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有在利用连绝清吗？好像是的。可为什么在当时觉得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想来却会感到很心虚呢？
抢劫银行不是小事，何况数额这么巨大，身为一句警察，积极办案这是正常的。
连绝清应该理解他的，不是吗？
犹豫间，水开了，水壶发出“呜呜”声，他站直身体正想将水壶提开。
耳边却又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也不知怎么了，顾不上已经冒气泡的水壶，转身三两步就走出了厨房。
站在厨房门边向浴室看过去，连绝清正仅穿着睡裤从里面走出来，低垂着头用毛巾擦拭湿发，看不到表情。
连绝清也察觉到了他，微微顿了顿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仿佛有些什么在碰撞，想探进对方心里，却又硬生生停住。
一会儿后，他率先敛下了眉，淡淡地道：“我洗好了，你洗吧。”转身朝房间走去。
云季修心一慌，看到他离开，就好像自己即将要被人抛弃一样，忍不住快几步走上前，赶上他的脚步，扯住他的手臂，“清……”
连绝清被他拉住了，顺着惯性半侧过身，绿眸淡淡地瞥了过来，“什么？”
云季修被他的表情震了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没什么……你去穿衣服吧，一会儿小心感冒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连绝清突然打断他，稍微扬高了声音。
“呃……？”云季修愣了，抬头看他，“我叫你……”意识到了什么，顿觉一阵尴尬。
怎么就那么下意识地叫出了那种昵称？印象中，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他红了脸，后退两步，“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连绝清扬起了笑，跟着他跨进两步，诱哄道：“再叫一次我听听，就一次好吧？”
云季修忙转过身往厨房走，“水开了，我云拿开……”
连绝清双手一把将他的腰揽住，贴近他的身子，往墙上靠云，“再叫一次我就让你去！”
“……别胡闹！”云季修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反而被他死死压制住双腿。
“不叫？不叫我吻你！”连绝清痞痞一笑，蓦地俯下头，含住他的唇瓣。
灵舌长驱直入，勾动着他柔软的舌尖，一起激烈地舞动。
云季修背贴墙稳住自己的身体，接受他有些狂猛的拥吻，没地方放的手，只能紧紧抓住他的后背。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汗湿，贴在他刚沐浴过后清爽的肌肤上，扭捏不已，掌心带着火热，和冰凉的后背肌肤贴在一起，几乎就要融化了。
“呜……嗯……”他发出细碎的呻吟，湿濡的感觉却一刻也没有停歇，越逼越紧。
良久，连绝清才终于稍稍离开了他的唇，抵在他的额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近距离地看着他染满红晕的脸颊，勾起了唇。
云季修也急速地喘着气，脸上火热，都不敢抬头看他。
果然，人一失控，什么都做得出来，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怎么叫过连绝清，都是被亲昵地称为“修”。有时候想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要叫他了，该叫什么呢？
过于亲昵的叫不出来，三个字的全名又叫着生疏，在外人面前叫他“黑烟”，总不能在亲密的时候还叫“喂”吧……呃，想多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连绝清突然道：“你的水开了很久了，再不云处理，水壶都要烧干了！”
云季修一怔，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忙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走向厨房，“该死！”
将水壶从煤气炉上拿开放到一边，关了火，回头看连绝清斜倚在门边，随口问道：“要喝茶吗？”
连绝清没回答，静静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抬腿走向他，幽绿的双眸紧盯着他，“修……”
云季修看他表情有些凝肃，也不由自主地敛云了笑，“什么事？”
总觉得连绝清要说的话，会是很重要的内容……
连绝清深深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无奈，轻叹口气，道：“阿维和我也算是同根兄弟……”
同根……兄弟……
云季修心里一沉，握着水壶手柄的手紧了紧。
“虽然他比我小五岁，可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一直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我了解他的每一个坏毛病，他虽然爱玩爱闹，可是毕竟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对于这一次的抢劫案，有可能是受人蛊惑才会参与的，你能不能查查有什么……”
云季修敛下眉，将水壶里的水往一旁的杯子里倒去，语气平淡地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是你了解了他，他就没罪了，我只管破案，用证据说话，不会胡乱抓人的。”
连绝清抓住他的手，“修，你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云季修抬头与他对视，“你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查案的时候忽略掉他！”
“你觉得我是那种警察吗？”
连绝清眯起眼，幽绿的眼睛带着凌厉的寒气，紧紧地盯着他。
云季修也不甘示弱地与他回视，冷淡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
半晌，连绝清才咬牙道：“好一个大公无私的刑警队长，之前我真是看轻了你。”
云季修冷冷地道：“之前你觉得和我没有任何冲突，那是因为庄毅维还没出现吧？”
“你什么意思？”
“你要我徇私舞弊，帮你隐瞒和庄毅维相关的线索，好让他有机会落于法网之外？”
“没错。”
“连绝清，那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连绝清抓住他的手劲更大了，“为你考虑？为了你刑警队长的名誉？还是你要向我宣扬无情？！”
云季修将话噎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阿维是我的兄弟，这件案子和他的生死有关，我不会坐视不理，两个相比较起来，你的名誉，我觉得，并不重要……”连绝清缓缓地起。
云季修突然觉得呼吸变得很困难。
你的名誉，并不重要……
你大概不知道吧？如果我不查庄毅维，那么，可能要被革职的就是我，从此被蒙上阴影的也是我，受到你伤害的也是我，你要庄毅维，却不顾及我，连绝清，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的心，像是正被人用铁钳拉着，狠狠地、一点一点地撕裂着……
他平静地道：“既然不重要，那你走吧。”
连绝清心一慌，“修……”
“我们各自为他找证据，如果你能找到对他有利的证据，交给我；如果我找到对他不利的证据，你也别怪我。”
“……”连绝清呆呆地看着他，因为有些猜不透他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是认同了自己的话吗？不像……
是在向自己表示抗议吗？也不像……
他沉声道：“修，我不会放弃他的，即使他有罪，我也不会……”
云季修冷冷的回视他，“不用多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你去找证据吧。”
连绝清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房间去换衣服，然后，踏着缓慢的步伐往外走。
经过厨房时，他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过来。
云季修维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站在水壶旁，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结了很久很久……
云季修开口了：“记得要尽快，不然，等案子一结就晚了。”
连绝清缓缓地点头，“知道了。”
然后，离去。
卷五 chapter 5 四片嘴唇
庄毅维开着跑车到了连绝清的别墅区，将车停在车库里，抛玩着车钥匙，吹着口哨进了主屋。
碰到了正往外走的刘和，拉住问道：“刘哥，清哥在哪？”
刘和正在和手下的佣人说事，回头见是他，忙道：“庄少，少爷在书房等着您。”
“哦~”庄毅维点点头，想到什么，刚迈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将刘和拉往角落里，“刘哥，I have some questions（我有点事儿要问你）。”
刘和被他拉得肩膀都快露出来了，站定后，拉拉衣袖，淡定地问道：“庄少有什么需要问的？”
庄毅维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do you know（你知道）一个叫云季修的警察吗？”
刘和微微一愣，点头，“知道。”
“他和我清哥关系怎么样？”
刘和翻眼看着天花板。
怎么样啊？一起关进房间直到第二天才出来，吃个烛光晚餐吃到满地狼藉还暧昧地给彼此穿衣服，游个泳游得风姿绰约，谈个话谈到嘴唇红肿……
“唔……关系还算好吧。”只能说得这么含蓄，虽然实在是有够暧昧的……
“什么叫关系还好啊？”庄毅维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有经常来吗？”
“不常来。”
“不赏睐？那清哥会经常出去……过夜吗？”
刘和笑笑道：“庄少，这是少爷的私事，我怎么好过问？他就算是半夜溜出去我也不会知道啊。”
庄毅维张了张嘴，一想也是，便拂拂手，“切~算了，你去忙吧。”
刘和微微颔首，微笑着退下了。
庄毅维看着他走开的背景，有些郁闷，看来从连家下人口中探到什么怕是不可能的了~~
他将车钥匙放进口袋中，朝着书房走去。
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便推开门，“清哥~”
连绝清正坐在沙发上低头审视文件，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看，“将门关上。”
“哦~~”庄毅维乖乖地关上门，踱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好奇地看着他身边几堆文件，“are you busy（你很忙吗）？”
“嗯，不像你可以到处悠闲度日~~”连绝清冷淡地道。
庄毅维清了清嗓子，道：“清哥，我也是很忙的……”
“忙着又和那群狐朋狗友计划下一次抢哪间银行吗？”连绝清狠狠地瞪着他。
“……”庄毅维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清哥，don't talk anything more about that；please（别再提那件事了，拜托）~~”
连绝清将手中的笔猛地朝他掷去，看着他狼狈躲过，绿眸紧紧地眯了起来，“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庄毅维将掉在沙发上的笔拿回来小心翼翼地递还给他，“知道了知道了……”
“你根本就还不知道！八千万，是要判死刑的！”连绝清厉声道。
庄毅维呆了一呆，“死刑……”
英国基本上没有死刑了……
他差点忘了，在国内是有死刑的，而且动不动就可能触及死刑的底线！
“清哥，don't scane me（你别吓我）~~”
“我吓你？”连绝清冷哼一声，“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爸，让他来给你评判评判？？”
庄毅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脸惊恐，“NO！”
他爸一定会先把他毒打一顿，然后再绑着他去自首！！太丢人了~~~
“清哥，能有什么办法帮我吗？”
“有，从今天，现在开始，不许再在中文里参杂英文！”
“……清哥，这笑话不好笑……”
连绝清瞪着他，垂下头捏了捏眉心，道：“告诉我关于这件事的细节，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可钻！”
“哦。”庄毅维很努力地回想着，“这件事情，是有一天黑龙和我打电话聊天的时候问起的，我们在聊一部抢银行的电影，里面的劫匪作案手段都非常高明，是用很多高科技的设备和枪械，计划得天衣无缝，抢了很多次都没被警察抓到——清哥，这几段的中文不错吧？没一个英文单词……”
连绝清一瞪眼，“继续！”
庄毅维摸了摸鼻子，又道：“聊着聊着，黑龙突然说，中国的银行很少听人说被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防盗功能比较好？我说我不信，中国的再好能比得上美国？他说，你要是不信我们就试一下。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就答应了……”
“你猪啊？！”连绝清忍不住骂了，“黑龙是什么人？贩毒、抢劫、收保护费，前几个月还因为调戏了别的帮派老大的女人差点被人废了，你竟然和他混在一起？！”
庄毅维讷讷地道：“我就是……和他其实也没什么，顶多在我回国的时候和他一起混混酒吧，喝喝酒之类的……”
“他看上的是你能给他结账吧？”连绝清嘲讽道。
庄毅维哑口了，“清哥，他好歹以前也是我们老爸手下的人……”
连绝清冷冷地道：“早就不是了，因为犯了事被我赶出去的人，我不会再认回来。”
“哦……”
“还有呢？谁先动手的？”
庄毅维忙道：“清哥，其实，我第一次没参加他们的行动？”
“第一次？三千万那次？”
庄毅维点头，“快临近国内的中秋了，机票有点紧张，所以我只能延迟两天回来，Peter比我先回来两天，和他们凑一堆去了，估计就是那几天做的第一票。”
连绝清沉吟道：“这么说来，你身上只有五千万的责任了……”
庄毅维道：“不过，我分到了他们第一次给我的五百万，清哥，是不是要交出来？”
“当然！”连绝清又揉了揉眼，“国家的钱，能被你说吞就吞？”
“那我交出来。”庄毅维耷拉着脑袋，乖乖地道。
连绝清兀自沉思着，“第一次没责任……第二次……修说看了监控录像……不然，”他双眼一亮，“我们从监控下手，看看那天拍到了什么吧~~”
云季修开车赶到一间日本料理店，和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说了包厢号，服务员将他领到了位于二楼的一间包厢。
服务员敲了敲门，将门推开，向里面的鞠了一个躬，然后退下。
云季修走进包厢，看了眼坐在方桌后的连绝清和庄毅维，两人正在喝着清酒交谈，见到他，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那一瞬间，云季修突然有种错觉，自己是走进了别人相传的场景里，打扰了别人的聚餐。
连绝清放下酒杯，向他招手，“修，你来了，坐这里。”拍拍自己左边空着的位置。
身后的服务员将门关上，云季修走前几步，沉默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庄毅维的右手边。
连绝清微微一愣，看到他淡漠的脸，有些悻悻然，将放在左边的空酒杯拿到了他面前，到了一杯清酒，“口渴了吧？这酒清淡，可以当水酒喝。”
庄毅维看看他，又看看他，转了转眼珠，插嘴道：“清哥，这么正式的场合，不给介绍下？你说的云警官就是他吗？”
连绝清看着云季修，轻轻点头。
云季修低垂着头，没看他，淡淡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庄毅维一笑，道：“当然是有事才找云警官。”
云季修抬起头看他，“说吧。”
庄毅维神秘一笑，“看了不要吃味哈~~”坐直身体，突然往连绝清那边斜倾过去，掰过他的侧脸，用力吻了下去……
一时间，房内的另外两个人都僵住了。
云季修握着清酒的手抓得死紧，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直盯着对面两人相贴的四片嘴唇。
那么刺眼，那么讽刺，那么让人难堪……
连绝清也很震惊，他没想到庄毅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