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后会有期。”
说罢潇洒的再次行礼,其他人均起立回礼。
莫史东突然说:“邵棠,你住在哪里?”
邵先生若有所思的一笑:“下官家贫,暂时寄住在礼亲王府,恐怕不方便。”
莫史东神色几变,最后一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肯邀请,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先生略一拱手:“如此,期待下次与大人相聚。”
走出蛋糕房,偷偷的松了口气。吩咐巴豆去跟着伺候先生,我回头拦住张小顺:“你们怎么来的?”
张小顺撇撇嘴,“今儿天气好,我们王爷和七王爷相约一起去京郊跑马。结果七王爷的一个小妾跟他作妖儿耽搁了,出来的晚了些,醉剑正好看见你们家昆布跟厉鬼追着似的满街乱窜。”
“然后我和伏刀就把他截住,一问才知道你在这边儿和六王府的干上了。”醉剑坏笑着说。
“原来如此。”可能是昆布听见里头吵架,怕真动手他一个人保护不了所以赶回去叫人。到也算歪打正着,“你们都过来了,王爷们谁伺候?”
“放心吧,那边儿我都安排好了。兄弟有难,做哥哥的能袖手旁观吗?”张小顺油嘴滑舌的说。
“去去去,我看你是有热闹看就把主子晒一边儿才是真的。”
张小顺立刻摆出苦瓜脸惹得伏刀和醉剑一阵大笑。
谢过他们特意赶过来助拳,匆匆告别追上先生和巴豆,“先生,咱们别逛了。”
邵先生神秘的摇头一笑:“不行,我还得去个地方。”说完不再理我,自顾自的穿街过巷。
终于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走进一家茶馆儿。
奇怪是这茶馆儿的伙计老板并不招呼先生,只做没看见。
邵先生带着我们攀上一条窄窄的楼梯,到了楼上想不到另有一番天地。
整个二楼只一间屋一扇门,推门而入,里面是布置极雅的书房。房间里已经有人等候,我抬眼一看,这不就是在蛋糕房叫嚣的那位客人吗?再一看,后过来的那两个年轻文人也在。
原来……这竟然是邵先生布的一个局。
“邵兄刚才的言论果然精彩,小弟佩服。”那个叫骂的客人一改粗俗,文质彬彬。
先生略一点头表示谦虚,转而指着我说:“他是王府的甘副总管,以后有急事联系不到我可以找他。旁边的是王府经办处巴管事,你也看到了,嘴皮子很犀利。”
那青年笑着行礼,“在下杜放歌,见过甘副总管、巴管事。”
吓得我和巴豆赶紧作揖,“杜公子客气了。”
随后另两位青年也来打过招呼,邵先生等人才坐下议论起刚才的事。
我站在旁边伺候着茶水,一路听下去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提前布置好的局。
原来邵先生一直都分派人手出入京城各处茶馆酒肆探听坊间消息,对新传入的西洋事物更是着重钻研。怪不得今天无论看到什么新奇物件儿他都能为我一一解答了。
在蛋糕房与杜放歌等人实属偶遇,中间在我与柳东对峙时邵先生发出信号,临时起意设下这个一唱一和的双簧戏。
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会有人在我们与柳东等人僵持时跳出来打岔。剩下的,就是看邵先生如何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了。
如果说我当时怀疑过杜放歌和邵先生一起做了这个局,那后面加入的两位却是完全看不出的。心里对邵先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文人,现在看他毫无做作尽显名士之姿,又与平时那般温和的人大有不同。
自信,潇洒,浑然天成。
看一眼旁边,巴豆目露崇拜,那架势很怀疑他会不会突然冲过去对邵先生五体投地……
平日斯文的邵先生,刚才张扬的邵先生,现在稳重的邵先生,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这对我是个迷。也许只有王爷才完全了解先生吧?
无怪乎王爷对他为何这般尊敬了。
回到府里,小厮殷勤的把糖果铺子老板送来的糖摆放上桌。看着那碟松子糖我的思绪翻腾不休。亲身经历邵先生翻手为云的一次计谋让我无限感慨。
嘴上说别人是能扫天下的能人自己是只会扫屋子的奴才是一回事,真到亲眼所见,一股带着酸味儿的羡慕慢慢爬满全身。
同样是人,怎么和人家一比我差了这么多?
突然一惊,这句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对自己说过。那次是和一个公司里新来的高学历青年才俊的对比,给我带来了深深的打击。
那次我用了好久才恢复自信,不是认命,是看清自己的位置,掂量好自己的斤两。记得有好友当时跟我开玩笑:您有多大的金刚钻儿就揽多大的活儿。
自嘲一笑,可不是么?亏我还跟紫苏摆过砖头盖高楼的大道理,轮到自己时也是不甘心做那最底层的地基。
拿起一块糖塞进嘴里,慢慢的嚼,甜蜜的滋味让人拨云见月。世上才华横溢的能人无数,何必跟自己较劲与人家去比,做好本职的工作才是真章儿。伟大的党教育我们,行行出状元,我就在这儿做个奴才里的状元也挺了不起。
心情豁然开朗,叫小厮把糖果分做三份。府里的三位女主子有一阵子没去孝敬了,做大事什么的都是浮云,咱还是该干嘛就干嘛。阿Q一点的想,也许叫邵先生这种能人来做奴才还不如我呢。
跟着我的小厮又拿来一堆小包儿,“这些是一同送来的,那老板说是送您先尝尝的。这一包是新上市的酸梅糖,叫您吃的时候小心牙口儿,可酸着呢。”
看着包裹小,实际给包成了方形,掂一掂,总有一斤多。这老板的买卖并不大,一下送出来这么些东西,到叫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想想王妃爱吃酸的,敏夫人正在孕期,正好这一包一分为二。再一想,这样不行。二夫人要是知道了一时不嚷嚷,早晚要翻出来嘀咕的。
干脆,各种花色拼出四个杂色糖盒儿。王妃,敏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一人一份。就说是新换了供奉孝敬的,送夫人们尝尝鲜。
打定主意派人分装得当送走,这才消停下来。
终究还是闲不住,干脆去经办处看看。既然已经告诉了巴豆要提他做管事,我也不能让他干等着空欢喜。抓紧时间去铺垫一下,别到时候硬生生的免了那王大叔的职让他下不来台。最好是一番暗示让他自己辞职,只需斟酌着告诉他这是王爷的意思,估计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又盘算了一下这王大叔的人脉关系,想着应该把他安排去哪里。
晚上七王爷和九王爷来了,正赶上饭点儿,让后厨狠乱了一阵子。
饭摆在犀香苑。两位王爷肯定是知道了今天的事。
让巴豆过去伺候着,他是知情的,保不齐王爷们谈到兴处会不会起哄。这小子能言善道,邵先生谦虚不提的东西他肯定会见缝插针的给抖落出去,回头主子一高兴赏点什么,也免得他总跟我叫唤有好差事不带他。
我想,既然这是件大好事儿,干脆去王妃面前卖个乖。王妃早先就跟我说过她在小厮里也没个得力的,外面的事儿消息太不灵通。
果然王妃听了很高兴,叫屋里的人都退下只留柚子,又细细的问了我所有的细节,基本每一句话都不落下。
“好!也不枉王爷厚待他,这邵棠确实是个大人才。”
柚子也替主子高兴,忍不住插嘴:“应该重重的赏邵先生才是。”
王妃摇头一笑:“不,无论什么赏赐都是小看了他。这种人骨子里的清高骄傲最看不起金银财帛。柚子,你去把前日我画的那幅雄鹰拿来。”
哦?王妃还会画画儿?
等到看到那画卷时,我暗暗心惊。这鹰画得犀利灵动,双目暗含精光栩栩如生。王妃振笔提书:神鹰何当击凡鸟,风毛雨血洒平芜。(注释1)
已经很晚了,犀香苑那边都没有散席。王爷们肯定是为这好事兴奋至极。
王爷才刚得到袁曦的支持,没过几天邵先生又博得莫史东的注意,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儿发展。
我躺在床上想,不知道王爷会如何开心呢。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突然被身边的动静惊醒。借着帐外昏暗的烛光看一眼,是王爷躺在了身边。
熟悉的胳膊把我拉进了熟悉的怀抱,王爷身上热热的带着酒气,“今天原想叫你好好休息一下,不想又累了一天。睡吧,很晚了。”
我好像有件挺重要的事没来记得跟他说,是什么来着?四周安静极了,王爷的心跳声就像催眠曲。算了,明天再说吧……我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注释1:“神鹰何当击凡鸟,风毛雨血洒平芜”是兔子篡改了杜甫的诗《画鹰》的最后两句。原文:“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其中“神鹰”二字为兔子后填,“风毛雨血”取自班固《西都赋》:“风毛雨血,洒野蔽天”。
杜甫诗句大意是说:何时让这样卓然不凡的苍鹰展翅搏击,将那些“凡鸟”的毛血洒落在原野上。
此处的“凡鸟”喻为误国的庸人,有锄恶之意。正好应了文中此时的局势,算是兔子投机取巧一次,希望看官见谅包容。
第四十四章
自从有过一次翻越熟睡中的王爷失败的经历之后,我现在逐渐掌握了一种凌空过人的技巧。
首先双臂要找到支撑牢固的位置,然后大腿一抡,借着抡起来的那股劲儿瞬间挺腰,在空中尽量甩高臀部和腿,然后撑在里面的那只手发力一推,空中侧身,轻巧落地。
一气呵成,给自己打十分。回过头,茯苓无奈的瞪着我。每次施展绝技的时候他都是这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我就不明白你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茯苓小声嘀咕:“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就直接从王爷身上爬过来完了。每次都怕你翻不好掉下来,摔了你是小,砸着王爷怎么办?”
“相信我,得永生。”拍拍胸脯,咱办事儿有谱儿。
“歇了吧你。”
估计王爷是昨天晚上确实高兴喝多了,今天醒来的格外晚。
一睁眼就看见有人坐在床尾瞪着他,吓了一跳,迅速的抬起半个身子,直直的看清楚是我之后又“咣”的一下躺了回去。
“小甘草,你要不想被我掐死下次就别坐在那儿瞪人。”
我冲屋里的小厮挥挥手,等人都下去了,很郑重的跟他说:“王爷,前天晚上是我喝多了。我跟你说的‘心里有你’不是那个‘心里有你’,是邓春秋说的那种‘心里有你’,你明白吗?”
王爷正闭目养神,听了也不睁眼,只是轻笑:“我懂。”
太好了,你懂就行,要是误会了可就事儿大了。
心满意足,刚要站起来却被他拉住,“有些事儿别说的太满,谁能保证以后你对我不会变成另一种‘心里有你’呢?”
猛的睁开眼,“过来亲一个。”
“王,王爷,您似乎才说过以后不会勉强我,不会轻贱我,怎么……”
王爷大笑:“傻瓜,这和以前的不是一回事,不一样的,不信你试试。”
鄙视他:“您真当我傻啊?”起身就走。
被拉了回去,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个极轻的吻落在唇边:“邵棠告诉我你昨天的表现很好,把老六家的管事狠狠的踩了一通儿。”
“嘿嘿,还行吧。”先生真好,竟然还记得夸我。
王爷却突然翻脸,一扯我的胳膊把我按在他大腿上,噼噼啪啪的打屁股:“以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出去带几个人?让你休息一天你就给我跑出去乱逛!以后长不长记性了?”
“长,长,疼,别打了。”
“还知道疼?”王爷停顿一下,手又重重的落下来:“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非得给点苦头!叫你不听话,我打总比被别人揍强!”
王爷这个大变态,下手真是重。我可怜的屁股一整天都麻酥酥的,最可恨是茯苓等人的幸灾乐祸:“叫你瞎跑,活该。”
这就叫没天理!到晚上憋不住趁着书房没人,跑进去跟王爷理论:“如果没有我到处乱跑,邵先生也不会遇见莫史东啊,这算不算我另一件间接的功劳啊?不奖赏我还打我,王爷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王爷头都没抬,只是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原先那幅书法“澈”的旁边多了另一幅,两个大大的字:淡定。
好吧,最近王爷春风得意,咱不跟他计较。
外头的动静也挺多,在袁曦和王爷达成协议之后的一个月内,户部已经接连三位官吏被以各种罪名提审刑部闹得满城风雨。第一个被拿下的就是敏夫人老爹的死对头左侍郎王衍。
按说王爷这第一枪打得可够高调儿的,虽然名义上是刑部办案与他无关,但是他和厉大人的关系以及陈大人的关系众所周知,想不被牵扯进去都难。可这世上有种人特别喜欢自作聪明,反而认为这事不是王爷一手设计的。
再加上后来皇帝下旨点名让王爷协同都察院办理户部左侍郎一案,其间王爷把体恤老臣,宽容为怀,仁慈坦荡演绎个淋漓尽致,那些聪明人更加认为此事仅仅是王衍自作自受与王爷无关。
站在街边看着押送案犯的囚车走过,当中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就是曾经的二品大员。如今还是王爷给说的情免去一死发配边关。
“甘副总管,咱们还去买蛋糕吗?”
“去。”虽然今天不是该去邓春秋那的日子,但是六王妃家蛋糕房新推出的肉松卷挺合适老杂毛的口味。总觉得他一个人住怪孤单的,平时也是有了新鲜东西就给他送过去一份。
店里的伙计们都已经认识我了,知道我是礼亲王府的人,一个个见我进去都屏气凝神。切,我又不是来踢场子的……
额外多买了一包夹了奶油的蛋糕,这个是逗昆布玩儿的。
果然当我又拐进经常给邓春秋买椒盐儿酥皮点心的店铺时,说话的功夫儿,摆在我手边儿的蛋糕就不见了。
点心铺的老板斜着眼打量了一番我从蛋糕房买回的糕点,阴阳怪气儿的:“哎哟~您到是真消受的了这东西,那油了吧唧的吃了还不泻肚?”
“哦?老板没尝过吗?味道还不错。”
老板从鼻子里喷笑:“谢了您呐,我年纪大了可折腾不起。”眼睛转了转:“我听说,他们那儿拿白面发了蒸出来切片儿就当点心卖?看人买了还逼人搭着一起买瓶儿大酱回去,您说他们这是做买卖吗?这不是明抢嘛!”
大酱?转念一想,笑了,“老板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