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问,不去找,也不去想。
权当没有苏斐这个人。
他被完全的抹去。
尽管他理解,可无法原谅,不是替自己,而是替那个刚出生就被他替代的孩子,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快死去的孩子,见过那么多次,他的眉眼那边似她,她却浑然不觉,只有现在,一切安定后,才想起他来,她的生命的排序时:夫君,孩子,自己,最后才是苏斐。他算的什么?无法原谅,尽此而已。
后宫生存不易,最初的康熙可是对他没现在这般深刻的感情,最多似养猫猫狗狗一般,德妃那时不过是个嫔,身份不高,上有皇贵妃压着,只能勉强护着他,好在是苏斐,要真是个孩子,只怕现在坟上草都有一人来高,宫里夭折的孩子可不少,
所以,相安无事才是最好。
“是……是嘛……”她苍白脸色,摇晃一□体,后退一步,勉强笑道:“贝勒爷说的没错,相安无事才是最好。”
她是极为聪明的。
女子转身踉跄走远,苏斐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出神,身体里有出生的痕迹,那个孩子的灵魂在身体深处沉睡,与他融为一体,孩子对于母亲的感情最为纯粹,也最为复杂,从被襁褓中夺取的那刻,就咿咿呀呀哭闹不休。
“别多想哒。”咯咯笑声想起,带着面具的小丑坐在他肩膀上笑。
苏斐失笑:“也是。”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进空间取出孩子的身体,摸一摸尚有温热和一丝孱弱的呼吸,着人给夫妻俩送去,晚上一个人用完晚膳,府上来人,静悄悄的来,女子巧笑嫣然:“见过主子爷。”再度恢复的花魁姿容绝世,比起以往,眉宇见多出一份骄傲和自信还有伶俐,眼角一转,风情万种波光流转,眉头一皱,轻愁浅浅,惹人怜惜。她身上没有丝毫的风尘味,就像男人最美的梦,触手可及却永远得不到。京城里最大的青楼老鸨,卖艺不卖身,不知馋煞多少儿郎。
苏斐开青楼,楼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当然,你要卖身也行,多半是自由度,交一定的抽成,不愿意就离开,有愿意娶的也能走。
生意不错。
又有红娅,该叫她甄洛,甄妃的甄,洛水的洛。
洛水洛神一般。
有甄洛坐镇,这女人一生在红尘中摸爬滚打,没有比她更清楚的。
加上有苏斐做靠山,女人该狠心时狠心,当真不比男儿弱,就是没有康熙,苏斐也不至于饿死。他手里的东西就没瞒过康熙,帮皇帝做过几件事,对于皇帝暗探的能力不得不佩服,打小吃喝就是走康熙私库,出宫建府后更是将私库的总管派过来,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总管手里还有康熙私库的钥匙,皇帝说过东西钥匙不够尽管搬,就是掏空都行。
岂可修!他是个败家子?
应该改过来!康熙他也能养活!
只要不像乾隆一样败家。
“这是本月的账本,一共进账十万三千两,楼中姑娘三十五位,甲等十五位,乙等二十位,丙等的姑娘已经放出去嫁人,另外赠送嫁妆一共一千两。”甄洛说话温和,不快不慢,如清风拂面,波澜不惊,让人心生舒畅,她卖艺不卖身,又是老鸨,有许多达官贵人寻她只为说说话,或者听她说说话,静楼的姑娘嘴巴比蚌壳还紧,蚌壳死了能取出珍珠,她们是死了也不会说出不该说的,故而,许多人为之放心。
殊不知,不知不说,而是她们说话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甄洛,甄洛这里连着苏斐,苏斐上头是康熙。
“你的月例。”苏斐取了一千两递给甄洛。
一千两不少,而且,甄洛的金主都是大方人,送的价值连城的东西不少。
她笑盈盈收下,说正事:“前儿楼里来了一位贵客。”
“有多贵?”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他?”
“恩,就是那位。”
“那位先进的楼子,乔装打扮,后有索家的少爷进来,点了两个姑娘,纯说话,索家少爷来后就让姑娘退下,那位身边跟着几个暗卫和侍从,武艺高强,姑娘没敢凑太近,只关门时依稀听见秋弥二字。”
苏斐转念一想,明白,康熙的动作针对于太子,太子若是在秋弥时下手,那么皇帝也会随之动手,他若安分便是晴天,若不然,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这事儿胤禛和十三绝对掺合不得,还有十四,进去一个就死一个,哪怕湿湿脚都不行!
不然康熙不会放过。
咬着嘴唇,康熙只许给他胤禛,就是十三也是强行送买,加一个十四,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许的。
那男人的心肠硬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秋弥就是大家一起组团看太子的热闹~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秋风徐徐;几许秋色,康熙喜爱塞外秋弥,与蒙古联络感情的时候顺便散心;皇帝做到他这份上;大权在握;又有心上人;近来春风得意;笑容满面。
人逢喜事精神爽。
苏斐骑马在外,前面有胤禛和胤祯;十四少年人心性;时不时挨挨蹭蹭,满脸得色;苏斐被他碰一下,颇为不耐,瞪他;十四只嘻嘻哈哈毫不在意。又磨磨蹭蹭,惹的前面胤禛时不时回头,脸上看不清喜怒,一双眼睛深沉冷漠,不见光芒。并肩与胤禛的十三也跟着回头,冲他眨眼。
皇帝在銮驾对他招手,少年策马靠过去,勒住马头:“万岁爷,有何吩咐?”
皇帝诡秘一笑,一伸手将他拽进銮驾,一用力,他就跌入他怀中,少年满脸无奈,一双大手紧紧抱住他,仿若宣告主权。
偷的一个吻,笑的贼,他眼里有鲜活的色彩,浮动细碎的星光,活过半生,却像个毛头小子,难得的快活和兴奋,还有幸福。
“老四看你的眼神不对。”还有十四那小混蛋。康熙使劲蹭蹭。
胆子不小,敢肖想他的心上人。
苏斐翻白眼,爱吃醋的老男人,当然,老男人这几个字眼绝对不能出现,他小心眼着呢。
苏斐索性不出去,头枕在康熙腿上闭目养神,好皇帝寻了一本杂书,小声念给他听,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他的背。
“巍峨耸立,陡峭丛生……”他声音颇有磁性,放低之后更是温柔小意。
念过半页,苏斐忽然出声:“太子殿下的心思你知道了?”
皇帝手一顿,接着摸摸他的头:“放心吧,没事的,朕有分寸。”他既然这般说那就是真的有分寸,苏斐伸手捧住他的脸,目光坚定:“不许拿自己来作弄,不然这辈子都不理你哦。”
那双眼睛里的关心太过纯粹,干净透彻,竟让他说不出话来,那些虚假的话他又不愿意说,半晌才微微点头。苏斐心满意足放过他,躺下,闭眼,伸手掐他:“给爷接着念。”
皇帝扑哧一笑:“念好爷可有赏?”
少年斜睨一眼,眼波流转,勾的皇帝心头一颤:“你说呢?”
“爷定然不会小气。”
“滚蛋吧你!”苏斐气笑,伸脚轻轻踹他,皇帝不躲不让,笑意盈盈,接个满怀。
笑闹间,门外有小太监禀报:“启禀万岁,王嫔娘娘派人过来,说是十八阿哥身体不适。”
里面两人分开。
康熙有些手足无措,可怜兮兮看着苏斐,活像一只被丢弃的大金毛,看的少年心软,摆摆手:“去吧去吧。”
皇帝竖起两只爪子:“我保证速去速回,绝不与王嫔与其宫女有任何的接触,包括衣服。”
苏斐嫌弃似的让他滚蛋,康熙圆润的滚粗。偌大的马车里就剩他一人,来回滚上好几圈,宽大柔软,地上铺上厚厚的毛绒,边边角角细心包裹,两层的书柜摆的满满当当,全是游记杂书,他爱看的,书柜下有可抽拉的食盒,堆满吃食,他长长叹气。
康熙很喜欢小孩子呢……
真是麻烦的属性,话说回来,他子女成排,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女人生孩子?
这个念头似有似无的诱惑他。
时不时冒出来。
有个羁绊?
正想着,康熙溜进来一脸郁闷凑上前:“王常在那贱人!”
“怎么?”出去一转就嫔成常在?
皇帝说出原委,十八算是他比较喜欢的阿哥,尤其在前面儿子渐大的今天小儿子更讨喜,那孩子懂事乖巧有几分苏斐小时候的模样,他就偏疼几分,塞外带上小儿子顺便把小儿子的妈带上。王嫔是个明白儿,善解人意,但就是这样的人,唯一一个被带出塞的宫妃,又有儿子,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见帝王久不临,又将到草原,草原美女*活泼她岂不是更无机会?有了贪心就起邪念,加上几个蠢笨如猪的心腹,她就把主意打到儿子身上。
康熙下了死令,若十八有事,她也不能活,好在十八只是轻微风寒好生照顾就无大碍。
王常在不敢不照顾,这风寒本就因她而来。
皇帝一脸郁闷凑过去,在他怀里挨挨蹭蹭,求抚摸:“朕刚才踹了女人一脚,阿斐阿斐你不要嫌弃我……(>_<)……”
苏斐被他缠的没法子,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心里那份念头渐渐淡去,他有他足够,他就是他的羁绊,他死他有没有羁绊也毫无关系。
苏斐微笑,笑的康熙心里发毛,叫道:“阿斐阿斐,你怎么了?别吓我……”
么么哒。
苏斐回神就瞅见一张脸靠近来,嘟着嘴。
擦!
苏斐一巴掌拍上去。
马车里发出一声惨叫,回响不绝。
路途颠簸,晚上休息,安营扎寨,整顿行李。吃过晚饭,康熙去看十八,苏斐想跟去被康熙劝下,皇帝死活不愿意他去,说是十八是感染风寒,怕他感染,让他呆着,要是无聊可以到处走走,只有别乱走。
苏斐答应他。
皇帝再三嘱咐,好不容易出去,苏斐长长舒气,越来越啰嗦,老男人更年期。
冷不丁冒出一个头,黑夜里吓的半死。
老男人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到处走走,别瞎跑,等会我去找你……”他还有话,说出来又怕他生气,墨迹半天,不说心里隔应,不放心,吞吞吐吐:“你……你可不要……不要跟他们乱跑……”
少年横眉冷声:“他们?你说什么来着?说清楚!”
皇帝刷的一下缩回脑袋,抱头鼠窜:“阿斐阿斐,我什么都没说没说,那是砚台,快放下……要出人命的……啊T_T”
苏斐揍完康熙,远远看见那男人捂着额头嘤嘤嘤,遇见外人,又摆出威严之态。
这男人是故意的!
苏斐撇嘴,出马车,皇帝銮驾浩浩荡荡上万人,前有骑兵千人开路,
中有执位仪的士兵,再后是随驾的阿哥王爷,皇帝銮驾,后是后妃车架,再后是随驾宗室皇子大臣的女眷,最后是太监宫女所用车马,由步兵殿后。
相当壮观。
安营扎寨有条不紊,
苏斐无所事事,太子的帐篷已经搭起来,还有大阿哥和胤禛的。
此处远离京城,秋高气爽,天空繁星点点,夜色深沉静谧,呼吸每一口空气都是自由新鲜,令人欢喜。
风声呼啸。
他不躲不让,看着嬉皮笑脸的少年,推推脖子上的手,没推开,任由他去,正好他也要找他。
“斐苏,要不要跟我和十三去打猎?”
“不去。”
胤祯摸摸鼻子颇为无趣,转身要走,苏斐叫住他,问他:“十三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没啊。”
十四与十三的感情颇为深厚,年纪相仿,性格相仿。
“你再仔细想一想。”
“唔,四哥说,让我乖乖的,啧啧,爷都是成家有福晋的人,还把爷当成小孩子。”
十四有时候真跟孩子似得,德妃将他保护的太好。苏斐认真的告诉他:“最近没事就跟在你四哥身边,他做什么你做什么,没事别瞎晃,也别乱说话。”
十四不傻,他玩性大,却完美继承康熙的政治敏感,确切来说,他在努力成长,德妃是四妃之一,手握宫权,他是康熙比较喜爱的孩子,又有个亲王哥哥,故而,身边的额是非多了去,胤祯努力的学会成长。
他要真栽下去,估计就爬不起来。
想想前世的十三爷。
下去后落得凄凉,直到雍正上位才得见天日,落下病根英年早逝。
康熙是个残酷的男人,与胤禛一样,骨子隐藏着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本质,他爱太子,便捧在手心视为珍宝,一旦太子没达到他所期许或者超过他的期许,这份爱就转变成恨,浓烈的恨和不安。可只有他能对太子动手,旁人沾上一点,就是脱皮的下场!
所以,大家老实做人,乖乖看太子作死康渣渣刷太子!
苏斐觉得,康熙最多二十年活头,等到那一日,他们估计还没彼此厌弃,滚着亲情的爱情才是最牢靠的么么哒。
胤祯听明白他的话乖乖点头,一再表示自己一定会很乖很乖不做死后才离开。
苏斐放下心,算一算,胤祯胤禛胤祥,还有谁?与他交好的都告知,胤禩没来,老九老十乖乖窝在京城。
没了。
远处有一处小山坡,坡上青草半黄,山坡后小小的水洼,不知是活水还是雨水,湖面平静透彻,映出一弯新月。坐在场地上鼻端是青草的香味,晚风徐徐,没有夏日的炎热和冬季的苦寒,舒服宜人,阵风一吹,他不知不觉睡着。
一个很长的梦,梦醒来,身处颠簸,靠着温暖结实的胸膛,盖着披风看不见视线。
是谁?
他闻到熟悉的味道。
伸手碰碰对方,有节奏的心跳声。
“四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他要求下去,这让康熙看见估计今晚他都不用睡觉,老男人撒起娇来着实让人头疼。
胤禛停住步子,淡淡:“怎么,爷连送你回去都不配?”
苏斐干脆自己跳下来,稳稳落地,头发有些凌乱,上面沾着碎草,他看着胤禛,眼神认真:“四哥,我承认你是我四哥,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但你的事不会因此让我对他造成困扰,他可以为了我下半辈子守身如玉,我和别人玩暧昧算个什么?兄弟是兄弟,爱人是爱人,绝对不能过线。他若对不起我另说,他若安好,我便对他始终如一。”苏斐就是这样一个矫情的人,喜欢康熙,若康熙不为他守身如玉,下半辈子还有旁人插进来,他也就不再喜欢,最多是亲人,照样娶福晋生娃娃过日子,逍遥自在,你若不负我,我便不负你,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插进第三人算个什么?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哪里有中间?
暧昧伤人又伤己。
一如苏城。
他宁愿旁人受伤也不愿意重要的人受伤。
所以,他落得那般下场,不得好死。
胤禛面色冷淡:“你这般讨厌爷?你与皇阿玛之间年岁相差甚远,他若百年,新君继位,此等关系,只怕新君容不得你。”
少年嫣然:“到时候再说。”
碰碰哒哒的离开。
胤禛站在夜空下看着他的背影,站了许久,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