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侯不杀属下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属下实在没脸见他。”管虎头也不敢抬。
“究竟是怎么回事?”南无煌问。
管虎一五一十的将当日推翻玉函倧时被瞿国公主瞿如画欺骗的事情道来。
“如果不是属下轻信瞿如画也不会带人去杀齐国侯,最后让齐国侯误以为皇上要杀他而含恨自刎,最后导致皇上出海杳无音讯,都是属下的错,请皇上责罚。”管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都没有说要惩罚你,我也不会罚你,如果你觉得对不起他今后就好好补偿过失。”南无煌说。
“多谢皇上,属下一定谨记教诲。”
“对了,那个瞿如画是谁?”南无煌问。
东贤走上前将瞿如诗和瞿如画的事情讲给他听,南无煌这才明白自己还招惹过这么不得了的两个女人。
“那瞿如画心狠手辣,你们就没处置他?”南无煌心中不服,居然这样算计美人,好一个歹毒的女人。
“主子当时一心惦记玉公子的伤势安危,始终没来得及抓回画贵妃,之后又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画贵妃便趁乱没了消息。”东贤回答。
“她现在在哪?”南无煌问。
“属下不知,八城是回了瞿国,不过她一心对主子念念不忘,听说主子回来的消息一定又会现身。”
“再见到这女人我绝对饶不了她。”南无煌心中愠怒。
刚刚管虎不仅将他和玉函琼的事情讲给南无煌听,连过去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东贤也觉得是时候告诉主子一切,所以并未阻止他。
南无煌现在心情奇差,虽说瞿如画的陷害占了很大一部分,但他和玉函琼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导火线却是自己亲手埋下的,原来自己做过这么对不起美人的事情,也不怪美人这么讨厌自己。
“耀儿和洹儿说还有一个叫月盈的人和你一起将他们送来的,人呢?”南无煌问管虎。
“回皇上,月盈老家在鎏国,难得回来一次所以将二位皇子送到后院就回娘家去了,属下这就把她叫回来。”
“不必,我这里不缺人手,让她去吧,当年她跟我们一起离开鎏国的时……”南无煌说着说着忽然顿住。
“主子?”东贤和管虎看见南无煌愣住担忧的对望一眼。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南无煌转身走进屋子,留下东贤和管虎在一边捉摸不透。
刚刚那句话闪过脑海,随之而来的就是排山倒海般的记忆。
幼年离家父皇的嘱托,鬼府洞天三位师傅的身死,出征胡国得到的画卷,广丘的路上意外得到玉函琼,为他与董袅斗智斗勇,为他与泰默龙反目成仇,与他携手远逃,与他风餐露宿,在鬼府洞天附近犹豫要不要履行那古老的预言,最后丢掉命运缚于的枷锁决定和他厮守……接踵而至的变故、背叛、误解、心伤、离别、怨恨、重逢、折磨、不忍、妥协,最后等待他们的依旧是长久的分离——
“原来……”
两字之后再无声音。
玉函琼和孩子们已经睡着,南无煌轻声坐在床边,久久凝视。
南无煌眼光闪烁,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百感交集难以言表。
“函琼。”喃喃一声,不知包含了多少说不出的话和愧疚的言语。
只是声音太小,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父皇?”耀儿迷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南无煌悄声问。
“嘘,别吵醒你爹爹,快睡觉。”南无煌将小东西哄回被窝里。
“爹爹刚才做梦叫父皇的名字,耀儿听见了。”小东西抓着南无煌的胳膊偷偷报告。
“是吗?”南无煌微笑的问。
“恩,耀儿听的很清楚。”
“不要告诉别人,以后爹爹要是叫父皇的名字,你就偷偷来告诉我。”南无煌压低声音说。
“恩。”小东西乖乖点头。
“快睡吧。”南无煌为他掖好被角。
“父皇跟我们一起睡。”耀儿拉住他的袖子不肯放开。
“不行,你爹爹会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南无煌眼睛一转想出了主意,“明天你和洹儿劝劝爹爹,让父皇晚上也能跟你们一起睡,好不好?”
“好。”耀儿又是乖乖回答。
看着这么老实温顺的大儿子,南无煌有一种在看玉函琼的错觉,嘴角也不禁向上弯起。
“快睡吧,还有,别告诉你爹爹今晚父皇在他睡着后来过,知道吗?”
“恩。”
看着耀儿的样子,南无煌忍不住扑哧轻笑出声,一旁的玉函琼微微皱眉翻了个身,南无煌谨慎的看了他一眼后朝耀儿挤了挤眼睛转身离开卧房。
第255章 无声分离
原本就不太平的天下因为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变得更加混乱,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就连天空也乌云密布压抑万分。
“听说没有,鎏国皇帝竟然死了?”
“是怎么死的?”
“因为玉函琼啊玉函琼!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秦默龙临死前还给王爷下诏书,让他辅佐玉函琼等级继承鎏国。”
“开玩笑,鎏国的大臣还不能把他吃了。”
“就是,皇榜上说继承鎏国大统的不是麒濯么?”
“什么?麒濯更不可能,你酒喝多了吧?”
“呸,我看的一清二楚。”
“不对劲呀,秦默龙怎么会把鎏国不给自己亲弟弟反而给那两个人?”
“所以说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秦默恭不可能会同意。”
“那你看见王爷站出来反对过?”
“呃……没有。”
“鎏国的朝中大臣反对过?”
“呃……也没有。”
“这不就结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说这里面的事情……”
“他们为什么不反对?”
“你问我我问谁?没准是她集体中迷魂药了。”
“瞎猜。”
“上边变动这么大,只发了一张皇榜昭告天下?”
“那你想怎样?鎏国是秦默龙的,他不知发什么疯把江山拱手送人你拦得住?”
“话说皇上是怎么死的?”
“你到底看没看皇榜?”
“还没来得及去看。”
“真是的,听好了,据说皇上是在抵御曲犀的战场上被曲犀给暗害的。”
“不可能,他难道知道自己会被暗害所以提前给王爷留下传位诏书?”
“不明白有什么奇怪的,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咦?该不会是王爷和殇王暗中……然后……”
“说这样的话小心你掉脑袋。”
这几日,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着这些话题,人们情致盎然的议论程度比讨论哪家青楼的花魁好看还热烈。
“快来看,殇国的文书使节过来了。”
不知是谁在远处大喊一声,原本还争论的热火朝天的人们立刻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蜂拥而至。
一溜队伍顺着城门大街朝皇宫的方向走来,锦衣华服,整齐有序,一看便知是殇国的服饰。
刚刚争论的热火朝天的四个人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这国号要改?”
“废话。”
“从此世上再无鎏国,也无姜国,斗来斗去只剩下殇国和曲犀了。”
“不是还有广丘么。”
“跟你说话真是煞风景。”
“就是。”
“没错。”
“殇国的版图真是大了不少哇。”
“不过被曲犀和广丘前后夹击也十分不妙。”
“麒濯是无战不胜的战神,他要是亲征指不定谁赢谁败。”
“话说回来,这麒濯自从身份公开后就很少亲上战场了。”
“你以为他怕死?”
“那是因为什么?”
“他不领兵亲征不代表他怕死,告诉你,这里边的事情……”
“……多着呢!”三个人异口同声。
皇宫大殿内,南无煌黄袍加身,众位官员三拜九叩。
曦雍和段逯等人站在角落的门后,看着南无煌收服鎏国。
“平身。”随着礼官悠长的声音,跪在下面的众臣们起身而立。
南无煌眼睛一扫便将他们的心思看个通透。
秦默恭早在他到来之前就对这些人说过秦默龙遗诏的事情,当时反对的声音简直要将屋顶掀到九霄云外,秦默恭却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不愿意就滚蛋”的话,弄的这些人憋气不已。
自然会有骨头硬的人辞官不做,傲慢的将乌纱一摘甩袖子走人,也有人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还有一些甘愿妥协,认南无煌为主。
不过,那些心怀鬼胎留下来的人自然也不少,可南无煌怎么会做没准备的事情?那些人今后恐怕只有倒霉蛋的份。
繁杂的仪式完毕,鎏国正式融入殇国之中。
殇王在这里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迁都,原本因为玉函倧而背井离乡,夺取胡国为都的南无煌现在解决所有问题,自然要将皇城迁回原本的旧殇国。
他这一举动实在有些冒险,毕竟那里距离前线很近,弄不好会被龙北渊袭击,不过换个角度想,皇上在那附近,军心自然大振,而且对于战事的掌握也游刃有余,消息也能很快得到。
与皇宫的热闹程度相比,历代鎏王的皇陵越发安静。
乌央将秦默龙的衣冠冢墓室大门合拢,随着那隆隆声,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在墓室内。
玉函琼站在墓室门口心思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公子,可以回去了。”乌央上前道。
玉函琼提起衣摆转身离开,只剩下诵经做法的人还在那里念念有词。
来到暮光殿,玉函琼常用的东西已经被送到这里。
“爹爹!”两个小东西看见玉函琼立刻飞扑上来。
“你们不跟父皇回燎城吗?”玉函琼摸着他们的小脑袋问。
“父皇说燎城离敌人太近,所以让我们跟爹爹一起。”
“父皇说等打跑坏人就会来接我们回家。”
随行侍候的人在整理东西,又有几个人影闪进门内。
“九殿下!”
“蓝夕蓝陌?”玉函琼惊愕的看着好几年不见的两个丫头。
“九殿下,奴才终于看见您了。”蓝夕满眼泪花,蓝陌也忍不住抹眼泪。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玉函琼惊讶。
“是皇上派人接我们过来的,皇上说你不喜欢生人侍候,所以让奴婢们来照顾九殿下。”
“我们路上还认识了素颜姐姐。”蓝陌笑着让开,素颜从她们身后出现。
“你也来了?”
“皇上说怕两位妹妹没大没小没分寸,所以让我来管她们。”素颜看见玉函琼也很开心。
“素颜姐姐。”两个小东西立刻朝素颜飞扑过去,他们也是几年不见。
“呀,这就是两位小殿下?”蓝夕蓝陌看着可爱的两个孩子心花怒放。
“叫蓝夕蓝陌姐姐。”玉函琼对耀儿和洹儿说。
“蓝夕姐姐好,蓝陌姐姐好。”两个小东西异口同声。
“两位小殿下好可爱。”蓝夕蓝陌赞叹。
“九殿下,尚太傅也来了哦。不过他身体不好走得慢,要后天才能到。”
“七公主也被皇上接过来了,不过还在路上,皇上说她和梁渊在外面久了一定会被龙北渊盯上,还不如和殿下在一起安全。”
“段大人和景衍被皇上留下来帮九殿下处理事情,他们说要晚一点到。”
两个侍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玉函琼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南无煌将段逯和景衍留下帮自己处理什么?他有什么东西需要他们来帮着处理的吗?
“我在这里守灵,你们干嘛弄得像散心避暑一样。”玉函琼无奈的说。
素颜在一旁开口道:“皇上说,守灵乃心意至此,只要心中做到了平日里举止如何都无所谓,更何况皇上确实惦记您。”
话说到这里,景衍一蹦一跳的窜进来。
“离丞相打胜仗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蓝夕好奇的问。
“主子前几日和离丞相通信,相约在前天同时派兵暗中伏击曲犀大军,曲犀大军本以为我们忙着将鎏国和殇国合二为一没心思估计他们,没想到离丞相和主子这边同时出手,刚刚离丞相的飞鸽传书到了,我是来报捷的。”
“我累了,想去休息,乌央,带我回房间。”玉函琼的脸色立刻变得冷漠起来。
“玉公子,主子这一去会忙于战事,战士不停你们难再有见面的机会,这场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段逯看着他的背影说。
“三年之后再说。”玉函琼冷漠的说完走远。
众人心中叹口气,都遗憾万分。
玉函琼走到后院中,忽然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仔细听竟是他以前弹过的念过,即为思念过去之人。
琴枝手法生疏,但音色却很到位,只是差在音与音的衔接之上。
玉函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脚生根一般,琴声就这么幽幽的飘进他耳中,直到一曲终了。
“玉公子?”乌央刚刚见他听的入神没敢打扰,琴声结束后慈爱轻轻唤道。
“走吧。”玉函琼一左一右拉着耀儿和洹儿的手离开。
暮光殿外面,整装待发的千军万马只等待帝王的一声号令。
南无煌从香案上起身,利索的翻身上马。
“他终究还是不肯见我。”南无煌看着暮光殿紧闭的大门长叹。
“不愿见你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你们都需要时间来平复过去,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曦雍坐在他旁边的马上说。
南无煌最后看了那紧闭的大门一眼,朝着巍然的军队大喝一声:“出发。”
“皇上有令,大军出发。”随行官员高亢的传话声远去。
号角声通透于天际的响声,雄浑烈胆的将士们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
刚刚被弹过的琴还摆在香案上,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手指的体温——又或是南无煌的思念。
紧闭的大门打开,一抹白色的身影走出,等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内时,原本放于香案上的琴也不见了。
第256 身怀六甲
焚香沏茶,抚琴听风。
玉函琼坐在亭子里难得静下心弹琴,只是这惬意得时光没过多一会儿便结束。
“启禀齐国侯,秦风生秦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
远处一个一身淡色的人影逐渐走进。
“见过齐国侯。”
“秦风生,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你参加殿试的时候,这两年为官心境比之当初可有变化?”
玉函琼抬手示意,秦风生落座,一旁的蓝夕敬上茶。
“官场沉浮如惊涛猛浪,当初臣实在太想当然,一位朝堂暗涌不过名利尔尔,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好笑。”秦风生笑叹道。
“你这些年到处处置贪官,得罪了不少人吧?听说前阵子还将先皇亲封的魏子爵给拉下马,就不怕他报复么?”玉函琼轻抿一口茶淡笑道。
“所以臣才应齐国侯的召赶快到侯王这里避难,免得那老滑头仗着先皇封赏来报复我。”秦风生笑着说。
“魏子爵权大虽算不上遮天,但也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平日里也要礼让这位长辈两分,你可倒好,抓住人家的小辫子就一杆打到底半点情面不留,他不想报复你才怪。”
“齐国侯精贯日月,廉公有威,不必臣说,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