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却似乎是藏了本书册。
惊讶之下,胤禛没有多做犹豫就取出了随身带着防身的锋利匕首,心里默念着菩萨谅解就撬着那开了口的白玉底座切了下去。
里头的东西落了出来,胤禛捡起来翻了翻,是本账本,上头记载的全是扬州盐商给这一带的官员行贿的记录。
半响过后,胤禛抿紧唇思虑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地将账本塞了回去,在观音底座下了头小心垫了块软垫子再将那玉观音放上,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这尊玉观音内里有何蹊跷,胤禛最后给那观音叩了个头,嘴角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便退了出去。
他的内侍就在佛堂外头候着,看到他出来问他是否回去换身衣服就去太子爷那,太子爷还在等着他一块用膳。
胤禛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查一查里头那尊白玉观音的来历,小心一些,万不能让太子爷和直郡王的人给发现了。”
“嗻。”
入夜之后,胤礽留住就要回去的胤禛,说道:“晚上小秦淮河边有花灯会,上回孤去看过还挺热闹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一旁的胤禔腹诽上回还是爷拽着你去你才勉强同意,这回倒是主动了。
胤禛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于是三人换了身衣服,低调地上了马车就出了门。
小秦淮河两岸一如既往的热闹,依旧是歌舞升平脂粉飘香,三人在人声鼎沸的夜市上闲逛,胤禔禁不住卖花灯小姑娘的软言细语买了个麒麟状的灯塞胤礽手里,说道:“送你的。”
胤礽说:“你跟爷有仇是不是?”
提这么个花灯走大街上,跟那些小姑娘似的,太丢人了。
“我又没买那些荷花蝴蝶状的,这个已经不错了,拿着吧。”胤禔说着又买了串街边的烤串,尝了一口伸胤礽嘴边:“好吃的,你试试。”
胤礽怀疑地看了看那糊得看不出原样的东西,挣扎了一下还是咬了下去……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卖相实在是不精致。
“我没骗你吧,很好吃的。”
“大哥可真有童趣。”胤礽嘲他,明明手里拿着这种东西吃的都是那些小孩子,也就面前这人当真是完全不顾忌形象。
“能吃是福啊,爷,管那么多呢。”
“你上辈子是猪变的吧。”
有些忘我的俩人便完全是把跟着他们一块来的胤禛给忘了,而胤禛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诧异地看着听着他们近似于‘调情’的举动和对话,不禁开始怀疑是他们中邪了,还是他自己中邪了。
后知后觉地俩人终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意他们,齐刷刷的目光扫了过去,胤禛的反应更快,在他们看过来的一瞬间已经偏过头去装着打量起了身边摊子上卖的那些小玩意儿。
胤礽狠狠剜了胤禔一眼,花灯塞回他手里去,走到胤禛身边来,看了看那摊子上卖的东西,笑着道;“哟,四弟这是大老远来一趟扬州也不忘了给四弟妹买这些胭脂水粉吗?可惜这种劣次品,四弟妹未必看得上啊。”
胤禛这才看清楚了那摊子上卖的都是什么,被胤礽这么一调侃不免就红了脸。
摊主一听胤礽说他的东西是劣次品便不满了,争辩道:“这位公子,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卖的可是扬州最大的脂粉店焚香斋出来的好物,焚香斋的东西您听说过吗?那可不单是这扬州城的姑娘小姐们都说好,还是要上贡给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用的!”
胤礽笑了笑:“老板别动怒,爷这不是怕被爷这弟弟先下手为强了嘛,何玉柱,把这些都包了,回去送给众位太太丫头,跟她们说这可是堪比贡品的好东西,也省得她们背地里埋怨爷不够体贴。”
何玉柱得令,当即掏银两付给了眉开眼笑的摊主,把一摊子的胭脂水粉全部打包起来,胤禛摸了摸鼻子,转而去旁边另一个摊子买了几个画工细腻形象逼真的瓷娃娃,而胤禔看着胤礽这买东西的豪爽劲,再想到他嘴里说的那些‘太太丫头’,顿时就酸了,然后他咬咬牙,似与胤礽斗气一般,吩咐路九把旁边摊子的钗环首饰也都给包了,也说是回去送给众位‘太太丫头’。
胤礽撇了撇嘴,暗骂他幼稚,胤禔悲伤地想到自己竟然开始和胤礽的后宫争风吃醋了,当真是没救了。
而且显然的,对于他类似于挑衅的行为,胤礽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问起了胤禛:“你买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做什么呢?”
“臣弟的儿女就喜欢这些东西,十三弟也喜欢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胤禛说着便让人付了银子,亲自把东西收了起来。
胤礽干笑了一声:“四弟就只惦记着十三弟一个,如此厚此薄彼可不好。”
“十四弟不爱玩这个。”胤禛答。
他这么一说,胤礽讨了没趣,又见那些瓷娃娃倒真是挺好看的,于是也买了几个,心说着自己偶尔也该做个慈父的,拿回去逗逗那些小娃娃也不错。
猜到了胤礽在想什么的某人便更酸了,把最后几个瓷娃娃也给买了下来,他也不是没有儿女需要哄的。
赚得盆满钵满的摊主们眉开眼笑目送着三人离开,何玉柱和路九在后面同时摇头,当真是冤大头啊,买这些东西还送人呢,准是回过身就忘了,也就是难为他们给惦记着而已。
、37缘由
皇帝南巡的船队是经由大运河到达的扬州,在康熙到扬州的前两日,胤礽三个从他的府上搬去了行宫里头准备接驾事宜。
江苏的官员被胤禔关押近一半,剩下的那些也都在低调地准备着接驾,所以在胤礽以皇太子的身份搬进行宫之后,众人知道了他们原已经在太子爷眼皮子底下蹦跶了大半年,除了冒一背的冷汗暗自回想自个有没有出格之举,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第三日清早,天色尚暗之时,胤礽三个就换了朝服率众前往运河码头跪迎,船队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内,胤礽一眼就看到了船头站着的康熙,抿了抿唇便垂下了视线。
胤禔和胤禛两个赶紧调整好有些僵硬的身体,做出恭敬的姿态,而皇帝的龙船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儿臣恭迎皇上圣驾,请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在身边侍从的搀扶之下步下了船,胤礽第一个朗声请安,康熙春风满面,见到他们显得很高兴,免了众人的礼,便上了一旁早就候着的龙辇,下令往行宫而去。
胤礽起身之后,扫了眼后面跟上的众位皇子,差不多是都来了,而一众人见到他却也不诧异,事实上从他三日前高调搬进行宫起,太子爷原一直在扬州的消息便差不多是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江南,而这些一直被康熙瞒在鼓里的人也自然是知晓了。
所以此刻胤礽见到他们,意外是没有的,但某几个人的脸色很不怎么好看却是真的,偏偏脸上还要挂着硬撑出来的笑容,却也实在是有够瞧的。
最后胤礽的目光扫到明显比其他让人要更加焦虑的胤祉身上,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回行宫之后,胤礽去给康熙问安,将这大半年他在扬州这里养病的点滴事情,事无巨细一一禀报与康熙听,最后他说道:“托汗阿玛的福,儿臣的病已经好了,不日便可启程与汗阿玛一同回京去。”
康熙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见他面色红润似乎还长胖了一些,便相信了他说的,很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关心问候。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康熙在说,胤礽时不时地答一句,在场的其他皇子便是出奇一致地保持着沉默,所有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发着呆,似乎对这样的场景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胤禔垂下眼暗笑,以前每回遇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平衡,这一回倒是没多大感觉了,而且他突然发现,胤礽脸上那虽然极力忍耐,但是却仍然掩饰不去的不耐烦,怕是他们汗阿玛都没注意到吧。
父子对话结束之后,康熙又让了一众弟弟上前给胤礽请安,胤礽懒懒应付过去,借口累了与康熙说过,便回了自己房间去,临走之时康熙叮嘱他一会儿来陪自己用午膳,胤礽点头应了下来。
胤禔欲和康熙交代差事,康熙挥手打断他:“这事也不急,今个儿大伙都累了,明日再说吧,你们都回去歇了吧,一会儿朕传你们再过来一块用膳。”
那还正好,胤禔原本也没啥耐心在这应付康熙,正想着赶紧交代完事情就去看看胤礽的,这会儿倒是省下了功夫了。
于是众人便都散了,而胤礽前脚才回到房里,胤禔后脚就跟了进来,胤礽对他的出现很不高兴,当下就训斥道:“你是怎么回事?孤不是说了皇上来了之后你不能再如此放肆,你怎么又……”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胤礽说得没好气。
胤禔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放心地点点头,确实还挺正常的。
“够了吧你?现在是大夏天,孤没那么娇弱,何玉柱!”
何玉柱应声进来,胤礽冷声吩咐:“送直郡王回去,以后没孤的命令,不许人随便进孤这院子。”
被胤礽这么不客气地几乎是扫地出门,胤禔饶是脸皮再厚也绷不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不必了,臣听明白了,这就告退。”
话说完便转身大步而去。
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去,路九小声禀报说是他前脚刚走,太子爷后脚就把诚郡王给叫了去,这会儿正在太子爷的书房里说着话呢。
胤禔闻言撇了撇嘴:“太子爷的事情别多管,派人盯紧了诚郡王便是。”
“嗻。”
而胤祉那里,从一听说胤礽传他去见面起,心便是提到了嗓子眼,原本想找个借口推脱,可转念一想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与其在这胡思乱想惴惴难安,倒不如去看看胤礽到底要说什么好了。
胤祉进门的时候,胤礽正靠在窗边喝着茶,见到他进来便笑了起来:“三弟,好久不见了。”
胤祉连忙打千请安:“没想到二哥竟然去年就来了扬州养病,臣弟知道了委实是诧异万分。”
“汗阿玛有意不让人知道,三弟自然不会知道,”胤礽示意他:“坐吧,喝口茶我们再慢慢说。”
胤礽这态度却更是让胤祉心中难安,坐下去也是坐如针毡,茶水入口更是寡而无味。
“三弟,张鹏翮,是你的人吧?”
胤礽也没打算与他绕弯子,直入主题,第一句话就让胤祉惊得将手中的茶水给泼了。
“孤会这么问你,便是有足够的把握,而孤既然不与汗阿玛说,便是打算帮你,所以,你还是与孤实话实说了吧。”
胤祉垂下了头,沉默了许久,跪倒在地:“二哥,臣弟是逼不得已,臣弟真的不是有意的,您救救臣弟吧!”
然后在胤祉的哽咽之中,便与胤礽诉说了事情原委,几年前胤祉奉旨监管河务,原本他确实是很得意以为皇上终于肯重用于他,也是摩拳擦掌着准备一展拳脚大干一番,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多久黄河决堤,山东河南等地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康熙虽然震怒,但承担罪责的主要还是河道总督和下头那群官员,胤祉被康熙一顿训斥不再管这事原本事情便了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追查下去,决堤的原因却并非天灾而是有人私吞了河银在筑堤修坝时偷工减料所致,而不巧的是,犯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的官员便是他的家奴,是背着他私下为之,一旦事情揭到康熙面前去,胤祉几乎不敢想象他将承受康熙怎样的怒火,即使他原本不知情,但康熙会信他这话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所以在他犹豫之时,他府上的幕僚便给他提出了把这事想办法给瞒下去的馊主意。
只是事情要瞒下去,第一步就得把朝廷拨给河道的银两账目给做平了,被私吞了的那些河银必须得再吐出来,只是这笔银子却并非是笔小数目,且分赃销赃早就有去无回,而胤祉虽然是皇子,安家费和俸禄也就只有那么多,要他拿必然是拿不出来的,思虑来去,最后便在幕僚的怂恿之下将主意打到了盐务上头。
所谓拆了东墙补西墙,说的就是胤祉这种被逼无奈之下做出的昏了头的举动。
私盐贩卖古来有之,江苏一带私下里与官员勾结做着这种买卖的商人也早就大有人在,只不过小打小闹的之前也并未过多引人注意过。张鹏翮身为两江总督,其实本质上来说还算是个好官,为官清廉,政绩建树都值得人称道,在老百姓之中的口碑也很不错,虽然他确实有私下里通过刘家的宝通行赚取些银两,但也并非是不义之财其实也无伤大雅。
而自从胤祉打上了盐务的主意,便是他转变的开始。
张鹏翮面上与索额图走得近,心里却其实对刚愎自用贪婪骄横的索额图颇有些不屑,而他真心倾慕的却是为人平和谦逊有礼又富有才学的三阿哥胤祉,又胤祉也曾私下帮衬过他,一来二去的,他便被胤祉给拉拢了去,而在胤祉向他提出如此要求时,张鹏翮虽然心中诧异,最后却也还是硬着头皮给应了下来。
于是原本下头那些人还做得畏手畏脚,可自从张鹏翮也开始插手私盐买卖,又暗示他们京里有主子靠山护着之后,众人便没了顾忌,放手大干了起来。
再之后,在张鹏翮与胤祉也都尝到了甜头,便是有些收不了手也不想收手了,一直到了如今东窗事发。
其实自打御史上奏揭露这事,胤祉就已经慌了,又不知道康熙故弄玄虚派来查案的钦差是谁,而他自然也不想坐以待毙,便私下派人前来江苏稳定人心,又想着既然太子已死而张鹏翮本也与索额图走得近,便想着把罪名全部推到胤礽身上去或能脱罪。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胤礽还活得好好的,且对他所做之事一清二楚。
听罢胤祉声泪俱下的诉说,胤礽沉默了半响,问道:“既然刘家是你的家奴,他家财大业大,直接让他们出银子便是,为何要动做私盐买卖的主意?”
“太子爷当真不知吗?”胤祉猛地抬起头:“除了那个刘锦是我的人,他爹和他家在朝为官的那些人不也还是效忠索额图效忠太子爷您的吗?”
胤礽撇了撇嘴:“你主意倒是打得不错,若是孤真病死了,可不就做了你的替死鬼了。”
自知理亏的胤祉眼神闪烁了一下,再一次低下了头:“臣弟罪该万死,但臣弟还不想死,求太子爷救臣弟这一回。”
“救你可以,你要如何回报孤?”
胤祉暗暗握紧了拳:“但凭太子爷吩咐。”
胤礽笑了笑:“记着你这话便是,孤现下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以后再说吧。”
、38刺客
“记着你这话便是,孤现下还不需要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