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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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之任-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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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和陆秀夫也觉不妥,过去皇宫中皇帝常常“膳百品”、“半夜传餐,即须千数”——(吃上百个菜,半夜传餐,动不动就要上千种),官家只要两个菜,这也太小气了!真让外人知道了,大宋的脸面就别要了。
陆秀夫说道:“官家,虽是战时尚需节俭,但礼不可废,《周礼天官膳夫》记‘凡王之馈,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品百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王日一举,鼎十有二,物皆有俎,以乐侑食。’”见到赵宇茫然的眼神,陆秀夫解释道:“这话的意思是,天子的饭食用六谷,用六种牲畜,饮用六种饮料,佐羞有一百二十品。珍羞有八种,酱醋品有一百二十瓮。天子每日三餐,所用鼎具和盛肉盛菜用的俎具各十二个。进餐时要伴乐,以劝天子多食。官家,天子之餐不可与庶人相同,同则礼乱,让人无所适从。”
来了!李越在一边看热闹,赵宇微笑着对陆秀夫说:“既然如此,那这顿饭就由陆公来请了!孙小官人,告诉大家,现在是陆公在请吾等吃饭,不是天子之宴!没那么多讲究了,记住要说清楚这些,以合礼仪。”陆秀夫刚要说多些菜,赵宇马上说:“不用多加菜了,我们正在讲清廉,陆公以身作则,正要为人做出榜样。”他压低声对陆秀夫说:“陆公,有关纠正官场不良之风,陆公一定要负起责任。”
陆秀夫已经见过赵宇多次耍赖,但这么赖到自己头上还是第一次,不禁苦笑,孙小官人只好摇头走了。文天祥暗自疑惑:这个官家真是古怪,不要说在这个位子上,就是作为常人,也显得与世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赵宇略带了醉意说:“李官人打探到,蒲寿庚的船队已经在北上的途中,我觉得这必是元军下了重赏招降泉州蒲寿庚,希望他的船队北上,在长江与元军水师前后夹击我军的水师,联合北岸的元军兵力合力消灭我渡江之军。蒲寿庚的船队至少有千只,且多有经验的水手,对元军来说,此举不仅省时省力,而且能永绝后患。大概三四日间,就会有消息来。”
陆秀夫和文天祥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情,看向李越,李越尴尬着点头微笑。
文天祥皱眉道:“官家留在江西的十几万宋军,可以马上调来助战。”
赵宇摇头说:“如果蒲寿庚真的降元,就让他们南下泉州,剿灭蒲寿庚。此人身家至少半数得之于我宋,却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当严惩不殆。”
文天祥仔细看赵宇:这人没醉吧?自己都保不住了,还去严惩叛徒?
陆秀夫担忧地说:“若真如此,不知陈宜中和两王会是如何?”
赵宇沉思了下,说道:“也许没有进泉州,也许被蒲寿庚扣住了。不管如何,我军都要去往泉州。”
文天祥问道:“那么这长江一战,我军胜算又是如何?”
赵宇摆了下手说:“张世杰近日该到了,他来了,就让他选条大船,装饰成龙舟给我用,我与十万军兵上船,往扬州那边去……”李越知道历史上张世杰曾带领着三十万军民离开福州,他的船队运送十万兵力不在话下。
文天祥急忙说道:“官家如此太过冒险,不如……坐镇临安,让吾等前往海上,与元军等一搏。”当初元军逼近临安,他就曾与张世杰向谢太后要求,与元军放手一战,可谢太后不敢。现在这个官家倒是敢了,自己却不想让他这么干了。
赵宇摇摇头,带了丝不好意思的语气对文天祥说:“文公,你该知道我,是个不通文墨之人,众臣马上就会聚集临安,我正想好好委托文公一件事。”
文天祥忧虑着赵宇凶多吉少的水战前景,忙问道:“官家所托何事?”



、第 98 章

赵宇叹息道:“陆公知道我的看法,我朝官制累赘冗繁,平时不利管理,滋生贪污腐化,战时无法应急,导致不能全局抗元。我朝现在还在危难之中,不能盲目沿袭旧制。我想请文公着手官制的改变,朝廷现在只设六部三司,其首组成‘内阁’,内阁直接与我商讨事宜,而不久就有长江一战,接着要备战北伐,在我与元军对战期间,内阁要全权掌握政事。我请文公章内阁之首,陆公与谢公都该在内阁中。我知文公曾倡导‘从众谋’,在内阁中,肯定会聆听多数人的意见。而其他大臣,可先集于一院,姑且称为‘国务院’吧,议论诸等策略要事,并将决意呈给内阁,由内阁做最后决断。如此,可符合文公所说的‘集众思’?至于文公所说‘通言路’,我想日后可建立一民众代表之会,请各地代表传达对朝廷的建议和不满,但那要待战乱过去,文公要耐心等待。”
餐桌上一片静悄悄的。李越连头都不敢抬:这些重要的概念,内阁国务院民议会,赵宇竟然借着文天祥的言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给介绍出来了,还说的仿佛是为了让文天祥满意才如此安排一般。这是脱离以人治国通向以法治国的第一步,如果文天祥和陆秀夫发现了问题,下面可怎么办?
文天祥是再次被震惊:他与赵宇毫无接触,官家方才自己还说不通文墨,怎么可能了解自己过去在朝廷的政见?官家为何如此信任自己?若真让自己进行官制改革,就是让自己挑选官员,削减部门,这是实打实的权力,而如果真的建立了这个内阁,自己又掌了首席,简直就是大权独揽。若自己推辞,赵宇的确要去与元军对战,不能料理政事不说,如果出事,那么国家又会陷于混乱。过去丞相专权的事常发生,史弥远贾似道都是大权在握的丞相,若自己接受了下来,必定马上就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而赵宇放权的同时,要求了官制改革,这难道是他放权的条件吗?虽然赵宇建议的架构,直接就是六部和三司使,的确比过去的机制简单,也符合自己的理想,只是日后的各种事务的分类又要从头开始……
陆秀夫也又一次被赵宇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路,他和文天祥多次研讨,还看到沿途百姓的反应,终于开始接受赵宇民众自治的概念和廉政司的设置。现在许多旧臣很快就会随着赵与檡回到临安,陆秀夫已经觉得山雨欲来,打起精神准备应答各方的质疑。可赵宇突然再次出手,一扫之间,砍去了三省,直接就是六部和三司使。建立内阁,其他的大臣就都被推到了第二层。丞相的权利大涨,如果成形,这必然让他们这些人受到众人的纠葛和攻击。另外,这样的政体,把宗亲皇族,世家列强等权利派系一概抹杀,肯定会惹起权利斗争的血雨腥风。而此时,又正赶上要与元军长江对决,如果真的像赵宇所说,蒲寿庚的船队也来夹击,胜负未明江山不稳,官家这是在添乱呢吧?官家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行事呢?
赵宇也不急,端起酒极慢地喝了一小口,然后神情坦然地看两个人。他长着一副纯良面孔,无论干了什么事,总让人觉得他还保持着心灵的纯净和天真。文天祥瞥见赵宇的关注,心中一暖。他少年得志,政途上却极为不顺,此时有这个机会一展身手,为何不试一试?国家危难,匹夫有责。官家对自己如此信任和尊重,自己也该信任他。而陆秀夫又想到,赵宇这个样子根本无法与群臣打交道,举止行做,没有皇帝的风范。陆秀夫多少年的幕僚生涯,早看透人与人之间的倾轧。他和张世杰拥立了赵宇,是为了抗元,并不是因为赵宇适合为帝。现在到了这一步,赵宇不想直接与众臣接触,而愿文天祥出面改制,日后只与内阁相商,依赖文天祥,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现在立的是幼帝,同样无法处理事务,还是得靠丞相。建立内阁议会什么的,大概是赵宇想简化办事过程,他的考虑一向周全,就先试试他的方法吧。
文天祥终于说道:“官家相托如此重任,吾不敢不尽力为之。”
陆秀夫也点头:“官家既然想让内阁出面管理群臣,吾等一定不负官家之意。只是这内阁和议会之行事,到底该如何,还请官家进一步详说。”
赵宇笑眯眯地点头,举杯道:“我先敬君等一杯,然后可以详细讲讲改制的具体部门和内阁议会之程序章略。”……
李越在后面昏昏欲睡,痛苦地打着精神听赵宇讲解议事的过程和部门的分属,好几次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为了不让嘴张开,只能紧咬牙关。
其实历史上中国的官吏制度在宋亡后,有过巨大改革。明朝时,朱元璋为了中央集权,砍掉了丞相制,实行了内阁制,让一组官员学士替皇上拟诏书,后来这些内阁成员也有了实权。同时六部直接向皇帝汇报,下面还到处布满东厂西厂等间谍机构,皇权达到极致,这也造成了后期的宦官乱政——不让丞相分到的皇帝之权,结果让宦官得了。
到了清朝,初时,皇帝是与八旗王和议政王大臣共议朝事,后来为了提高效率,也为了集权,就成立了军机处,相当于“内阁”,把皇权高度集中在皇帝手中,办事迅速而且保密,是历代中有效率的政体架构之一。
这些中国的“内阁”与英国君主立宪制的“内阁”有所不同,中国内阁向皇帝负责,往下传达皇帝的旨意。而君主立宪制的内阁,则向议会负责,内阁人员有决策权,国王或者女皇只有盖章的权利。而能撤销内阁的,是议会。议会则是由各地民众选出来的代表组成,当然这也是通过了几代的努力,一开始,所谓的议会,也都是贵族皇族人员。
说来,清朝末期可能是最具有能实现君主立宪制的朝代,当时的时机条件也已经成熟。可惜,当权的要么是个无法放眼世界的女的,要么是个性急无助的青年,无法得到人民的信任和有识之士的支持。加上作为一个少数民族,把自己摆在了要统治人数千百倍于己的汉人的权力位置上,就更不敢放权。再值外患重重,中国屡屡受辱,结果中国的精英人士们等不及了,造反了,唾弃了传统文化,摈弃了所有的传统道路,选择了最激烈的途径来振兴国家,造成了大面积的动荡,中国可以和平地演变到民主社会的机会也就失去了。中国大地,再次血流成河,在几次内战抗日战争和饥荒中死去的人,多过历史任何一个时期,
赵宇与文天祥和陆秀夫谈到了深夜才散,这种丞相集权的例子,前朝比比皆是,只不过像赵宇这样自愿地放手,真是非常少见。而且赵宇解释的内阁与所谓的国务院民议会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史上的惯例。文天祥和陆秀夫此时没有心思多问,只是想着怎么赶快研讨官制的精简、制定政策、安抚百姓,以恢复国家的生息。而李越则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心中十分抱怨赵宇把他留在了这里,他无法去找陆敏。
次日李越一醒,看见赵宇还在睡觉,就赶快悄悄地留出了寝殿——他还是和赵宇同室,以便互相保护,赶快盥洗了,让董义陪他去找陆敏。董义不敢离开岗位,就让苏华陪着李越去,反正现在也不用人来打长幡了,苏华游手好闲地没事儿干。
冬日早上的临安,西湖如梦般静谧安详,带着凉意的淡淡水汽,在湖面上似有若无地缭绕。街道上,人们已经忙碌着打扫庭院,开张店铺。走了半晌,李越才意识到苏华其实是个路盲。李越给了他地址,他去问路后,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只好又去问,原来李越觉得走上一个小时肯定够了,但与苏华弯弯绕绕地在临安城转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了陆府。
一进街道,就看到远处的高门外一片繁忙。人们在粉刷墙壁,有许多马车和人员进出府门。李越因为要见到陆敏了,一扫方才的疲惫焦灼感,心中特别荡漾。走到了门边,一大群人正从里面出来,看着像是仆从,都匆匆忙忙的样子,苏华脱口道:“哇,陆府这是忙什么呢……”门外站着的一个中年人以为苏华在问他,忙施礼道:“这位小道长相问,陆家之长子长孙陆敏,乃是随圣上出闽地的十四勇士之一。陆家在元军来临时,不愿降元,举家外奔,近日才陆续回来。陆敏官人也回来了……”
苏华嘻嘻玩笑着说:“这可是大喜事呀,我们得找他好好恭贺一下。”如果这个人一会儿知道自己就是与陆敏一起的,不知道该多惊讶。
中年人笑着说:“还是双喜临门,陆敏官人近日就会成婚。”
一个霹雳打在李越的耳边,他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苏华毫无所觉,笑着问:“这么忙着要结婚?那来得及准备吗?不邀请他的那些朋友吗?”他们怎么都不知道?喜酒可不能少了。
中年人答道:“所以府中才如此忙碌。逃难时,王家正好与陆家同路,王家小姐已与陆家长辈相熟。陆敏官人还要回军中相助圣上,时间匆忙,婚事就在旬日之内。战乱未过,多事从简。但各方亲朋还是不会少的,你看,请柬和喜帖都已送往宫中了,尤其是要给陆敏官人军中的朋友。……”
李越想起上次陆敏回临安却没有成婚,自语道:“上次不是没成吗……”
中年人叹气说:“战前陆敏官人曾经回来成婚,但那时王家不舍女儿,就说再等一两年。可谁知战火骤起,大家逃得性命都不易。陆敏官人现在又有了这样的身份,陆王两家都急着成婚。这次陆敏官人回来,其实是为了给叔父下葬,本来没有准备成婚。可两家长辈们都说赶快办了事,以免夜长梦多,又出事端……诶,这位官人,可是陆敏官人的友人?怎知此事?”
苏华方要笑着答话,被李越一拉,李越勉强笑着说:“吾等只是路过,以前也是路过听到的……”
苏华惊诧地看李越,李越抬眼,见街头远远地走过来陈桐和一帮岳麓学子,一时毫无心绪,拉着苏华说:“多谢相告……”急忙走入人群,快步离开了陆府的大门口。
苏华不明所以地问:“李官人,你不去看陆小官人了?”
李越心里乱,惶惶然只想逃开,自己想想,支吾着说:“他现在正忙着,我想等等……”
皇宫在凤凰山侧,从城里走向凤凰山,倒没有绕什么路,可李越却觉得累得不行。他一路什么话也不说,苏华也觉得没意思,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偷偷看李越,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没了心气儿。两个人回到皇城里,李越忙谢了苏华,然后跑回寝宫,关了门,走到床边坐下,一个人发呆。
过去每当赵宇用陆敏的婚事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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