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兵器送到不空关，叶问涛的任务就完成了，他本身也不是浩气盟的人，准备在不空关歇两天就走人。
安禄山的意图明显得江湖人都能看出来，可惜皇帝就不信，等真被扇一巴掌知道痛，醒悟过来时，山河已经是风雨飘零。
叶问涛等被安排在客房，周边住的大多是没有固定职位，过来帮忙的大夫和照料后勤的。
到了晌午，温书意提了食盒过来，三层，有荤有素还有汤，叶问涛嗅了嗅，感慨浩气伙食还不错啊。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温书意一边摆桌一边道，“可不是每一顿都这么丰盛的，毕竟你是客人，不能太寒碜。杨成有的忙，我们先吃饭吧。”
“将军是该忙啊，恐怕好长一段日子都不得安宁。”叶问涛夹了筷青笋，嗯，有嚼劲！
“你之后怎么打算？”
叶问涛摇摇头，“没什么特别打算，你也知道，我闲人一个。就到处走走看看，玩腻了没银子了又回山庄待几天。你呢？”
“我是浩气的人，自然是听浩气安排。”
“啧啧，”叶问涛托了下巴，“你们都是大忙人啊，你有多久没回过纯阳了？”
温书意顿了顿，“所谓修道，在人心，于世间万物兮，非摒弃俗世……”
“停停，”叶问涛赶紧比手势打住，温书意一谈起道说就没玩跟念经似的，各种受不住啊！
叶问涛看了看门外走过的万花弟子，捧着药囊行步缓缓，喃喃道，“也不知道花清怎么样了。”
温书意提筷子的手一滞，“当初他说要去恶人谷，也不知道是否当真。”
“自那之后书信也断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究竟在哪里。”
温书意和花清结识，还是因为叶问涛带花清去串门看杨成玩，正好遇到温书意受了一身伤，花清顺手给他治了。
本来叶问涛是想介绍杨成给花清认识的，花清也算他发小，发小和竹马当然想让他们联络下感情，没想到花清却不待见杨成，反而和温书意合得来。
杨成在花清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叶问涛和他一起反省，叶问涛以为杨成死流氓厚脸皮的性子应该和花清很对口的，也没发现有哪里得罪他的地方，杨成被冷落得莫名其妙。
叶问涛问理由，花清就对他哼哼。
反倒是温书意和花清处的不错，叶问涛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简直亮瞎眼。那个话唠黑心的花竟然会安静的和温书意下棋喝茶！写字作画！
不得不说花清一旦闭嘴，那气质和开口判若两人，一头黑长直，典雅别致的万花长袍，整个人超然脱俗，而温书意本来也是仙风道骨，两人一起和谐下棋的画面，一瞬间让叶问涛这等俗人觉得自己再次穿越了。
哎哟喂，这是哪里来的两个神仙啊！要不要如此高雅？
一来而去温书意和花清就成了至交。
叶问涛曾问花清，和温书意的相处模式怎么回事。
花清拽拽的一抚青丝，睥睨天下，“吾本佳人，奈何入俗世……”
叶问涛赏他一个爆栗，“说人话！”
花清一撇嘴，“爷就享受那种气氛！那种劳资仙气翩跹汝等都是凡人的快、感！”
完了，这货没救了。花自恋则无敌，叶问涛如是想。
不过叶问涛也看出，花清和温书意是把对方当知己，知己这种事，不在乎时间，讲究缘分，从只言片语间就能对上心，那就是知己。
冷冷清清的温书意能和精力过剩的花清成为知己，叶问涛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
叶问涛拨了拨碗里的饭，米粒并不圆润饱满，“可我觉得他不像说笑。”
温书意沉默。花清的确爱说烂话笑话，但正事上他从来不打马虎眼，说一不二的劲头让人咂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本来花清四处行医好好的，顺便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没想到某天突然飞书给几个好友说要去恶人谷，之后就再没跟任何人联系。
消息来得太突然，众人来不及问他受了什么刺激要入恶人谷，他就把行踪隐匿得一干二净。
“倘若他成了恶人，你会提剑向他吗？”
冷不防叶问涛这一问，温书意的反应也没怎么过脑，反射性摇头。
“哦？”叶问涛好奇了，“为什么？”
“他只是个大夫，即使真成了恶人，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没有对他刀剑相向的理由。而且，”温书意万年冰山的脸难得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信他不会作恶，也依旧信他所说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这就是哥们啊。
一直在旁边闷头吃饭的唐无炎终于是从菜盘以及饭碗中移开视线，抬头看了温书意一眼，别有深意。
就在叶问涛以为唐无炎将有什么建设性发言的时候，唐无炎不慌不忙咽下口中饭菜，眼神连带扫过叶问涛，嗓音清冽，吐字清晰，
“菜要凉了。”
“……”
“……”
说完继续吃饭，在两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扒完最后一口饭，搁下碗筷，“我吃好了。”
……
他不是面皮薄么，在两道迥异的目光注视下怎么还能如此淡定吃饭？还吃得津津有味并且……吃的很干净。
“哈哈，你真是……”叶问涛扶着额头苦笑不得，刚才那种怀念旧友遥远深邃的好气氛瞬间就被驱散干净，不过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倒像阵清风，挠的人心痒痒。
“对了，无炎你之后就要回唐家堡了吧？”
唐无炎喝茶漱漱口，点头，“任务完成就回唐家堡复命。”
也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缘再见。”
唐无炎没说话，茶味偏苦，苦得心情也不好。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偌大江山，自己这么多年出任务游山水不也没碰见过他么？
缘字一字如何说得清。
叶问涛虽也有遗憾，感情起伏却没唐无炎那么大，至少表面上是。
“杨成吃过饭没？”叶问涛也吃好了，“不然我们去看看？”
温书意摇头，“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叶问涛眯眼，摸摸下巴，“诶书意，其实我一直在想……杨成他是故意避开我，而且是避免我了解公事？”
温书意看他，没有吃惊没有意外，淡然若是。
不反驳也不说话，叶问涛知道自己猜对了。温书意不擅长撒谎，而有些事的确不好开口，这种时候往往选择沉默，算是默认。
“有时候真佩服我的直觉。”
温书意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也是隐约感觉，并且我也不知道理由。”
“嗯。”叶问涛点头，“他若真心藏着，不是那么容易猜透的，毕竟是真材实料的将军。”
温书意长长叹气，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可是你总能看透他。”
叶问涛苦笑一声，也不尽然啊……
“将军，急报！”
主将帐内，一名遣兵匆匆奔入。
杨成一挥手，“说。”
“我方粮草运输队中途遇袭，被劫走大半。敌兵装束是南诏号衣。”
“南诏？”杨成皱眉，“反了他了！”
“另外，”士兵接着道，“消息同样传给上面，少盟主说此事非同小可，即日起启程，准备亲自过来参与处理事务。”
“少盟主要过来！？”杨成震惊了，“盟主他老人家准了？难道他不知道激流坞是谁在守？”
“不可能不知道的。”士兵也无奈，“少盟主不是离不空关近么，而且他那边也没啥事，抱怨说一腔抱负才华无施展之地，所以……”
“所以盟主就让他过来施展拳脚。”
杨成帮他把话接了，望天，脑袋里浮出张阳光健气的笑脸，多少人被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给骗了啊！杨成就刻骨铭心，亲身实践没办法啊！
“来就来吧，也是一门战力。不过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天策的备战都是在私底下进行，朝廷那边由头儿们瞒着压着，这批粮草也是封锁消息，这下不仅走漏，还被劫了大半。
杨成敲敲桌面，眼神骤然一凛，“着手给我查，我倒要看看谁在作怪！”
第十八章
习武之人养成的好习惯让叶问涛早起，打水洗把脸，仰脸“咕噜噜”漱口，就见斜侧屋顶上一个身影，迎面朝阳，蓝黑色晕染于晨光里，虚幻的有点不真实。
影子从屋顶上落下来，正是唐无炎。
“昨晚并不太平。”唐无炎言简意赅。
“有一阵小骚动，很快平息了。”叶问涛伸个懒腰，洗漱完毕，整个人清醒了“小得不能再小。”
唐无炎皱眉，“这就是不寻常的地方，因为……”
“安啦，”叶问涛事不关己，搭上唐无炎的肩，“我们出去吃早饭呗。”
唐无炎不解，“为什么不等送或者去营里呐？”
“我昨天验证过了，那米煮的粥绝对不香！”叶问涛理直气壮，“出门在外简朴我可以忍受，但能有更好的选择我就不会亏待自己！”
叶问涛瞧他，“去不去？”
唐无炎点头，他赞同这个观点，自己虽然不挑，但能有好的就没必要退而求其次。
“我们用轻功赶路吧，当晨练，看谁先到！”
“好。”
深知唐门轻功的卓越，叶问涛是存在挑战心理的，他是挺不服输一人，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步法高明就想较较劲。叶问涛身形快，有人更快，巨大的机关翼豁然展开，“嚯”地御风而出，乘风而游，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叶问涛提起一口气，猛烈追赶。
“呼、呼……”
“我赢了。”唐无炎淡淡的语气里，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
轻功讲究气劲，叶问涛最后一口气提得好悬差点没憋死，饶是这样，唐无炎还是快他不是一星半点。等叶问涛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时，唐无炎早就到了，身后是一个小集市，零星几个铺子。
“你很快了，能追我百米内的，还真不多。”唐无炎是真心称赞，要知道唐门借助灵巧的机关翼轻功赶路那是龙头，叶问涛能追这么久维持百米内距离差很不容易了。
叶问涛喘匀了，连连摆手，“不玩了，再多个一两里我肯定累死。”
唐无炎心道你不使劲追就不会累死了啊。不过把叶问涛甩在后边，偶尔回头看他卯足了劲头追自己的模样还是很有趣的。
够唐无炎偷乐一阵。
两人在一个早茶铺子吃饭，别看店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了三屉鱼皮烧麦，两大碗皮蛋瘦肉粥，两个咸鸭蛋。新鲜出炉的烧麦上来，两人美滋滋吃早饭。
叶问涛挑出咸鸭蛋的蛋黄，红得冒油，看着就胃口大开。顺便拿起另一个鸭蛋帮唐无炎剥好，看他正在和烧麦奋战没空剥蛋的样子。
唐无炎盯着放进自己碗里的蛋黄，抬头瞧了瞧叶问涛，嘴里刚叼上烧麦，快速嚼了两下咽干净，张口道谢，“谢谢。”
“客气。”叶问涛好笑的指指嘴角，“沾到了。”
唐无炎一摸嘴角，果然有沾到的醋，赶紧掏出帕子擦嘴角，刚想问叶问涛干净了没，却发现叶问涛眼神带着诧异。
“呃……”
叶问涛的注意力放在唐无炎掏出的那块帕子上，而那块帕子，是之前叶问涛连着烤兔腿一起塞给他的。白绸上金丝烫边，勾着一朵小小的雏菊，很好认。
唐无炎尴尬了，捏着帕子支支吾吾，“呃，本来要还你的不小心忘了……嗯，回去洗干净就还你……”
“哈哈不用了，”叶问涛摆手，“送你了，小岚给我绣的帕子我大多都作收藏，但帕子要物尽其用嘛，所以这条你用吧。”
“咦，小岚？”
“嗯，我妹妹。”
唐无炎一吓，后知后觉叶问涛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叶小岚了，其实他刚在不是在询问小岚是谁，而是惊讶叶小岚会绣图。一看那小女娃的身手功夫，再加上小姐身份，总觉得做女工不合她性格。
雏菊绣的还是不错的，形状微微有点怪，花瓣没有张开，圆圆的饱满可爱，只是不知道上面两个黑点什么意思。
“边和面是我娘勾的，上面那只小黄鸡是我妹妹绣的。”
“小黄鸡？”唐无炎把帕子翻来覆去看，“哪里有小黄鸡？”
“这不就是，你看哪儿呢？”
叶问涛指着那朵黄色雏菊。
唐无炎：“……”
谁来告诉我这真的是只小黄鸡这一坨居然是只鸡！？怎么看线条都不对好吗！？有黄鸡长这样的吗！？扭扭歪歪一团是只、鸡！？啊哦，原来上面两个黑点是眼睛？
唐无炎瞬间觉得自己机智了，能领会那是眼睛。
“可爱吧？我家妹子能文能武，做得了女工揍得了人，上得厅堂，智慧与美貌并存！”
唐无炎无法判断叶问涛其他话语是非，可以苟同她智慧美貌，但女工，唐无炎无奈看帕子上的“黄鸡”，小岚妹子真不是那块料……
而叶问涛提到自己妹子那是双眼闪闪发亮，眉飞色舞，一副痴汉哥哥的模样。
想想无乐哥提到小婉，在怀念无乐哥之余唐无炎不忘感慨所有的妹控上辈子都是折翼的烧鸡，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鸡翅扯下飞到别人碗里。
叶问涛还在继续滔滔不绝的数自家妹子的好，根本停不下来，唐无炎随口一问，“行了，在你眼里你妹子还有什么不会么？”
不料叶问涛脸色一变，神色凝重，不知道想到什么事，脸色居然有些发青，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恐怖而止不住颤抖。唐无炎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难道自己说错话戳到什么痛处了？
那的确是痛处。
“绝对不能让她进厨房……”
那简直是……人间地狱……叶问涛只觉冷风阵阵，望洋兴叹，往事不堪回首……
“不会做饭啊？”唐无炎舒了口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已经不是会不会那种境界了，完全超脱六界好么……”
自己曾因为她的一份炒面而三天行动无能，上吐下泻胃绞痛的时候还不忘念想——啊，小岚不去研究毒药简直浪费人才，多么高的天赋。
多么痛的觉悟！
“不会可以教啊，我做饭还行。”
叶问涛眨眨眼，“你会做饭？”
“嗯，”唐无炎点头，“会点简单的。”
“誒！”叶问涛一拍大腿，“那有机会我可要尝尝！”
“好啊。”唐无炎欣然答应。
看着唐无炎又向老板要了一碟子醋蘸烧麦，还专要米醋，叶问涛眯眼，唐无炎不挑，但对食物还是挺有品味的，又会做菜。哎呀，这小冰山实质上该不会是个吃货吧？
唐无炎美滋滋的蘸了醋吃，这样的早晨真是格外温馨，叶问涛不觉勾了嘴角，好像只是看唐无炎吃得香，自己不动筷也跟品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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