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无力纠错,便只能随遇而安。至于后来,我终于找到了让一切回归正轨的机会与办法,然后,便那么做了。”
“就是说,你对他根本无情?”郝闻眼中露出一丝异彩。
“倒也不能这么说。”轻什调侃般笑道,“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虽算不得夫妻,却也是段露水姻缘,至少,我是既不恨他也不怨他的。”
郝闻顿时又没了言语,眼神中也多了些许压抑。
轻什却已没了耐心哄劝,于是便继续道,“我说,咱们能不能别再谈这些情啊爱的?我这人天性凉薄,向来是自私惯了的,对这种天上浮云般的玩意既不相信更无兴趣,你若真的想与我相交,还是务实为好,要是打算玩什么真心换真情的把戏——抱歉,我只会怀疑你压根没有诚意。”
“……我明白了。”郝闻再次笑了起来,“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轻什面无表情地看了郝闻一眼,没有应声。
当天晚上,因轻什执意要自行前往城主府,郝闻也无法阻拦,只能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了过去,“这里面装的是寻踪香,若是遇到危险,就将它洒在身上,我自会过去寻你。”
轻什接过瓷瓶在鼻子下面一扫,不由皱眉道,“这就是那年我去你住处,被你撒在我身上的那种吧?”
“正是。”郝闻笑着点头。
“那么,这是我第三次见到此物了。”轻什斜眸瞥向郝闻,“你撒在我身上是第二次,第一次,却是去五霞仙境的时候。”
郝闻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原来佘骥买这东西是要用在你身上。”
“果然是你卖给他的。”轻什眯起双眼。
“我怎么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和他交易?”郝闻笑着摆手,“我只负责将货源带入仙楚门,出面交易的,当然另有其人。”
“佘骥修习邪法的事,恐怕也与你,不,与你们九流盟有关吧?”轻什继续问道。
郝闻笑了笑,摊手道,“九流盟其实就是个杂货铺子,有人想买,我们就卖,不问因由,不问结果。”
“原来如此。”轻什点了点头,“那么,也许我们也有可以交易的时候。”
“那你可要尽快。”郝闻道,“此地的事情一结束,我大概就要离开九流盟,另谋生路了。”
“九流盟是想离开便能离开的吗?”轻什意有所指地问道。
“别人或许不行,但我,确实可以。”郝闻的回答同样意味深长。
轻什打量了郝闻几眼,没有追问下去,只耸了耸肩,然后便径自出了屋子。
轻什比郝闻早一步出发,但郝闻从正门进入城主府的时候,轻什却仍然在围墙外游荡。
轻什之所以非要一个人来城主府,固然有避人耳目的因素存在,但更多的却是想探探城下地宫的入口是否就在城主府之内。毕竟,机密之所通常都会被置于机要之地,就城主府所在的位置来说,并不像是后期添加的建筑,顶多是曾经翻修加盖过的。
在城主府周围转了几圈,轻什大概有了计较,这才将围墙上的禁制拦截出一个缺口,纵身跳了进去。
因城主陈川也不过是个金丹修士,城主府内的戒备并不算是严密,再加上如今的金璧城里高阶如云,想必这城主府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连巡视的侍卫都没有安排,只在女眷住的院落处设置了些许暗哨。
轻什本想着把地宫的入口找出来就好,但真的进了城主府之后,却又忍不住想去开宴的地方看看热闹。暗暗评估了一下,轻什觉得韩朔会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便跟着乐曲声和手捧托盘的侍女寻了过去,很快便摸到了此次晚宴的所在地——后花园。
不知道城主陈川是如何想的,总之他并没有将客人引入内室殿堂,反而在开阔的花园里摆上了桌椅,四周繁花似锦,当中灯火通明,倒也算是别有情趣。
不过,轻什却已无心再去欣赏其中景致,他刚从花园的墙上探出头来便一眼看到了首座上的韩朔,吓得他赶忙又将脑袋缩了回去,暗暗庆幸他是隐了气息才攀上的围墙。
站在院墙下深深吸了口气,轻什终于又鼓起勇气重新攀了上去,借着墙边花枝的遮掩,小心翼翼地向宴席处张望。
韩朔虽然坐在席上首位,脸色却冷得冻人,左侧坐着阮西仙君,右侧却是跟屁虫望朔。望朔如今已是元婴级的高阶灵兽,在这种宴席上占位子亦是占得心安理得,名正言顺。此刻,这个吃货正有滋有味地喝着面前美酒,并时不时地从旁边的果盘里吸上两颗灵果。
轻什目光一扫,很快就从另一张席面上找出了那张与无忧一模一样的脸庞,此人没与韩朔相邻,却与望云宗坐在一起。
想到仙楚门与望云宗貌合神离的诡异关系,以及西南隐炎的地理位置,轻什倒是隐约明白了此人不受韩朔待见的关键原因——无他,宗门利益——无忧当年的名声固然不好,可韩朔与他来往,却是影响不到仙楚门实际利益的。
想到这儿,轻什不由得嘲弄地翘起嘴角,正要再看看郝闻坐在了哪里,可刚一转头,目光便与一双金色的兽眸撞了个正着。
95九五、地宫现
与轻什四目相对的正是五感比他还敏锐的望朔;轻什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赶紧举起手指向这家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又有些不放心地向它勾了勾手指,示意它悄声过来。
——发现就发现吧,正好他想也问点事情呢!
轻什小心地从墙头退了下来;打量了一眼周围;很快在一处矮木丛后选了块地方;迅速地布下一个隐匿法阵;想了想;又在里面加了块隔音阵盘。
法阵刚布置好;望朔便循着气味找了过来,见轻什果真在那边等着自己,立刻兴高采烈地屈起后腿;纵身就向轻什扑了过去。
轻什被撞得向后退了两步才算把望朔接住,当即恼火地给了这家伙一记响头,压低嗓音抱怨道,“你是不是想压死我啊?不知道你现在死沉死沉的?!”
“压死你才好呢!”望朔立刻也愤愤地叫嚷起来,“人家和韩朔辛辛苦苦从那个叫九重天的鬼地方跑回去找你,你却连个口信都没留下就没了踪影,害得人家和韩朔还以为你出了意外了!坏蛋!大坏蛋!大大大大的坏蛋!”
“少跟我人家人家的,你可是带把儿的公犼,别像个女人似的发嗲!”轻什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庆幸刚才没忘记布设隔音法阵,否则望朔这一嗓子非把周围百十里地的修士都招惹来不可。
“你这个坏蛋才没资格教训我呢!”望朔前爪搭在轻什肩上,恼火地嚷道,“当初明明说好了要走一起走的,结果你把我丢给韩朔就自己跑了——没错!你才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被谁谁谁抓走的!你就是自己跑掉的!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大坏蛋……呜呜呜!”
轻什被望朔嚷得耳朵疼,只好伸手捏住它的嘴巴,让它彻底闭了嘴。
“我只答应让你在十年内达到金丹圆满,可没承诺别的!”轻什压制住望朔的挣扎,正色道,“我在这儿待不了多会儿的,有啥正经事想告诉我就赶紧说,废话别讲!”
轻什说完便松了手,望朔立刻眼巴巴地问道,“你还要走?”
“我只是路过,恰好和你们碰上了。”轻什道,“你和韩朔怎么会来?也是为了这里的古仙洞府?”
“他是来找你的。”望朔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他就说你肯定会来这儿,呃,你倒是真的来了。”
轻什不由糊涂起来。他会来这儿完全是个巧合,如果不是碰上郝闻,又听说了炎曦的事,那他是绝对不可能过来凑这个热闹的。
——总不会是从九重天里得到了先知先觉的本事吧?
轻什虽然这样想着却是一点都不相信,撇了撇嘴,继续向望朔问道,“先不说这个,说说你们是怎么从九重天里出来的,你把我给你的传音符给韩朔了?”
“不是你让我给的吗?我看他们一个个跟发了疯似的瞎折腾,和你说的模样挺像的,就把那东西给韩朔了,然后他就拿剑朝前面使劲一砍,然后,我们就出来了。”望朔似乎是用后腿站得累了,终于将前爪从轻什肩上拿了下来,“不过他砍那一剑的时候还真是吓人,我都以为他会连我们也一起给弄碎掉了,幸好没有。”
望朔的描述实在是太过含糊,轻什皱了皱眉,继续问道,“砍完之后呢?韩朔没什么变化?比如脸色苍白、吐血、摔倒之类的。”
“没有吧……呃,肯定没有吐血,至于脸色什么的,倒是没有注意。”望朔不太肯定地答道,“韩朔把那个叫九重天的鬼地方砍碎之后,周围就乱糟糟的,要不是我记着你的话一直死死跟着韩朔,他们非把我忘在里面不可。对了,那会儿那个穿红衣服的讨厌鬼一直跟在他身边,俩人黏得可近了,就像穿一条裤子似的,哼哼哼!”
——穿一条裤子这句话可不是这么用的。
轻什腹诽着,倒也将那时的场面猜出了几分。韩朔之所以在动用了破碎虚空之力后还能安然无恙,魏明定是出了大力气的。搞不好,他是将自己的一身灵力都渡给了韩朔,这样也能解释两人的“黏糊”——那当然不是黏糊,而是,扶持。
想到这点,轻什不由生出一种难以解释的异样情绪,就好像心坎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不舒服,不痛快。
轻什抿了抿嘴唇,将这种让人厌恶的情绪遣到一边,蹲下身道,“从九重天出来后,你们就直接回仙楚门了?”
“是啊。”望朔点点头,“看韩朔和那讨厌鬼的黏糊劲,我还以为他会跟他走呢,结果没有,韩朔跟那个叫恒楚的老头子一起回仙楚门了,那个讨厌鬼也跟一个女人走了。”
“然后,就发现我不见了?”
“你还好意思说?”望朔生气地瞪眼道,“那会儿都要把我吓死了,韩朔跟发了疯似的,非说你是被人挟持走的,非要出去找你,还逼着那个恒楚老头也一起找。我跟他说你可能是自己走的,他也听不懂,整整闹腾了一年。要不是后来他们发现我家主人的虚弥境进不去了——对了,是不是你这个坏蛋把我家主人的虚弥境给偷走了?!”
“啊,这个嘛……”轻什眨了眨眼,正打算糊弄过去,一个似曾相似的男声却忽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抢先一步替他解了围。
“……望朔……小师叔……”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那人的身形也暴露在轻什和望朔眼中,却是本应和韩朔他们坐在一起的夏羽川。
“又是那个烦人的家伙!”望朔立刻忘了之前的质问,很是不快地嘟囔起来。
“他怎么烦人了?”轻什也连忙将话题推移到夏羽川身上。
“他一直想勾引我!”望朔愤愤道,“在虚弥境里的事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可这次出来他还勾引我!总说他师傅怎么好怎么好,呸,不就是个臭老头子嘛!一没我家主人漂亮,二没我家主人厉害,连韩朔都比不上,谁稀罕啊!”
轻什干笑两声,见夏羽川的声音越喊越急促,便拍拍望朔身子,哄劝道,“好了,咱俩有机会再聊,你先跟他回去,别一会儿再把韩朔给引过来了。”
“我才不要回去,那家伙连我说话都听不懂,无聊死了!”望朔却固执起来,“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想跟我走也别挑这时候啊!一会儿把韩朔引过来,咱俩谁都别想走了!”轻什不由冒了冷汗,赶紧继续劝诱,“你先回去,好不好,有合适的机会我再接你出来。”
“我才不会相信你呢,大骗子!你就是在哄我回去,我听得出来!”望朔昂头道。
轻什无奈,有心把望朔弄晕了丢下,可这家伙皮糙肉厚又是元婴修为,想毫发无损地弄晕它,实在比杀了它还难。
而夏羽川这时也因为一直找不到望朔而焦急起来,终是不再于地上呼喊,招出自己的灵器,腾空而起,将神识放了出去。
——完蛋了!
轻什不由捂住额头。夏羽川这一闹腾,铁定会惊动韩朔,而韩朔恐怕想都不想就会将望朔的失踪与他联系在一起。
正如轻什预料的一样,夏羽川刚将神识放出去,花园里的韩朔便踩着龙牙犼飞了起来,到夏羽川身边与他说了两句,然后便将化神修士的威压也放了出来,双眼亦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下方的城主府,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轻什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望朔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赶忙紧紧贴住轻什,将全身都缩在隐匿法阵里,再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韩朔和夏羽川的异常举动当然也引起了其他修士的惊疑,再加上他们本就不是真心过来赴宴的,当即一个接一个地御器而起,来到韩朔身边询问因由。
炎曦第一个飞到韩朔身边,拱手问道,“请问韩真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韩朔瞥了他一眼,淡然道,“炎仙君不必多心,韩某的灵兽似乎在这花园里走失了,韩某只是正在寻找。”
“那只灵犼?”炎曦微微一怔,很是惊讶地说道,“怎么会,它可是元婴期的灵兽啊!”
“这座府邸机关重重,许也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定。”后赶来的尹泷泽立刻插言,然后也不等韩朔回应便转头向自己带来的丹门修士说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帮韩真君一起寻找!”
“是!”几名丹门修士应声而散,训练有素般奔向府邸的不同方向。
——狗屁帮忙寻找,根本就是借机明探城主府!
下面的轻什不由恼火。丹门的这个化神修士肯定也看出了这座城主府就是进入地宫的关键,就算没有韩朔找望朔这事,他们也会找出点旁的理由在这城主府里横行。
有了丹门做榜样,其他修士也立刻有样学样,包括与韩朔同行的阮西与关如海,都打着帮韩朔找灵兽的名字在城主府里四下寻查起来。
炎曦倒是没有离开韩朔身边,且有意地靠得更近了些,只是韩朔却似完全没看到他一般,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各处。
这时,金璧城城主陈川也满脸无奈地飞了过来。他纵然对于这些修士不征求他的意见就肆意而动的行径心有不满,却也不敢从嘴里吐出半个不字,甚至还得讨好地凑上前来,向韩朔表明他也愿意帮忙寻找的态度。
听陈川这样一说,韩朔稍稍转头,瞥了他一眼后,点头道,“也好,让你的人在地面上搜寻,一寸一寸地找,无论是水池、树丛,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全都不要放过。”
陈川不由一愣,心想,这韩真君难不成还真是把灵兽给丢了?只是无论真假,他都不敢多问,马上落回地面,安排人手在地上搜寻。
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