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歆淼急匆匆地奔下山。
面向冥灵城的山坡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棵长在山坡峭壁上的独树茕茕而立。他曾和肖正楠在这棵树下行尽鱼水之欢。那时他还身为冰冷僵尸,想来有些奇怪,那时的肖正楠何以对他的异于常人之处如此麻痹不觉。
“都说衣服新的好,朋友旧的好,你会念旧吗?”唐冠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贝歆淼并没有回头,故意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
唐冠喃喃自语:“我回忆了之前的种种,怎么也不觉得你是那样的人——如你所说的我应该尽快远离的人。你以前所做,并没有半点对我的坏处,关于你的真相,之所以要从头就对我隐瞒,也只不过是你想要一个陪伴。你讲的如此……”
贝歆淼不待唐冠说完便打断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混帐话!”
“哪一句是混帐话?‘想要变成和你一样’这一句吗?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你一样?”
“你以为这是很好玩的事吗?你难道连什么是真正应该恐惧应该躲开的危险都不知道吗?我不再是你从前那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危险么?如果真的能成为僵尸,还有什么可恐惧,该是我被别人恐惧的时候了。这多酷!”
“你以为死亡很酷吗?!”贝歆淼愤而转头,故意夸张地暴露他未加修饰的黑眼圈和可怕的眼神。“你未曾看到我可怕的一面,是因为我一直在伪装!我是死的!一具死了却还未腐烂的尸体而已!这样子很酷吗?!你以为成了僵尸就可以拥有什么神力吗?我告诉你,什么也没有,这不过是生不如死的境地!你要成为这样吗?”
唐冠曾一时无语,停顿片刻他说:“我并未感觉你有什么不同。你是死的,可对于我,你比那些活着的人更有情。”
“我更有情?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原因的!”贝歆淼说,“因为愧疚,想要给你的弥补,因为是我把你害这样的,你现在的生活是我造成的!”
唐冠完全没有去听贝歆淼话语里的含义,他激动地提高了音调。“我知道你是想要我陪伴,你选中了我,你以为你想离开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转身离开。而你却忘了,我也需要陪伴——你的陪伴。我们说过要相依为命,不,不只是相依为命,我怎么可以忘掉,共同的愿望,我们的依赖和……感情!无论是什么,就算是像你说的那样——你是怪兽是僵尸……”唐冠走到贝歆淼面前激动地说,“不论你是什么……真的,不论……你不该不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离开你……”
随着话音唐冠扑进贝歆淼怀里,第一次这样直接而坚决地拥抱。“我愿意陪着你。不论你是什么。我的哥哥,我的爱人,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
……
有时,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
贝歆淼沿着泥泞的山林小径返回山上的时候,一直在想他其实应该毫不犹豫地留在他的同类身边。可是,他并没有归属感。相反,山下那个并不属于他的世界,以及那些和他并不相同的活着的人类,却依然让他觉得是他该回去的地方。
他把唐冠留在山坡上,除此之外,又能怎样?他总不能真的把他带上来。
返回庙宇时,大殿里已点亮了许多的蜡烛,极尽所能地显得灯光辉煌。但在贝歆淼眼里,这些蜡光再热烈,又怎么能和现代城市绚烂灯火相比。不由再次升出这些人是井底之蛙之感。
兮浮仿佛是能看穿他的想法,在他走进时,便开口说道:“我们的计划就要开始了,重新迎来我的时代。我在选一个良辰吉日下山。”
“下山去做什么?”贝歆淼平淡地问。“也打算像池央那样吗?弄一个金壁辉煌的窝?”
“池央?”兮浮目光跳动了一下,“你见过他?”
贝歆淼轻轻点头:“何止见过。怎么,你也知道他?”
兮浮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是的。”随及用手指拔弄着一只蜡烛。“春夜何离伤,花落未池央。”
贝歆淼轻皱眉头:“什么意思?”
“他还是那样么?总是装扮的像个面首似的。”兮浮嘲弄地说。
“你们相隔不过一座山坡的距离。你想知道他的事轻而易举吧。”贝歆淼说。
“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兮浮说。
贝歆淼轻轻颌首思索片段,低声却清晰地说:“你是如此先知先觉,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那么关于我……”
“你还是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兮浮直截了当地说。
贝歆淼点头。“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为了弄清这件事我付出了太多代价。我一定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我父亲的死和我们一定是有关系的。我想知道他是不是……”
“你想知道是不是被我们杀死的?”兮浮替他说出来。他轻笑转身,“你以为我们是滥杀无辜、凶残无度的野兽么?”
贝歆淼沉默。“所以……我要听你讲一讲原委。”
兮浮坐下来,调整面前几根烛台的位置。“在很多年前,在我被束缚前,我曾见过许多人。你可否有照片带在身上,我并不能知道哪一个会是你的父亲。”
贝歆淼没有父亲的照片。那些事之后,他的家中未曾留下哪怕一张父亲的照片,年幼的他也没有来得及保存。父亲的音容笑貌只存在于他遥远却依然清晰的记忆中。但他知道他从哪里能找到父亲的照片。
他向兮浮说明他要下山去找他的哥哥,然后带父亲的照片回来。他本还想向兮浮说明他的另一个决定——他现在还不能上山来和兮浮在一起,他不能扔下唐冠不管。
但他还是决定先搞清楚父亲的事情。
在山坡那里已经没有了唐冠的踪影,也许那个家伙已经回去了。他总不能在这里等上一夜。
贝歆淼一边下山一边拔打唐冠的手机,却一直无人接听。
到了冥灵城,天色尚早,贝歆淼在哥哥居住的小区外面的台阶上等待着。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从哥哥居住的那栋楼里出来,小孩跑在前面,等在停车区的一辆汽车前。“爸爸快一点!”
贝歆淼看到了他的哥哥,衣冠整齐地从那栋楼内出现,快步走到汽车前一手将小孩子抱起来,一手打开车门。
曾有一时错觉。他想起了多年前的父亲。父亲也曾在春意时光中,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去郊游。
现在的哥哥看起来和父亲很相似。无论是外表还是举止。特别是那份对子女的疼爱更是像极当年的父亲。
贝歆淼没再犹豫,站起来迎了上去。
“哥,也许我不该这个时间来打扰你。我希望你有留下过父亲的照片。”他想好了开场白。故意想用最客气的语气来报复哥哥这么多年来的冷漠。
然而还未等到他开口,一个人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哥哥的汽车盖上。汽车随着‘咚’的一声上下震动了几次。随及小孩子的尖叫声在早晨的居住区响了起来,分外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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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50、第49章 半满 。。。
来人竟是卓斯。
巨大的破烂斗蓬在他身后飞舞,让他看起来像电影里的蝙蝠怪。
小孩子早已被吓哭,其它人则被这幅难以想像的画面惊呆住了,一时没得反应,哥哥钻进车子里抱住孩子,把小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他继续看面前这个吓人的怪物。
贝歆淼却比所有人的反应都更快更迅速,也许是因为愤怒,他扑过去挡在卓斯和哥哥一家人的中间,向卓斯发出一声怒吼。
看到贝歆淼,卓斯腾空而起,倒挂在停车场边道上的路灯之上,在贝歆淼追过去时,他在空中连番翻跃,抓住五楼的阳台外铁栅栏像只巨大蚕蛹般地挂在那里。
“怎么样?”卓斯尖细的声音向贝歆淼说,“我的能力得到了突破。我要有更多的突破……”
贝歆淼不理会他在说什么,愤怒几乎烧红了他的眼睛。他从地上捡起一根什么物件,再次追了上去,跃上二楼的阳台。卓斯在他接近时,高声笑着再次腾空而起,像来时那样迅速地消失了。
贝歆淼望着卓斯消失的方向,恨意依然不减。等到稍有些平静时,才惊觉他竟然站在三楼外悬吊的一根电缆上,手中还执着一根铁棍。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上面来的。一惊之下,失重从电缆上摔了下去,摔在下面的花坛之中。因为摔的很重,一时动弹不得,不多时听到跑过来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哥哥已站在他的面前。
……
贝歆淼冲进庙宇大殿时,兮浮仿佛已经知道他会如此这般出现似的,气定神闲地立在庙宇中央暗红色地毯的尽头,对他微笑。这暗红色的地毯在前一天还没有铺在这里,显见这里正在重新布置。看起来仿佛是想装饰成皇宫似的。
“那个怪物竟然去恐吓我的家人!”贝歆淼高声说,“你怎么可以允许卓斯随便跑下山去?难道觉得山下的人对玉山的恐惧还不够多吗!”
“卓斯跑下山去了?”兮浮轻轻地摇头,“一直嘱咐他要到那个日子才可以下去。也许刚刚获得自由他太兴奋了。哦?你说他吓到了你的家人?是的,你看到了,我为什么对他们厌烦,就是这样一群活的再久都不长脑子的蠢货!”兮浮的语气也带着明显的不满。
听到兮浮这样说。贝歆淼努力收敛自己的怒气。“让那个家伙不要再接近我的家人!”
兮浮安慰式的点头。“这只是个意外。他恐怕都不知道那是你的家人,看到你下山便跟了去的缺乏思想的行为……”
贝歆淼在这时冷不丁地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几次提到你们刚刚获得自由。之前是什么束缚了你们?”
兮浮并不回答,问起另外的问题:“想不到你会这样生气。从你的心中我看到你们兄弟的感情就像这山顶的空气一样稀薄。”
尽管贝歆淼一直都怨恨哥哥对家人的漠不关心,却不愿意听别的人来评价他们兄弟。“我哥哥的冷漠不是他的本性。”他反驳道,“不管怎样,那是我的家人!我仅有的血亲!我不能允许……”
“不然我要卓斯来跟你道歉吧。”兮浮顺应着贝歆淼说,“你也知道他是无意的。”
“罢了!那样的家伙!”
兮浮温和地点头,“我会保证这里的所有人不去惊扰你的家人。”
平息了怒气,贝歆淼将从哥哥那里要来的父亲的照片,递给兮浮。这张照片是父亲的追悼会上用过的遗相。被当年十四岁的哥哥偷偷地收藏了起来。母亲在改嫁后,烧掉了所有父亲的照片,这一直是贝歆淼想不通的地方——新生活真的需要彻底抹杀掉旧时的历史才能开始吗?
父亲在遗相上的样子照的太古板,并没有他平时那些鲜活的亲切。但兮浮看着照片时的神情,依然显得若有所思。
“他是做官的吧。”兮浮仿佛明知故问般的说,又自答自问,“是的。显然是的。那应该是个秋天的晚上,晴天,风却很大,月亮是半满的。有两个显然是他手下的男人跟他一起进到树林里来。”兮浮停顿片刻,深思着说,“他们为什么要在那样的深夜到山上来呢?”
贝歆淼有些激动。“你真的见过他们?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卓斯发现了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贝歆淼疑惑地皱眉。
“应该是遇到了野兽。”
“野兽?除了你们,我从来没见这山上还有别的动物!”
“当然有。还很凶猛。”兮浮叹息,“就是这个原因,山下人不明真相,把野兽做的事都加在我们的头上。便出现了谣传,说我们是伤人的怪物。”
“你是说事情就这么简单?!”
兮浮理解地看着贝歆淼:“我很明白你的感受,我曾经也像你一样,不能接受亲人的离去,宁愿想成是有滔天大仇,用报仇来安慰自己失去至亲的痛苦。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的仇恨的。很多人离开我们,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不,我知道的,我父亲死前感染了某种病毒,口不能言……”
“你有亲眼看到吗?”
“我是知道的!”贝歆淼绝不会相信兮浮所说的原因。“我知道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
唐冠的电话还是打不通,贝歆淼不由的担心不已。
不顾兮浮的阻止,他再次下山。兮浮定好了的日子——所谓的举行正式下山仪式的黄道吉日。对于所谓的迎接他的时代来临的重要仪式,贝歆淼是无法把它看的那么重要的。相反,他倒是担忧这些家伙下山后会做出些什么?是会像池央那样扮做常人生活,还是会像卓斯那样胡作非为。不管是哪种,都不是贝歆淼愿意看到的。他倒是更希望这些家伙永远被困在山上。
从内心来讲,他依然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与他的同类反而不能产生什么共鸣。
下山后竟然遇到了肖正楠。那个家伙开着车子从他身边经过,又倒车回来。
“真的是你吗?”肖正楠降下车窗,疑惑地皱眉。“你出了什么事,看起来变了很多,我们只有三天没见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贝歆淼严肃地问。
“来找你偷情。”肖正楠开玩笑,却发现贝歆淼是真的很紧张。“出了什么事?我是来见池央的。他约我来看选好的新校址。”
“这么快他就找到了新学校的校址?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样的大事不是要谨慎而行吗?”
肖正楠从车内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上车来。你要去哪儿,去做什么?我送你去。把你的事情对我说说。我有点开始不能接受你一天一个变化这样古怪的事了。”
贝歆淼却无心多说什么。他只想尽快找到唐冠,内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要去见池央,正好我也要找他。”贝歆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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