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杨敛心中最后的恐慌才慢慢消去,虽然不后悔动了手,可是他终究不是生来就在江湖中行走的人,动手杀人还是有所不忍和心慌。他侧眼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是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心中也明白这个世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何况自己也不想成为东方的累赘。
江湖中若是连死亡都不敢面对,那么还不如自己自杀了去,免得还连累别人。杨敛很清楚这个规则,看笑傲的时候他就明白,即使是女主角任盈盈,在杀人的时候也是眼也不眨。而他亦然,因为想留在东方身边,因为不想成为害死东方的累赘,所以他更要狠下心肠。
东方不败一直注意着杨敛的神色,现在见他面色如常,心里才真正的放心,知道这人温和的性子必然是不喜欢取人性命的,如今能想明白也是好的。
古代的街道是用石板铺的,杨敛虽然下山过几次,但是大多因为公事加之身边的人不一样,也没有真正好好观赏一番古代建筑,如今瞅着比现代社会那些所谓的古镇多了几分韵味的街道,不禁弯起了嘴角。
“何事让你开心了?”东方见他露出笑来,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稀罕之物。
“嗯,大概是觉得气氛不错,”杨敛看了眼四处来往的人群,借用宽大袖袍握了握东方的手,“这样很好。”与所爱之人漫步街头,的确是一件浪漫而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东方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在大街之上做这个举动,心头微微一惊后道,“本来我还想着这个月给你加月钱的,不过看样子日后让你多下两次山就行了。”
杨敛闻言色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平日的表情,“没事,反正少了我的月钱,钱还是东方你的,没关系。”若是在现代,发了工资不也是需要交给老婆的么?
“你倒是会说话,”东方轻轻一哼,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些受用的,毕竟这个世界上任谁发觉自己的爱人对自己的态度是“我的就是你的”心情都会很愉悦的。
不远处,童百熊桑三娘还有平一指有些不适应的看着街道上一红一白两道显眼的身影,他们的教主和杨总管在逛街?!
桑三娘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扭头,转身进了一个卖布料的铺子,女人嘛,多给自己做些衣服才是最重要的。
杨敛还不知道他和东方已经被人看到了,四处张望,看到一家卖玉器的铺子。鉴于对玉石的向往,他忍不住进了店。
古时的制作技术比想象中好,玉石制作很精致,无论是发簪,手镯还是玉佩,样式都做得很好看,反倒比现代那些假冒玉器看起来通透得多。
杨敛生活的地方有一种玉器养人说法,若是戴着玉在身上,时间久了,便会为主人保平安。
店家看到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十分的热情,拿出好多上品给杨敛瞧,不过大多是玉镯和发簪之类,杨敛仔细看了,倒是看重一个白玉发钗,上面雕刻着很简单的祥云图,看了看东方,便觉得这发簪东方用来是再合适不过,把发簪挑了出来,他皱眉道,“可有玉佩?”
“有有,客官你稍等,”店家见杨敛似乎有买的意思,又忙拿出店里的珍藏,又拿出好几枚难见的上等玉出来。
东方不败见杨敛细心挑选这些东西,也不催促着他走,而是有耐心的看着店里的东西,他房中这些东西不少,虽然这店里有些玉成色还是不错,可是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见杨敛喜欢,不想扫了这人的兴而已。
最后杨敛挑了一块暖玉,小心的用红绳穿过玉的孔眼,然后双眼闪亮的看着东方,“我给你戴上可好?”
东方不败见杨敛双眼中满是期待,又看了眼那块并不大的玉,原来这人挑了半天竟是送给自己的么,他嘴角弯了弯,“好。”
待杨敛把玉佩拿到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这块玉佩上有个小小的福字,嘴角的弧度更加的明显。本来以前在他眼中俗不可耐的玉佩此刻倒是觉得精致非常。
把红绳打个死结,仿佛这样就能把福气拴在东方身上一般,“在我老家有一种说法,玉可能保人平安,带来福气。”所以,他也希望这块玉能为东方带来福气,至少最后的结局不是做笑傲中华丽的炮灰,而是幸福的生活。
东方握住他的手,笑了笑,“福气是自己找到的,一块玉又怎么能带来福气?”只是脖间的那块玉却暖了他的心。
杨敛平时甚少花银子,不过这发簪和玉都是极好的物什,所以他积攒了两年的银子此刻竟是花去了一大半,不过他此刻倒是很高兴,把发簪揣进自己的怀中,想着明天早上为东方束发时就给东方换上这发簪。
东方不败看到杨敛给出的银子,眼神却愈发的明亮,他知道杨敛每月的月钱有多少,所以杨敛花出的银子代表什么,他也明白。
店主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如此出色的两个男人,竟是断袖,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惜啊。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银票,不过虽是断袖,这两人的感情倒是比那些男女看起来还要深切。想着那白衣男子给红衣男子系玉时温柔的表情,店主摇了摇头,别人的事情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生意人想这么多作甚,能多赚几两银子才是正理。
冬雪
不出几日,江湖上便传出福威镖局的镖师被杀的消息,又有传言说,福威镖局的镖师行走在外,对小门派诸多无礼,也有很多人说福威镖局行事张狂之极,完全不把小门小派放在眼中。
流言越传越烈,有人说福威镖局得罪人太多,所以被杀。也有人说,;福威镖局与此事完全无关,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更甚者有人传言,这一切都是魔教的阴谋,而福威镖局的人也是魔教中人动手杀的。
东方不败看着手中的这些报告,冷哼道,“这些人倒是好计谋,把我神教当做替死鬼。”手下一个用力,纸张全部化为碎片,落了一地。
跪在地上的弟子抖了抖,显然被东方不败的怒气骇住,就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
“罢了,你下去吧,”东方站起身,走到明明灭灭的烛火旁,面色一沉,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当他神教之中无人,软弱好欺么?
直到窗外传来簌簌的声响,东方才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任由一头乌发飘散在身后。
躺在掌心的是一支普通的白玉发簪,不过是做工精致些,他不由得想起前几日那人回到教中的第二日用这个发簪代替他平日用的玉冠时露出的表情。想到这,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来,转身到了床上睡下,这发簪却是放在了自己的枕下。
早晨杨敛起床,穿好衣服出门看到的便是天地一片洁白,顿时笑弯了眼,因为前世自己生活的地方几乎不下雪,所以到了这里以后,看到下雪总是带了些喜欢的心情。
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缩着脖子快步向东方的房屋走去,走到门口便见到几个侍女小厮端着洗漱要用的东西候着,见到他来,都行了行礼,杨敛看了眼地面厚厚的雪,“这几日天冷,你们不必早早的候在外面,日后到了这个时辰再来伺候就行。”
小厮和丫鬟一听,能少受几分寒,心下自然大喜,也知道既然是杨总管开了口,教主自然是不会责备于他们,忙是一番道谢。
杨敛推开门,怕冷风灌了进来,忙关上门使劲在自己手上哈了好几口热气,确定自己手不凉时才进了内屋,撩起纱帐,“东方,该起了。”
东方不败睁开眼睛,见到站在床边的杨敛,缓缓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约莫是辰时了,昨晚睡得可好?”杨敛弯腰理了理东方额前的发,把手上的衣服给东方披在身上才让他下床。
东方任他细心的给自己理着衣服,“还行,今日似乎比前些日子起得晚了些。”其实早在杨敛进屋的时候他便醒来了,只是他却喜欢这人温和叫自己起床的声音,这种小习惯,不改应该也是不妨事的。
穿戴好后,东方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看着杨敛娴熟的为自己做着这一切,心下满是暖意。杨敛虽然为人谦和,但是骨子里却是有着自己的傲气,可是这人为了自己做着小厮婢女才做的事情,并且没有丝毫的怨言,他对自己的情义,就连这世间男子对女子的情也是不及的。
摸着身下的软垫,也是这人叫人赶制出来的。自己内功护体,外寒根本不能入体,可是看到那人关切的模样,他是怎么说不出这些话来。即使是没有意义的关心,那也是真心。别的人哪会为他花这么多的心思?
理着床被,发现放在枕下的发簪,杨敛笑了笑,把发簪拿到手中,走到东方身后,为他束好发,又用发簪固定住,才搂住东方的腰轻笑道,“无论什么东西,放在东方身上总是最好看的。”
东方失笑,这人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世间美好的女子多了去了,怎的到了这人口中,自己反倒成了天下无双了似的。握住扣在自己腹前的手,他笑了笑,“此话当真?”
“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杨敛想到还候在门外的丫鬟小厮,在东方脸颊上偷了一个吻后,才松开东方,转身去开门。
东方不败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这人觉得他是世间无人可及,可又岂知他自己便是一个俊美翩翩的男人,教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倾心于他。想到这,东方眼神一沉,其实这人一直不知,也是好的。
端了水进来,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拧了帕子给东方洗脸,才又接了清水、柳枝与盐给东方漱口。
东方不败看着虚掩的门外,想起昨天夜里响起的簌簌声,“外面可是下雪了?”
“嗯,”听到东方提到雪,杨敛露出了笑容,“现在外面还飘着雪,白茫茫的一片,挺好看的。”
见他这个样子,东方不败知道他怕是喜欢看雪,想了想他平日温和如玉的性子,也便不奇怪,“下了雪过后天很冷,记得多穿些衣服,你功夫不好,别病了。”
“你给我的衣服很暖和,”杨敛道,“不冷的。”东方送他的衣服虽然都不厚实,但是格外的暖和,大概是因为布料的原因吧。杨敛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对很多东西还都不怎么了解。
听他此言,东方嘴角带笑,这人喜欢这些衣物便好,也不枉他连夜赶制出来,他自然也不会告诉这人,这些布料都是极好的天蚕丝制成的,只要这人喜欢便好。
“现在就用饭吗?”杨敛知道这两日教中事务多,他对于江湖大事不怎么了解,想帮忙也怕帮倒忙。不过,来年的春天他其实可以到西湖去游玩一番,即使是改变了剧情,他也仍旧不想有威胁东方的人出现。即使是到时东方怀疑他为什么会知道任我行在西湖底,那也没有东方的性命重要。
东方不败见杨敛突然神色恍惚,眼睛微微一眯,道,“用饭吧。”这人刚才想到了什么,竟然露出了那样的神色?
饭后出门,东方看到的果然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偏头看了眼走在身侧之人,这人竟是喜欢这种纯洁无暇的东西么?可是这个世间哪会有真正纯洁无暇之物?
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已经有小厮开始扫起院落来,看到东方不败,纷纷下跪行礼,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他们脚边被扫在一堆的雪,却混合着尘土,难看异常。
“这染了尘土的雪,比尘土更难看,”东方不败抬眼看向杨敛,“你说呢?”
杨敛的从小就羡慕小学课本里写的什么堆雪人打雪仗之类的活动,可是直到他失去童真,也没看到他生活的地方那次下的雪能堆出一个拳头大的雪人。现在猛然听东方说这么一句话,他有些反应不及,愣了愣后才道,“这雪就算不染上尘土,其实也挺脏的。”空气中这么多灰尘,这雪再白,它也还是脏的。
东方不败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倒也是。”
莫名的看着东方突然心情变好,杨敛有些疑惑了,难道他说了什么让东方心情变好的话?
到了议事厅,杨敛给东方又泡了一杯热茶,见到各堂堂主与几位长老都在,心思微微一转,他并不想多参与这些事情,再说若是东方愿意让他知道的,事后必然会告诉他,想到这,他对东方抱拳道,“教主,属下还有些事没有做,先行告退。”
东方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点了点头,任他出了门,才对神色各异的众人道,“这次福威镖局的事情我们教中先不忙插手,看看那些人怎么闹的,不过他们既然要陷害于我们,我们自然不能让那些伪君子们坐收渔翁之利。”
“教主言下之意是?”王长老疑惑的看向东方不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既然能怀疑福威镖局的人是我教动手,那么为何就不能让嵩山派的弟子可能死于华山派之手,让恒山派死于泰山派之手?”
在场众人顿时大悟,与其余正派之人硬碰硬,不如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教主英明。”
东方不败冷哼,“如此手段也敢来陷害我教,当真是他五岳派无人了。”
事情说完之后,东方不败便起身去寻杨敛,这么冷的天气,他担心这人真去玩什么雪,若是病了就遭罪了。
杨敛喜欢雪,可是他可不喜欢在大雪天里被一个年轻女子拖着到亭子里喝什么茶,他看着眼前的粉衣女子,面上虽然笑着,心头却是有些不自然,这个王紫是教中王长老之女,几个月前王长老邀自己到他的院子里喝酒之时见过一面,不想今日又在园子里遇到了,还非要让自己大雪天坐亭子里品什么茶。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对茶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还能品出什么东西来?
“杨总管深受教主喜爱,可是不愿与我品茶?”王紫眼神黯然的看着杨敛,“还是说,我相貌丑陋,杨总管竟然连与我同坐的一会儿的心思也没有?”
杨敛闻言,也知道女子心思细腻,怕自己伤了女孩子的颜面,忙道,“王姑娘误会了,在下……”
“本座倒是说杨总管去了哪,原是与王姑娘在这品茶谈天论地,当真是好闲情。”
杨敛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忙回头看去,只见东方一身红袍站在雪地之中,青丝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神色看不出喜怒来。
杨同学,你妻管严了
雪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明明是如此轻微的声响,王紫却觉得自己把这声音清晰的听入耳中。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气氛有些安静的可怕。看了眼站在雪地里的东方不败,她起身行礼,“属下参见教主。”
东方冷冷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