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对秀秀道：“秀秀，这次你做得很好。回去好好留意金蝉姑姑，若是见到她跟什么人交往，有什么异常，立即过来告诉我罢！”
秀秀连忙应道：“是，奴婢一有消息，立刻过来禀告娘娘。”
我转过头，对梓菊吩咐道：“梓菊，你去拿些银子，赏给秀秀罢。”
秀秀连忙摆手，焦急道：“不，不，娘娘，奴婢不要赏赐！”
我有些惊奇，问道：“为何不要赏赐？”
秀秀犹豫了一下，望着我，道：“奴婢……想留在娘娘身边……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我望着她，没有说话：第一次见到这个秀秀的时候，我便觉得她十分聪明，在浣衣房度过一生，实在是可惜了。现在她提出要留在我身边，想来是为了跳出浣衣房，不想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我微微抿了嘴，笑道：“你确实是个聪明人，呆在浣衣房，也真是可惜了。这样罢，你回去，先将我交代的事情做好，我便请求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若是两位娘娘都同意的话，让你留在漱玉宫，倒也无妨。”
我这话说得含糊其辞，既不说行，又不说不行，还把根源推到了乔伊静和孙柔身上：若是我日后真不想留秀秀的话，自然说是乔伊静和孙柔不同意，便是了。
秀秀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大喜过望，磕头道：“谢娘娘！谢娘娘！奴婢一定为娘娘效劳！”
我从头上拔下一根细细的金钗，刚想递给秀秀，转念一想，又插了回去，道：“梓菊，你拿银子赏了她罢。”
梓菊应了，走进内室，拿了五两银子出来。
秀秀急忙又是撒手，又是摇头，道：“娘娘，奴婢是一心为娘娘办事，不需要赏赐！”
我不由笑了，道：“为我办事的人，我一向不会亏待她。拿去罢！”
梓菊微笑着递过去，秀秀这才接了，又磕了个头，道：“奴婢出来已久，回去晚了，金蝉姑姑就要怀疑了。奴婢先行告退。”
我挥挥手，道：“好了，你回去罢。”
待秀秀走后，我拔下金钗，看了看，对梓菊道：“刚才差点做错事儿了，若是金钗赏了出去，给人知道秀秀来过这儿，恐怕又是麻烦。”
梓菊笑道：“娘娘心思缜密，这种小错处，自然不会犯的。”
我摇摇头，道：“心思再缜密，总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若是当时一不做二不休，把那金蝉打死了，恐怕麻烦还少些。如今她怀恨在心，自然要背后动些手脚！”
梓菊笑了一下，道：“现在风头火势，即使不是金蝉，恐怕也有另有其人，会在后面捣鬼的！”
我将金钗插回头上，问道：“你说，假如秀秀说的是真的，金蝉在水里掺的是什么？”
梓菊颇为有些不以为然，道：“自然是麝香了！宫里的女人要害对方的胎儿，最喜欢用的，无非便是麝香罢了！还能有什么？”
我也笑了，道：“女人么，这些手段，来来回回，便也是这么几招。看来，我该熟读三十六计，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梓菊嬉笑了一声，又嗔怪道：“都这个时候了，娘娘还说笑！娘娘，你信那个秀秀的话么？”
我想了想，收敛了笑容，道：“信一半，也不信一半。”
梓菊有些奇怪，问道：“为何信一半，又不信一半呢？”
我缓缓说道：“金蝉向来与我有过节，她在背后陷害我，倒是非常有可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秀秀的动机，我有点怀疑。”
梓菊疑惑地望着我，道：“动机？这话怎么说呢？”
我继续说道：“如果，她真的只是有野心，抓到金蝉的把柄向我告密，把我当作跳出浣衣房的跳板，那也就罢了。这样的女子，倒是中我下怀，可以为我所用。我就是担心，她是他人派来的，借着这个机会取得我的信任，趁机混进漱玉宫，再借机陷害我。”
梓菊听了，也甚为担忧，道：“听娘娘这么说，真是要小心才是。这秀秀，还真是不太可信。”
我想了想，道：“那倒未必完全不可信。姑姑，你去替我打听一下秀秀的来历，进浣衣房之前，她在哪个宫里做事，为什么进了浣衣房。”
梓菊应道：“是，奴婢会全部打探清楚的。可是，这衣裳……还送去浣衣房么？”
我甩了甩袖子，牵起嘴角，挑了挑眉毛，道：“当然送去，为什么不送！”
梓菊一惊，冲口而出，道：“那万一……金蝉真的在衣裳里，泡了麝香，那可怎么办？”
我望着梓菊，眨了眨眼睛，笑道：“送去的衣服，难道我就非穿不可吗？”
梓菊恍然大悟，道：“哦，奴婢明白了！娘娘每日照常将衣服送去，但是那些衣裳绝对不穿，这样既不会引起金蝉的怀疑，娘娘又不会有危险！”
我点点头，道：“没错，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若真是金蝉做的，我就要引出她背后的那个人，如果是秀秀捣鬼，那我便将计就计。”
梓菊喜道：“她们还以为咱们上当了，其实上当的，该是她们才对！”
我笑了笑，倒了杯茶，双手端起，放在唇边，吹了吹，问道：“依姑姑看，假如金蝉真的在我背后捣鬼，指使她的人，会是谁呢？”
梓菊撇了撇嘴，道：“自然是位高权重，身怀六甲的那位了！”
我喝了口茶，轻轻放下，道：“她自然不会出面，这事儿定有他人替她去做。就是不知道是谁。”
梓菊脱口而出，道：“依奴婢看，那个新宠美人，和那位枯木逢春的娘娘，嫌疑最大！”
我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我刚进宫的时候，就是一时心软，又怕惹祸上身，放过了金蝉，结果后患无穷。日后看来，是一点都心软不得！”
梓菊点点头，道：“是，娘娘考虑周到。娘娘，奴婢这就去打听秀秀的情况。”
我随口应道：“去罢，小心别让别人怀疑了！”
梓菊应了，转身便向外走去。望着梓菊的背影，我心里总觉得，有一个关键的细节，我是忽略了的，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看着梓菊就要走出去了，忽然，我灵光一闪，连忙叫道：“慢着！回来！”
梓菊连忙转身回来，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压低声音，吩咐道：“姑姑，你赶紧找人给我赶制一批衣裳，要快，一式两件！对了，这个裁缝师傅，一定要稳妥！千万不能让他透露任何口风！”
梓菊极为惊讶，问道：“娘娘，做衣裳倒没什么，可是为何要一式两件呢？再说了，裁缝知道了，却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整了整理衣裙的领子，道：“我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儿，刚才却又没想到，忽然间，我就想明白了。你想想，假如我送去浣衣房的衣裳，跟我今日穿的衣裳，并不是同一件，你会怎么想呢？”
梓菊应道：“当然就会觉得奇怪，一般来说，洗的衣裳，跟穿的衣裳，自然应该是同一件。如今天气又热，衣裳都要每天换的……”
说着，她猛地醒悟了，道：“噢，奴婢明白了，娘娘是说……害怕送去的衣服，跟当日穿的衣服不是相同的，会引起怀疑？”
我称赞道：“姑姑真是聪明，一说就明白。没错，所以我要做一式两件相同的衣裳，一件是穿的，就在漱玉宫里洗，一件是送去浣衣房，给他们看的！”
梓菊笑着，赞叹道：“哪里是奴婢聪明？是娘娘聪明。娘娘已经想到的，奴婢都还没有想到呢！”
我又说道：“对了，今天来那两个宫女，什么来历？姑姑你替我一道打探清楚罢。”
梓菊道：“是。奴婢一定都会仔仔细细地打探清楚了！”
世事，特别是坏事，总是如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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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女人，“来历”二字，是藏在背后最可怕的毒蛇，若是一时忽略了，便会伸出血盆大口，咬你个措手不及。
唇枪舌剑暗争斗
热了几天，接着，却又下了几场秋雨，原先闷热之极的天气，又稍稍凉快了些。一早一晚，我都微微感到有些凉意。
天凉好个秋，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宫里，度过了第二个生日。
我坐在轿中，带着玉瑕，要赶去御花园中。今日皇帝要在御花园中，宴请这次的状元、榜眼、探花三甲，众多的嫔妃也要赶去作陪。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科举殿试，早在晓春三月，便已进行了，可是考者众多，录取名册直到六月荷月，这才出了。
唐代孟郊曾作《登科后》诗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花。” 若是一朝能高中，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皇恩浩荡，风光无限！
多少人直到老去，都没有获取丝毫的功名，可是，他们却如同扑火萤虫，直到苍老、死去，也苦苦追寻那些，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功名利禄。有人中途放弃，可是内心却依旧恋恋不舍，不过就是强制按抑住，不肯表露罢了。如同我那可怜的爹爹。
我将双手轻轻按在小腹上，如今已怀了三个多月，小腹仅仅微微凸起，若是穿了稍微宽松的衣裙，竟也看不出来。我满足地笑了笑，想起了弟弟泊名，又不由叹了口气：今年泊名已经十五岁了，极为聪慧。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泊名也参加了今年的殿试。
名册一出来，我便把“乔泊名”这个名字交由小海去打听，可是，从一等称进士及第，二等称进士出身，三等赐同进士出身，四百多人的名册，从头看到遍，却没有看见“乔泊名”这三个字。
忽然间，又想起爹爹，一时间，我竟有些心灰意冷，万分失望的感觉，转念一想：泊名今年不过十五岁，三年之后再考，不过也就十八岁。即使再不高中，继续考下去，时日还长，以泊名的资质，总有一天会进士及第的！
这么想着，心情稍为欢快了些，心里又暗自思量：胤綦为什么要在御花园设宴呢？闻喜宴么，倒是常听说，也常在皇家园林设宴，不过，是百官作陪罢了。这次的闻喜宴，已经设过了，为何还要多设以一次宴会，还要妃子作陪？
难道，他也想学唐代玄宗李隆基的风雅？还是以此与民同乐，显示自己的爱民如子？
想当年，诗仙李太白曾进过宫，太白喝得酩酊大醉，传说唐明皇让贵妃杨玉环，为李太白亲侍金州茶牙汤醒酒，岂料李太白更为杨贵妃亲手烹制的汉阴茶牙所醉，诗兴大发，挥毫写下千古绝唱《清平调词》三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弗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干。
诗仙自然是个风雅之人，只是不知道今年的三甲，才情如何，是否也是风雅之人？唉，即使是风雅才子，却又如何，李太白不也被玄宗当作弄臣了么。不过，既然泊名并不在这三人之列，我对什么状元、榜眼、探花，自然也没什么兴致，管他是风雅才子，还是帝王弄臣，与我何干？
正想着，轿子已经停了下来，玉瑕掀开帘子，道：“娘娘，已经到了！”
我点点头，正想出去，玉瑕连忙伸出手来，道：“娘娘小心，奴婢扶你！”
我笑着，将手递过去，由着玉瑕，将我小心翼翼地扶出轿子。
我抬眼一看，来的嫔妃，并非许多，只有三品以上的二十来个嫔妃，还有几个虽然品级不高，但皇帝正在宠幸的妃子，位列其中的，当然也有那个媚态十足的愉美人程薇。
那些妃子见了我，都带着各种笑容，向我行礼，搭讪。我也微笑着，一一与她们点头示意。
程薇有些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过来向我行礼。只见她微微仰着头，慢慢跺过来，随意行了个礼，道：“见过宁顺仪！”
我厌恶她的挑衅，便也不说“免礼”了，依然让她保持了那个姿势，笑道：“妹妹今日打扮得真是美貌！啧啧，真是娇艳欲滴，我见犹怜哪。”
程薇见我不让她起来，脸上却露出挑衅的笑容，道：“娘娘说的是。皇上说了，他最喜爱的，便是臣妾这般打扮。昨日在臣妾宫里，皇上还搂着臣妾，说怎么也看不够，今晚还要过来呢！”
我一听，一团火立刻从胸口烧起，忽然心念一动：程薇绝对不是一个这么愚蠢的人，她何必当众顶撞挑衅我呢？我知道了，你是见我怀了身孕，便故意来挑衅我，让我生气失控么！好！我偏偏不上你当。你现在就得意罢，看我迟些怎么收拾你！
我微微笑了笑，道：“不知妹妹读不读书？有句话不知有没听说过：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数也。妹妹，我看你呀，还是趁早做好准备，野雉都能下蛋呢。”
我这么说，一来嘲讽程薇粗俗。说来也是，她虽说生于富裕商贾之家，可是却没读多少书，只是略识几个字。二来暗讽她没有怀上孩儿。虽然在我与乔伊静有了身孕之后，她虽然几乎算是占了独宠，可是却也没有听说有喜。
程薇开始听我说什么“日中则移，月满则亏”，还是有些茫然的样子，后来一听我说，“野雉也能下蛋”，脸也绿了。可是，我的地位比她高，她只有气结的份儿，只好嘴硬，说道：“娘娘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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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那句“野雉都能下蛋”，话一出口，便已经知道有破绽了：我现在怀了身孕，岂不是说我自己是“野雉”么？若是平日，程薇恐怕已经抓住了我的口误，幸亏我前面那几句文绉绉的话，弄得她云里雾里，一下子，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心里暗自得意，嘴里却淡淡地说道：“好了，妹妹赶紧免礼罢。你看看，怀了身孕，脑筋就是不好使了，竟然忘记跟妹妹说免礼了。”
程薇挑了挑眉毛，缓缓站直了，重重地说道：“谢娘娘！”
我知道，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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