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走出寝房,身形一闪来到三人面前,冷冷地道。
白实一笑,“古人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先时公主殿下两次到书院做客,今天我等回礼来了。”
长宁见他开门见山,索性挑破窗户纸,“本宫只是好奇,青河王阁下长年不在封地,隐姓埋名到京城开书院是何用意。”
“原来如此,”白实呵呵一笑,避开长宁话中锋芒,“本王今天前来,也是因为好奇,本王在周府见到的驸马是位少女,不敢相信大齐驸马是女子,今天到府上看个究竟。”
长宁一听,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冰霜,目光如冰锥一般刺向青河王,“阁下隐迹京城,居心叵测,今日又到驸马府胡言乱语,既是如此,休怪本宫不客气了!”说毕长剑出鞘,手臂一振,梨花万点,刺向青河王。
青河王轻功提纵术已臻化境,当□形一纵躲开剑锋,身体悬在半空笑道,“公主殿下根本不是本王对手,而且本王此来并无恶意,与其大动干戈,不如令侍女奉茶,双方心平气和坐下来好言相商。”
长宁冷冷地道,“阁下明目张胆夜闯驸马府,与造反何异?本宫与阁下无话可说。”
青河王脸色一暗,“公主殿下两次拜访书院两次中途逃遁,可想而知是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的,怎么今天如此糊涂?”
“阁下如果以为本宫今日毫无防备,如阁下刀俎之下的鱼肉,那就大错特错了。”
长宁话音刚落,一片带着寒光的针雨由上罩射下来,直奔青河王而去,玄雪的身形出现在房顶之上,再看四面房顶,亦各有十余名黑衣暗卫现身。
青河王一招“手挥五弦”,掌风劲出,将飞针尽数打落在地,转首看向长宁,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些人在本王眼里只能算个摆设。”
便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身形出现在青河王面前,见青河王面露惊异之色,老者捋须笑道,“王爷不要误会,老朽向来不问政事,只是为听这琵琶声而来。”
第一卷 51五十章 受伤
听琵琶来的?谁会在别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跑来欣赏音乐?
青河王在心里哼了一声;上下看了老者一眼,却见他一脸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不只青河王,便是长宁也难以判断五指剑真正来意,因此淡淡说了一声;“师傅;你来了。”算做打招呼。
五指剑挥了挥手;“你们继续啊,千万别因为老朽的到来耽搁了正事;那样老朽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的。”说毕咳嗽了一声走到青月身旁;捋着颌下长髯,眯起眼睛;神情十分陶醉。
拂月见状,怒道,“老匹夫,你未免太不把我们魔门放在眼里。”
五指剑闻言睁开一双阔目,看向拂月,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古琴上,走过去在琴尾断纹上抚摸再三,赞叹道,“此琴十三徽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纹路精美流畅,乃是古桐木精制,外形古朴雅致,琴弦乃是天蚕丝混合精金所制,琴身断纹如梅花,必是百年以上的古琴,实乃千金难易!”
若搁平时,有人称赞自己爱琴,拂月定然眉开眼笑,可是此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心中虽然赞同五指剑的话,但又非常反感他此刻的行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怒目视他。
不只拂月,便是青月和青河王,也有当头吃了一记闷棍的感觉,就好比一个人在精心织造一匹布,被人突然拿刀将布一刀两断,虽然怒气塞胸,却又无从下手挽救。
青河王很快意识到士气中落是武家大忌,于是运起十层内力,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惟我独尊的滔天之气,将手中赤红的玉箫一指长宁,“既然公主殿下存心要与本王决个鱼死网破,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说毕眸中现出血红杀气,一阵长笑,如同枭啼。
不好!这种强大的内力……青河王在魔门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功力竟然已经如此强大,幸好有师傅在,不然今晚必将是一面倒的惨败!
玄月心中暗暗吃了一惊,纵身从房顶跃下,落在长宁身边,“小宫粉,你我合力,天下无敌,有师姐在此,小宫粉不要害怕美人谋律。”
长宁冷冷道,“我何曾怕过什么。”
“你以前确实无所顾忌,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驸马不知要变成谁的男宠呢,”说到这里,牙疼一般“咝”了一声,蹙眉道,“对了,刚才我好像听青河王说,驸马是少女什么的?”
长宁神色越发冷峻,“他信口胡言,你也跟着鹦鹉学舌?”
五指剑摇头,“我说你们两个,马上就要五雷轰顶,还在那里拌嘴,让为师说你们什么好?”话音未落,便见青河王身形带着一股强劲绝伦的劲风扑向长宁和玄雪。
两人心知不能正面相迎,一面运起内力抵受,一面尽全力向后倒纵,之后互相使了个眼色,长宁一剑光寒袭向青河王下盘,玄雪长剑青芒如浪直奔青河王面门。
另一边,四周房顶的黑衣暗卫身形如苍鹰夜隼自房顶跃下,分别围住青月和拂月。
五指剑并不插手,只是运起内力,广袖一拂,起一阵罡风,将院中丧失神智的苏夫人和姆妈侍女等送到院角安全地带,以避免她们为打斗所伤。
便是在这目光一转间,无意中发现院子一侧的圆月门处立着一缕青如淡烟的人影,及至凝目细看时,根本空无一人。
难道只是月光投在院墙上形成的阴影?
五指剑捋着长髯蹙眉沉思。
便只这一会的功夫,院中战局胜负已见端倪,黑衣暗卫虽然人数众多,但功夫只能算上中流,且内力平平,青月和拂月在与他们对战时尚能悠闲弹奏琵琶和古琴,乐声不断侵扰众暗卫心神,一个个逐渐失去战斗力。
青河王与长宁玄雪正在半空缠斗,青河王意不在玄雪,是以极少对她发动进攻,几乎所有凌厉招式都是袭向长宁,长宁内力修为甚至不及玄雪,更无法与青河王相提并论,在青河王接连快攻之下不由显得身形迟缓,被青河王一掌击中左肩,闷哼一声自空中坠落。
青河王并未就此放过长宁,身形奔雷电射扑了下去,神情似笑非笑,目中露出血色寒芒,将周身内力聚于右掌,迅若电逸击向卧地的长宁。
他本来并无杀意,但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既然长宁已经将他“拜访”驸马府的行为归为造反,他岂可虚担罪名,索性名符其实,要了长宁的命,让齐明帝失去心肝,他乘机下令部将起兵,一举攻进京城,便能成就千秋大业。
玄雪惊呼一声,“宫粉!”,欲待围魏救赵,奔袭青河王使其放弃对长宁的进攻,但为时已晚。却在这时,苏颢一身白绸睡衣赤着脚从廊下一根丹柱后面跑了出来,伸开两只手臂挡在长宁身前。
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事,青河王来不及收手,长宁身形正向后疾纵躲避青河王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改变方向,五指剑身形虽然已经疾风扑到只差毫厘,但仍未来得及阻止青河王,眼睁睁看着青河王右掌结结实实打在苏颢的胸口!
“砰!”
五指剑倾尽内力的一掌随后击在青河王的身上。
青河王和苏颢的身体向不同方向飞落,重重摔在院中青砖地面上。
“颢儿!”
长宁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一瞬间痛裂的声音,不顾肩头传来的剧痛,闪身形来到苏颢身边,一把将苏颢搂在怀中,检查苏颢伤势,只见苏颢双目紧闭,嘴角血丝不断冒出,白色睡衣多处被鲜血浸透,显然内腑受伤极重,且摔在地上时触地的身体部位多处受伤。
玄雪也疾飞而至,“小驸马你没事吧?”及至看到苏颢的样子,便知已无法得到苏颢回应早安;军长大人。虽是极为悲痛,但内心也觉得奇怪,小驸马根本不会武功,却为什么没有受到琵琶声和琴声的控制?而且跑去为长宁挡掌时身形可以那么快?快到连我玄雪都无法匹敌?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爱情的力量是无敌的”?啧啧,真是令人感动。
“青河王,本宫定要亲手杀了你!”
长宁将苏颢身体轻轻平放在地,转首一字一顿向青河王说道,说毕待要运动内力,肩头一阵剧痛直钻骨髓,一时间竟然站立不稳。
青河王并未做出任何回应,甚至根本看都没看长宁一眼。
青月和拂月击倒所有暗卫,一左一右扶着青河王的身体,脸上都是震惊之色——只见青河王五官抽蓄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嘴里喃喃自语不停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已内力全无。
“王爷你怎么了?”
“王爷?”
青月和拂月连唤数声不见青河王有反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各挽青河王一只手臂,架起青河王,身形疾射遁去。
五指剑和玄雪并未追赶,因长宁和苏颢双双受伤,目下还是救人要紧。
“师傅先为驸马看伤要紧。”
五指剑要为长宁检查伤势时,长宁看着苏颢说道。
及至五指剑走到苏颢身边俯□,长宁忽地改口,“师傅住手!”见五指剑投来不解目光,长宁声音低了下去,“驸马生病一向由府上容姑姑看治。”容姑姑是苏夫人两位贴身侍女之一。
哟,这个时候还这么“讲究”,玄雪不由在一旁打趣,“师傅听到没有,小宫粉叫你住手。”
五指剑向来了解长宁,知道她对为珍惜之物皆不许人碰,尤其忌讳身体接触,先是自己不给人沾,现在驸马也不许人动,因此并不觉意外,当下咳嗽一声,两手背在身后,既不去看苏颢也不去管长宁。
苏夫人此时已恢复神智,看到苏颢躺在地上一身是血人事不知,哭着跑上前来,“颢儿!娘的心肝!才一眨眼的功夫你这是怎么了?”
长宁淡淡地道,“夫人先莫哭,快去叫容姑姑来才是正经。”说完看了一眼立在院角一脸迷惑不知所措的姆妈侍女们一眼,“此事不宜声张,夫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又道,“颢儿一定不会有事,夫人放宽心就是。”心中其实并没有底,但此时却没有选择,只能这样说。
苏夫人也是经过大事的,听长宁这么一说,点点头,忙忙转身唤人去叫容姑姑,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长宁右手捂住的左肩道,“公主殿下,你没事吧?”这种关心是由衷而发,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长宁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长宁摇了摇头,“我没事,习武之人,受这点伤不算什么。”
长宁将苏颢抱回寝房轻轻放在榻上,容姑姑急急提了药箱赶来,纱帷落下,隔开二人,长宁和玄雪、五指剑、苏夫人在厅内等候诊断结果。
玄雪帮长宁查看伤口,只见伤口并未出血,只是皮肤淤青红肿,她自幼习武,几乎身体每个部位都受过伤,是以有丰富经验,判断出长宁肩胛骨骨折,知道这样的伤可以先用冷敷的方法消肿,然后定时推拿接骨,每次都会很疼,但月余后便会逐步好转。
作者有话要说:有史以来最严肃的一章……
【昨天中午狂风暴雨席卷杭州并降下葡萄大小的冰雹……一定是小白蛇把小青引来了……小青对小白的感情果然经得起千年时间的考验……好感人有木有(◇)】
第一卷 52五一章 不离
终于,容姑姑走了出来。
“颢儿的伤怎么样?”
长宁第一个问道;一面问一面察看容姑姑脸上神情;见她并无特别悲恸之色;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果然;只听容姑姑道,“回殿下;可喜驸马内腑并未受伤,只是外伤较重些;尤其是背部伤口最深;短期难以愈合,不过并未伤到筋骨;方才我已对各处伤口做了清洗和包扎;殿下放心便是。”
苏夫人听了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长宁道,“辛苦你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讶异,欣慰的自然是苏颢并无大碍,讶异的则是——她运起十层内力护身,遭青河王掌击后还造成了骨折,怎么颢儿毫无内力,受了青河王全力一击竟然伤势如此之轻?难道说青河王那一掌其实并未击中颢儿,颢儿的身体只是被其掌风震飞,落地时摔伤而已?果真如此,多亏了师傅及时出手相救……
长宁想到这里欲向五指剑道谢,举目四顾,厅内早已不见了五指剑身影。
原来五指剑心中一直“惦记”着那道青色人影,此时已到驸马府四处察看究竟去了。
容姑姑看了看长宁的左肩,“殿下的伤……”打算给长宁检查伤口。
长宁不等她说完便道,“我的伤并无大碍,你为驸马疗伤颇费心神,请自去休息。”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玄雪已替她做了简单处理,另一方面她不习惯被人碰触身体,至于玄雪,那是十几年的挚友,可以例外。
“其实今晚若非你言语绝决,我们和青河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容姑姑走后,玄雪对长宁说道。
长宁并不解释,只冷冷地道,“此人必须死。他的同党也一样。”因为他们知道颢儿是女儿身。魔门尽修些邪门功夫,可以勘破正常人难以察觉的玄机。
玄雪摇了摇头,觉得长宁身上厉气太重。
长宁向苏夫人道,“这位是本宫的同门师姐,请为她安排一间净室休息。”知道玄雪功力消耗极深,不方便夜行。
苏夫人道,“好”,对玄雪道,“姑娘请随我来。”
玄雪故意道,“我要与公主和驸马同榻就寝。”
苏夫人笑道,“这当真是孩子话。”说毕竟拉了玄雪一只手臂将她牵出寝房。虽然知道玄雪与公主情同姐妹,但苏颢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所以这同榻就寝实在是要不得的。
“颢儿……”
长宁坐到榻边,轻轻握住苏颢的小手,一声轻唤,两行珠泪无声滑落重生之郡主威武。
“真是傻姑娘……”
自己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还张开翅膀来保护别人。
长宁柔声嗔怪着,将苏颢的小手放在脸颊温了温,又道,“幸好你没事,不然……”到底是性格的关系,下面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苏颢的睫毛动了动,她此刻其实是清醒的,起初是因浑身痛昏天昏地没有力气睁眼,现在是贪婪长宁的温柔不愿睁眼。
长宁低眸在苏颢白皙的手心手背上轻轻印下几个吻,然后面向苏颢侧身躺下,将苏颢的小手放在胸口,因为左肩骨折的原因左手不能吃力,不然真想拿左手去抚一抚苏颢的小脸。
驸马才多大一点,就懂得保护本宫了,将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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