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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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流萤-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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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刚才昏暗的小路比起来,瞬间是灯火通明,街边齐刷刷地一排路灯。

刘铭锐眼前一亮,想也没想便问:“许诺,灯亮了,你看得见么?”

许诺抬起头,视线比刚刚亮了很多,黑色的底色,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不明显的形状,密密麻麻的样子。

他头晕,那亮晶晶的光圈,像飞舞的小虫子,到处打转。

于是他抓紧刘铭锐的肩膀,用力点点头。

刘铭锐来了兴致:“和我说说,夜盲的人,眼中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黑的底色,和看不清的白光,你自己想象一下。”

“再具体一点。”刘铭锐坚持。

“具体不来。”

“你打个比方,我好理解一下……”

许诺揉揉眼睛,觉得烦人,可还是挖空脑子想了半天,才说:“就像……你在晚上没有光线的地方,看到萤火虫的样子。”

这样差不多了吧?

那些白花花的光芒,像极了那些打着灯笼,飞来飞去的小虫子。

说罢,搂着他脖子的双手,又紧了紧。

“这个形容好,”刘铭锐向上托了托许诺,笑道,“我想起一首童谣。”

“什么?”

“我唱给你听吧。”

许诺下意识地瞪大眼睛,抓了抓刘铭锐衣服的前襟。

“你可别不相信我,”刘铭锐说,“唱歌我还有自信,以前某个孩子不好好睡觉,我就唱摇篮曲把他哄睡,屡试不爽。”

那个人,又是那个人。

不知为何,许诺发现自己,很讨厌挺刘铭锐提有关易言的事情。

“保姆,快唱。”

他踢了刘铭锐一脚,又把头倚在他的肩窝里,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刘铭锐像感受到了他的想法,把他往上托了托,说道:“我要唱了,你可别忙着睡觉啊。”

许诺不耐烦地哼哼了声。

刘铭锐的歌声便在夜空中响起。

他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他的声音像极了他的人,低沉,稳重,不够激烈,却足够温柔。

许诺伏在他肩上,轻轻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般,他的呼吸轻轻擦过刘铭锐的脖颈。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夜风有点寒冷,他缩了缩脖子,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

多么黑暗的人生,因为有你在,托起了整个世界,只要有你陪,一切就已足够。

这样的光芒,就像,我在黑夜里,感受你的存在。

你不知道吧。

你是我黑暗的世界中,唯一的萤火。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黑夜里,两旁昏黄的路灯点亮了无人的街道。

他背着他,一步一步逆着风前进。

背上的人,有着异常精致而又脆弱的脸庞,紫色的眼影,泪痣如泣如诉。他似乎已经浅浅地入眠,薄薄的嘴唇,轻轻上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走路的人,小心翼翼地托起他,一遍一遍呢喃着刚刚的歌声,像在温柔地催他安睡。

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拉成了长长的影子。

*

无论你站在黑夜的哪个角落。

我都会托起你。

让你站在最光明的地方。

Chapter 18 撞见深处的秘密 (3489字)

刘铭锐走进许诺所谓的“家”,第一反应便是脏乱差。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小空间,就一室一厅,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隔夜了不知几天的快餐盒、随地都是的衣物、矿泉水瓶,不明出处的各种垃圾,一打开门就是一股异味,让刘铭锐狠狠皱了皱眉头。

许诺这个人完全就是生活不能自理么,亏他还长了一副冷清洁癖的模样。

房间里也非常乱,被子毫不像话地揉成一团,一半还掉在地上,床的另一边随意地摆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刘铭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置,把许诺放了上去。

许诺已经彻底睡熟了,人贴到床,就自然地拉过被子,裹着它滚到床角,缩成一团。

刘铭锐皱皱眉头,帮他把床单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全收拾到一起,又把睡着的人的姿势摆正,抚了抚他的额头。

这么乱的房间,足可以看出,这人该有多不会照顾自己。

刘铭锐保姆病又犯了,叹了口气,睡意全无,干脆帮他收拾房间,整理垃圾,把东西像模做样地摆放起来。

一个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有各种各样的药。

胃药,退烧药,感冒药,拉肚子药,安眠药,维生素……就像是个开药店的。

许多药都开了封,零零散散地倒出在抽屉底部,根本分不清是哪种。

有些药已经过期了,甚至已经有的在长斑发霉。

再往下一个抽屉,就是各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一抽屉的避孕套,润滑剂,还有没有标签的药。

刘铭锐很烦躁,狠命摔上抽屉,恨不得把床上的人喊醒。

这人这几年,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他知道他是醉夜的MB,还是头牌,他过着从天堂跌落的生活,他迫于生计,穷困交加,迫不得已,他无法掌控命运,可这不代表着他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习惯性发烧,贫血,低血压,夜盲,这怪谁?

看着床上的人睡熟的面孔,刘铭锐还是深呼吸了两下,好脾气让他最终没有发作出来。

憋着气继续整理,这次,他在一堆杂乱无章中,惊奇地发现了被完好保存着的东西。

是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一个相册,还有另一个更小的盒子。

翻开相册,里面都是那个人小时候的样子,大概就四五岁,小小的孩子,样子就有了现在的轮廓,白皙精致,像个瓷娃娃,他抱着一只一人高的金毛,整个身体埋在大狗的毛发里,脸上的表情还很丰富,他在笑,笑得整个眉眼弯弯的,略显冷清的嘴角,也能自然地上扬,双颊上,居然有对可爱的酒窝。

再翻下一张,还是四五岁的许诺。

他穿着黑色的小礼服,坐在一架钢琴前,双手按着琴键,脸上的表情从容而认真,像个小大人。

……他居然也会弹钢琴。

刘铭锐的手指轻轻抚上了相册。

他又想起了易言。易言那孩子,和他那么大的时候,也被自己爸爸逼着学钢琴,那小孩太欢脱,爱胡闹,钢琴那么端庄的东西,他一点也驾驭不了。

刘铭锐学得是小提琴。

悠扬的旋律,要能加上钢琴的配合,一定更能声传万里,他一直悄悄希望易言能和他合奏一曲。

而照片上的人,年龄虽小,却极为清雅,手指修长,天生就是一个弹钢琴的人。

这样的人手中,会出现什么样的旋律?

刘铭锐竟然一时看得入迷。

放下相册,又去看在床上沉睡的人,还是一样精致的五官,少了一份从容和恬静,多了一份妖冶和冷清。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进被子,拉起许诺的手,触碰着他的指尖——他留长了指甲,硬邦邦的,有点锋利,有这样指甲的手,一定没有再弹过钢琴。

真可惜。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头发,他有一点心疼,细细碎碎的。

他想到,曾经,这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和所有人一样,有着幸福的家庭,无忧无虑的童年,是什么改变了这个人,在天翻地覆的这些年里,他到底是用一双怎样的眼睛,看待这个世界。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许诺,一个人在黑暗的漩涡里挣扎着保持清高的样子。

非常辛苦。

非常孤单。

刘铭锐不忍再看他,转过头,轻轻叹了口气。

而那个更小的盒子里,装了一个不起眼的戒指。

那个戒指,灰色,铜质,毫无光泽,上面还有斑斑驳驳的痕迹,隐隐约约,能看到中间刻着“XY”两个英文。

他就捏着这枚圆形的戒指,在许诺的床边坐了整整一夜,毫无睡意,心里很乱,又很清明。

他清楚地感受到,这枚小戒指,是许诺在这个房间里最重视的东西。它被几层白布包起来,安妥地放在抽屉盒子的最里端。上面毫无灰尘,可见……每天有人在细心擦拭它。

“XY”

这个字母仿佛一个咒符,刘铭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两个字,到底代表什么。

刘铭锐蹙眉,盯着许诺舒展开的眉头,眼下若隐若现的泪痣,心里千回百转。

许诺这个人,就像罂粟花,如此妖娆,又如此清淡,叫人欲罢不能,越是接近他,越觉得他如同一个谜题,轻轻一招手,就引得他不知不觉地踏入前往。

刘铭锐磨砂着戒指表面,紧紧扣在手心。

一开始,他只有同情,只想照顾到他病好了为止,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并非如此,他想深入那个世界,那个他一无所知的,黑暗世界。

他想了解他,更加更加了解他。

*

许诺睡醒时,完全没有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他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又揉揉眼睛,像小猫一样把头钻到被子里狠狠甩了甩,再钻出来,这才看清楚了周身的状况。

这是自己租的房子……重点是,怎么突然变干净了?害他差点没认出来。

还有,怎么刘铭锐那家伙还在……?

而且见他醒了,那家伙便是一脸讨好的笑,拿着几件衣服走到他床头:

“醒了?快穿好衣服洗把脸,我准备了早餐。”

许诺像不认识他似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这个人,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头发也乱了,浅浅的黑眼圈也出来了,邋里邋遢的,不像高中生,反而像个怪大叔。

他抢过刘铭锐手中的衣服,没好气地说:“走走,快洗脸去,丑死了。”

刘铭锐很听话地转身就走,许诺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不对啊九点多了,他立刻叫住了刘铭锐——

“喂,你那个,不是学生么,今天不用上课?”

“我翘课了。”刘铭锐平静地说。

“哈?!”

“你赶快,起床,洗脸,吃早饭,然后咱们去医院。”

说罢,刘铭锐快速离开了房间,留着许诺呆坐在床上消化这句话……

起床……洗脸……吃早饭……

……去医院?!

咦,去医院干嘛?!

*

不管许诺有多不情愿,他还是争不过一个天生的保姆,饭一下肚,来不及问为什么他的车子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家楼下,就被刘铭锐一手塞进了里面。

“喂喂,你大清早回你自己家了?那还回来干嘛?”许诺被绑在副驾驶座上,很不爽,滴滴叭叭地摁着汽车喇叭,吵得街上时不时有人冲着他们俩皱眉头。

“昨天看了你的抽屉,乱七八糟那么多药,全被我扔了,”刘铭锐把许诺的手扔开方向盘,发动引擎,“今天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再配点像样的药来。”

“哈?!我说你保姆,你还真变成保姆了?这么多年我活得好好的呢,不用你管,放我下车,今晚还有班呢。”

“别闹别扭,”刘铭锐把车子开得雷行电掣,熟练地拐过一个又一个街道,“你想一个人死在家里,死了一星期,尸体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么?”

许诺白了刘铭锐一眼,皱起眉头道:“乌鸦嘴,臭老妈子,多管闲事。”

“身体是你自己的,干嘛不多活两年。”

话题又绕回了刘铭锐苦口婆心的忠告里,许诺觉得没意思,扭头拉下车窗,托着腮帮子看窗外的景象——这地方,就是昨晚被那人背过来的小街,昨夜眼前的黑暗和星星点点的光明,展现在白天,就是一副那么无聊的景象。

就像身边的这个人,经历过温暖的场景,剩下的不还是柴米油盐的无所事事。

他早已清楚,温暖无法贪恋,感动只是一瞬,人世的无常永远大于想象,他们两个,也永远不属于一个世界。

夜色中的人心最为脆弱。

天亮后,一切都一文不值。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在一起。

===这里修了一个小BUGXD

Chapter 19 生病的人是老大 (3382字)

许诺讨厌医院恶心的消毒水味,他从被刘铭锐推进诊室,到走出大门,都死死地皱着眉头,那衣服袖子捂紧鼻子。

“安眠药不能随便乱吃,维生素也别随便吃,夜盲不是只靠维生素就能治好的,最重要的还是要多休息,按时吃饭,营养均衡……”

许诺一屁股坐在医院休息大厅的椅子上,扭过头不去理刘铭锐的絮絮叨叨。

“许诺?你认真听我说话了么?”

“烦死了。”许诺伸了个懒腰。

“那你重复一遍,我刚刚说了什么?”

“哎呀我听着呢,别一遍一遍的,老头子。”

他心想这人真的是高中生么,又啰嗦又墨迹,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怪不得别人看不上他。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拿药。”

刘铭锐站起来,习惯性地拍拍许诺的头。

许诺瞪他,刚想伸手挥开他,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拐进输液室消失了踪影。

他的心一沉,脸上慵懒的笑容瞬间消失。

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人,应该是醉夜的老板吴烬。

……他来这里干什么?

巧合么……还是单纯的……跟踪?

正想着,视线被一个黑影挡住,抬起头来才看到,刘铭锐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想什么呢,表情那么凝重?”

他拿着装药的袋子在许诺头上晃了两圈。

“没什么。”许诺站了起来,整了下衣领准备往外走。

“别急着走,还得去打针呢。”刘铭锐拉住他。

“打针?!”许诺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说你没好好听我刚才说话把?”刘铭锐说,“医生说你身体亏空太大,感冒发烧也没好透,特地开了一剂营养针,打了再回去。我说你别跟个小孩子似的闹别扭,五岁小孩都不怕打针呢,喂你走什么——”

“我能陪你过来配药已经是极限了,不打针,没必要。”

开什么玩笑?吴烬还在输液室,和他一碰面,不是明摆着要被人抓回醉夜?

“许诺!”刘铭锐也是快牛皮糖,许诺走到哪,他就粘到哪,“别跟个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就打一针么,马上就好了……”

“你烦不烦。”

许诺火气又上来了,混蛋你别真把别人当成幼稚园看待成不成,说谁怕针呢,啊,啊?

这人真是个超大号尾巴,甩也甩不掉,谁受得了,前一天怎么就会觉得呆在他身边很好呢?有他跟着,一定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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