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阙一边制住怀里不断扭动的小肉球,一边对抗他妈妈伸过来的狼爪,忙道:“没事没事,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会留疤的啦,妈你别碰了,疼疼疼!”
天知道这事真和他无关,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扮演了倒霉蛋的角色而已。
“爸爸,我想你了。”狄琅琅天真的大眼看着他,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狄阙心里忽悠一下,直接把花大发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瞄了一眼自己的老妈,察言观色此时此刻她还算是心疼他的,就咳了一声,斟酌着道:“妈……那个……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怎么?”狄妈妈一愣,瞬间变了脸色:“不要告诉我你和陈峰又不打算结婚了!”
“不是!”狄阙吓了一跳,急忙否认:“我只是想和您商量商量琅琅的事。”
“琅琅的事?”狄妈妈看了看窝在狄阙怀里的琅琅,神色怀疑:“琅琅有什么事?”
“是这样,咳咳……”狄阙冒汗:“我和陈峰之前照顾琅琅一段时间都觉得还行,反正我和他也打算定下来了,就想要把琅琅接过来养……”
狄阙说完,偷瞄狄妈妈的脸色,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动怒,胆子就更大了一点:“我觉得琅琅还是跟着爸爸比较好,陈峰也愿意照顾琅琅。”
“你们两个哪里有时间?”狄妈妈开口了。
“我们会请人帮忙的。”
狄妈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似是在思考,突然道:“不行,现在琅琅还小,不明白你们俩的事。以后他懂事了,天天看着你们俩这种关系会教坏他的。”
狄阙一听又是老调重弹,不禁也有点憋屈:“当初生琅琅的时候我就已经和陈峰在一起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要是真的担心琅琅会受我们的影响,干嘛还要死要活的非要让我生?我起初不想要琅琅你说我,我现在想要了你还说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狄琅琅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在安静的房间内爆炸开来。
狄妈妈吓了一跳,急忙去把狄琅琅抢了过去,捂住狄琅琅的耳朵,斥道:“你这混小子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琅琅什么都听得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分不清!”
狄阙也被突然的状况吓得愣了,看着琅琅涨红抽噎的小脸,一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挽回。
“琅琅,爸爸不是不要你,爸爸……”狄阙晕了。
狄妈妈狠狠地剜了狄阙一眼,抱着琅琅就走:“你在孩子面前这么不在意,我怎么放心把琅琅交给你,这件事再说吧!”
“妈,你等下。”狄阙想拦,狄妈妈却哄着哭的满脸是泪的小家伙离开了。
狄阙一下子脱力的躺倒在病床上,脑袋像被门碾过似的疼。
短短时间内他就把能得罪的全得罪光了,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没有一件顺利的事呢?
“唉……”接踵而至的矛盾慢慢的都浮出水面,狄阙烦闷的想,是不是一开始决定生琅琅就是个错误。
但现实却是狄琅琅出生了,他和陈峰还好好的在一起。
他和陈峰不会分手,所以狄琅琅早晚要接受他爸爸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事实。
狄阙又委屈又难受,干脆再次选择逃避,蒙住头呼呼大睡。
“怎么在这个时间约我出来?”白晓戚左右看看无人注意,矮身坐了下来。
花大发神色憔悴,眼神复杂的盯着他坐好,半晌,才揉搓了一下脸,低低的开口,声音沙哑无力:“这些日子多谢你帮忙照看小小。”
白晓戚莫名看他一眼,笑了笑:“就为了这个?”
花大发不说话了,直愣愣的瞪着他看,白晓戚不悦皱眉,这才感觉花大发今天有些奇怪。
正要开口询问,花大发突然露出异常痛苦的神色,抓着头发压着嗓子低吼:“我完了,我把狄阙弄伤了。”
“什么?”白晓戚大惊,差点没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忙稳了一下心神,凝眉问:“你到底是怎么搞的?狄阙现在怎么样?陈峰知道了吗?”
花大发愁眉不展的看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似是放弃般:“我不知道,我跑了。”
白晓戚脱力的靠在了椅背上,半晌都没力气说话。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直以来被陈峰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人受了伤,不管是多轻的小伤,陈峰早晚会知道,之后决计不会放过花大发。
这一次,花大发恐怕在劫难逃。
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了,白晓戚除了不可抑制的兴奋之外,突然被一股莫名的负罪感缠住了喉咙。
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安慰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哪怕背上一个恶人的罪名,能够看着多年夙愿得以了却也是值得的。
白晓戚默默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词句说:“陈总知道狄少受伤的事后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那小小怎么办?”花大发绝望的揪着头发,满眼挣扎的痛苦神色。
白晓戚惊讶于花大发把自己儿子的事摆在了第一位,而没有去在乎已经被陈峰折腾的不成样子的烂摊子。
可现在表现出来人性也太晚了,他也应该让他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白晓戚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翘起,又立刻正色道:“这段时间我可以帮忙照看小小,等到这件事过去了再说。”
花大发神色凄迷的盯着白晓戚,声音微微发颤:“为什么……”
白晓戚轻轻舒了口气,放松神色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毕竟小小是无辜的。”
“为什么……”花大发还像着了魔般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白晓戚感觉花大发的精神似乎很不稳定,于是再次安慰道:“你放心,小小这段时间跟我相处的很好,不会有事的。就算陈总对你有再多不满,也不会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的。”
“可是……你会吗?”花大发眼神恐惧的看着他。
白晓戚一愣,不明所以的问:“什么?”
“你会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吗?”花大发突然间瞪大了双眼,凝视着白晓戚的瞳孔中满是惊恐。
“你在说什么呢?”白晓戚觉得莫名其妙,又隐隐预感到花大发的态度像是知道了什么。
“我这些日子好好地想过了,真的是你……”花大发痛苦的揪住了头发,声音嘶哑。
白晓戚心里猛地一揪,随即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转了转眼前的咖啡杯,淡漠道:“我怎么样?”
“是你怂恿我的,如果没有你,我不敢对狄阙怎么样的,更不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是你一步一步把我拖进这个圈套里来的。”花大发紧紧地盯着白晓戚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寻找答案。
白晓戚挑眉冷笑一声,不屑道:“现在讲这些还有意义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要是你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我就是再怂恿你也无济于事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花大发激动地拍着桌子:“我和你无冤无仇……”
白晓戚听到这里眼神猛地暗了下去,喃喃道:“我还以为你认出来了……”
“什么?”花大发一惊。
“呵呵。”白晓戚眼神不觉更加冰冷,丝毫不掩饰其中深埋的恨意:“也是,也许你早就忘记了也说不定。你糟蹋过的那些没权没势的人你怎么可能一一放在心上呢?”
花大发双眼渐渐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白晓戚,似乎努力想要从中辨认出一些往日的痕迹,但是表情却愈加迷茫,惊恐的神色丝毫掩饰不住。
白晓戚突然觉得畅快淋漓,这段往事在他心中压抑的太久,腐坏的泛着恶臭,将他也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秋山煤矿中学,你不会没有印象了吧?”反正花大发已经走投无路了,索性就把一切都摊开好了,让他也好死个明白。
“……”花大发一下子像是见了鬼一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瑟瑟发抖的不敢看他:“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白晓戚仿佛能够看见眼前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就像是那一天扬起的破败的尘土。
“没错,他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我不是他。”他只是承受了同样罪孽的另一个受害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小白和花叔之前的仇恨要揭晓了~
欲知详情,下期分解= =(T飞~)
63
63、关于往日恩怨情仇 。。。
花大发的表情明显的怔住;又不可思议的盯着白晓戚半晌,才脱力的跌坐在座位上;抱着头喃喃道:“我想起来了……”
白晓戚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手指依旧玩弄着咖啡杯沿,笑道:“我倒是希望你忘记的更彻底一些,毕竟被你这种人记住只会让我恶心。”
花大发浑身轻抖,抬头再望向白晓戚时已经带上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神色:“所以你是来报复我的……你的变化太大了;我真的完全没认出来。”
白晓戚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对花大发的话不置可否。
的确,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发育,还是个一米六出头、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也难怪花大发对他完全没了印象,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方便他一步一步的接近他。
“当时我是鬼迷心窍;我……对、对不起……”花大发完全不知所措。
“没有道歉的必要吧?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窝在那个穷乡僻壤种地呢。”白晓戚深深地看了花大发一眼。
白晓戚曾经天真过,认为这世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付出,天大的好事就这么降临到他的头上。
在孤儿院成长的孩子并没有对自己的未来抱有太大的希望,但突然在那一年的夏天,他和其他四个年纪相当的孩子收到了一笔资助。
那是一个在当时的他看起来的天文数字,足够支付他三年的高中学费,甚至省一点能够供他迈入大学那神圣的殿堂。
资助人被标榜成年轻企业家,功成名就了回到家乡做些善事。
理想从未如此接近,白晓戚瞬间燃起了希望,认定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白晓戚曾是感激花大发的,那时谈好的条件是几个被资助的学生都要努力学习,成绩优异的学成归来,进入花大发的企业工作。
几个孩子被安排与花大发进行对谈,地点定在校长办公室。
那时白晓戚满心都是对花大发的崇拜敬仰,得知那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每次只能抽出两个小时过来和其中一个孩子见面还隐隐觉得失望。
好在他是第一个被接见的对象。
那时花大发二十出头,长的精神端正,白晓戚像只小弱鸡似的在他眼前一站,更觉得花大发形象高大,满身光环。
白晓戚穿着他最新的一件衬衫,但洗的褪了色的布料在穿着考究的花大发面前仍显得丢脸。
白晓戚甚至还记得那些微小的细节,他脸热得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偷偷地去看花大发时,花大发露出的笑容特别和蔼可亲。
只不过那件让他觉得不好意思的衬衣很快就被脱掉了,白晓戚当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感还鲜明的留在脑海里,一切都被记忆屏蔽掉了。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反锁,窗帘拉着,把室内拢得暗暗的,像是掉入了某个异空间,但窗外透进的学生在小操场上嬉闹的声音却让白晓戚还能清楚的意识到他还活着。
当白晓戚一瘸一拐的揣着花大发又给他的五百块钱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时,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眼睛辣疼。
白晓戚想,也许这就是他要走出这个小山村所应该付出的代价,花大发对他做的那些事除了浅浅的恶心与不适外,并不能掩盖他能继续上学的喜悦。
白晓戚什么也没说,开始了高中日常的课程。
一周之后,他突然听说花大发又来了,只是这一次,是和他一起被资助的好朋友被叫去谈话。
白晓戚心里有些起伏,除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外,不禁又有几分紧张。
因为他隐隐猜到会发生什么,但是他却依旧沉默着。
所以当他看到楼前那一滩鲜明的血迹时,他彻底的傻掉了。
校长办公室的窗子大敞着,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浑身赤裸的趴在黄土地上,被卷起的沙尘盖住羞耻的痕迹。
从三楼跳下也许摔不死人的,但是他却一头撞在楼前凌乱丢弃的石碓上。
血色混着泥土迅速的蔓延开来,白晓戚从层层叠叠的人头中瞥到一眼,顷刻成就了他一生的噩梦。
校方迅速的清理掉一切,这件坠楼事件甚至没有引起那所偏远的小学校任何的议论。
不知道是不是怕了,花大发也在事件发生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除了经历过一切的白晓戚,没有人知道事实的真相。
那无法磨灭的罪恶和羞耻,每一天、每一天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友的死掀开了他自我保护的那层薄膜,露出底下最怯弱不堪,不知廉耻的自我。
白晓戚陡然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脏的事,他不应该任花大发为所欲为。
那个从校长办公室跳下来的人本该是他,如果当时他反抗了,那好友就不会出事了。
那个阴影始终留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随着年龄与眼界渐长,白晓戚越来越恨原来那个胆怯、愚蠢的自己,更恨花大发那只披着人皮的禽兽。
他变得没办法跟任何人产生亲密的接触,无论男女。
只要有人靠近,哪怕是最简单的亲吻抚摸,都会让他联想到在做一件无比肮脏的事,进而恶心反胃。
只要专心在他的前程上,不去想私人感情,他的人生就还是平顺的。
白晓戚逐渐接受了新的自己,将深深地恐惧与恨意锁在心底。
与花大发的再次偶遇,却将那段原本封存的记忆完全的释放,瞬间像一头洪水猛兽一般的吞没了他。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衣冠禽兽仍旧混的人模狗样,完全没有遭到报应,更不能接受花大发再害过一条人命之后,仍旧不知悔改,对着美色心存邪念。
他要报复,报复毁掉他和好友的罪魁祸首,同时也在惩罚卑劣无耻的自己。
“你一定很恨我吧?”花大发抬不起头来:“我承认我以前做的那些都不是人事,我当时是鬼迷了心窍,有了小小以后,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只想好好的把小小照顾好了,多做善事,弥补我以前的罪过。”
白晓戚冷笑,淡淡开口:“你终于知道害怕了啊,你是怕你干的那些缺德事会报应在孩子身上吧?”
花大发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吓道:“求你不要伤害小小!”
“你带他一起逃债好了,这样我就碰不到小小了。我不像你那么没人性,硬要对个孩子出手。”白晓戚看着花大发走投无路,瑟瑟发抖的熊样,心里那股报复的快感越来越高。
“我不知道他会跳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