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炎美滋滋的蘸了醋吃,这样的早晨真是格外温馨,叶问涛不觉勾了嘴角,好像只是看唐无炎吃得香,自己不动筷也跟品尝了美味食物似的,心里填的满满的。
可是,叶问涛放下勺子,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不会随人的意志定格时间。
世间变化总是太快,今儿的朋友,也许明天就是敌人。
“吃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唐无炎抬头,叶问涛从他手里拿了帕子绕着他嘴巴抹了一圈,再顺势给他塞回去,动作之自然,唐无炎愣神间嘴巴已经擦干净帕子也回来了。
唐无炎抿抿嘴,自己还没被这么伺候过……
而且,今天的叶问涛感觉不太正常,错觉么?
回营地的速度比来时慢多了,等两人回到院子时,客房外挤满了人,为首的杨成脸色很不好看,手里一封书信,一名士兵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被人押着,身上五花大绑。
叶问涛看见他们并没多吃惊,眉眼弯弯,依旧是平日轻快语气,“哟,够热闹啊,出什么事了?”
“叶公子。”温书意走上前,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和杨成不同,杨成是黑脸,温书意是忧心。
“从你房间搜出了一封书信,内容……”温书意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和南诏叛军串通密谋……”
“不是我的。”叶问涛面不改色坚定答道。
“叶公子!救我啊!”被五花大绑的士兵突然朝叶问涛喊叫。
叶问涛走到他面前,并不看杨成。“你是谁?”
“叶公子!”那人急了,“我是听您的命令办事,您不能过河拆桥丢下小的不管啊!”
“嗯?我猜猜,你是被抓到的奸细,是你指证我,带他们来搜的?信在哪里找到的?”
“你行李包裹里。”回答他的是杨成,声音比平时低沉至少一倍。
叶问涛耸肩,“我都不知道包袱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信,塞的够隐蔽啊。”
“杨成,”叶问涛扭头看他,“你不信我?”
杨成皱眉,拿着信的手捏紧,咬牙道,“证据确凿……”
“小涛说不是就不是!让开!”云翠拨开人群进来,站在叶问涛身边,“小涛不是这种人!明显的栽赃好么!?”
“我也信他。”温书意支持。
杨成不说话。
叶问涛盯着杨成的眼睛,一字一句,“你不是从今天开始怀疑我的。”
杨成一怔,惊异的看叶问涛。
“你的眼神不是在吃惊,而是在说‘果然如此吗’。杨成,”杨成的神情尽数落入叶问涛眼中。叶问涛的脸色也变了,一甩袖子,“别给我特么作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该失望的是老子!”
“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运送兵器,师父何须派我同行?而且他从不让我做和公家沾边的活。是你们李将军和他老人家说了什么吧?大致事情我也琢磨过劲了,可是我没弄明白,你们究竟何时开始怀疑我,我又做了什么?”
杨成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态,“当初李将军交给你的密信里有不可泄露的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信在传到里手中不到两天,消息泄露,这段消息,我们也是在此后得知。”
“不先怀疑你天策的人?”
“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定不会作出苟且之事!”
叶问涛冷笑,“所以在我送信送到之前,你们已经快马加鞭往藏剑传书了吧,参我罪的,师父他是知道我被怀疑的吧?”
“对。本来这次邀你同行是为了洗清你嫌疑,没想到……”
“你还有没说的,我帮你补充。”叶问涛伸出一根手指,“还怀疑黑衣人和我的关系,一路上看似追杀我却不曾真下杀手的人,就跟我在使障眼法似的,你们有探子在吧?呵,你不觉得苦肉计会更高明?”
叶问涛在笑,不过笑的有点冷,有点无力。
云翠心疼他的表情,“小涛……”
“还好,小翠姐信我。嗯,书意也信我,还好还好……”叶问涛喃喃道,顿了顿,抬眼看杨成,不冷不热。
“杨成,你呢?”
杨成微垂下眼睑,指甲已经扎破掌心从捏紧的拳头缝中渗出。“你嫌疑很大,有撇不开的关系,暂且收押,事情会进一步调查。”
“杨成!”云翠急了,“你敢!”
进一步,怎么进一步?把叶问涛当成犯人,用刑审问?进了就算是浩气盟,刑讯室的残酷暴戾云翠也是有所耳闻的,她哪舍得叶问涛受那种折磨的苦!
周边其他将领也在呢,有人替杨成解释,“云翠姑娘,这是军中规矩。”
“小涛不是军中人!”云翠硬气起来,那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原本也是个英气女子,她气势一高,其余人倒是尴尬了。
叶问涛懂了,点头背过杨成,“那就是不信了。这里都是你的人,一声令下我只能被抓啊。”
杨成注视着他背影,“昨晚的动静你出来查看过么?”
骚动虽小,但离客房一墙之隔,叶问涛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隐约听到乱七八糟只言片语的而已。我在等。”叶问涛用手撩开侧边发丝,“可是没等到谁来告诉我。”
杨成神情动了动。
叶问涛在等谁来告诉他真是再明显不过。
叶问涛迈步,依旧背对杨成,“一路上有很多机会,你不曾对我提起半字。你以为把情绪掩饰的天衣无缝?杨成,我俩这么多年白处了?”
“叶问涛,我、”
杨成欲说什么,可叶问涛没理他,踱步到奸细旁边,一把提起他,力气大得连押住奸细的两人都脱了手,淡然道,“就是你诬陷我的?”
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
奸细被这双古井不波的眸子注视着,只觉得莫名发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很好,会害怕。
至始至终唐无炎都注视着叶问涛,他注意到,叶问涛轻轻拉了拉嘴角,一丝苦笑划过。
唐无炎抚上心口,不知为何,有点犯疼。
双脚离地的奸细突然被抡了个圈,叶问涛反手一甩,将他重重砸出了聚拢的士兵圈外。
“不好!”
第十九章
“不好!”
杨成一挥手,士兵立刻重聚包围之势向叶问涛突进。
“滚,今天少爷心情不好,少来挡道!”
叶问涛完全没有玩笑轻松的意思,早在把奸细砸出去时他就动了,半空中一扭身重剑击地以气劲砸晕一片人,越是内力足,鹤归孤山使得越好。扬起的尘土迷了随后扑上人的眼睛,根本拦不住叶问涛。
不知哪个将领吼了句,“弓箭手!”
原来四周早就埋伏好弓箭手,一听命令,立刻搭箭瞄准,开弓蓄势待发。
“慢着!”杨成急道,“捉活的,别放箭!”
温书意松了口气,这不还是担心着叶问涛的安危么,乱箭不长眼,伤到哪里难说。
杨成提了红缨枪,一个突过去,叶问涛并不回头看,反手将重剑一竖,正好挡住杨成枪尖,另只手也没闲着,挑飞了迎面而来的武器。
“叶问涛!你在干什么?”杨成跺脚,“快停下!若你真是被诬陷的,天策府和浩气盟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交代!”
“杨将军你听不懂话么?”叶问涛扭身猛的一扫重剑,因为突然,力气大得差点连杨成都握不住兵器,被震得后退一步。
“我说,别、挡、道!”
每个字带着愠怒的气息,吐字不能更清楚,杨成当然听得懂,听得懂眼前的竹马真的火了。
杨成咬牙,从小到大,叶问涛还从没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过话……两人从没真正生过对方的气,比试较劲是回事,真正的兵戎相见,这是第一次。
心里憋着的不只是气,更是从未体验过的难受,直堵得慌。
“噔!”
一发弩箭带着颤音稳稳扎进杨成身前的地里,离他脚尖不过两寸,这一招,让正准备兵器相接的叶问涛和杨成都身形一顿。
杨成反射性回头一看,唐无炎还保持着弩箭发射的姿势,手中抬着千机弩。
“将军,人跑了!”
叶问涛趁这个空档,提了地上被砸晕的奸细已经跑没影了。
杨成正想说什么,只听得脑后一阵机关“喀吱”作响声,担心唐无炎再有什么动作,不过这次都不用回头了,只觉头顶一阵呼呼劲风作响,唐无炎展开机关翼,朝着叶问涛离开的方向追去,眨眼也没了影。
“……”
好高哦,真不愧是唐门机关翼,齐刷刷仰头望天目送人影变成黑点,众人如是想。
“还愣着干嘛!”杨成炸毛怒了,对一边四十五度望天的众人吼道:“还不给我追!”
逃跑方面叶问涛绝对不占优势,带着个拖油瓶,也没军中的人熟悉地形,被抓回去的几率太大。
叶问涛只能往山林深处跑,这一带地形很复杂,不是行军打仗,叶问涛不信杨成还能调光一个营地的人堵他,只有往更复杂多变的地方跑才可能找出生路。
现在也顾不上形象什么的,密集的树丛能穿就穿,没路也走条出来,也亏得叶问涛衣服面料好而且边走边拨开枝桠,衣服没有划破,也就没留下踪迹。今儿他穿的是件短衫,若是衣摆长点被勾点布条下来就恼人了。
被扛着的奸细就没这么好运了,磕磕碰碰被枝桠刮了脸,叶问涛还特地撕了点他的衣服破布随手挂在枝桠上,指示的是相反路线,不过以这群人的精明,也不知能拖多长时间。
真是一场要命的拉锯战。
今晚星辰繁密,不见明月踪影,对想要藏匿身形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叶问涛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分不出现在什么时辰,虽然他头脑冷静的计划着之后一切,心却有点乱,从杨成展开那种诧异又失望的神情开始就乱了。
还能冷静出逃,叶问涛都佩服自己,居然忍住了当场和杨成拼个你死我活的冲动。
又穿过一小段林子,眼前豁然开朗,隔边一个不大的飞瀑,山高水急,叶问涛是闻着水声往这边走的。那种清晰的水声只有瀑布能做到,而有瀑布,就有高低地势,但眼前状况显然让叶问涛更惊喜。
他在一个崖上,前边是一个十来丈的断崖,在断崖里绝不算高,但也够摔死人了。
叶问涛查看一番,隔边是地势更高的飞瀑,而周围近处并没有直达的路,也就是说下去必定要绕个背面,这一绕可就得花不少时间。而且断崖一处前突宽面,应该遮挡出一块盲区,地利有了。
叶问涛自然没时间去绕路了,拼的是谁快,他要做的,是直接从这里下去!
在崖壁边拉了藤蔓,拉扯试了试,够粗够韧够长,先把奸细捆了,再给自己腰上也系上藤蔓。
叶问涛选了较为崎岖的一边,先把奸细沿着藤蔓慢慢顺下去,得足够慢和小心,绑了手脚的人又不能和他一样用轻功,出了错只能等摔死。藤蔓放的越长越是沉重,也幸亏叶问涛力气大,不然就得丢手了。
被砸晕的奸细醒过一次,就在叶问涛捉了他准备往崖下放的时候,刚清醒点就看到前面悬崖峭壁,更要命的是自己是站在边缘要被丢下去,难道自己要这么摔死!?倒抽口气,立马又晕了。
这么不经吓啊?叶问涛无语,不过,越是怕死对他越有用。
等一根藤蔓放完,叶问涛自己这才下去,下去前剑一挥齐刷刷斩断数根藤蔓,收上来审查一番,保证够用了,脚尖一点飞身而下。
腰间的藤蔓不过是保证,若是他也顺着藤蔓爬那也太慢,靠着崎岖不平的崖壁施展轻功,飞速的往下。
奸细吊着的周围没有大石块足够落脚,叶问涛憋着一口气,仅靠着一块凸出小石子借力,迅速在原来那根上接好新藤蔓,并且给自己和奸细腰上扎紧。把原来束在腰上那段割掉,一松——
这下子奸细可就自由落体运动了。
加速下落,所以晕了是好的,如果现在醒着,估计直接就被吓死了,而叶问涛以更快的速度下落,他身上带着重剑本来更重,这是他想要的——他必须比奸细落得快。
快,有多快?得赶在一根藤蔓拉完前如法炮制扎上新的,这不仅考验手速还考验气力和心脏啊!
要不是有用叶问涛都想在奸细身上狠狠戳几个窟窿,自己一个人还可以靠着轻功下来,也许一口气极限提上容易憋出内伤,但尼玛这个拖油瓶太挑战老子心脏了啊!手已经快的叶问涛自己都看不清了,他注意力在绳子扎实上,不在灵动的手上。
两人就这么落着,离地还有几米的时候,叶问涛对着山壁猛地一蹬,拎了奸细,抽剑斩断两人身上的藤蔓,翻身一扭,这最后一段路带着奸细施展轻功落地。
终于安全落到地上,叶问涛急促喘气,早已是满头大汗,随手把奸细扔在一边就坐在地上,浑身有点脱力,仰头看看山崖上,竟然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下来。
嘿嘿,叶问涛都有点想嘲笑自己这个疯子。
“咳咳!”
叶问涛平复气息,捂嘴干咳两声,微微蹙眉。别看最后一段路只剩几米,他和奸细之前下落的速度不是盖的,自己有个蹬脚缓冲,可他没有,要把他拽过来不是闹着玩的,强行提了内力,看来多少受了点内伤。捂嘴的时候手腕阵阵刺疼,拽他那一下,还是伤了手。
毕竟是徒手拽一个从高崖下来的人啊,如果是接的,肯定自己骨头早就碎成渣渣不解释。
比起这个,手心被磨出的血痕倒是不算什么了。
还好骨头受伤不算严重,皮外发红并没肿胀多高,之后难保没硬仗要打,使剑的人伤手大忌。即使叶问涛双刀流,两只手都能拿剑砍人的类型,切剑的时候肯定会有影响。
叶问涛盘腿而坐,闭目调息,首要任务是把自己的内息稳定下来。
几个吐息间,一个鹞子一般的身影在空中轮了个转,稳稳当当落到地上。
叶问涛叹口气,真是……冤家。
摸了剑,叶问涛睁眼起身,拿起剑指着来人,“唐门的机关真好用,我累死累活你倒轻松,这么高的崖壁肯定也就过家家玩,一路都没能甩掉你。论轻功我输了,可是论功夫,你赢不了我。”
叶问涛轻轻吐字,也有些无奈,“无炎。”
……
副将按照杨成的意思,在部分人追捕叶问涛的同时,带兵围了此番运送武器随性其他唐门弟子的住处,很不客气的踹开门,看到一干弟子正在收拾东西。
“将军,这是何意?”
唐家堡的优良素质,第一时间全员戒备,把最佳逃跑袭击路线都计算了遍。
“你们头帮助通敌贼逃跑,难保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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