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风那间房间被他自己砸了个大洞，此时正在修葺。陈玄风对黄药师说让大师兄睡他房间便好无需打搅师父的时候，黄药师意味深长地说不必了。
总之就是曲灵风过得不好，黄药师也就开心了。
至少，曲灵风就没有睡好过。与黄药师同床共枕的滋味并不美妙，反而觉得自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只是厨师还在考虑怎么杀了这条鱼并没有下手。黄药师每次
扫过来的目光都让他如芒在背。晚上可以说是夜不能寐，白日里也没的休息。
曲灵风一度在想，自己算是提前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而且是中风瘫在轮椅上的那种。每天黄药师起来了，他必然也要“起床”，之后会在别人的帮助下洗漱、吃早
饭。如果天气好，会有人把他抬出去放在太阳底下晒晒，而后冯蘅来教他读书，若是他不小心睡过去了，戒尺伺候。水深火热莫过于此。
况且，大夏天的晒个毛的太阳？
黄药师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就已经让曲灵风生不如死。听着冯蘅柔和清澈的声音读着枯燥无味的东西，曲灵风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他有点后悔——当
初应该舔一口比较合算。还有什么比不能动更惨的？曲灵风暂时还想不到。
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在七日后结束。
曲灵风一面感激涕零一面泪流满面地从黄药师房间搬出来，东西还没收拾好，冯默风来传话了：“师兄，师父让你护送冯姑娘去江南。”
曲灵风愣了一愣，冯蘅还真要走？他对冯默风笑了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冯默风走了以后，曲灵风在屋中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了冯蘅的住处。
冯蘅正在收拾行李，见他进来便说：“你随意坐吧，我收拾收拾东西。”
曲灵风问：“冯姑娘，你真的要离开？”
冯蘅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道：“难不成还赖着不走？如果不是因为放心不下眠风我也不会死皮赖脸跟着走了。黄岛主人很好，一定会照顾好眠风，而且眠风过
得很好，我想我也该走了。”
曲灵风踯躅片刻，道：“师父可曾挽留过你？”
冯蘅收拾衣物的手一顿，稍一思索便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便道：“我与黄岛主可以说是朋友，虽说此话有些大言不惭，毕竟我是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如黄岛主这般的
男子天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你的师娘必然是世间奇女子，你居然会问这个问题，真是……”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
冯蘅的话已说得很明白，眼神已经说明她并未对黄药师产生过什么感情。曲灵风沉默，不知道接下去还能说什么，他当然会以为冯蘅会嫁给黄药师，可是没有，她这
一走，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黄药师会娶什么样的女人，曲灵风想象不到，冯蘅将要离去，他一想到要叫别的女人师娘心中就有些烦躁，怔忡半晌，他看着冯蘅秀美的侧脸，忽然道：“你我也算
是有缘了。”意思就是，娶了你你愿意不？
这句话并没有多少认真，冯蘅当然听出来了，当即给他一个白眼，“你不是喜欢你师父么？娶我作什么？”
曲灵风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你说什么？”
冯蘅疑惑地说：“难道不是？你与黄岛主同床共枕多日，更何况，不是说你……”不是说你轻薄了黄岛主么？
曲灵风崩溃道：“谁跟你说的！我那几天动不了，更何况跟师父睡我根本睡不好啊。”卧槽他喜欢黄药师？难道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他自己不知道就是这种情况？
冯蘅点点头道：“情理之中。”
曲灵风：“……”意思就是太兴奋了睡不着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她和黄药师都那么难沟通呢。
冯蘅有些责怪地看他：“曲公子，我们相交那么久，你纵然是断袖我也没有半分瞧不起你的意思，可你莫要辜负黄岛主的一片心。”
曲灵风忽然淡定了，虽说不知道消息怎么传传成了黄药师跟他两情相悦，不过他的清白没了，黄药师也不能独善其身。要黑就一起黑吧。反正，也不吃亏是吧？于是
笑道：“多谢冯姑娘，毕竟我们是师徒，更者，他还是个男人，这份感情恐怕是天理难容了。我曲灵风在江湖上不过一介籍籍无名之辈，可师父不同，若传了出去，
有心者再多加妄言，师父怕是……”
曲灵风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眉间又是一派温雅的笑意。冯蘅细细一想，觉得也是，瞥见曲灵风方才的神色，不由得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
…”
他心中闷笑，摆摆手道：“没事，我并不在意这些，但不想让师父名声受损。”这话倒也是实话，单单只是站在徒弟这个身份上看也一样。虽然，本来就只是师徒，
只是曲灵风不太明白，怎么瞬间就被歪曲成不正常的关系了？
次日清早，曲灵风、陆乘风与冯蘅一起驾船出海。临行前，黄药师抛给曲灵风一个玉瓶，道：“你还是怕坐船的话，就吃一粒，不会让你一路睡过去了。”
曲灵风由衷道：“谢谢师父。”
之后，他就看见，除了黄药师之外，他们都扭头看向他，这种“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师父说了么没关系我们可以装没听见”的眼神是闹哪样？而且那么长一串，曲灵
风居然读出来了。
默默扭头，曲灵风首先上了船，眼不见为净。
第20章 心事
曲灵风和陆乘风把冯蘅送到临安，她说她会在这里落脚，一般来说是不走了。曲灵风担忧她一个女孩子会吃亏，冯蘅笑道：“我姑母在这儿，我去投奔她，你不用担
心。”
于是他们目送冯蘅走进一座宅院里，等了半晌，看她没有出来便也走了。
回了客栈，曲灵风有些不知道怎么跟陆乘风搭话。五人中他最不相熟的是陆乘风，平日鲜少交流。此番出来倒是同他一起，曲灵风也没忘记陆乘风年龄和他相差无几
，对待冯默风那样的当然不行。武眠风和冯默风哄哄就行，陈玄风、梅超风都是认识得较早，都比较熟悉，也不用花心思去搞好关系。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曲灵风问：“师弟肚子饿了么？”
陆乘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道：“师兄，他们说……你和师父是那种关系么？”
曲灵风一愣，一路上陆乘风都没有说话，原来是在纠结这个。也难怪，就算放到现代去大多数人也是难以接受，遑论一个古代人。他笑了笑：“人言可畏啊，他们开
玩笑呢，没看到他们在打趣我么？好了好了，还是吃点饭吧，饿了一天了。”
陆乘风也没再问，不知是信了没有。
出来了曲灵风就没打算很快回去，桃花岛景致再美，也是天天看，住久了就感觉有些闷。陆乘风到桃花岛的时间并不长，清净了一段时间并没有静下心，反而想念起
外头的花花世界，只不过碍于黄药师“送到速回”的命令，对滞留一段时间有些犹豫。
曲灵风早已公然“违抗”过，比如上次黄药师让他自己回去桃花岛结果他“迷路”到了西域。
他笑着安慰陆乘风：“师弟啊，天大的事师兄顶着，怕什么。”
陆乘风狐疑地看看他，不说话。
曲灵风生出一股挫败感，怎么这个师弟油盐不进那么不可爱呢不可爱。继续劝说道：“住两日便走，反正我看你也不想回去。”此话一出他偷偷捏了把汗，这师弟功
夫连皮毛都没学会呢就撺掇着他偷懒。
陆乘风确实不怎么想现在就回去，于是点了点头，道：“师父不会生气么？”
曲灵风已经走出了一段路，但他耳力好，听见了陆乘风那句不轻不重的话，忽然挺想敲一敲他，男孩子优柔寡断的不好啊不好。他停下脚步，咳了一声道：“不会有
什么事情。”陈玄风出去在外面停留几天也不见有什么惩罚，反倒是他……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让他做。
陆乘风点点头，露出一个可以说是羞涩的笑容，“师兄，我们分头行动吧。”
曲灵风答应了，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自顾自地走了。他在街上乱逛，思忖着刚刚陆乘风的那个表情，明摆着少年怀春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摸摸会小情人去了。不
过陆乘风那儿子比黄蓉年纪还大，有情人也不奇怪。
只是随意一撇，便见酒楼二楼倚栏独饮的背影有些眼熟，曲灵风停下来看了看，忽然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一甩手朝那人扔去。
那人正往杯中斟酒，察觉那粒破空袭来的石子下意识一侧头，抬手抓住石头，皱着眉回转身往下看，见到抱着臂笑着看他的曲灵风他一愣，也朝他笑了笑，复又重新
皱起眉，把手中的杯子扔向他，“你就不能好好打招呼么？”
曲灵风笑眯眯地道：“等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那人道：“当然是你上来了，许久不见，请你喝一杯。”
曲灵风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齐墨，也不会想过有朝一日真的会坐下来跟齐墨喝一杯，他们关系改善当然大部分是因为欧阳克。今日再见面，却真的像老朋友一样，坐下
来喝酒、谈漂亮的男人女人、谈武林中的八卦。
齐墨没怎么喝，刚才已经喝了一点，他只是慢吞吞地剥花生，“不是跟你师父回桃花岛了么，怎么来临安了？”
曲灵风喝了两杯也放下了，喝酒误事他还是懂的，“说来话长。”
齐墨不在意地说：“那就长话短说。”
曲灵风斟酌了一下语句，“送一个姑娘来临安，顺便玩两天。”
齐墨问道：“什么姑娘？”
曲灵风挑挑眉，“看吧，我就说三两句说不完。”
齐墨无奈笑笑：“好吧好吧。看你虽然胖了点，但起色却不怎么好，出了什么事？”
曲灵风道：“一言难尽。”
齐墨：“……”他突然觉得有点手痒，很想揍曲灵风一顿。
曲灵风尴尬地笑笑，看看齐墨，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沉默着不知怎么回答。齐墨也不在意，转移了话题。
曲灵风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说起，最近他想得比较多，在冯蘅真的离开桃花岛之后他就有想过黄药师如果找了别的女人做妻子会怎样，虽然是黄药师娶老婆不是他娶
老婆，但他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
不跟齐墨说，他也不会死缠到底要知道，不过这种事情向来是旁观者清的。曲灵风咳了一声，用“我的师弟”和“我师弟的师弟”把前因后果大概讲了一下，当然省
去了不能说的。
齐墨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看看他，“你说的我都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你真的喜欢你师父？”
“不知道……欸？”曲灵风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顺了顺气，不可思议地看着齐墨。
齐墨一撇嘴，“你当我傻？你那么郁结的表情摆明了说你自己。至于另一个人，我倒是觉得你也只能看上……看上你师父了。”他并没有说出黄药师的名字，谁知道
会不会人多耳杂听了去，就算是当笑话一样传，那也会坏事。
曲灵风咳了一声，郁闷道：“为什么我只能喜欢他？”
齐墨道：“你难道喜欢你师弟们？不说你的二师弟有了三师妹，其余几个年龄小了点吧，你肯定不喜欢年纪小的。”
曲灵风撇撇嘴，“我不想他娶妻。”
齐墨中肯道：“看不出你占有欲还挺强。”
曲灵风瞪了他一眼，“别闹。”
齐墨道：“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但不希望他娶妻。嗯，所以你在烦恼什么？”
曲灵风：“……？”
齐墨道：“顺其自然不就好了，你若是喜欢了那就喜欢了，不希望他娶妻，那就不希望好了。万事遵从本心。”
曲灵风道：“那不是更郁闷么？”
齐墨无言，拍了拍桌子，“来，哥哥带你去做点不郁闷的事情。”
第21章 自扰
坐在青楼里听据说是千金难买一夜的花魁姑娘唱小曲，曲灵风心中对齐墨带他来这里倒没什么意外。他本来就不指望齐墨能带他去什么正经的地方。
台上的花魁姑娘一曲唱罢，台下叫好声响成一片，都纷纷起哄要再来一曲。花魁姑娘的脸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看不分明，让人不由得想将面纱扯下，一睹芳容。曲灵
风不好女子，但不妨碍他欣赏，他看了半天，只瞧出那人身段不错。
齐墨在一旁笑道：“怎么，看上这位姑娘了？不过把我们卖了也凑不够钱。”
曲灵风喝了一口茶，闻言道：“两个大爷们有人要才怪。不对，谁看上她了？”
不知名的花魁姑娘起身，欠了欠身，跟着几个姑娘一起下了台，拐个弯便不知去向。众人意犹未尽，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但似乎并没有多大意外，待另一位姑娘上
台注意力便放到那姑娘身上去了，显然是对花魁唱一曲就走见怪不怪了。
齐墨喝尽了茶水，拍拍曲灵风的肩：“曲儿也听完了，那我们就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曲灵风一愣，还当只是来听个曲，没想到齐墨真的安排了什么不和谐的节目。他抬头定定地看了齐墨半晌，“我不卖身。”
齐墨抽了抽嘴角，认真地说：“这可由不得你。”
曲灵风是个处男，这是事实。但这个事实被外人拿去跟另一个外人结果他们一起“嘲笑”他的时候，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
曲灵风现在这个年纪，是个处男这件事放在现代那是正常，放在古代的青楼里是绝对会被“调戏”一番，用眼睛。
齐墨是这样跟老鸨说的：“我这位兄弟面子薄，还是个雏儿，挑两个会伺候的人来，不要姑娘。”
那老鸨也不意外，暧昧地朝曲灵风笑笑，“这位爷放心，保证把爷伺候舒服了。”
曲灵风：“……”不对吧，听这话，体位是不是颠倒了？
二人进了房间，房间内倒没什么脂粉香，只有一点淡淡的形容不出什么味道的香气。跟着黄药师许久，就算他再笨也闻出这香有催情作用。当然结合这个地方一想，
会有催情的东西再正常不过。只不过对曲灵风并无影响。
桌上放着一壶酒，两人都没碰，面对面坐下，齐墨转头四下打量一番，道：“环境还不错。”
曲灵风坐不住了，“你自己玩吧，我回客栈了。”
齐墨拉住他，“啧，现在走什么走，都跟我进来了那就呆着吧。也不一定真要做什么啊，你看我就没喝酒，钱也花了，那就坐下来享受一番吧。”
曲灵风虽说没打算做什么，但一想刚才入夜时分，这么早也没什么事情做，便也安心坐着了。执起桌上的酒壶，给他们各倒了一杯，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从中
倒出两粒不规则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