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聂浥尘朦朦胧胧地看见远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屹立着,走近一看,是一座通天之柱,柱子上面用黑雾捆绑了一个人,那人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一身白衣被抽打成碎片,摇摇欲坠地挂在那人满是伤痕的身体上,看得仔细些还会发现,那人的身体正不断颤抖着,幅度虽然小,但是频率却极快。
聂浥尘他们听到的呻。吟声便是来自此人。
“连越道长?”聂浥尘试探性地唤着对方的名字,将阴阳镜牢牢握在掌心,幻觉会出现一次便很有可能会出现第二次。
听到“连越”二人那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将头抬起,发丝凌乱地垂落在眼前,聂浥尘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对方的一点点五官,“好像……并非是连越道长。”
聂浥尘一抬手,一阵风从袖子里面钻了出去,将那人的头发全都撩开,露出一张苍白如纸极富病态的脸,聂浥尘微瞪了瞪眼睛,道:“沈陵?不……是沈陵的残魂吧?”
“不……”嘶哑的声音从那人的喉咙深处传了过来,不知道多久没有说过话了,简单的一个不字都说得极为生硬,那长得跟沈陵极像的人说完这个字后就剧烈咳嗽起来,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立刻流出了鲜血。
“怎么回事?”聂浥尘心里揪疼,明知道对面并不是沈陵,但是看着那张脸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他还是会感觉到窒息般的难过,沈陵倒是冷静很多,道:“他身上有我的气息,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是我的那一魄。”
“救、救我……”生涩的声音传来,那人十分痛苦的看着聂浥尘,空洞的眼睛里满是哀求,“求、求求你、你们……”
“试下阴阳镜。”沈陵出了主意,聂浥尘将阴阳镜打在那人身上,强光刺激下,那人猛的瑟缩了一下身体,刺目的光芒散去之后,那人仍旧是沈陵的样子。
“难不成真的是我的残魂?”沈陵心里仍是有疑惑,他指尖画圈,放出一缕神识在与那人接触的时候猛地炸开顺利地融入了那人体内,沈陵无奈地道,“居然真的是我一魄,怎么落到了这样凄惨的下场。”
聂浥尘心里有些不太安定,总觉着哪里不对,他没有急着将那人从柱子上解开,反而是召来彩莲之水将这处洗涤干净,意料之外的是,随着彩莲逐渐将这处空间洗涤得一片明亮,柱子上那人的伤痕便逐渐愈合起来,到最后轻微的呻。吟声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聂浥尘更是觉着奇怪,对沈陵道:“你确定那真的是你的魂魄?”
“好像……哪里不对……”
话音未落,一道黑芒忽然从两人眼前一蹿而过,聂浥尘眼疾手快,祭出浴凰,剑灵身影恍然出现,红芒大作之下将那逃窜的黑影锁在了中央。
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逐渐化开了,在狭小的空间抱膝坐着,抬头的时候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
沈陵低呼:“连越道长?”
那人影眼神一变,忙道:“是我,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那人影目光死死地锁在沈陵脸上,有股恨意。
沈陵察觉到连越道长对他的恨意,但这恨意着实来的莫名其妙,再一想,大概是连越道长知道那缕魂魄是来自他的,所以才会这么痛恨自己吧,心里有愧,沈陵语气上也软了许多,“连越道长,是沈陵对不住你,但现在却不是纠结于这个时候,等我们帮你理清魂魄便还你清朗。”
连越道长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有劳了。”
聂浥尘回身去看柱子,柱子上被捆的男人神色平静,那张与沈陵一模一样的俊脸上是沈陵从来都不会有的安定祥和。
就在这时,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聂浥尘心中一紧,立即回头,浴凰光芒大盛,连出上千道细小的剑影将“连越”紧紧地锁在剑阵之中。
连越低声咆哮起来,嘶吼着:“放我出去——啊——”
沈陵道:“这果然是我那一魄。”
聂浥尘颔首:“收了他。”
与连越一模一样的那缕魂魄兀自挣扎着,想要寻找突破口从浴凰中出去,然而左突右撞了许久后仍是无法从绞得死死的剑阵中脱身而去,只得拼命撞击着剑影,恨不得撞个鱼死网破。
沈陵将手掌覆盖在剑阵之上,闭上眼默念咒诀,吸纳着这一魄,那一魄好像察觉到了危险,更是嘶吼得愈发惨烈,忽然对着盘旋在空中的莹润水泽喊道:“你们就不想用有一具身体吗!我可以与你们共享这具身体,不然到最后我们都要魂飞魄散。”
那水泽正是彩莲之水,其中蕴藏着叶青与卓航的魂魄,在沈陵残魄的诱惑之下变得动荡不安起来,彩莲之水像是烟花一样在空中炸开,几缕黑雾裹着水汽就向着聂浥尘冲了过来。
聂浥尘抿了抿唇,指尖在空中一点,那些魂魄瞬间止住了身子,像是被定身一样静止在了空中。
“挣扎啊——挣扎啊——”沈陵的残魄还在影响着那些魂魄的决定,聂浥尘看到这样的残魄,不由得想到了上一世的沈陵。
那时候的沈陵也是这样狂暴,粗鲁,野蛮。
他的目光从那残魄上移到了的沈陵身上。
这一世的沈陵温柔体贴像个神经病一样爱笑。
如果这缕魂魄回到了沈陵身上,现在的沈陵会不会消失不见……
想到这个,聂浥尘心头一颤,指尖的光泽消失,那些魂魄便得了自由,向着沈陵俯冲而去!
第四十九章
“沈陵小心!”聂浥尘惊呼一声,手腕一转,浴凰剑疾射而出,发出岑得一声清亮剑吟,将那些魂魄击杀得一干二净。
四射的水色光芒爆发出来;化作星星点点,就仿佛是下雨了一般洒遍了整处空间。
那柱子轰然倒塌;聂浥尘打了个激灵,极为后怕得瘫软了身子,若不是双腿勉力支撑怕是要栽下来,他垂着头暗自苦笑。
沈陵……他与沈陵真的是孽缘;上一世恨他恨得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这一世沈陵却成了他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人。
沈陵将那一魄彻底地吸入了魂魄之中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血光;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他回身看去见聂浥尘呆傻了一般低着头愣在原地,心里一紧,忙问道,“小尘,你怎么了?”
“我没事……”聂浥尘苦笑着摆了摆手,沈陵放心不下,拉着他仔细看了看,确定聂浥尘没有受伤之后才放心地吐出一口气,道:“身体上没事,精神上可有事?通灵之术极为耗费精神,你可还好?”
聂浥尘见沈陵吸收了那一魄之后与平常无异,心里放心了一点,道:“真的没事。”
沈陵隐隐约约听到了聂浥尘喊他的声音,再结合这一魄一想便猜到了聂浥尘的精神不振是为了什么,他心里因为聂浥尘表面装成十分冷漠其实内心里还是关心他的而窃喜,然而心底还是有些不安,他虽然能保证控制住这一魄,但是却害怕小尘因此而与他产生了罅隙。
他拉着聂浥尘,伸手将聂浥尘的下巴抬了起来,让聂浥尘正视自己,“小尘,我可以控制好这一魄你不要担心,我还是那个沈陵,不会因为这一魄的融合而有所改变。”
聂浥尘心里恍惚,沈陵的这番话就如同砸在泛起层层涟漪的池水中一样溅起了水花,他想别过脸去但是下巴被沈陵捏住,沈陵这会儿不容许聂浥尘逃避了,四目相对,目光紧锁在一起,“小尘,看着我,我愿意与你在一起,尽我所能庇佑你不让你受到伤害,这一点是不会随任何事情而改变的。”
聂浥尘心中动然,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抱住沈陵,靠在沈陵肩膀上紧抿着唇,身体微微抖动着。
“小尘,你、你哭了?”
害怕失去你这种话聂浥尘不敢说出口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他闷闷地回答:“没有。”
沈陵抱住聂浥尘,享受着两人的温存,柔声道:“真想早点拿回我的身体。”
聂浥尘只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软弱,很快便恢复过来,他想挣脱开沈陵的怀抱,却被沈陵紧紧地拥抱住,沈陵耍赖皮,懒着声音道:“小尘,让我再抱一会,就一会儿。”
聂浥尘:“……”
感受着沈陵带给他的安定;聂浥尘想了很多。
方才在面对沈陵一魄回归的时候的他是软弱了,害怕沈陵改变,幸运的是沈陵没有受那一魄的影响还是原来的样子;然而……
聂浥尘眸子一沉,下定了主意,如果沈陵日后受到那一魄影响变得残酷他也绝对不会放开沈陵,他会想办法帮助沈陵压制住那一魄。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怒之伏失,他聂浥尘怎会低头?
轰隆一声巨响,擎天之柱骤然倒塌,被捆在柱子上的人跌落下来,聂浥尘忙去一看,那原本与沈陵一模一样的面容正在逐渐变化,变成了连越道长的脸。
沈陵感慨道:“居然连阴阳镜都没有分清这个虚幻。”
聂浥尘猜测道:“怕是你与连越道长二人的魂魄本来就纠葛在了一起,稍微变幻一下形容就能以假乱真。”
沈陵不想再提起这个,切了话题,道:“再看看可有还未理顺的地方。”
聂浥尘点了点头,查看过连越道长的魂魄确定对方只是魂魄虚弱并无太大危险的时候便运转起通灵之术,从连越道长的神识中安然离开。
回归于自己的身体之中,聂浥尘看着空荡荡的右手边,心里有些失落,沈陵道:“刚才应该再多亲近一点的。”他像是在十分认真地思考一样,“不知道魂魄之体能不能双修。”
聂浥尘:“……”
给连越真人把了脉,对方脉象平和只是稍显虚弱,再探了探魂魄,已经安定下来,他疯癫的这些日子,范青峰把他照顾得很好,身体上并不虚弱,现在魂魄稳定了只要再调养一些日子便会恢复生机。
聂浥尘推门出去,范青峰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他平日里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这时候也露出了焦躁的一面,见聂浥尘出来了连忙迎上去,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聂浥尘道:“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范青峰点头,忙冲进门去。
聂浥尘坐在院子里,柳树下开辟出了一片阴凉,聂浥尘坐在阴凉里,调理气息。
胸口有些发闷,聂浥尘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这果然极为耗费精神,他感觉身体十分疲惫,若不是沈陵一直在用水元素来滋养他的身体怕是要瘫软下来。
将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聂浥尘才觉着舒服了一点,他手扶了下柳树要站起来,脑海中却骤然闪过很多画面。
奇怪的符文,不知道是什么功效的传送阵,沈陵疑惑地道:“这些咒符我都不曾见过,看起来颇为诡异蹊跷。”
聂浥尘指尖在柳树干上一抚,果然见到一个跟方才映在脑海中的符咒一样的图案,“这是……”
他细细地想了想,捕捉到些许的蛛丝马迹,道:“这东西应该是魔修的传送阵法。”
沈陵恍然想起那日在地灵阁里悄然出现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青鬼老祖,再一联想这个阵法,立刻有了主意,他牢记了整个墙壁上的咒文,道:“小尘,你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便彻底解决好通天教的事情。”
聂浥尘点了点头。
这夜,聂浥尘在屋中点了香,有药香相陪,这一夜休息得极好,晓鸡初啼,一早起来浑身轻松,昨天身上的疲惫消失不见,他知道定然是沈陵在夜里暗暗帮他滋养了经脉,心里十分温暖。
二人都做过早课之后,沈陵将一团水元素打了出来,水镜映出了那夜连海所说的所有的话,聂浥尘便与沈陵商议:“我们该如何将连海一事告诉通天教内的掌事真人?”
沈陵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却并不是什么乐意,扭捏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去找凌风。”
聂浥尘眸色一沉,微微攥紧了端着的茶杯:“找他做什么?”
“凌风此人资质上乘,在通天教内颇有地位,更是执教掌门的爱徒,若是由他拿出这份证据必然有说服力。”
“那又如何将水镜交给凌风?”
沈陵啧啧两声,道:“凌风这个人啊,有点……怎么说呢,没什么别的心思,很好利用。”
沈陵将主意与聂浥尘细细一说,聂浥尘了解一二后也觉着可行。
这日,他约了凌风到论剑台上比武,凌风本想推辞,但想着对方跟沈陵是同门师兄弟若是叫沈陵知道了自己这么不给他面子拒绝了他的师弟定然要不高兴的。
到了论剑台,聂浥尘与凌风比试了两招,恰到巧合地输了比试,凌风虽然高兴但是却明显对聂浥尘刮目相看了,让没让他是聪明人一眼就看了出来,但是聂浥尘这会儿做的真的是让他分不清是不是刻意隐瞒了实力。
比试过后,聂浥尘可以拉着凌风喝茶,以沈陵的事情吊住了凌风的胃口,凌风与他盘问了许多,聂浥尘都一一回答了。
凌风望着聂浥尘的眼神中带了些敌意,意味深长地说:“你对沈陵了解得可真多啊。”
聂浥尘凑在唇边的杯子错了下位,随即很淡定的抿了口茶,道:“他是我们尊敬的大师兄。”
凌风还是不信:“只是大师兄?”
聂浥尘抿唇不答。
凌风嗤笑一声,有些懊恼又有些理所当然地说:“沈陵那样一个发光体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二。”凌风叹了口气,俊朗的面容上带了些呆呆的天真,“真想知道沈陵那样的人究竟会跟什么样的人结成道侣。”
沈陵笑眯眯地道:“你对面的人便是。”
聂浥尘差点被茶水呛到,错开了脸。
小刺猬舔了舔聂浥尘的手心,“他又听不到。”
就在这时,一股魔气横扫而来,聂浥尘刻意比凌风反应晚了一步,等凌风祭出飞剑才亮出法器,紧随凌风而去,凌风一剑击去,与那魔修缠斗了很久,剑意煌煌,转眼之间便将那团黑雾紧锁在其中,湛蓝之光暴涨,绞成了碎片。
凌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才那缕残影所在之处,地面上一个诡异的图案正若隐若现,与之前聂浥尘发现的差别不大。
“这是?”凌风眼尖地发现地上有一个圆润的水珠,指尖一触,一幅画面便骤然出现在眼前。
第五十章
凌风眼前的画面正是当初聂浥尘使计让水镜记录下来的,为了避嫌,聂浥尘干脆站在后面,眼见着凌风脸色愈发沉重,最后愤怒地挥剑将一棵巨木拦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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