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的就免了吧,在华都这种皇亲贵胄、门阀高族扎堆的地界儿,你要是敢真低调了,对方还真就敢不把你当盘菜儿了。甚至,在华都日益奢侈起来的潮流里,司徒家这样已经算是再低调不过了。
一路畅通无阻,在进入坐忘心斋之前,司徒家的马车就已经快要被山上的小道童包围了。这让以不同身份来过此地的闻欣真是唏嘘不已,不免就想到了他混的最惨的上一世刚开始。
“成年皇子的待遇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司徒家的小少爷,天理何在啊。”闻欣捶胸顿足。
司徒律一边听着闻欣小声跟他回忆上一世他来仙山时的憋屈,一边好脾气的笑着揉了揉闻欣柔软乌黑的头发,他说:“我的不就是你的。”
“可是这不一样的。”闻欣鼓着一张包子脸,认真的说道,“偶尔我也想变得对阿律有用一些。”
闻欣本身是挫了点,笨了点,好吧,也呆了点,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个男人,会想要在别人谈起他和司徒律的时候,不是指着他说那不是司徒律的谁谁,而是指着司徒律说那不是闻欣的谁谁谁嘛。
“你只要幸福,就是对我最大的用处。”司徒律郑重其事的回答,曾几何时他的梦想也是很简单的,就是让在御花园里蹲着哭泣的小包子能够对他,只对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闻欣缓缓的红透了一张脸,就像是一个鲜艳欲滴的红苹果,引着人想要上前去啃一口。
司徒律用了最大的定力才没有真的上前去啃一口,因为马车到站了。
下车,入斋,素衣的国师端坐于上,面带笑容,手执水墨青瓷茶杯,茶香满室,还真有那么一点仙人的飘然之姿,他好像在那里已经等待了很久。
闻欣和司徒律被奉为上宾,与国师同席。
闻欣仰头,看着容貌依旧是那么普通却又如此契合的国师离境,他总觉得这不应该是离境所拥有的容貌,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容貌才能够是离境所拥有的。离境就是离境而已,不是美丽的容貌给他增色,而是容貌因他而美丽。那是一种张扬到极致,却又内敛到极致的矛盾,拆不散、打不乱却又举世无双。
离境看着年幼的闻欣,神态未变,只是安静的,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等待着闻欣开口。
最后,闻欣还是开口直言道:“我有一事不明,敢问国师,若命数改了,还会遇到本应该遇到的人吗?”
离境反问:“他们本就存在,又如何因命数改了就消失?”
“那国师的意思就是他们还是他们咯?即便身份不同,命运不同。”闻欣为之一振,心中很是高兴,离境的话终于给了没着没落好些天的他一个主心骨,让他坚信他回来的没有错,他所作的改变总体上是积极向上的,左之右之还是会出生。
离境却给了闻欣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他说:“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请说人话,谢谢。”闻欣一头黑线的表示,国师离境什么都好,就是爱故弄玄虚这点最糟糕了。
离境倒也没有气恼闻欣不客气的态度,摇头笑笑,看向闻欣的眼神就像是大人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顽童,宠溺纵容,他说:“殿下所求会以殿下所知道的不同方式出现在殿下眼前,还望殿下有一双慧眼,能够一眼发现。”
一杯茶未完,他们的谈话就已经结束了。
闻欣却还是有些懵懂,他觉得有些事情他已经抓到了头绪,却怎么都无法把全部的内容拼接好,直击真相。
但离境已经不准备开口了,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
闻欣和司徒律只得选择告辞,离境起身送别,闻欣开口推辞。
离境笑言:“不送不行啊,殿下来了这么久,不仅喝了我这里最好的茶,还得到了解惑,却至今没有表示,这不得不让我舍下老脸来出口讨要香油钱。”
“……”闻欣的神色变得十分具有想象力,然后他说,“你还真是好意思这么直白的开口。”
“不敢,不敢,殿下过奖了。”国师笑眯眯的回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不带这么耍赖的,明明以前这招都是我用来刺激别人的!
最后,还是司徒律身边跟着的人交了钱,这事儿才算完。至此,闻欣对于离境这个大神棍的印象算是彻底没了,他表示很遗憾,早怎么他就没有发现国师贪财的这一面呢?
司徒律在一边默默表示,因为以前你是皇上,国师要账直接走的是内廷衙门。
在将本来应该很悬乎的事情彻底变成金钱交易之后,闻欣这个雇主就很大摇大摆的接受了被离境这个卖家躬身送出山的举动。
在被司徒律扶着上马车之前,闻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就站在那里的离境,他还是那么一副平波无澜的样子,一身青衣,仙风道骨,普通的面容上有着一双好像能够勘破世间一切业障的锐利双眼。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说:
“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殿下了。”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闻欣心想。
然后,闻欣冲着离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他也是发自真心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离境。因为每次见到离境,都是他对离境有所求的时候,也是接下来准不会发生好事的开端。
在下了仙山之后,闻欣就一脸沉痛的对司徒律说:“看来,左之弟弟真的变成左之妹妹了。”
司徒律嘴角一抽,只能含糊的说:“不要难过。”
“我怎么能够不难过!弟弟是可以天天见的,妹妹却跟弟弟不一样,我不可能天天去见我的妹妹,你说我要是不能天天见到左之,左之会不会伤心啊?左之这一世会不会跟我不亲了?而且要是右之也从弟弟变成妹妹,我还要愁未来妹夫的人选,两个……”闻欣很是认真的回答。
“……”司徒律真心觉得闻欣实在是操了太多没必要的心。
闻欣一脸欲哭的兔子表情,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司徒律。
司徒律轻而易举的就败了,无奈叹气:“那你想我怎么安慰你?”
“华都一日游?”闻欣用一种充满了期待的声音和表情继续默默地、默默地包围着司徒律。
“怕了你了。”这代表司徒律妥协了。
“万岁~阿律最好了~亲一个~”闻欣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凑过去准备亲到司徒律的脸颊上。
刚巧,司徒律回头:“恩?”
唇对唇,两个小萝卜都迅速变成了胡萝卜,双颊绯红。虽然他们彼此确立了关系,甚至连老了要一起埋在哪里已经列入了未来计划里(……),但平时的亲密接触倒是很少,不是指亲亲、抱抱一类的,而是唇对唇像是个成年人那样,带有一些别样色彩的亲密接触。
就在司徒律准备加深这个吻的时候,闻欣却及时抽身,他表示:“我们都太小了。”
见鬼的小。司徒律在心里说。
“我们怎么着也要等到,呃,等到十六岁。”闻欣算了算他第一次春梦的年龄。
“十六岁?”司徒律皱眉,这绝对他听到的最惨无人道的消息了,但很快他就想通了闻欣选择十六岁的原因,眼神挪移,语调戏谑,“你是十六才……”
“难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吗?”闻欣红着一张脸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羞的还是气的。
“事实上,不是,我是十四岁。”司徒律回答的很是直白。
“好的,那就十四岁!”闻欣赌气的说。
“什么,十四岁?”司徒律心里想着,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当然是我们十四岁上床啊。”闻欣回答的很直白,好吧,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但在看到司徒律红彤彤好像烧着了一样的耳朵后,闻欣决定不收回这个承诺了,并且在他们回宫后,还把这个郑重其事的写到了他的任务表上。
司徒律很闷骚的在心里开始倒计时,还有六年又半个月零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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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七周目(二十四)【三更君】 。。。
第七周目(二十四)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命运再次改变。
在约定了要在十四岁结束彼此这一世的处男生涯后;闻欣很是快乐的在司徒律的陪伴下几乎玩遍了华都。
闻欣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倒不是闻欣土包子;事实上,华都作为大启的首都;集政治、经济、文化娱乐与一体的超大型城市,即便只是在没有灯的古代也还是颇具看头的。闻欣他不是没有出来玩过;只是很久没有出来玩过了。
看着前面奔跑着的很孩子气的闻欣,司徒律会突然觉得过去的闻欣很可怜,倒不是说他在物质上的缺衣短食;而是来自精神上的,闻欣的一生几乎都被囚禁在了皇宫那个四方天地里。
司徒律开始有些理解闻欣那个关于游遍祖国大好河山的梦想了,并发自真心的开始筹划着要如何帮闻欣完成他的梦想。这真的是需要筹划的,其难度完全不亚于帮助闻欣再次坐上皇位,因为大启曾经明文规定过的《皇室子孙居住法》。
不用怀疑,那个玩意就是在当年出了和帝和他的爱人私奔的事情之后,皇族为了遏制这样的恶性局面再次发生才颁布的。
而那个神奇玩意甚至对皇上都有效,更遑论闻欣这个皇子了。
当然,皇子和皇上在这套法律里的定义又不一样,皇子的管制比皇上来说想对要轻松一些。很显然当初制定这套法律的人大概是真的怕了再出个皇上落跑的事情来,所以法律里多是针对的皇上的出行。而皇子只需要经过皇上的同意,并在朝廷内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后就基本可以搞定了。
可是以神帝这种随时都会嗑药把自己嗑死的状态,司徒律觉得,闻欣不仅要获得他劳资神帝的同意,还要获得下任皇帝的同意方才保险。
身为皇子的名头和不知道下任皇帝会赏一个什么爵位的名头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这直接关系到闻欣在旅游到某地时所能够受到的特殊待遇的级别,闻欣性子好倒不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但架不住麻烦主动招惹闻欣,到时候闻欣的身份上可就有大文章做了。
所以,如果现在这个大皇子当了皇上,司徒音当了皇后,那闻欣的一切就都好说了。但最怕的就是下任皇帝不是大皇子,毕竟现在的这个二皇子在闻欣的干扰下已经不像是变态了,甚至他当皇帝的概率还要比大皇子高上那么一点,而二皇子对闻欣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这实在让司徒律不得不担心。再加上性情大变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将来的夺嫡大戏一定会精彩纷呈。
皇位的事情是一个,旅游经费也是不能忽视的重要东西。
有钱人旅游那才是真的旅游,没钱人那叫流浪。所以说,一切都虚的,钱才是真的。司徒律是舍不得闻欣受一点苦的,这一路旅游,当然是要闻欣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这些好的可是都需要真金白银的。
司徒律他爹当初在老了之后敢致仕去云游,那是因为司徒大学士有司徒律这个司徒家的下任族长当儿子,司徒大学士本身更是司徒家的前任族长,在族长在这个位置少说也奋斗了有三十年,积蓄、人脉当然都很可观,再加上后来有个桃李遍天下的苏太傅陪游,他们一路自会一帆风顺,根本不需要人担心。
但现在的问题是,司徒律如果肯定不会再接手司徒家了,那么他就要从别处捞钱和早点接触他爹与苏太傅的人脉了,这样日后才有得照应。
所以说,想要安生的、快乐的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可不是闻欣有那么一个想法就可以实现的。就像离境说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闻欣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具体的金钱观念了。当然,司徒律也没有打算让闻欣去真的懂这些,闻欣只需要负责幸福的活一辈子就好。
玩够了,吃够了,疯够了之后,闻欣的华都一日游这才结束。甚至今天赶的巧,是华都在过年前最后一次大集会的日子,晚上的时候十分的热闹喜庆,闻欣还买了个面具玩。
但时间却已经是华灯初上。
“天哪,阿律,我们还能赶得及在后宫落锁之前回去吗?”闻欣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冬天天黑的早,我们快点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司徒律回答,事实上他们回去的时间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他早就算好了时间。告诉闻欣这么急,只是想要留出时间,以防万一。
“哦,那就好,我们快点吧。”闻欣如释重负的一笑。
“好。”司徒律笑着说。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们打算赶快赶回皇宫的时候,黑色的天空下突然下起了大雪,阻碍了马车急行。闻欣一向是乐观的,好吧,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不知死活,下雪了,他竟然从马车的窗户里探出头去看华都的雪景,并兴奋的对司徒律说:“阿律,阿律,快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外面下雪是什么样子呢。”
全然没有一开始担忧无法在暗示回宫的焦虑。
司徒律无奈摇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前面赶车的司徒家仆也低头轻笑,心想着这位六皇子可真有趣。
正说着,突然闻欣又一声惊呼叫停了马车:“快停下,快停下,阿律,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倒在雪里?”
司徒律耸肩表示,你看,他告诉闻欣回宫快没时间了就是以防万一的这么一刻。
闻欣和司徒律一起下马,司徒律在后边给闻欣撑着油纸伞,小心不让雪降到闻欣身上。闻欣在已经积攒了很多雪的雪地下迈着小步缓慢前行,走到了他刚刚看到的黑影那里,果然有一个人倒在雪地里,而不远处就是一家朱门大户,灯火通明的,但有人倒下,却也没有谁会想着要来询问探看。
闻欣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却又不敢靠近,只是命人去看看那人是否还活着。在确定了那人还有气之后,闻欣这才敢上前去看看,顺便吩咐人去找医生。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他瘦的好像已经不成人型。
但即便是这样了,闻欣发现对方竟然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眼神里毫无焦距,只是嘴里正好像在用一生最大的力气努力的说着:“……救我……求你,我不想死。”
那是一种对于生的渴望,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执着。
闻欣回头看着司徒律,还没有开口,司徒律就已经明白了闻欣的意思,司徒律说:“我让人先把他安置到我家,让大夫医治,等我们有空了再出来看他,你看怎么样?我们真的要赶快回宫了,时间紧急。”
闻欣点点头,也就只能这样了,他唯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