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生气了,坏笑着说:“你这么着急?他有什么好?干吗不考虑下我?”
赵宇抬了下巴说:“我又不想要个儿子,自然对小男孩没兴趣。”说完走了,李越只能对着赵宇的背影挥拳。
到了嘉峪关,此时明长城尚未修建,嘉峪关只是一个孤单的要塞,赵宇把马车寄存在南边的一个小镇上,然后和李越步行一直到了嘉峪关附近山栾下的一个小村落投宿。李越向房东打听了半天黑山口是哪一处,可房东一个劲儿说不知道。李越急了,去村里又问了半天,得到的答案是北面是山脉统称黑山,可没有一个山峰是黑山口。李越傻了,回来焦急地问赵宇:“没这个地方,我们去哪里找人?”
赵宇冷哼,“这样才简单。”李越问为什么,赵宇也不说,先休息了。次日,两个人进了山,他只捡险峻的山崖攀援,整整三天,爬了六七座,最后他在一处崖前仔仔细细勘察了好久。李越也观察起来,这座山崖有几条路可以上来,山崖虽然不算他们看过的最高的,但下面深涧险壑,对面的高山同样峭壁笔直,赵宇自语道:“就是这个吧。”
回到村落里,赵宇对李越说:“去找张大宣纸和纸墨来。”李越去办了,回来放在桌子上,赵宇研了墨,提笔毫不犹豫,在纸上写了“黑山口”三个大字,李越莫名其妙,赵宇对李越说:“去找石匠,用金子请都行,明日随我们进山。”
次日,他们带了人进入山中,赵宇领着他们登上了那座陡峭的山崖,指着一处山石,要工匠把这三个破字刻在上面,还让用黑色的墨汁涂了。李越指着赵宇开始笑,直笑得肚子都疼,弄得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然后,赵宇就让李越去散布说,让位的赵宇帝在一处山崖上提了“黑山口”几个字,接着两个人就离开了小村落,他们举止不同常人,想必有关他们的传言会很快散布开。然后两个人在那座山崖附近一处能观察往来行人的半山上,找到了一处被风的石穴,住了下来。
他们每天轮流睡觉,守望的那个人用望远镜监视去往黑山口的行人。数日之内,有百人相继入山观看赵宇的破字,可以轻易的看出来访的人中有蒙人长相的,也有宋兵,许多人还做了拓贴。
而天黑后,两个人就要去崖上布置。用长绳拴着从崖上下来,在隐蔽处用激光剑挖出洞口,打入小木桩作为落脚之地,再在二十米下的一个已经突出的岩石下,用激光切割去大量石块,挖出了一个阴影中的洞穴,用枯枝杂草掩住了洞口。
比起他们以前要做的,这些事情都十分简单。这么昼伏夜出地过了四天,一天凌晨,正在监视对面黑山口李越,发现远处山丘起伏间,有一片人众,该有三四百人,正向这边靠近。他忙叫起还在睡觉的赵宇:“他们来了。”赵宇一听,忙起身,从望远镜里看了,带了干粮和水,背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急步走了。他需要在那些人上黑山口前从山崖边下到那个他们凿开的小洞中去,李越则要到山崖对面的山上,以防有人在对面看见赵宇的所作所为。李越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如果真的有人,他就要保证这个人看不到对面的情形。
李越往山下走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李越忙隐身在山脚下的林木间。一小队宋兵,马蹄达达,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叶铭,戴着将领的盔帽,披着轻甲。接近了李越的藏身之处时,这队人马后面有一骑飞奔而来,来人到了叶铭面前说道:“将军,急报说五日前有农人在下庄外见蒙人几百人,装束齐整,不似普通牧人,后不知去向。蒙元已久不在边境屯兵,魏云将军命我前来告知将军,蒙元曾扬言不利将军,将军等不过十来人,请将军马上转回嘉峪关!”
叶铭停住,周围观看,好久没有回答,最后他们听见叶铭说道:“你等即刻回关,我一人前往。”几个兵士一齐说道:“将军不可!”
叶铭似乎笑了一下:“若是敌人已在此处,吾等同时回关,必遭截杀,无人能生还。吾等分开行动,他们若是为我而来,许会容你等离开,你等可速回去报信,提醒魏云小心边关。若是并无敌军,我一人也不会有事。”
几个人再次阻拦,叶铭严肃起来:“速速回关,不可延误!若是边关因此有失,诸位当被军法从事!”
兵士们说了声从命,一队人马掉头转向,往嘉峪关方面去了,只余叶铭一人单骑独立,看了看前方,竟然纵马而去。李越不敢耽误,见叶铭过去了,忙取出头盔戴了再穿上了虎皮外套,在山石林木之间,跳跃跑动,有时回望,可以看见那几百人追着叶铭往黑山口方向去了。
李越登上了对面的山峰,用望远镜可以看见赵宇已经在那个他们挖出的洞口坐着了,山崖上空无一人。李越在山上巡视了一番后,就躲在了山石后面。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人声。李越想起叶铭手里有自己做的铁钉枪,上百敌人都可以应付,但这次几百人,他又单独一个人,必然凶多吉少。赵宇肯定也听见了人声,他出了洞,腰系固定在洞内铁钎处的保险绳,开始攀岩而上,到了崖下,他贴身在岩壁。而崖上面,叶铭出现了,转身往下射击,接着把钉枪背在了身上,李越猜想他是没有铁钉了。叶铭搬起了石头砸下去,扭头看到了赵宇的题字石,走到了石前,后面一个蒙人挥着长刀登上了石崖,叶铭抽出腰间短剑,两个人只一交手,那个蒙人倒下了,叶铭又与另一个扑上来的蒙人打在一起,后面再上来了四五个,围攻叶铭,赵宇扒在岩壁往上探头,竟然没有出手。李越真着急,心想赵宇实在是狠心,这要是陆敏,自己肯定是会马上跳上去的。
最后还是叶铭胜出,把敌人全都放倒在地,然后匆忙起身,往山下扔了一个什么东西。一片火光和惨叫声响起,李越不由得心怵,他知道那是他设计的毒火弹,这么扔出去,一炸开,至少能灼伤十几人。叶铭有了片刻的喘息,他弯□,一个个地再次确定倒在地上的人都死了,然后站在赵宇题字的山石前,用手摸了摸石头上的字,似乎叹了一口气。他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走到了山崖边,对着空气大喊了一声:“赵宇!我来了!”回声阵阵,赵宇终于引体向上,叶铭后退几步,赵宇上去把一根绳子系在叶铭腰间,自己带头爬下山崖,叶铭跟在赵宇的后面,赵宇指点他落脚的地方,两个人一步步攀岩而下,到了有洞穴处,先后钻入小山洞。
崖上先有几个人上来,周围看了看,然后才有更多的人出现,他们到了崖前,指点着下面,然后仔细查看痕迹。山崖上都是□的岩石,哪里有什么脚印?有人往崖下射了几箭,然后人们四散搜索,过了段时间,他们上来抬走了尸体,崖石上没人了。
李越对这种杀戮再也没有任何兴趣,但他还是用望远镜监视了半天,才露出了身体,向对着他张望的赵宇做了个手势。赵宇肩背了绳索攀上了崖石,又在上面扯着叶铭,帮助他登了上去,李越看着他们从崖上走得没影了,才下山,往与赵宇约定的地点跑去。
傍晚时,李越赶到了地方,赵宇和叶铭两个人站在哪里,赵宇一脸冰冷,李越知道这是他气愤的表情之一,可一向冷淡颜色的叶铭却表情温和,简直有些含情脉脉。李越笑着过去与叶铭见礼,叶铭还了礼。李越打着圆场说:“你干什么了把他惹火了?”
叶铭似乎苦笑了下,说道:“我只是赞他布下此局,当能解此时僵局。”见李越有些茫然,叶铭解释道:“这三年两方都在秣马厉兵,寻机再战。我方粮草充足,兵将齐备。魏云心思缜密,行兵毒辣,总想挑起战火。陈桐陈树他们,经这些年的磨练,也早已羽翼丰满,跃跃欲试。现在只需一个契机,激起兵士斗志。我若死了,魏云必不会善罢甘休,定然领兵出击,而陈桐他们也不会旁观,必然一展身手。这次是蒙元主动犯境,我方占了理,取胜之机甚大。”
李越差点笑出来,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的确是赵宇布了局。那个山崖又不是风景胜地,他没事找事地去提几个黑山口的破字干吗?倒真像赵宇题字引叶铭前来再救了叶铭,这么主动地联系了叶铭,显得很掉价,难怪赵宇会生气,这太违背他的骄傲心气儿了。至于如果没有林曦传来的简短史实,赵宇会不会事先布下此局,引起南宋和蒙元的一场血战?或者想让叶铭退隐而到此生事?现在都无法知道了。
李越想起叶铭在山上的那一喊,问道:“你在山上看见他的题字,是准备要跳崖了吗?”
叶铭点头道:“若是他布局如此,我自然会如他所愿。”
赵宇一点都不感动,哼一声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自以为是,可惜笨得要命!”
李越嘿嘿笑着说:“叶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怎么会陷害自己人呢?你这么想可不是把他看轻了?”
叶铭脸色一整,对赵宇低头说道:“是我不明,望君莫怪!”又对李越深深一礼:“李官人之语,叶铭永记在心!”
李越哈哈笑了,赵宇语气淡然地对叶铭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其实并未如此布局。只是机缘巧合,知道蒙军想对你不利,才因势利导破坏对方的企图。你现在若想回军中,尚且可行。”李越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表情,历史上叶铭从此退隐,万一他说要归队可怎么办?还是赵宇吃死他不会走,这么气他?
果然,叶铭的表情疑惑:“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死了比我活着对我朝更有利。”
李越现在听这些话,都感到战栗,他真的变成了个热爱和平的老实人,如果他出家,大概也够格了。可赵宇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依然平静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死了对什么有利,我只是觉得你活着,在军中更好。”
李越现在明白了赵宇的心思,他非得试探出叶铭是不是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即使历史已经昭示了这个结局,他还是要叶铭亲口说出来,看是不是与自己有关,这个小心眼的家伙!
叶铭明显无法像李越这样通透地了解赵宇,他蹙了眉头,死盯着赵宇,过了一会儿,他展开眉头,嘴角微上翘:“我也觉得你既然活着,就回去当摄政王更好,万人之上,百呼百应,也许还能娶几个妇人。”
李越离这两个人远了一些,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与陆敏针锋相对过?
赵宇冷眼看着叶铭说道:“人各有志,你今日已成三军主帅,日后必更有作为,凌霄阁上青史题名。此时离开,小心白发之时悔不当初!”
叶铭冷笑:“两年多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替我打算!”看来叶铭还是记得赵宇上次怎么把他激走的。
赵宇毫无羞愧的样子,坦然道:“当然,我一向与人为善,况且,有些人头脑不清,自然需要指点。”
李越不由得插嘴道:“叶铭,你觉不觉得他这样特可恨,我就曾经……”
两个人同时对李越说:“你别说话!”李越撅嘴:“那你们两个使劲打!我好看热闹!”
远方隐隐传来号角声,叶铭严肃起来,对赵宇说:“我们快快离开此地,魏云定然带人搜捕过境的蒙人。”他边说边摘了头盔脱了轻甲,包成了一个包袱,背在肩头。
赵宇还端着架子:“我又没说要你与我等同行。”
叶铭哼一声:“你忘了以前的事了?”李越等着看他们重演初次交锋的情景,可不等赵宇反击,叶铭扭头对李越说:“带路!”
李越暗笑,领头向南边急行军,两个人默默地跟着他。他们狂奔一路,到了赵宇寄存了马车的小镇时,已经是深夜,为了不惊扰居民,三个人就宿在了城外。
李越能察觉赵宇憋着气想找叶铭麻烦,可叶铭又拿出了那时当乞丐马夫的劲儿头,一直不说话,干什么都在自己和赵宇间隔着李越,简直拿李越当了挡箭牌。可三个人在堆起的干草上躺下时,他却躺在了赵宇身边,还把李越隔在了外面,对李越说:“你守夜!”李越嘻嘻地坐在外面,说道:“你就别死追在他了,把他让给我,或者,你来追我吧?”
叶铭对着李越一皱眉,说道:“恕难从命。”翻身面对着赵宇,把后背给了李越。
李越对着叶铭的后背说:“我可是他的搭档,就等于是他的……家人了!你是不是该对我很好很好,来争取我的支持?”
叶铭不回头地说:“你以为他能听你的?”
李越一噎,那边赵宇说道:“你这么大瞪着眼睛看我,是不想让我睡觉了吗?”
李越嘿嘿笑,叶铭说道:“我现在不想睡,难道为了你还得闭着眼睛装睡?”
赵宇说道:“你不想睡就去守夜,别在我旁边打扰我。”
李越忙说:“对呀对呀,我们换换,他和我睡觉睡得可好了。”
叶铭回答:“你说我打扰你肯定因为你在看我,不然我又没动,怎么打扰你?”
赵宇翻身:“谁想看你?你最好别说话了,不,别呼吸!”
叶铭还嘴:“想让我不呼吸还不容易,今天任我从崖上跳下去不就行了?”
赵宇咬着牙说:“我本来没想上去!但那时你胡喊什么?”
李越高兴地说:“我过去在幼儿园时,总听见小朋友们这么吵架的……”
叶铭说道:“自然是让你知道我去找你了,你若是在附近,就该知道我对你万死不辞。若是在那边,该来接接我。”
赵宇说:“我要你万死干什么?我又没有病!就是我死了,凭什么要接你?你是谁?”
李越念秧儿似地说:“对呀,你是谁?”
叶铭对赵宇说:“我说了你也不信,等我死的时候,由你来告诉我吧。”
李越切了一声,赵宇没言语。叶铭得了先机,问道:“你们是怎么逃得性命的?”
赵宇可逮到机会了,回答说:“我们掉到了一个岛上,文老先生算了卦,然后董平驾了三条船,董义袁牧之慧成慧达释智文老先生苏华和他师父找到了我们。然后我们顺着海流向西,一直游历了一年多,去年九月才回来。”
叶铭果然被气到了,李越听他的呼吸都变粗了,可过了一会儿,叶铭平静了,说道:“难怪你见了我就如此别扭,该不是因为心里知道对不起我吧?”
赵宇忽地翻身,冷笑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叶铭轻哼道:“别担心,我并不需要你道歉,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赵宇咄咄逼人地说:“什么叫相处?这个‘相’字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