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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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之任-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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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侧目,如若招惹官府猜忌,取信不易。吾为僧人,行为周全,善对人前。请施主携吾出山,容吾为施主斡旋。若施主以为吾僧人身份不便,吾可还俗,为施主仆从,为施主奔走琐事。”
赵宇定定地看着这个人,一副被雁啄了眼睛的神情:什么叫把你骂个半死还说是为了你好。他嘴角微翘,慧成见状笑了,泥泞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李越都有鼓掌的心思了,叹息道:“赵宇,强中自有强中手啊,咱们都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李越觉得自己能跪下磕头,但说不出那些话。赵宇可能说得出来,但赵宇这个样子,跪地上磕个满脸花,那是做不出来的。看看人家!
赵宇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要约法几章。”
慧成不笑了,闭了嘴,一副老实人严肃的样子,李越则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再被表面现象给忽悠了。就听赵宇说:“第一,必须服我号令。”李越左右看看,就他们三个人,赵宇还用号令?慧成心想,你是高人,肯定是要听你的。点了下头。赵宇接着说:“第二,必须保密。”慧成大喜,这肯定是高人哪!平常人有什么机密可言?要藏着掩着的都是好东西,他一个劲儿地点头。
赵宇深吸一口气,一时间想不了太多,“平时说话别总用‘吾’,多用‘我’。哦,跟我们说话,最好说得简单些,太深奥的语句听着累。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慧成瞪大了眼,这个人说话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引车贩浆之流了,果然是高人。可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深奥的话了吗?
赵宇一伸手,“我叫赵宇。”慧成不知握手,以为赵宇怕他起不来,要他扶自己的胳膊。但是自己的个会武功的,怎么能起不来?这不给自己脸上抹黑?可自己刚说了听他的话,他让自己扶胳膊自己就不听,这是不是会让这位高人心生不快?但是扶了又于理不符,一般都是要搀扶长辈,自己怎么能让赵宇扶呢?……一时盯着赵宇的手臂,迟疑不定。
赵宇一抿嘴角,收了手。李越哈哈笑,过来一把抓住慧成的手,把他拉起来,又就着握了他的手,上下摇着他的手说:“我叫李越,这是握手,表示你好。”他被赵宇压着这么多日子,来了个新人,能分担他的任务,心里已经很高兴。又想到日后自己还可以指使这个倒霉孩子干东干西,就几乎要雀跃起舞了。
慧成看着李越眉飞色舞的脸,一时呆滞。这里人有点儿身份就讲究不动声色,宋朝程朱理学更崇尚内敛沉默,赵宇那个范儿多少靠谱,可李越这种肆意的跳跶性情还真少见。可想到李越是第一个接受了他的高人,慧成就凭空生了亲近。赵宇对慧成说自己要去瓜州,慧成建议先去宜兴,做些准备,然后往瓜州去,赵宇同意了。他前面带路,李越怕他刚入了伙儿,觉得受冷落,就和他说话,赵宇在后面跟着。
李越问:“你想跟我们走,那身份文件呢?”
慧成:“身份……哦,度牒?实不相瞒,我带在了身上。”
李越惊讶:“你没事儿带度牒干吗?来找我们的时候就打算不回去了?”
慧成不好意思:“也不曾如此确凿。只是,以防万一……”
李越叹:“你命真好,万一的想念都能实现。诶,我刚才看你走路什么,特快,你是不是会武功。”
慧成认真地说:“出家人不打妄语,我的武功远不及我的师兄弟,更不及我的师傅师叔伯……”
李越一拍慧成的肩膀:“没关系!我这里有一套速成武功,这两日就传授给你,日后你防身肯定没有问题。”
慧成高兴的声音:“如此多谢!容吾……我拜你为师……”
李越挥手:“不用不用,咱们谁和谁?日后大家就是弟兄了……”
赵宇在后面听得摇头,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一见面,还没有什么交流,不知对方武功根底,就先把自己武功给交出去了。不当师傅,还降级当了兄弟……表面上看是那个和尚老实,可这么一对比,才知道李越是个真的败家子,以前怎么没发现?
慧成知道他们不想去寺中,就选了一条直通宜兴的路。他熟知山路,行来毫不犹豫,速度比原来赵宇他们走快了许多。眼看着竹林渐稀,小径也变宽了,慧成回头笑着说:“我们就要出山林了……”
话音未落,就听前面一声怒吼:“你个贼猢狲!文施主说你必选此径逃逸,拿命来!”
接着横空出来一支竹杆,啪地一声打在了慧成肩上。慧成大叫,跳起半丈,接着就飞跑开去。一个高大的僧人手持一根竹竿,上面还有青翠小枝,几乎是从空中跳出来,追着慧成去了。李越和赵宇傻在林中,只见前面丛竹遮住的一块大石后,慢慢踱步,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他穿了一身白袍,身材干瘦,脸容枯槁,眼泡下面乌黑一片。他走到近前,仔仔细细地看赵宇和李越,嘴里喃喃道:“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李越现在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莫名就被人瞧着的情况了,也能像赵宇那样自若。
对于这个世道的人而言,赵宇和李越实在长得出众,况且两个人都是曾在星空中行走的人,神态里带着种超乎于现世的自信和傲然。
那老者似乎感到自己失礼,忙叉手施礼,这边赵宇和李越也笨拙地还礼,老者抬头道:“想必慧成已明言他为何能迎到两位君子。余文衡,字稳之,乃临安人士,祖上父辈均曾供职司天司。本朝禁天文,以免有人以天象惑主。为免祸端,余不再供职朝中,但吾家祖传天象之学,演算之道,余不敢废也。余读释心法师所遗‘天降’之语后,夜夜望观星像,不敢入眠。月前余观天降明耀,喜极成泣。而后再不敢演易问卦,以免余心无法揣测天意而殚精竭虑。今日晨起,余心忽感天人将至,遂请方丈遣人前往迎接。方丈问余应为何人,时当慧成拾阶而上,余为之借梅花易数起卦,算出他可迎得贵人,而后随君离去,不再归寺。方丈命余只指点他前来,看他如何行事,并余在此恭候多时矣。”
赵宇点头,带了点儿无奈地说:“大师有此奇能,在下甚为佩服。但与大师明言,吾等也许并非高僧所言之人……”
老者枯黄的面皮上现出微笑,可倒像是哭,他以手示意赵宇不必再讲,接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余等明白。”他心说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想蒙骗过关吗?
他从袖中取出几张纸,将一张展示给赵宇,道:“此乃余予吾家人之书,告之如若君子有所求,荡尽家财,也要奉与君子。”不等赵宇推脱,他又展开另两张,“此乃余手书及余平生几位好友之姓名家址。余曾为人起卦演算,助其趋利弊害。如若君子有需,持此手书前往,此几人应尽力相助。”他再展开最后一张,“此为数余所知所断之人姓名祥址,皆为可靠可用忠义勇猛之人。”他把几张纸叠好,双手奉给赵宇。
赵宇方要推辞,老者再说道:“余年初曾为吾朝演算,无论如何反复,结果都是……”他一时哽住,泪光盈眶,勉强接着说道:“气数将断,无力回天。其中更有血光冲霄、生灵涂炭之大凶之兆。余知世事不祥,非己力能改。遂吐血卧病,几近濒临。可病中有人传信,言余僧友坐化之际所留偈言,余闻之立时病退三分,月后就到此处。……君子万务推脱,余只望能为君之所为效微薄之力,死可瞑目。”
赵宇接了过来,递给了李越。李越解下肩上箱笼,把书信放进去,看了下老人的脸色,拿出了一颗养生胶囊,递给了赵宇。心说我这个随属的地位是无法改变了。赵宇接过来看了一眼胶囊上的字母,放在一只手的手掌里,可把空手抬在下面,把药奉递给老人,口中说道:“请长者收下,只是养生药物,能让长者近期舒服些。并非长生成仙的丸药。我们不是神仙。”
老者悲苦的面容再次露出笑容,接过说道:“吾知吾知,似仙非仙也。”他已经完全放了心,这两人看来已经认下了这天大的责任。
赵宇不知该怎么解释,就转眼看那在他与老者对话时,一直围着他们几人跑来跑去的两个和尚。一个大声喝骂着,一个连哭带叫,人影绰绰,回音袅袅。最后老者开口道:“方丈,君子行将启程了。”
叫骂声立停,高大的和尚大步前来,对着赵宇做了个揖,赵宇回礼。细看这个和尚,简直是个屠夫的样子,满脸横肉,额头布满肉疙瘩。他开口时,声音洪亮,真的让李越明白了什么是声如洪钟。听他对赵宇说:“洒家新近才当了这个住持,还没有找到人来替。本来洒家想与你们走,结果被这个蠢贼抢了缘头。君子莫急,洒家把寺里的事了了,就去追你们。现今,就先让这个小贼开心会儿。洒家释智,敢问君子姓名?”
赵宇这才在惊讶里抬手合十,介绍了自己和李越。大和尚也不多话,解下了背后一直背的一个布包裹,向前方远远地扔了,回身扶住了老者说道:“洒家会很快去见你们。”
赵宇微笑着说了声再见,朝在前面弯腰捡包裹的慧成走去。李越也笑着,临走突起玩笑之意,拍了拍大和尚的肩膀,觉得硬的跟铁一样。
他走到泥泞的脸上带了几道血痕的慧成身边,见慧成正看着他身后,李越回头,老和尚和那个老者站在林间还看着他们。李越刚想安慰他一下,余光就见一道黑影袭来,李越本能地向后一仰,但现在他背着沉重的箱笼,一下子失了重心,噗通地后退坐到了地上,腰背屁股疼之余,只觉下面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两腿交叉处是一个才露了头的竹笋。李越后怕得出了一背冷汗。抬头只见一只纯黑的小狗正在慧成怀里,低声呼噜着,对着慧成的脸使劲地狂舔,慧成正左右摇头地躲闪着。李越气得喊:“一会儿是不是还会再来只猫?”幸亏他是个和尚,要不再加个姑娘,我们就可以过家家了。
慧成没看李越,对着赵宇说道:“这是吾……我乞来的一条弃犬,一母所生,只它遍体全黑,其他的都是黄的,人说不祥,要烧死。我觉它可怜,就讨了来,它从生出之日就跟着我了,是米汤喂大……”说着,眼巴巴地看着赵宇,和黑狗看着他的神情一样,都是副可怜样。
李越这时已经忘了这只黑狗害自己差点坐在了竹笋上,反而想着带上黑狗也没什么负担,又不用他背着,慧成自然会照料,就也看着赵宇,小声说:“要不……”
赵宇抢在慧成笑容绽现就要道谢之前断然说道:“不行!”见慧成笑容没了,变成了要哭的神情,又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百姓易子而食。”
慧成眼泪立刻没了,紧紧地抱了黑狗一下,郑重地对小黑狗说:“和爷爷等着我回来!要乖!”小黑狗吐着舌头讨好的样子,慧成又用脸和小黑狗蹭了蹭,然后猛一扬手,李越惊恐地看着小黑狗被抛向高空,划了一道长弧,射向远处,那个大和尚抬臂一展袍袖,准确地兜住了从空而落的小狗,遥遥地,小狗这时才发出稚嫩地汪汪声。慧成一下子又跪在地上,对着远方的人一通乱磕。那边的大和尚洪亮的声音,让人听着就觉他在身边:“小贼,仔细你的皮肉!”
慧成含了哭腔大喊:“师傅,文施主,保重!照顾黑儿啊!”
那老者抬手成礼,大和尚骂道:“你个贼孙,等着爷的教训!”然后拉了老者,转身往竹林深处去了。
慧成这边起来了,还眼巴巴地看了半天,李越站起来,拍干净了手。慧成叹气,赵宇说道:“我们也走吧。”慧成点头,李越也迈步,两个人又像以前那样带路前行。李越见慧成行步中满脸难过样子,就问:“是不是身上被那大和尚打得疼?我有解痛的药。”
慧成诧异地看李越:“怎么会疼?释智师傅打人是从来不疼的。我叫叫就是为了让他开心,不然他知道自己打人不疼,必会烦恼。”
李越低声自语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皮糙肉厚呢?”
慧成说:“那也是吧,可也最好不要告诉他。”
李越闭嘴,告诫自己以后不能随便小声说话了。



、第 11 章

一行人出了海一样的竹林,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路上三个人只吃了几粒营养丸,慧成赞不绝口,说是甜润可口,人间少有的仙境美食。李越都快吐了,如果不是按照要求应该充分咀嚼才可得到所需营养,他只想一口水咽了完事。李越背着箱笼只觉两肩处如火烧一样,可赵宇不让他们休息,坚持要到宜兴再休息。赵宇让慧成去找两个破旧的斗笠,结果慧成从大师傅的包裹里摸出了一个小钱币,问路旁的茶农买了两顶破旧的竹笠,赵宇和李越用尘土掩了容貌,三人总算都看着像是行路匆匆的僧人,往宜兴方向行去。
宜兴位处太湖西部,天目山余脉,有山有丘也有水。自古是茶都,周围布满茶园。一路行来,路径上人迹繁忙。
北部蒙元进逼,贾似道二月兵败,将士溃逃,沿着长江的许多城镇都失给了蒙元。可南宋一向富裕,人们安居已久,几辈人都不曾经历战乱。元军没有到的地方,大家都在传言宋军连败,可又不觉蒙元真的会打过来。一方面人心惶惶,另一方面,大家还是干着平常该干的事情。时值清明之后,茶农照样劳作,农人也在水田忙碌。零星有军士走过,还有许多踏青扫墓归来的行人。
到了城门外,远远地见城门处有军士把守,赵宇示意停下。慧成看着城门说:“以前来时,也没有这样……不然,容吾去把他们推倒,他们来追我,施主就进去?”
赵宇哼了声说:“没风度。”他也不说别的,只站着等着,见一大群衣装比较整齐的人群夹杂几辆骡车往这边来时,赵宇才示意慧成打头,在那群人前面,到了城门口。慧成交了度牒等,与兵士进行了问答交流。他面貌忠厚,赵宇他们在后面一身破衣破帽子,还背着箱笼,典型行脚僧人的样子。后面的人马到了,不耐烦地等着,兵士们挥手,让赵宇他们进了城。
城中热热闹闹的。春末夏初之际,白天渐长,正是劳作之余,晚餐之前时分。入城的街道两旁店铺作坊交杂,人声嘈杂。李越看着这繁忙的市井画面忽然感到茫然:赵宇想干什么呢?登高一呼,说蒙元就要灭了南宋,大家都会死会成奴隶?可能人们马上把他们给围起来扭送官府,治他们扰乱人心之罪,甚至说他们是蒙元派来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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