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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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流沙-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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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弋看着那几只苹果,心里开始产生了那双手也是金玉其外的想法。
肖迩咬着苹果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我哥的电话,看来我得必须回去了,好啦,现在你心愿得逞了。”
肖迩朝叶阡程晃晃手机,忽然又转过头笑眯眯的问了流弋一句,“知道该怎么办吗?”
流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背对着叶阡程,肖迩用唇语一字一顿地说,“把—他—骗—上—床!”
肖迩离开后流弋的脸才慢慢红起来,叶阡程疑惑地看他,“你们俩打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哑谜呢?”
这个……你还真不能知道。
两个人只做了一个多小时的题,外面是少见的晴天。叶阡程思考问题时习惯用笔头敲击桌面,比起流弋的专心致志来,总是显得很漫不经心,解题力求用最简单的方法。授人鱼不如授人渔,流弋平时做的就很多,所以即使叶阡程讲解的很少也已经足够。
“嗯,写完这些题还有别的事吗?不忙的话陪我出去一趟。”叶阡程把玩着铅笔,眼睛望着他。
流弋真是怕极了叶阡程专注看人的目光,不留余地,温和的深处是让人拒绝不了的锐利。一个眼神,可以代替可多言语。
出了小区绕过两条街就是繁华的市中心,周末的喧嚣是坐在家里无法感受的。
商场里的音乐重复而嘈杂,几乎掩盖了说话声。
流弋亦步亦趋的跟在叶阡程身边,无所不在的镜子里是他表情有些游离的脸孔。
导购小姐总能准确区分出谁是真正顾客,一直跟在叶阡程身边介绍冬季的新款外衣。
流弋没有陪人逛街的经验,也没来过这种一般人会望而怯步的地方,从一进来就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虽然早就知道叶阡程家庭环境很好,却因为他总是礼貌温和的言行而没把那种像是骨子里带来的骄傲和冷淡与物质联系起来。
叶阡程选的都是面料细致、纯色的衣服,挑的不是很仔细,也不怎么试穿。偶尔试一下,也是惊艳的效果,流弋坐在边上只负责点头肯定。他的身材修长,偏瘦,不是强壮的类型,但是骨架匀称,是标准的衣服架子。
“喂!流弋?”
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流弋回头,嘴唇一下子就抿了起来,居然是林锐。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锐扬着眉恶质的笑了一下,然后才看到叶阡程,笑意跟着就敛了起来,看上去特别的正经。
“好久不见了。”叶阡程冷淡地打了个招呼,跟着看了林锐边上的男孩子一眼。
那个男孩子流弋在学校里见过,就是好多次出现在林锐身边那个关系暧昧的男生。只是他今天和往常太不一样,刚开始都没认出来。男孩穿的不算太另类,但是化了妆,浅紫色的眼影,眼线拉的很长,普通的清秀脸蛋就显得很妖媚。
那个男孩因为叶阡程的目光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眼睛睁大了兴奋道“诶,叶阡程啊?!”
一句话就就暴露了本质的单纯。
流弋看林锐一眼,林锐难得没有往常在他面前的嚣张,匆匆说了句还有事情就走了,男孩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回头笑着朝他们挥挥手。
流弋松了口气,有种侥幸的感觉,他不知道叶阡程会不会多想。
没有不透风的秘密,也没有传不开的流言。那个男孩子叫谭旭,在高一时就被盛传是同性恋,外表不算很出挑,但是高调地追过男生。也是那段时间,他因为外表阴柔,性格又孤僻引起其他男生的猜疑。
那是一种被无聊逼出来的疯狂,男生开玩笑都喜欢说“他妈的你是同性恋啊,这么恶心!”
林锐不怕和谭旭扯上关系也是算准了别人不敢多嘴,至于他那种怕叶阡程知道的态度他是不太明白的。
“你和林锐关系不太好?”回去的路上,流弋试探地问了句。
他其实在思考着如果叶阡程疑惑他和林锐的关系该怎么解释,可惜叶阡程对这些似乎很“迟钝”。
“还不错吧,我们一起长大的,以前经常在一起,后来就有些疏远了,可能是因为家长很喜欢拿我们做比较。”
两个人在外面吃的东西,叶阡程的口味有些怪,有时觉得他很挑剔,有时又百无禁忌。到最后才发现忌口的是他自己,可是叶阡程询问意见时他又习惯点头,结果就是自己的胃难受。
没办法,还是买了菜回去自己做饭。在叶阡程的公寓里他已经厚脸皮地有些“宾至如归”的感觉,很少去注意什么时候该走了。
叶阡程一如既往的在厨房做做样子就回客厅里去,流弋听到他在客厅里和父母打电话。声音柔和,有些乖顺,报备了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后面似乎因为对方关切的太过了,语气有些无奈。
流弋伸长了耳朵,感觉听着叶阡程这种如同自言自语的情景觉得很好笑,平时根本听不到他说这么多的话。

礼物

晚饭后是叶阡程收拾的桌子,流弋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杂志,英文版的建筑类杂志,看着有些费力,尤其是那些复杂的专业名词。
“大学你想考建筑系吗?”叶阡程从厨房出来后他这么问。
“也许吧,不过我爸妈更希望我读医或者法律,父母多少都会希望子女延续他们的事业,怎么想都觉得挺无聊的。”
流弋是后来才知道叶阡程的父亲是高级法院的院长,母亲则是出名的外科医生。
叶阡程问他,“你呢?”
“……我还没想过。”
“哦,也没什么,成绩好的话选择也会很多。”
“那你是要考Q大的吧?”Q大的建筑系,就连他这个不太关心高校的人也听说过无数次。
“也不一定,高考完我爸妈可能会安排我出国。”
叶阡程淡淡的一句话,听得流弋从头冷到脚,一下子咬紧了牙齿。
虽然从来没奢望过什么,但是提前得到这样的结果,心里泛起的难受还是鲜明而尖锐。刚刚拉近一厘米的界限,被一句话轻易的隔开更远。
流弋脸色有些难看的忽然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叶阡程拉了他一下,“等等。”然后把下午买的几件衣服递了给他,“衣服,送给你的。在商场的时候本来要和你说,看你有些心不在焉就没提。”
流弋有些受辱地瞪着叶阡程,眼角都开始微微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叶阡程面前他一直是温顺如同羔羊的形象,忽然这么犀利起来,让叶阡程也愣怔了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送你而已。可能太突兀了,对不起……”
解释的话到“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变得冷淡,以叶阡程的性格,从来不会为了讨好谁去做什么事,大概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曲解心意,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出了小区后,流弋被冷风吹得有些清醒了,街边的路灯亮来一排,照在身上也没什么温度,而胸腔里那股无名之火也一下子没了气焰。
他都不知道自己反应那么激烈干什么,即使叶阡程不出国又怎样样呢?竟然会生出马上就会被抛弃了的荒谬感觉。
他知道自己其实没资格用那种态度对叶阡程。
流弋又折了回去,叶阡程开门后看,也没说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一会儿,流弋先说了对不起,低着头的时候叶阡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手指顺着发梢滑到耳朵边停了一下才收回手去,“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
流弋过去把沙发上那些衣服袋子拎起来,“是送我的吧,现在还能接受吗?”
叶阡程把他手里的袋子拿开,有些莫名的寻根究底,“这不是重点,你生气了?”
流弋扯了一下嘴角,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有些冷漠的意味。
他怎么会有立场生气,这么陌生的情绪。
他是为自己的僭越不能释怀,人大概就是这样,给自己一个标尺容易,但是画地为牢就能圈住欲望吗?看得到摸得到之后就会想着怎么据为己有。
在叶阡程转身的时候流弋忽然抬手抱住了他的腰,“叶阡程……”
“嗯?”
我喜欢你。
他在心里这么说,开口的却是,“我没生气,我只是不习惯别人对我好。”
叶阡程任他抱着没有动,两人的身体隔着几层衣服,没有温度,也不会有暧昧,自然,也感觉不出这个拥抱有什么意义。
那些衣服最后全部被塞进了衣柜底。
自卑和自尊,从来就没单一存在过,自卑到极点的敏感,在流弋还很小的时候就凸显殆尽,所以他比一般的同龄人更成熟和世故。叶阡程不会嘲笑和看不起他,但是也不会理解这种情绪。
走过的是同样的街道,上的是同样的学校,那么长那么多有交集的时光,可是成长的代沟却抹不掉,不明显,但是深刻。
期末考将近的气氛压抑而沉闷,课间操后的广播每周一固定的通报批评,陌生的名字,从来引不起注意太多的注意。
流弋恨透了在否个地方忽然看到林锐出现在面前的状况,只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个时候广播里刚好冒出谭旭的名字,流弋只从那些陈词滥调里捕捉到“开除”两个字。
林锐像是幽灵一样跟在他身后,潇洒的姿态,就算和谭旭关系暧昧叵测也不会有人敢说他是“恶心的同性恋!”
他霸道,有钱,别人自然会捧着他。
流弋知道林锐是有话要和他说,直接就去了厕所边的阳台,这个地方因为挨着厕所,很少有人过来。
林锐一脸的“你很上道”的表情,咧嘴嘲笑的神情让流弋厌恶。他第一次厌恶一个人,里面掺杂着恨,以至软弱的退让和害怕都发酵成了隐匿的火星,好像会一点就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想吃人呢?”林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流弋鼻子里哼了一声,缩了肩膀没回答,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过来,让人一点开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本来以为林锐要和他说谭旭的事,结果问的却是“叶阡程有没有和你说我?”
流弋挑了一下眼睑,平时给人妖媚感的细长眼睛就显得大而锐利。
那一瞬间的光彩是嗅到了某种隐晦秘密的惊诧,他从没见过林锐那副小心翼翼,装得毫不在意却被眼神出卖的忐忑模样。
他的敏感,很容易捕捉这些细枝末节。
“他说你们一起长大,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流弋断章取义地回答,眼睛一直盯着林锐的脸,竭尽全力想要一眼看透了似的。
“别的没说了?”
“你希望他说什么吗?说他知道你是同性恋?”
林锐像是这才发现流弋的态度不对劲似的,眼睛象征性地眯了一下,“我还想问你怎么会认识叶阡程呢,还一副很熟的样子,我记得他最讨厌的就是逛街。”
“我喜欢他不可以吗?”流弋继续挑衅。
林锐忽然高深莫测起来,“流弋,在我面前你最好别这副态度,知道谭旭为什么被开除了吗?因为有人在老师面前告他性骚扰。同性恋就这样,想要张扬也是要资本的,什么时候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谭旭了,所以你还是老实一点。我比较喜欢你乖的样子,知道吗?”

以退为进

从那个周末之后流弋对叶阡程就有些刻意的疏远,算是给自己的警告,让他在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前先弄明白自己要的仅仅是愉悦的平淡相处还是遥不可及的爱情。如果是后者,那就该有自知之明和对现实的准确估量。
他从来不是爱自作多情的人,但是肖迩的话让他甘于现状的心活络了起来。坚持下去的话,在毕业之前,叶阡程或许会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
步步为营,这个词语离他还很遥远。
他还没试过怎样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小心翼翼的结果往往是举步维艰。
流弋不知道他其实是在画地为牢,每一次探索和后退都在加深执念,最后被“叶阡程”三个字套住,从无可救药变成在劫难逃。
很久之后他在图书馆的里看到这样一句话,“没有如果,只有未来。”
泛黄的纸张,俗气的爱情故事,只是信手翻了开来而已,但是记住了这句话。如同梦魇被点醒般豁然开朗,开始不再后悔和自我折磨。
在寒假之前,流苏回来过两次。一次是给他送生活费。流弋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激她还记得自己。另一次是回来拿房屋产权证。他们住的那个片区在年初就已经被政|府列入拆迁名单,因为一直竞标一直没下来,当初十分轰动的新闻就淡了下去,时间久了还以为只是传闻。
四十几平米的房子,补贴价格再高也买不到新房子的五个平米,这意味着很多人将失去住所浪迹街头。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静,在最冷的一月还没来临就开始上演现实残酷的戏码。
流弋分|身乏术,密集的考试让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应付居委会找上门来的人。他们是配合政府来做工作的,春节一过这个地方将被拆除,他们得尽快搬走。
“对不起,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妈妈在哪里,我也没权利处理这间房子。”流弋淡淡地解释,居委会的人用无比诧异的目光看他。
电话给流苏,流苏说她会解决房子的事。
流弋对她笃定的口吻满是怀疑又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流苏就没在正经事情上心智成熟过。
知道她的承诺根本靠不住,流弋在这边商量,“妈,就算你要走,也得把产权证留下,不然一分钱都拿不到。”
没有人会这么和自己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因为没有他们这样的母子。
“你是我儿子,我不会抛弃你。”流苏难得的和他心意相通,说出的话却不见得感动电话这边的人。
他们本来就不会分开,不管是依旧年少的他还是终会老去的她,所谓的相依为命。流弋一直很明白这点,所以根本不需要漂亮话来修饰。
晚自习的补课已经完全停了,更多时间在应付没完没了的考试和作业。
周末在街上乱七八糟的广告里搜罗房屋出租消息的时候意外地遇到叶阡程和肖迩
。肖迩手里抱着篮球,两人像是刚打球回来的样子。
想装没看见太迟,流弋稍稍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冬日的阳光总是格外的刺目,照在身上也没多少温度。
流弋站在斑驳的广告栏前,原本就白皙过分的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衬着妖娆惑人的五官,将冬日凋零的街景染上了艳丽的糜色,妖精一般兀立。
肖迩偏着脑袋笑眯眯的在叶阡程耳边悄声调笑,“流弋还是这么勾人。”
叶阡程看了他一眼,双手放在口袋里走快了几步,徒留一个俊挺的背影。
“流弋你怎么在这里?”肖迩追上来,一只手勾在他肩上,笑得亲密无间地问。
“没什么,随便逛逛买点东西而已。”流弋已经习惯了肖迩的自来熟,没躲开他的亲昵动作,但也没实话实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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