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削铁如泥,什么长枪杆儿,箭矢,都能斩断!你一定要亲身带着,别让坏人得了去。有时间去配个铜鞘,这个剑鞘是皮的,要小心。”
他把东西都包好,双手捧给陆敏。陆敏蹙着眉,背着手,不想接。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是谁呀?我干吗要你东西。李越打定主意,他不接自己就耗着。两个人僵在那里。
赵宇开口道:“陆小官人,吾等得陆老爷相助甚多,陆老爷对你十分挂念,这些东西你一定要随身携带,才不辜负陆老爷一片苦心。”他的话好像是说陆老爷让李越准备的这些东西,陆敏不用,就违背了陆老爷的初衷。
陆敏觉得李越方才的叮嘱与赵宇所说的这种背景十分不协调,但是赵宇方才提醒李越给他东西,又像是受人所托,加上如此说辞,不能不接下来。他伸手从李越手里拿了包裹,赵宇又一次说道:“陆小官人,你一定要发誓你会亲身佩戴这些,从今起,日夜不离,这样我才能对人交代。”他说的又像是在讲陆老爷,李越心中暗喜。
“好,我一定如此。”陆敏终于说道。
赵宇又与陆敏讲了几句,陆敏告辞,礼貌地对李越行礼,带着小知道离开了。
李越惆怅地望着陆敏离去的方向,觉得有什么负担卸下了肩头,但挂念却没有消失。他喃喃地说:“他怎么不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赵宇在林间一片片地捡起那些薄膜,折叠好,回答说:“陆敏散了陆老爷给的财产,用来买粮,他已经没有府第了。我对他说我们要立刻出发去见别人,只有今天能见面。元兵大军已到,潭州城内一片紧张,他到哪里请你吃饭?”
李越说:“看来他的老婆没有和他一起来潭州。”李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
赵宇走到李越旁边,说:“嗯,他没有成婚。”
李越一愣:“怎么可能?他不是去临安了吗?”
赵宇点头:“当然去了。”
李越快急了:“陆老爷不是说了,让他的父亲安排婚礼吗?”
赵宇突然转了话题,拉长了声音说:“我知道你给他做了袖箭,那是他的剑改的。但是你如果用了飞船里的材料做匕首,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份哪?毕竟那是我家里的东西。”飞船怎么成了你的家了?!
但现在不能争辩,李越忙狗腿语气:“您看您说的,好像我不给似的,怎么可能呢?早给您预备了,一支……两支,行不行?
赵宇慢悠悠地说:“陆敏去了临安,得知婚期未定,他就匆忙离开,说不能长住,要回岳麓书院。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越恨恨地看赵宇,“你难道没有其他解释了?”
赵宇无辜的眼神:“当然没有了?你有?”
李越愤怒:“那你……还给我一把匕首!”
赵宇走向飞船:“行啊,那你把昨天吃的东西吐出来。”
李越跟在赵宇身后:“难道不是因为婚礼太繁琐,他不想等着?富贵之家,他又是长子,成婚要十分庄重。要亲迎新娘,有乐人一路伴奏,有歌姬在婚礼上助唱,要隆重地带新娘的婚轿回府,然后在府门前要撒花撒米,新娘下轿要踩上绿毯,过马鞍,拜祖先牌位……”
赵宇打断:“战乱时期,就是简单些也没人能说什么。”
李越又猜:“现在时局动荡,朝廷不稳,这时行婚嫁之礼……”
赵宇说:“那不正好吗?”
李越向往地说:“女方也许变了心意……”
赵宇哼了一声:“不可能,陆敏是女孩子心中的梦中情人。”
李越绘声绘色地脑补:“一富贵之家,指腹为婚,可等到儿子长大,女方的家势没落了,只担着个虚名。但男方之父不愿悔婚,就做主还是让儿子成婚了。可惜成婚后,婆婆对儿媳多加挑剔,又为儿子娶了数房美妾,你当然知道这里的风俗,有的家庭有十几个甚是几十个妾室。儿媳长于礼教之家,自然唯唯诺诺,温良恭俭让,结果生了一个儿子后,就郁郁而终了。几个妾室都有所出,有的甚得宠爱。不久,儿子自然又娶,填房是位美貌妇人,这些年有了子女。宋代嫡庶之分已不似前代那么严格,众兄弟可以平分家产,嫡子如果幸运,也许能得双份。如果不分家,可由各房后代轮流或者抽签管理家产。那么,我如果是妾室或者是继室,就不会希望那个游学在外的长子回来成家住在家里,还是等他中了进士做了官,搬出去,再娶妻生子……”
他们到了飞船前面,赵宇扭头看了李越一眼,说道:“你如果想当言情小说家,我有个建议,别当专业的。”
李越把牙磨得嘎嘎响,进了飞船。他驾着飞船南北转了一圈,看了元军动态,才回到了宜兴附近的山区。他真累坏了,一倒下整整睡了十个小时,可醒来就觉得心里一阵发慌。昨天见到了元军的宏大场面,也见了陆敏一面,还知道他没有结婚,这些信息让他忽喜忽忧。为了排解这种难熬的患得患失的滋味,他只好加倍工作,与赵宇很少见面,以至于有一天他无意中溜达到货舱内赵宇的宝藏基地时,才蓦然发现了赵宇的恶劣行径,愤怒地叫起来:“赵宇!你一直在干这个?!”
李越指着书架一样的装置,盘盘培养液中的植物生长得茂盛,一株株开满了淡黄色的花朵。赵宇从货箱后面钻出来,哦了一声说道:“那是辣椒,我上次离开时下的种,五个多月了,你看,长得多好,宋代还没有……”
李越控诉:“我根本不吃辣的!”
赵宇怔住,说:“诶呀,我没想到,我只是想……”
李越打断他说:“你知道我昨天干到了几点?我差点睡在车床边!你就在这里……养花……”李越气愤得结巴了。
赵宇郑重地打断:“是辣椒,还是有名的品种呢,太空种子实验室……”
李越挥拳:“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抗议!”
赵宇凝思状,然后温和地说:“你还有一把匕首是不是?”
李越更气愤了:“那是我最后一把了!绝不会给你的。”
赵宇点头:“你把那支给叶铭。然后,我再给你一支。好吧?”
李越想想,问道:“你干嘛不给他一把?”
赵宇端正了神情:“我可不能,只能你给。”
李越犯浑:“我要是不给呢?”
赵宇无奈地耸肩:“那你和他面对元军,你就得下手了。”
李越蓦然一惊,想起自己忘记的问题:“你说你让我去找他,我怎么去?”
赵宇伸出一个手指:“你要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
李越往脑袋里一看,空空的,什么主意也没有。心虚了,放低了声音:“那个,你来想,成不成?”
赵宇摇头说:“不成,因为这是你的问题。”
李越睁大眼睛:“怎么是我的问题?”
赵宇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我不在你身边呀。”
李越失声道:“什么?!”他们一起来到这里,从来没有分开过,赵宇怎么能够离开?李越惨兮兮地看了眼那些植物,说道:“我,其实,可以学着吃点辣椒。”
赵宇脸一板,恢复了主动地位,说道:“晚了,那些都是我的,一个也不给你,而且,你说给我两支匕首,但是我还得送一把给你,所以,你还欠了我一把匕首。”怎么我倒欠了你了?
两个人在驾驶舱坐下,赵宇打开录像,把图像定在了常州。他看向李越,问道:“你说,弱者能打过强者吗?”
李越迟疑:“不是有以弱胜强吗?”
赵宇说道:“错,弱者肯定打不过强者,不然强者也不是强者了。”李越看着常州周围的热点,心冷了,赵宇接着说:“但是,有出奇制胜这个说法,就是弱者在某个时间段,以自己的强势击中了强者的弱点。”
李越忙问:“那你快告诉我,我们的强势在哪里?”
赵宇说道:“那还少吗?但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事件发生的轨迹。”
李越同感:“对呀,当初伯颜就是听了术者的点拨,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发动进攻,才赢了。可是我们不用进攻呀?而伯颜的弱点在哪里?”
赵宇说道:“对于我们来说,伯颜的弱点是,他让亲兵把代表他的赤旗插上了城墙。”
李越一迷糊:“那是破城的信号,四周的元兵看见伯颜的旗帜插上城墙,以为城破,所以从四面八方如潮涌来,攻势非常集中,就真的冲破了常州城防。这是他的成功战绩,怎么是弱点呢?”
赵宇冷笑:“且不说我现在知道他让人把战旗插上了城墙,就是他没有插,我也会安排人替他插,或者,伪造一面他的旗帜,我自己插上去!”
看着赵宇的笑容,李越浑身一冷,脱口而出道:“你想设伏?!”
赵宇点头,李越忙问:“用刘师勇的军队?”
赵宇摇头道:“如果我想利用那命定的时刻,我就不能改变那之前的历史,不能破坏常州的攻守平衡,不然事件就会脱离轨道。如果我抽离了防守的军人或者民兵,破城可能提前,那个时刻就会消失,我们就无法再预料先机。所以,我必须在他们现有的守城力量之外,组织一支队伍。”
李越好奇:“那得是什么人哪?”
赵宇说道:“常州不能上城战斗的人。”
李越迟疑着:“那会是谁?”
赵宇说道:“该是妇人和孩子。”
李越大惊:“你说什么?!女的?!小孩?!”
赵宇点头,说道:“为了不给我自己找麻烦,要找已婚的。”
李越失措:“你,你肯定,这能行?”
赵宇叹气:“我也不能肯定,所以要带上慧成,借他的那张老实面孔。”
李越想象着一个老实和尚去说服妇女参军,不知道该哭该笑。有点担忧地说:“你就不怕,贪心不足蛇吞象?”赵宇这是给伯颜下套,可是伯颜多少兵将啊,同时冲击,那能行吗?
赵宇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我哪里是蛇?”
李越忙说:“如果是老鼠就好了。”
赵宇叹气:“我们真没有共同语言。”
李越诚恳地说:“大哥,真的,这能成吗?”
赵宇肯定地说:“我在游戏上模拟过了,成。但是那个缺乏想象力的游戏对于我设定的防守数量最多只派十万只怪物,不是二十万。可我把怪物设定得很强,应该一个顶两个元兵。”
李越抓住赵宇的手臂:“大哥,我真求你了,别扯我的心肝儿行吗?”
赵宇一副求教的样子地说:“要想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又不能追着元军去打。我们还要回救潭州,不能在常州久驻,所以要打得伯颜有段时间不敢再攻。你说,还有什么样的其他机会,能让你守株待兔,逮个便宜?”
李越豁然开朗,说道:“我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赵宇笑了,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第 37 章
后面两天,赵宇制定方案,李越提出意见,最后两个人仔仔细细地把作战方案核对了五遍,才动手准备。
赵宇离开的那个黑夜,李越把飞船停在了废村附近,卸下了最后一舱武器,只在地表掩藏好。赵宇重新穿了常服,当着李越的面戴上了定位芯片,背了自己的包袱,李越第十二次问:“你带够了那些东西了吗?”赵宇不耐烦:“当然,我带了四个呢。怎么也该有一个能用吧。”李越有些抱歉:“我第一次做,也没有试验。”赵宇不在乎地说:“没事,我相信你。再不济,我就放把火,黑烟冲天,你也就知道了。”李越更担心了:“那是不是会太晚了?!”赵宇摆手:“不会,我能坚持两个小时呢。”两个小时才多长时间?
李越再次努力:“我们是不是该换换?”
赵宇摇头:“怎么可能?你才是驾驶员。需要用飞船做最后的确认。”
李越问:“要不,就把最后确认那环免掉,我们就能互换角色了。你的口才比我好。”
赵宇否定:“别改了。而且,你的任务一样有危险。况且,我懒得跑来跑去的。”敢情把我当跑腿儿的了。
赵宇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下了飞船,向宜兴走,去孙小官人处。
孙小官人早就按照赵宇的安排,一直预备了马车和马匹。赵宇要求一辆装满了大米黄豆肉干等食品,一辆是空的。他和慧成把马车在黎明时赶到了那片废墟处,把一包包竹弩部件和竹箭装了车,外面又包裹了慧成带来的粗布,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史书记载,九月二十七日,右丞阿塔海遣万户怀都、忽剌出、帖木儿等率军攻破常州北面吕城,宋军南逃,元军追击至常州,获战船百余艘,擒张彦等人。张彦降元,将常州虚实尽告元军。
这天的前一天,两辆双驾马车,趁着常州北部元军集结的机会,从元军部署稀薄的地域,准确地绕过了元军的防守,几乎没有受到实质阻挠,就到了常州东门外。一个相貌老实忠厚的和尚大喊是常州赵宇官人,与护国寺和尚相识之人,有人马上报知守军,上面命令放行,还有很多人来亲自迎接这个赵官人。然后马车驰入了护国寺,赵宇和慧成住在了那里。
李越在飞船上一直监测着慧成和赵宇的马车。赵宇离开飞船时仔细研究了常州周围元军的驻扎,选定了路线。李越担心这几个小时内有变动,可实际上,在这片地域,元军没有太大行动。李越看着地面屏幕,放大的摄像甚至可以看清赵宇飘到了肩头的头发。这是他的搭档,李越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感到赵宇的可贵可亲。看着赵宇进了常州城,李越明白,赵宇的生命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把飞船停在山中,李越穿过山林竹海,走到了宜兴。一路上,他发现逃难的人比上次又多了,人们神情惶恐,宜兴没有士兵把守,城门大开,只是元军还没有到这里。
他到了孙小官人家,进了院子,阿卓就闻讯跑了出来,两个人抱在一起,阿卓大哭,李越眼睛湿润,但是没有落泪。他突然觉得他再也不是一个孩子了,赵宇孤军深入,他是援军,是坚强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容不得他还像以往那样随便。
孙小官人都看出这个李官人与过去不同,那个常常露出白牙笑的年轻人变得沉默了。李越每天还是带着阿卓睡觉,但在白天却完全让阿卓和他的小同伴在一起,自己和孙小官人查看各处粮食的储备和掩藏。
虽然他和赵宇确定了各种事件发生的日期,他还是每天都阅读历史的有关记录,唯恐出错误。为了避免误差,他在预定日子的前一天进行了对情形的确认。他离开宜兴,回到深山,驾驶飞船升空。果然,常州周围元军已成合围,密不可分的大团热点显示着聚集的军队。
按照定位芯片,李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