,一睁眼却是墨岘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这几日未及细看,如今仔细端详,竟也是英俊挺拔。”
这话是好话,但冯思定听着却觉得有些别扭,可具体别扭在哪里,却又不是十分清楚,只好讷讷的答道:“多谢恩公夸奖……”
“莫叫恩公,我名墨岘,复姓欧阳,你称呼我为欧阳公子便可。”语毕又是一笑,手还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思定之前不是说话要报答于我?我原本还未想到让你如何报答,不过听花长怜说,你二人并非爱侣,如今你又走投无路,那不如你跟我了如何?不用立刻回答,我可以等着你。”
冯思定当时就愣住了,花长怜也终于将注意力从食物上转移了过来:“欧阳墨岘!你什么意思?”——看来他还是关注着这边的,至少听见了墨岘的名字。

“便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如你所说,你二人并不无干系,不过是某人阴谋陷害而已,既如此,你救他性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不仅不如把人交给我,我既对他有意,自然会多加照顾,不需你担心。你也可以重回你逍遥公子的生活了。”


053宫梓 。。。 
 
 
“你这是乘人之危!既如此,你我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花长怜硬邦邦的说着,弯腰就要去抱冯思定。墨岘侧迈一步,将将的把冯思定当了个严实。花长怜皱眉,缩回了胳膊,但却死盯着墨岘,毫无服软的意思:“难不成欧阳兄,还要用强?”
“并非用强。”墨岘摇摇头,“华兄若是想走,虽是都可以走,但是思定……他想留想走,却要听他自己的意思。”语毕转身看向了冯思定。
他二人说话的时候,冯思定一直低着头,但如今墨岘话音刚落,还未等有人出口询问,冯思定忽然抬起了头道:“我留下。”
“冯思定!?”花长怜一惊,显然是没想到冯思定竟然会留下,“你这傻子是不是没听明白这人那话中的意思?他是让你……”
“我明白。”冯思定看向花长怜,语调平缓,“欧阳公子说得很是清楚,我又怎能不明白?”
“那你还傻乎乎的留下?你该不会是看他这张脸,所以误会了什么吧?”墨岘咳嗽一声,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可误会的?!
“花兄!”冯思定略提了提声音,但终归是因体虚有些底气不足,只一声,就又重新弱了下来,“花兄所指在下自是知道的,但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在下现在身无长物,也只有……”
“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正在说胡话呢?!”
“花长怜,你也说过。思定救命之恩的那个大头,其实还要算是你的,我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如果你也想要他,那我当然也不好伸手。”墨岘把凑到冯思定身边的花长怜推了回去。
而墨岘这一句话,却说得冯思定和花长怜都是一僵。

花长怜嘴唇刚刚动了一下,冯思定就抢先开了口:“花兄,你若只是为了不让我跟着欧阳公子,那还是免开尊口吧。”
“你这是何意?”
“欧阳公子虽有挟恩图报之嫌,但这般直来直去毫不遮掩,却也不愧是男儿本色。况且,我也确实是欠下了恩情,欧阳公子要,那我便给。但是花兄你呢?如果你真的只想让我报恩,那我当然也会报答与你,但是你却既不是要我报恩,也不是……冯思定是个愚钝之人,学不来那些拐弯抹角,花兄,你……放过我吧。”
“你……”花长怜指着冯思定,脸上表情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怒,有被戳破了心事的懊恼,还有羞愧、疑惑、痛心,等等表情综合起来,让他的脸如同抽筋一般,显得怪异之极。
他竟是指着冯思定,站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大喊一声:“算老子多管闲事!”一甩袖子,径自施展轻功顺着官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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