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何肯笑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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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何肯笑人归-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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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合一张脸总算是黑了个透,半晌愤愤然甩了袖出去。

第 13 章

“城下何人?”
云州仰头道:“让我进城,我要见鲜侑。”
张合听说城下来了人,估计着便是刘子善的人了,急忙拉了鲜侑上城,正要瞧瞧什么情况,上来一听这话便怒,心道这刘子善难道比我还恶心不成,还真在那大血缸一块块翻出个人来看看真假,咬牙切齿疾步往城头去,鲜侑背后叹道:“穆良何必动怒,你那招并不高明,稍稍一想便能发现破绽,再说,难道我有长了一副早夭之相?”
张合听笑了,回头道:“我知道刘子善不一定信,这无妨,他要真信了反倒有麻烦,我只是将你拿在我手上,顺便借机羞辱他一下而已,你往后边藏着些,不要露面”
鲜侑后退道:“不敢。”
张合到了城头,道:“问他何人。”
城头士兵听命,问道:“城下是何人?”
那城下少年独自一人,雪衣红马,看不清面容,不过身姿极是挺拔俊逸,这人倒是从来没见过,也不知刘子善那里有这号人物,张合正猜测是谁,那少年仰头眯着眼睛看城上道:“我是鲜云州,让我进城,我要见鲜侑。”
鲜侑已经站到城头,拥到众军士之间,张合半晌猜不出身份,转头道:
“恕之,他说姓鲜,我怎么不知道你鲜氏一门还有别人?”
鲜侑往城下望了一眼,心里抽痛不已,缩了头不忍再看,道:
“城下这位是我小相好,当然随了我的姓,穆良有什么疑问?”
张合面色一僵,不过这回很快恢复了,作了笑道:“既然是恕之的相好,那好说,我命人带进城来,免得恕之在这里寂寞。”
说着吩咐人下去带人进来,鲜侑听这话已是变了脸,忙喝住那军士,道:“穆良不可。”
张合道:“有何不可。”
鲜侑已是面露难色,道:“穆良当是为了我,他并不是刘子善属下,是我在北边带回来的一孩子,跟我亲近故而带在身边,穆良不要为难他。”
张合定定看他,随即一笑,冲城下道:“人我已经送回去了,你若是舍不得,去问刘子善要了来分拣分拣,拼拼凑凑八成还能拼出个形来,这才是正事,去吧。”
鲜侑听他一开口又颇觉恨的牙痒,却对他实在没什么话好说,瞟了一眼城下,不忍再看城下那少年一身徘徊彷徨之状,张合犹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鲜侑一回头看那张脸上表情,怎一个变态了得,鲜侑全然无语,白他一眼,拂袖下了城头回营。
张合设了宴请去,鲜侑道病不去,张合只道我们鲜将军生了气,亲自挑选了两个年轻俊俏的士兵去服侍,鲜侑瞟了一眼,不错,长得挺顺眼,遂笑纳,整日送茶温酒,扫案抹靴,来来去去使唤的团团转。
闲极无聊又叫来立在案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末了打听人姓甚名谁,生辰八字,家住何处,什么亲戚,这两小兵都是机灵人,见贵人赏识,也自奋进,回答起来便是跟个画眉鸟儿似的灵巧,一个叫三五,一个叫十九,三五生在三月初五,十九生在十月初九,一家的两兄弟,家在隽城边上的,爹娘老早都死在兵乱中,十二岁就投了军。
这聪明伶俐劲,鲜侑听得极是喜欢,心道怎么人家孩子也是没爹妈养的,怎么人家就能这么机灵,完毕想起自家那位,连连叹气。
木啊,蠢啊,怎么得了。
张合张将军看他喜欢,自以为很有功,凑上来问道:“如何,恕之可还满意?”
鲜侑连连道:“满意,满意的很。”
张合还有些纳闷,好奇心驱使下探道:“果真那滋味很好?我怎么不觉得。”
鲜侑白了他一眼,道:“穆良自然要试了才知道。”
张合呵呵作笑,道:“这个,容我考虑考虑。”
鲜侑忍住朝他那脸拍一巴掌的冲动,也呵呵笑:“穆良慢慢考虑,不急。”
几日下来,张合没有放人的意思,刘子善那边也果然不见动静,鲜侑整日困在城中,也不知城外情况如何,揣测不出所以然,索性也就享起了清闲。
鲜侑给困在隽城,日日无事,除了逗三五十九这两个画眉鸟儿说话,便是只陪陶骞下棋闲谈,陶骞乃是刘静门客,因故得罪了刘静,故而投奔来了隽城,在张合手下任职。
云州在隽城城下骑马徘徊了十余日,张合命人随他去,只不理,也不开城门,半月后终是纵马离去,再不见人了,鲜侑听得陶骞道那城下少年已经离去,数日不见了,落子的右手一顿,心中微痛,茫然道:“现在才走,他倒固执,这么久了。”
陶骞笑道:“你让他进城来也无妨,这隽城难道不是好地方吗?”
鲜侑道:“我自己尚不得自主,怎能拖累他。”
陶骞道:“自不自主不都是由恕之说了算,难道恕之竟然真的对刘子善死心塌地不成。”
鲜侑道:“我为人臣,必当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自然忠于陛下。”
陶骞道:“那恕之还在犹豫什么?”
鲜侑对上他半晌无语,只得道:“我并未犹豫,只是我自己尚不知死生,何必再拖不相干的人下水,他跟我不同,我自己身心皆不得自主,他却还有得选择。”
陶骞道:“恕之该往好处想。”
鲜侑道:“总要做最坏的打算,更何况,更何况。”
想起在西山那日藤公佐说的话,自己何尝不明白,只是明不明白又如何,想到此处,更何况什么,这话却说不下去。
陶骞听得半句,点头赞同,落子。
“恕之输了。”
半月后,刘子善攻函川,下柳亭,苏睿死,苏彦,张琦引残兵投往隽城,刘子善遂引兵攻隽城,十日不下,遂围之,元祐四年秋,隽城张合杀苏彦张琦反,以苏彦,张琦二人头颅送于刘子善,刘子善受之,合军攻延平关。
元祐四年冬,破延平关,大败刘重,刘重引残军回守并州,张合先破入关,趁势据关而守,时冬天寒,直至次年春,刘子善出河东,引兵东向攻刘重。
鲜侑困于隽城数月,不闻世事,也不晓城外战事,再得出城,已是延平关之战之后。
鲜侑亦随张合入延平关,张合先入关,他同陶骞后入,时延平关已是素雪遍覆,千里一色,他穿的稍薄,到得张合营中已是冻得有些发抖,三五十九二人忠心送来暖炉给他抱着,犹不解冷,张合取笑道:“我看你是闲的久了,越来越贵气了。”
鲜侑已在他隽城数月,足不得出营半步,当真已是憋得只剩一口气,心中憋得慌,一听张合开口便十分来劲,原因无他,寂寞的狠了,不动动嘴皮怎么消遣,不能消遣这日子可怎么过,整天数头发丝不成,听他发声就十分振奋,当即眼睛发亮回道:
“我也这么觉得,拜穆良所赐,近来脑袋越来越钝,倒是长了不少肥膘。”
张合道:“的确是,这皮子都养的油光水滑,可以剥了来做袍子。”
鲜侑现眼的凑上去,抹了衣袖伸了一截胳膊道:“你摸摸,油光水滑。”
张合白眼道:“你果真是寂寞了。”
鲜侑连连点头道:“自然,三五十九话多啊,可说的都没趣,陶先生一字千金,都不搭理我,果真是寂寞的厉害,不然我怎么至于跟你这变态废话,我从隽城过来路上见外面雪下得好大,沁入肺腑都是冰雪之气,真是舒服的很,穆良可否许我出去走走。”
张合毫不犹豫道:“不许。”
他拒绝的直接,鲜侑给堵的连一丝回挽的机会都没有,一口气哽住,又忍不住怒道:
“穆良不如直接杀了我干净!”
张合反问道:“那怎么行?陛下知道了要怪罪,再说我也不肯。”
鲜侑冷脸道:“你既不信我,又拘着我干什么。”
张合道:“我不信你,又不能放你走,这才要拘了你,哪里不对。”
鲜侑一听又要老调重弹,不由头痛,只得妥协道:“穆良信不过我,随我一同去可好,咱们认识这么久,还从未一同出游过,这回正是往山中踏雪寻梅去。”
张合道:“恕之真是风雅,我还不知这破山中还有梅。”
鲜侑道:“那倒无妨,只是个说法,没有梅乘马踏雪也不错。”
第二日二人便带了数十军士往山中踏雪去了,山里寒风萧瑟,玉树银枝,鲜侑冻得只跟雪地一只野山鸡似也,却全不以为意,兴致盎然,张合倒是不觉冷,只觉他话实在有点多,刚开始应和两句,但这人自言自语话多的令人发指,最后实在懒得理他,一路哼哼。
回营路上却遇见故人了,赵和云州只两人,也乘马踏雪,正迎面对上,那两人皆是震惊万分,口不能言,张合只策马上前了几步,同鲜侑并道,看那两人,认得赵和,顿时笑道: “赵将军也闲来无事往山中踏雪吗?”
赵和神色复杂,也不答,只看鲜侑,云州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鲜侑顿时苦笑,无奈摇摇头,张合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多问,转了马便走,鲜侑只得跟上,云州望他背影,久久回不过神,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得老远,他连忙打马追上去,赵和见他策马直追,连忙赶上去截住他,道:“回去告知刘公,咱们不能这样去追。”
云州气愤道:“他明知鲜侑就在张合处,却装作不知,他不会去找张合要人的!”
赵和道:“张合不放人,你去也无用。”
云州道:“谁说没用,他放不放人也没关系,我只是去找他,反正我哪里都去得。”
赵和道:“满嘴胡言,你敢不听军令,擅自行事。”
云州哪听他说,已是绕过他策了马追上去,赵和气的一摔鞭子,转身回营中去见刘子善,将此事告知,刘子善沉吟半晌,他心有顾忌,又问藤公佐,藤公佐道:
“之前咱们去要人,他只不承认,赵将军既见到真人,他张合这回总没话好说。”
藤公佐同赵和一同赶往张合营中去。
云州追之不及,直接到了张合营外,张合回了营中更了衣听军士禀报半路上追到营外来了,正要求见,给军士拦着,纳闷道:“这位小郎君是谁?”
军士道:“他说叫鲜云州,要见鲜侑。”
张合这下一听想起来了,那日城下的也是他,只是隔得远认不出脸来,这名字却记得,思躅一下,只吩咐道:“先别管他。”
便去找鲜侑,道:“路上那位可是你说的小相好?正在营外,你可要见?”
鲜侑道:“你让我见?到时刘子善来要人你可怎么说?”
张合道:“我跟他有什么可说,不给就是,他能把我怎么样。”
鲜侑想了想,突然站起来,道:“带他进来,我要见。”
张合颔首,吩咐下去,鲜侑整了衣出了营去,刚到门口两名军士已经带了人过来。
鲜侑只过去一搂要啃,却突然发现他已经跟自己一般高,也不知什么时候长得个子,却有些怪不适应,竟不知哪里下嘴了,云州却是两手搂住他,一言不发,只紧紧搂着不松手,鲜侑本是高兴万分,见他这模样,又不禁心疼,只抚了抚他脊背。
云州道:“你之前怎么不肯见我。”
鲜侑道:“我不敢让你进城。”
云州道:“我想留下同你一起,你不在,我一个人很难过。”
鲜侑无奈道:“你想留在这吃人家粮食,也看人家愿不愿意养活你,张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并不想跟他一同搅混,但凡能走我也不会留在这,你莫说傻话,我现在自己都顾不得,自然也顾不得你,你听我话,好好跟着赵和,等我回来找你。”
云州还要说话,鲜侑咬了他耳朵道:“快莫要再多这些废话,我想你的很,想的心肝都疼了,乖乖儿躺着,躺好了,让我亲一下,抱一下。”
云州僵着不动,鲜侑拽着他到帘幕后,推着到榻上去扑上身吻住,匆匆忙忙扯了他衣衫伸手去摸他,云州皱着眉一声不吭由着他摸,鲜侑摸来摸去,却见他僵直了身体没什么反应,抬头看他皱眉不乐,凑上脸咬他唇,笑道:
“别苦着脸,我又没欺负你。”

第 14 章
云州仍不言语,鲜侑扳过他脸挠了挠他耳朵,云州只定定看他,那眼珠漆黑,墨玉一般,那目光安静清透不染埃尘,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紧紧攥住,鲜侑笑不下去,吻了吻他面颊,脸贴在他脸上闭了眼叹道:“我似乎是做错了什么。”
云州道:“做错什么?”
鲜侑抬起头道:“我喜欢了你,你不知道吗?”
云州道:“我也喜欢你的。”
动了动又道:“我想起来,你压着我,我喘不过气。”
鲜侑无奈笑了笑,缓缓垂了眼将他衣衫掩上,只搂了他腰伏在他肩道:“我终是错了,既身不由己,又何必给自己招惹许多牵挂,罢了,我不欺负你,你以后也不用再跟我。” 
云州错愕,道:“为什么呢?”
鲜侑道:“我要去烨阳,你还是走吧。”
如此说,却并不松手让他走,只搂着也不抬头,云州又道:“为什么呢?”
鲜侑回答不上,只道:“以后你便跟着赵和,我不能再顾你了。”
说着一狠心索性放了他,不再留恋,下了榻,云州也急忙下了榻,跟上他出去,却是两眼通红,鲜侑转出去命道:“三五,十九,送这位小郎君出去吧。”
三五十九见他二人刚才那亲戚热热模样已经傻了眼,正缩着脖子探头探脑想望个究竟,见他突然出来,连忙止住满脑子花花绿绿,板正了脸送客,云州立着不动,见他背过身不再回头,突然哽声道:
“鲜侑,要是我愿意呢,我愿意的。”
鲜侑心中微颤,云州道:
“我知道,你说你要去烨阳,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在北方的时候我不知道去哪里,你要到中原,于是我也到中原,可到了中原也没有我想去的地方,我只想跟你一起,我愿意跟你去烨阳,我愿意的,你走了,我一个人不知道往哪里去的。”
鲜侑心中一痛,却没来由想着,这么久,竟然还从未听过他说这么多话,听他到最后已是哽咽失声,鲜侑定了半晌,仍旧道:
“烨阳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云州道:“那哪里是我该去的地方。”
鲜侑回了头,看着他,玉样的脸上一片泪痕,鲜侑道:
“我也不知道,你该问你的心,它告诉你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
云州已是泣下,道:“我不知道,你说人的心当有所归依是不是,我记得,可我不知道要归依到哪里去,只是我的心它告诉了我,让我跟着你,去你在的地方。”
他茫然哭泣出声,鲜侑全然失了神,喃喃道:
“此心安处便是归乡,可我的心在何处,哪里又是我的归乡。”
云州失声,哭道:“鲜侑。”
鲜侑也不回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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