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扶着郭靖坐好后,便来到原源身边,轻声道:“冤……原师兄,方才我见死不救,你不会怪我吧?”
哟,现在知道叫师兄了。原源心里自然不舒服,但也不能真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只好大度地摆摆手,表示这件事就算了。
丘处机这边已经从开始的破口大骂升级到劈桌捶墙,大叹自己真是瞎了眼错信了杨康那个无耻之徒,又过来跟黄药师赔礼,意料之中地得了个冷眼。
此时又闻屋外有人“哈哈”大笑,由远而近,又有一人声若金石:“老顽童,我看你能逃多久!”
在场几个道士大喜,连忙追出门去,老顽童一见自己几个师侄就哇哇大叫,欧阳锋跟几人寒暄了几句,就去里屋找欧阳克,却没有人影,出来问道:“我的克儿呢?”
黄蓉眼珠一转,便添油加醋地将杨康杀害欧阳克的事跟他说了,欧阳锋当即大怒,冲出屋子,也算变相地替原源报仇了。
黄药师默默地翻出一个瓦罐,洗净了开始替郭靖熬药,原源十分狗腿地过去帮忙,替他看火,黄药师也随他去,对黄蓉和郭靖说道:“明早就回桃花岛吧。”
黄蓉点头,又喊上周伯通让他跟自己去皇宫接洪七公。周伯通一走,几个道士连忙跟去,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傻姑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进来,好奇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郭靖。
黄药师站到原源身后,俯身在他耳边道:“回了桃花岛我们再好好谈谈你身上那些东西。”
原源心中一跳,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一定是因为担心胸口的纹身,才不是因为耳边那个温热的触感呢!
、桃花岛红十字协会
黄药师耳力甚佳,此刻离原源又近,自然听到了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又看他耳廓泛红,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郭靖坐在长椅上陪傻姑玩耍,眼角瞥见两人的情形,只觉一阵疑惑,却有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摸摸后脑勺,继续陪傻姑“你拍一我拍一”。
药很快熬好,原源试探地碰了碰陶锅的盖子,烫得一缩,正想找块抹布包一下,黄药师已经徒手拿起陶罐将药汁倒进了碗里,放到原源手上。
要他给郭靖熬药已经是勉强了,自然不会再亲手端去给他。原源捧着走过去递给郭靖,傻姑好奇地看着这碗黑乎乎的东西,嚷着“傻姑也要,傻姑也要。”动手便抢。
原源丝毫没有武功,傻姑却跟曲灵风偷学过几招,他只觉得掌风扑面,手一抖,滚烫的药汁就漏了出来,烫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郭靖连忙接过药碗,叫道:“姑娘别闹!”
原源甩了甩手,虎口处已经烫红一片,他正要去找些冷水敷敷,突然有个东西朝自己飞来,他下意识接住,原来一小罐药膏,他看了眼黄药师,笑着说道:“多谢师父。”他剜了点药膏抹在烫伤处,只觉一片清凉,伤处立刻就不在火辣。
黄药师也不看他,对郭靖说道:“靖儿,喝了药便起身去城中客栈吧。”
原源看看他,觉得他叫“靖儿”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实在有些别扭,不由心中闷笑。看来黄蓉和郭靖终于是修成正果了。
郭靖呐呐地说道:“是,黄岛主。”说完连忙灌药。
原源摇摇头,要是换个聪明点的人,此刻一定会立刻改口叫“岳父”。
几人收拾了一下便往城里去,傻姑不明所以,也傻乎乎地跟着几人。
到了客栈,黄药师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原源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换内裤,郭靖第一件事就是想黄蓉,傻姑第一件事就是每个房间跑跑遍,最终决定赖在原源房里不出来,最后被黄药师拎走。
现在黄药师对原源的态度,就是不许任何人近他的身。
晚上黄蓉果然带着洪七公来了客栈,周伯通却不见了踪影。
原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对于次日的归程惴惴不安,心中却又莫名其妙地存在些期待。
次日一早,所有人都起身了,只除了原源,傻姑在在木质长廊上来回蹦跳都没能吵醒他。黄药师推门进去,正要将他拎出被窝,却发现他正满脸通红地昏睡在床上,厚重的被褥裹在身上,额间却一点汗都没有。
由于两天来的连续血腥暴力,娇弱的现代人终于惊吓过度病倒了。
黄药师皱眉,改抓为探,摸了摸原源的额头,又去摸他脉门。原源迷迷糊糊醒来,见到黄药师,连忙说道:“我马上起来。”说着立刻动身,生怕黄药师又把他一把提起来。
黄药师在他肩上一压,原源立刻就失了力气:“你惊吓过度邪风入体,染了风寒,又兼体热,躺着吧。”
原源无力地抬手一摸自己额头,有气无力道:“啊,原来发烧了啊,怪不得四肢酸软。”
黄药师回身对等在外面准备出发的洪七公道:“七兄,敝徒身体不适,还请七兄多体谅体谅,再逗留一日吧。”
洪七公呵呵笑着表示他不急。原源连忙坐起来:“别,还是马上回桃花岛吧。在内陆总觉得不安全,还是桃花岛舒服些。”
黄药师斟酌一下,也觉得有理,毕竟桃花岛更适合病人调理,便顺手扯过原源挂在床边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俯身将他抱起:“那我们走吧。蓉儿,去跟店家要些水来。”
黄蓉和洪七公对于黄药师此举都有些惊讶,他们深知黄药师为人,若在平时他绝不会亲身亲力去抱一个人,黄蓉更是不解,先别说黄药师亲自动手服侍人,他爹爹本就有些洁癖,原源此时牙脸都未洗,黄药师却将他抱在怀里,这可是只有她才享受过的待遇。
不过两人都善于掩饰,脸上也未露出什么不妥,黄蓉下楼拿水袋装了些清水,几人便去了渡头。
他们来时的小船自然是不能用了,黄蓉摸出两锭白银跟渡头边的船家买了艘稍大的船,一行病的病,伤的伤,惨的惨正式出发回桃花岛。
原源有些不自然地在黄药师怀里动了动,又看了看这一船的老弱病残,不禁有些好笑,感觉自己上了一艘红十字会的救援船只。
“你笑什么?”黄蓉看自己爹爹将原源抱上船,又亲自将他放好,心中不免升起些醋意。
原源憋了憋,说道:“没什么。”
黄蓉只当他在得意,马上撅起小嘴不满地瞪了眼自己爹爹。黄药师不懂她小女儿的心情,转头对她说:“蓉儿,水。”
黄蓉拿出水袋递过去,黄药师捏了颗药丸塞进原源嘴里,又给他灌了些水,原源吞咽下去,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源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在桃花岛的房间,旁边守着一个哑仆,见到他醒来,便开始跟他飞快地比划什么,可惜原源看的云里雾里,哑仆无奈,走出房间。
原源动了动手脚,觉得身上有些粘腻,又咂吧一下嘴,隐隐泛苦,还有些药味,大概是在自己昏睡的时候被喂过药了,他撑起身子,哑仆正好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托盘,放着一碗粥和两碟小菜,还有一杯漱口茶。
原源下床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对哑仆说道:“麻烦再替我打些洗澡水来。”
于是哑仆又出去了,他时间掐的很准,在原源吃完擦嘴的时候,刚好提完最后一桶热水。原源礼貌地将人请出去,开始宽衣沐浴。
舒舒服服泡在浴桶里,原源舒展开四肢,胳膊胸口大腿密密麻麻的字展露无疑。自从被黄药师发现,原源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心想着反正都被知道了,要扒皮要毁容,都随便吧。
况且他知道黄药师不会真把他活烧了祭亡妻,看他对梅超风的态度就知道。
咦,话说当世知道《九阴真经》的人,除了周伯通,其余两人都在黄药师囊中了啊!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女婿。原源摸了摸下巴,决定万一黄药师真要把他怎么样,他就立刻拖郭靖垫背!
洗得差不多了,原源站起去拿旁边的干毛巾擦身,眼角猛然瞥见卧室门口站了个人,正是那个穿着灰衣的哑仆。他皱眉将毛巾挡在身前,说道:“出去!”
哑仆看他一眼,将手中的换洗衣物放到凳子上,默默地出去了。
原源擦干身子穿上衣服,想起自己被哑仆看光光有些不安,但转念又觉得,哑仆现在又聋又哑,一辈子也出不了桃花岛,也就不再去管他。
天色渐暗的时候,黄药师来了一趟,替原源把了脉,让他按时喝药不要着凉就出去了。原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他真是倒霉,出去一趟找女儿,结果回来一大群老弱病残,各个身带疾病,都要他这唯一的医者照顾。像郭靖洪七公的内伤,恐怕要他亲力亲为,助他们运功,而傻姑那个病,大概连黄药师都束手无策了。
桃花岛伤残俱乐部。
原源百无聊赖,开始画起伤残俱乐部的小四格,一个人自娱自乐。房门突然“嘭”地被人推开,傻姑冲进来就拉着原源的胳膊左摇右晃:“傻姑好无聊,快陪傻姑玩吧,傻姑好无聊。”
的确,岛上能陪傻姑玩的一个受伤,一个要照顾伤患,就只剩原源还有战斗力了。于是两个寂寞的男女,共处一室……
……坐在地上玩起了原源手绘的简易大富翁。
“一二三四五六,抽取幸运卡片!”原源伸手抽了一张,正打算念,却发现傻姑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他拿了件外套盖在傻姑身上,任她躺着,自己则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站起来往外走去。
天已经黑了,却还是没有人送饭过来,原源索性自己去找黄蓉。黄蓉此刻正在厨房做饭,原源看了看旁边摆着已经烧好的红烧鱼,抽了双筷子偷吃,被黄蓉敲了手背:“不许偷吃,爹爹忙了一天都还没吃到呢,你睡醒就只知道吃!把这个端过去。”
原源讪讪地叼住筷子,一手一盘菜端去饭桌上,又重新返回厨房,哪知走了半路,突然后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开膛手桀客
“嘶——”原源摸了摸被敲的后脑勺,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像在坐船般,一阵天旋地转。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真的在船上,双手被栓在棚内的床沿上,全身□。而那个绑了他的人,就是桃花岛那个服侍他的哑仆,此时正坐在他对面飞快地誊抄。
“喂,冷死了。”原源手被拴住,活动范围有限,就拿脚踢了踢他。
哑仆抬起头露出个阴狠的笑容,又重新开始抄写。
原源无奈,他不会手语,跟哑仆沟通不了,不过看这情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哑仆觊觎他身上的秘籍。他现在才想起来,书中曾有提到,桃花岛上的哑仆曾经都是极恶之人,被黄药师挑断手脚筋废了武功,弄成聋哑之后留在岛上为仆的。
这个哑仆,大概是窥得原源身上的真经,想借这个机会恢复武功啥的。
“喂,你抄好了没有,真的很冷啊。”原源探身去看他写到哪了,哑仆刚好停笔,矮桌边上已经摆了厚厚一叠的纸。
好吧,整部真经都抄完了,看来他们已经在海上飘了很久了。
——咦,等一下!真经被他抄完了,那老子是不是没有利用价值了?!!
果然,就见哑仆拿油纸将那一叠纸包起来放进怀里,起身就来解原源的绳子。
原源连忙躲闪:“喂喂,你要干嘛?你还是把我绑在船上吧!”
哑仆得了真经心情好,对着原源一通比划。原源虽然不懂手语,但那个抹脖子的动作是国际通用手势,他连忙大叫:“你要是敢杀我,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哑仆咧开嘴角笑了一下,指指船外,表示海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原源不用指望别人来救他,便解开了他的绳子,拉着他出了船篷,作势就要将他推下水去。
原源急得大叫:“慢着!”
哑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原源脑筋急转,连忙说道:“你杀了我,带着经书,你以为你能逃得出黄药师的手心吗?”
见哑仆一脸严肃地沉思,原源再接再厉:“你要想练成《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必然要个十数年,再练成之前你就要一直躲避黄药师的追杀,你觉得你能成功么?”
哑仆似是想起了当年被黄药师抓到桃花岛的经历,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原源眼见劝说有效,又继续说道:“我活着绝对比死了有用,我是黄药师的弟子,黄蓉的师兄,郭靖的兄弟,你有我在手,他们若想对你不利必然投鼠忌器。”
哑仆闻言笑了起来,大概是说“算你小子走运”,将原源推进了船篷内,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塞进原源嘴里。
原源知道小命暂时保住,至于毒药,无非就是从桃花岛偷的,黄药师总有办法,遂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被脱下的衣服穿回身上。他本来病就没好全,现在也不知给冻了多久,连打了数个喷嚏。
海上踪迹难寻,两人半日后上了岸,原源始终不见有人来救他,他明白现在只好靠自己了。
上岸之后哑仆的一只手始终扣在原源脉门上防止他逃跑,在外人看来却像是个孝顺的年轻人在帮助伤残的长辈。哑仆在岛上见黄蓉几人的谈论,知道他们常在临安城一带活动,是以他挟持着原源特地挑了靠西的城市,一路北上。
哑仆拉着原源连日赶路,偶尔停下来,他也是对着经文埋头苦思,数日后便进入了大理境内。
原源估摸着,这哑仆莫不是看不懂梵文要去大理找和尚翻译吧?也不知道黄药师能不能找到大理来,这倒是有个老熟人,南帝一灯大师,可惜原源认识他,他不认识原源。
夜里入住一间客栈,原源腹部突然开始剧痛,哑仆愉快地看着他在地上打滚,一盏茶之后才给了他一颗解药。原源脱力趴在地上,一身冷汗,思绪却分外清晰。
这个毒药服下之后五天发作第一次,如果这个就是它的周期,那么下次发作之后,他就有五天的时间来脱离困境。哑仆已经武功尽失,揍翻他不是难事,只要能在五天内解了这个毒,他就基本安全了。
要逃离并不是难事,所谓怀璧其罪,只要让人知道哑仆身上有《九阴真经》,他就会麻烦不断,关键是怎么能不牵连到自己。
三天后哑仆果然去天龙寺抓了一个和尚过来,他这几日照着上册的心法日日打坐练功,听力和喉咙竟渐渐恢复,强逼那个小和尚替他翻译看不懂的地方。奈何小和尚虽懂梵语,对武学却一窍不通,哑仆表示十分暴躁。
原源想了想,说道:“这经文如此深奥,要能看懂上面的东西,少说也要有二三十年的功力吧。我听说这上面的东西多与道家相关,佛家虽与道家有些相通,要看懂这上面的经文,还需要得道高僧才行。”
哑仆显然也觉得原源说的有道理,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