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
“叮!”的一声,大汉的大刀砍歪了去,男子身子一轻,被人抛到了远处。
男子睁开来眼睛,只见那一身黑色麻布衣裳的钟若风和那汉子对上了,长枪游弋,一柄银枪在他手上犹如鱼得水,进退有度凌厉刚劲。不过五招,那汉子一声惨叫,刀落人倒,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壮士!请你救救我的兄弟!他们都还在林子里!”那男子不顾满身的伤,冲到钟若风面前“扑通”一跪,满目哀色。
“大哥你快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钟若水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还是先把比较象好人的人救下来再说吧!胡荼上前扶住那个男子,给他检查伤口。钟若风想了想,说了声“小心”,便飞奔进了林子深处。
“哥你要小心打不过就跑啊!”钟若水冲着他的背影大喊,然后帮着胡荼把人扶起来到牛车旁坐下,小虫也从车上爬了下来,帮忙拿干净的白布和干净的水给那人洗伤口。
男子忍着疼痛,哑声道:“在下萧良,感谢各位救命之恩!”
“嗯嗯。”胡荼心不在焉的应着,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担心的看着林子那边。钟若水眼角抽了抽,轻轻推了推胡荼,道:“专心点啊,绑带都缠到人脖子上了!别把我哥辛辛苦苦救下来的人弄死了啊!”胡荼一愣,转头看到萧良正一脸苦笑的看着他,脖子上缠了一圈的绷带……
“咳咳,你来!”胡荼不自然的咳了咳,把药瓶和绑带往钟若水手上一塞,然后蹲坐在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林子那边。
钟若水嘴角抽搐,看着萧良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啊,他那人是这样的,不过他的医术没话说。”
“不、不,是我麻烦你们才是……”萧良有些尴尬的说。钟若水把绷带从他脖子上解下来,然后对小虫说:“儿子,拿点水过来。”萧良惊奇的看着钟若水,他才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吧?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给。”小虫很懂事的蹲在自己爹爹的身边打下手,眼睛偶尔也偷偷瞄向林子,他很担心大伯,怎么过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上药的时候有点痛,你忍忍啊。”钟若水清洗了萧良胸前比较严重的伤口,然后拿着药粉准备撒。萧良点点头,还没等他提起一口气钟若水就把药粉撒了下去。
“嗯!”萧良闷哼一声,冷汗泊泊冒出,却咬紧牙关不呼一声痛。
“啧啧啧,厉害厉害,这个金创药药性之猛烈可以把我们村口那个杀猪的老罗痛到晕过去,你居然能挺过去!佩服佩服!”钟若水竖起大拇指,然后快速的包扎好他的伤处。钟小虫也有些佩服的看着,因为这个药的药性真的很猛烈,曾经他的脚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上这个药的时候疼的他哭得淅沥哗啦的,被同村的孩子取笑了很久呢!
萧良虚弱的笑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胡荼惊呼:“回来了!”
然后三道人影就窜到了钟若风的跟前,三双眼睛齐刷刷的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钟若风只是出了点汗,衣裳沾了些血迹,并没有受伤。递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就去找衣服换了,他怕一身的血会吓到小虫。接着林子里走出了十来个伤兵,互相搀扶着往萧良身边走去,后面还跟着二十来个推着粮车的小兵。
“将军!粮草算是保住了,可是,我们死了几十个兄弟……”伤兵们面色哀戚,看着萧良的的眼里已经呛满了泪水,劫后余生的他们既感到庆幸也感到悲凉。
“没事,只要粮草还在,只要我们活着!”萧良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满是隐忍。
钟若水几人看的一头雾水,运粮草的怎么从这边走?那么说他们走的路程是往京城方向的?胡荼看向钟若风,钟若风很简洁有力的回答:“走错路!”胡荼一哽,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走错路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啊!钟若水扯扯嘴角苦笑,真是天意,他们走错了路遇到这些运粮队,而且看样子还不能丢下这些运粮队自己跑路……而且就算跑路,他们如今走方向可是上京的路啊,走哪条都是错……老天爷这是在耍着他玩吗?
果不其然,萧良双手抱拳对他们说:“几位壮士,萧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几位能与我们一同上路,护送我们到南边的仙音县,我们的军队就驻扎在那里!”萧良满怀希望的看着他们,如今剩下的都是伤兵,需要像钟若风那样以一敌十的高手保护着粮草。
“我说,运粮队一般都有八十人以上,”胡荼上下打量了他们一下,嘲讽道:“我还真不记得鬼邪的兵如此不济,被一群山贼打得如此狼狈还死了大半人!”
“才不是!我们中了埋伏!”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士兵忍不住道,“要不是中了埋伏我们才不会输得这么惨,一群乌合之众怎么赢得了我们!”
“就是就是,他们好像事先知道我们会从哪里过一样,陷阱布置的很精准,也知道我们的弱点在哪里,直接往冲散了我们的队形!”
“是啊,为什么那些山贼会在战时抢军队的粮?”
这时他们终于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鬼邪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是各大山贼强盗海贼们自行订立的,战时不得抢军队与平民的粮食,必要时还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你们看看,这是那个大汉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这时钟若水拿着一个精致的小令牌走来,上面分分明明的刻着两个字琅轩。
“我看你们不是遭贼了,而是,我们鬼邪真的进了贼。”钟若水把令牌丢给萧良,顿时气氛凝重了起来。
遭遇马贼
“我看你们不是遭贼了,而是,我们鬼邪真的进了贼。”钟若水把令牌丢给萧良,顿时气氛凝重了起来。
萧良攥紧令牌,脸色难看至极,他们都知道,如今鬼邪要面对与两国的攻战,已经完全进入了紧急的备战状态,各地的边防线不可能疏忽大意到让敌人混了进来都不知道,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有内鬼,是内鬼放了敌人进来,化妆成山贼扰乱鬼邪!
钟若水脸色沉浸,这件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要他一走了之不可能,那么,就只有帮忙了。转身揽着钟小虫,想了想道:“胡荼,你带着小虫回村子,没什么事就别出村子了,我和大哥护送粮队去军营,很快就回来。”
“爹!”钟小虫蓦地抱紧他的腰,固执的看着他。
“我不要!”胡荼一甩手,死死盯着钟若水道:“凭什么我们俩回去,你一个教书先生就可以跟着,我死也要跟着!”钟小虫拼命点头。
“我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的!马上走!”钟若水难得厉声的对他们说,他在前世好歹学过些武术,自保还是可以的,可是小虫和胡荼是真的弱!让他们跟着会更危险!钟若风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钟小虫缩了缩脖子,他从未看过爹这么凶,让他有点害怕。胡荼不买账,抱着胳膊凉凉的说:“要我们走可以,我们举手表决,以多胜少如何?哑巴一定是弃权他那一票我们就不算了,我和小虫反对,二对一你输了!”小虫赶紧溜到胡荼身边,用贼亮的眼睛看着钟若水。
钟若水脸色一沉,正要骂人,就听得钟若风沉声道:“你们两个回去,我和若水送完粮队立刻赶回来。”
好啦,一家之主发话啦,胡荼和小虫瞬间瘪了下去。钟若水看向他大哥,钟若风对他点点头。
一路沉默着,气氛异常沉闷。萧良自知愧对钟家人,更不好上前对情绪明显很低落的一大一小说些安慰的话。到了分岔口,钟若水两兄弟默默把马车的缰绳交到胡荼手里,胡荼一言不发的接过,然后就没了动静。
钟若水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说:“我不让你们跟着自有我的理由,你们两个乖乖的在家等着我们,有危险就躲到酒窖里去,记住了吗?胡荼,你是大人,要好好照顾小虫。小虫要听叔叔的话不要惹他生气知道吗?”
“知道了。”胡荼和小虫低着头闷闷的说。
钟若风伸手摸了摸他们两个的脑袋,然后拍了拍胡荼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要小心,等我们。”胡荼一震,轻轻的点点头。萧良还算想的周到,把牛换成了两匹马,派了四个没怎么受伤的士兵保护他们回村子。
当夜,钟若水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找了个隐蔽安全的地方歇了下来。
钟若水闷闷的倚在钟若风的肩头,有些哽咽的说:“小虫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我……”
“嗯。”钟若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鼻尖忽然有点酸,他又何尝不想念他们两个?他是冷面,但心还是热的,感情的丰富不会比钟若水少。
“两位钟兄弟,吃点东西吧,赶了一天的路,也饿了。”萧良端着两碗粥过来,有些愧疚的说。
钟若水抽抽鼻子,接过粥道:“其实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们什么,这个忙也是我们自愿要帮的。”就算决定要和那个人永不相见,但是见他遇到了这样的麻烦,还是忍不住想帮一帮,人有时候就是挺犯贱的!
萧良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钟若水忽然一震,碗“哐”的一声掉落地,脸色痛苦的捂着胸口。钟若风脸一沉,扶着钟若水起来。
“大哥……”钟若水的声音颤抖,“小虫有危险,我感觉到了,他有危险!”
钟若风道:“别慌,我马上赶过去。萧良,给我一匹马!”萧良虽然还不明状况,但还是马上把自己的坐骑牵过来,那是最好的马!
“大哥,我跟你一块去!”钟若水挣扎着站起来,拉住缰绳。
钟若风一跃上马,把手递给钟若水道:“上来!”
两人一路往回疾驰,钟若水抓紧了钟若风的腰,颤声道:“大哥,你说小虫会不会有事,我的胸口一直在疼,你知道的,小虫有危险我就会有感知的,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应该让他离开我的!”
“冷静点,小虫会没事的,有胡荼在,还有那四名士兵。”钟若风安慰着,但心里也极度不安,胡荼不会武功,那四个士兵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小虫是若水以男儿之身生下来的,据胡荼说小虫在他肚子里的时候心脉是相连的,靠着钟若水这个母体而活。所以出生之后,父子俩人可以说是心脉相连,能够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危险,无论两人隔了多远都能感觉到!就像钟若水每次不舒服,钟小虫总是第一个察觉就是这样的原因。
钟若风忽然道:“有人往这边过来了!”钟若风勒住了缰绳,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了一点轮廓。
“驾!驾!”胡荼驾着马车,手上的鞭子用尽全力的挥在马背上,两匹马吃痛的狂奔,却怎么也甩不掉后面的追兵,幸好他们的家当都用麻绳固定好了,不然这么跑肯定都被甩没了!四名士兵死了三个,还剩一个蹲坐在马车的最后,举着长矛迎敌,这家人对他们有恩,所以就算是死他也要把他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个骑着马跑在最前面的马贼已经近在眼前,小兵大喝一声挥出长矛,正中马眼!马儿吃痛的嘶鸣倒地,马贼也被甩落在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眼看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其中一个来不及闪躲被倒地的上马绊倒,也滚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站不起来了。
“他妈的,杀了那小子!”马贼们见一下损失了两个兄弟,一夹马肚加速上前,拔出大马刀就向小兵砍去!
小兵手持长矛又受了伤,很快就不敌,长矛连带着人被一起砍下了马车!
“小虫躲进草堆里!小爷我跟他们拼了!”胡荼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刚好是顺风向,看这回他们还不死!小虫早就躲进干草堆里,还很聪明的挤进两个大箱子的中间以作掩护。胡荼散开包裹着药粉的纸,狠狠的向后一撒!
哭爹喊娘的声音陆续传来,林道狭窄,他们想躲都没地方躲!胡荼得意的笑,小爷的秘制痛痒粉可不是闹着玩的!
“荼叔叔小心!”小虫的叫声传来,胡荼只觉得左臂一麻,然后痛感铺天盖地地的传来,妈的原来还有漏网之鱼!一个马贼躲过了胡荼的毒粉,跑到他旁边来了,胡荼一时大意就被砍了一刀!胡荼看着自己的伤口,深到可以见骨头了!
“看粉!”胡荼撒了一把白色粉末出去,那个马贼已经见识过胡荼的厉害,马上减慢马速单手捂眼躲到一边。
胡荼凶狠的笑笑,真是个白痴,面粉都怕!然后猛的一抽马背,把马贼甩到后面去了!
马贼才反应过来上当了,举起大刀奋起直追。胡荼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贼,绝望的心情涌了上来,苦笑着想这次真被钟若水两兄弟害死了,叫你们不带上我们,这下真出事了吧……
胡荼是抱着要和那个马贼同归于尽的想法的,因为他答应过钟若水,要保护好小虫。就在他要和马贼拼命的时候,却看到两人一马飞速的向他们跑来。
“哑巴!”胡荼声音一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委屈的想哭。钟若风眼尖,看到胡荼手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就红了眼,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形快速的窜到那个马贼的面前,一掌向马头劈去,在山贼落马的同时钟若风一枪把人刺了个对穿!
钟若水急急忙忙的停住马就看到这么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场面,下意识向马车看去,松了口气,幸好小虫不再马车上没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不在马车上?!
钟若水简直就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连跑带滚的冲到马车前,带着哭腔喊:“小虫!”
胡荼本来被钟若风的杀气和凌厉吓呆了,然后又被钟若水的哭腔惊醒,看到钟若水眼泪都出来忙说:“没事没事,小虫躲在车里面呢!”
“爹……”小虫弱弱的声音从草堆里传来,钟若水赶紧扒开草堆一把拉起钟小虫就开始哭。钟小虫从小到大没遇过这样的场面,特别是在村子里看到的画面成了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伤。“爹!爹!村子的人都没了,都死了,好大的火在烧……”钟小虫在他爹的怀里痛哭,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他们刚进村就味道浓浓的烧焦味,遍地都是尸体,具具都是小虫认识的人,然后就被马贼发现,一路逃命着过来。这一下,小虫一直压抑着的害怕和恐惧都在看到他爹的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小虫别怕,是爹不好,不应该丢下你的,对不起对不起……”钟若水紧紧的抱着钟小虫,也哭的跟个孩子一样。胡荼眼红红的在一旁看着,心里的伤痛让他忘了手臂上的伤,住了七年的家,处了七年的邻里乡亲,一夜之间,全都没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接着就被搂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