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标准的瓜子脸,皮肤异常白皙,标致的五官,最惹眼的,便是他的一双丹凤眼,眼梢向上吊起,左眼下有一点明显的泪痣,眼神及其魅艳勾人,年纪小小,便已能有意无意地暗送秋波,嘴唇非常薄,是那种很诱人的粉红色,笑得时候,勾起一个美丽异常的弧度,组合在一起,十岁的孩子,竟满身的贵族气和傲气。
吴烬看上的,便是他的这一点。
这般未经世事的眼神,清秀的面庞,对自己惊艳的长相毫无自知的纯情,一个孩子最初的样子,正是徜徉于花丛中的男人最渴望的类型,也是当时醉夜最缺少的类型。
他决心要让November变成醉夜的头牌,不管November自己愿不愿意。
从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变成一个MB的过程,有着想象不到的艰辛。
六岁之前,November一直生活在最好的环境里,所以他和其他MB不同,他的心气很高,还保留着作为少爷时的那种高傲和万事不屑的态度。
才到醉夜一天,他便被客人缠住了。
这些客人都是有钱人家有钱有势的少爷,拿了钱出门玩小男孩,几乎在第一眼就看上了November这张出色的脸。
November没让他们得逞,那时候他还会保护自己,如同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兽,男人一伸手,他便露出獠牙,乱咬一气,把男人们气得不轻。
这样,他毫发无损,却遭到了吴烬严重的惩罚。
吴烬默不作声地带着他看了醉夜MB的工作场景。
November对这种事情简直是一无所知,第一次看到当时的醉夜红牌干这种事时,他被吓坏了,咬住嘴唇,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颤抖。
这般隐忍又傲然的样子,让吴烬的心痒痒的,直接提前了November出台的日子。
被卖进来的普通小男孩都在生长发育成熟后才能正式出台接客,但November却在12岁,这个青黄不接的年龄,被硬生生推倒风口浪尖。
五万。
这是一个男孩初夜的价格,被做成一张巨幅海报,贴在吧台上,明码标价。
November想过要逃跑,被关在二十楼的房间里,他就把床单撕成条,试着从窗户出去;被关在地下室,他就试着从气窗往外面爬;被监视器二十四小时地盯着,他就敢对着监视器拿玻璃碎片划伤自己的脸。
从小到大,November都是强势而决绝的,他看似漂亮软弱,其实硬气得很。他骄傲,自我中心,目中无人,自恃清高。身世不好,心却很高,难以被任何人掌控。
他倔强,不屈不挠,不愿承认自己的命运。
命运,也从来未曾善待过他。
再怎么不屈服,他还是被醉夜卖掉了,与无穷无尽的黑暗比起来,他还是太弱小。
五万块钱,就能葬送了自己的光明。
昏迷着从客房里被搬出来时,他的世界,终于陷入了长长长长的黑暗。
*
睡着的时候,梦境总是毫无新意。
它不是长长的黑色走廊,禁闭室里昏暗的灯光,就是醉夜里散发出雄性淫|靡的气息的房间,令人作恶。
November不安地翻了个声,揪紧被子,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
迷迷糊糊,他听到有人叫自己。
“N。”
模糊之中,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N,今天晚上又有客人投诉,乖乖告诉我,是你干得好事么?”
“不是。”
“那你说说看,客人的肩膀被受伤,脊背上有刀伤,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的错,”November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撞翻了台灯,割伤的。”
吴烬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个穿着黑色紧身服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再说一遍,这是怎么回事?”
November的脸肿了半边,但他还是目中无人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无聊,虚伪,明知故问。
吴烬低声说:“老样子。记得别打脸。”
那个男人很快拽住November的双手,把他绑在墙上的手铐里,手中的小皮鞭,雨点般地落到他的身体上。
无聊,幼稚,毫无新意。
“N,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是吴烬的声音。
“我想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会呆在醉夜,难道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么?”
“我知道,”许诺咬牙忍着痛,像背书般一口气说,“我不是自愿被你们买下来,你们帮我还债是你们乐意,我不乐意接受你们的施舍,放我走。”
“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没强迫你们帮我还债。龙华的账我自己能去算。”
“行啊小东西,好心当成驴肝肺。”
November疼得撑不住,双眼迷离,卯足了劲朝打他的人吐了口血水,。
鞭声停止了,他被人抬起了下巴:“小家伙,服个软又能怎么样?”
“我呸。”
吴烬叹了口气:“N,我也不情愿那么对你,你仔细想想,客人那么看好你,你三番四次做出这些伤人害己的事情,这是跟他们过不去,还是跟你自己过不去呢?”
疼痛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一口咬住拖着他下巴的手。
“就算我跟自己过不去。你也管不着。”
Chapter 6 他的倔强是盲的 (3551字)
他总是那么倔,如果那时候,他能更聪明一点,稍微服个软,适应一下醉夜的局势,那也不会把自己放在这个两面夹击进退两难的境界。
November感到浑身都疼,半昏迷中被人扛回房间,扔在床铺上。
他觉得发冷,冷汗一点一点沁满全身,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揪紧胸前的被子,也止不住一点颤抖。
时间似乎又倒回了某年某月,那时他正为自己做着无用的抗争,又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的人气一点点升高,点他出台的人越来越多。
14岁那年,他几乎每晚都要出台,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同时,还遭到了当时的头牌们联合起来的反抗。
醉夜的MB没有友谊,November的出现降低了从前MB的营业额,他便被那些人挟持出房间,关在地下室和一楼中间的小隔层里。
他记得,那里有一个小气窗,气窗外透出光亮,便是白天,没入黑暗,便成夜晚。
那是November用来判断时间的唯一标准。
白天时,他通常百无聊赖地躺着,望着那唯一的白光,一发呆就是一整个早上。
夜幕降临,没有被点名的MB就会出现在房间。
他们挣不到钱,便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November身上,同样是MB,November的年龄最小,身体最弱,自然成了他们的发泄根源。
“好无聊啊,自从有了你,就再也没有人关注我的存在。”
“就算你被关在这个地方,他们的脑子里还是只有你啊。”
“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呢?不就是脸长得好看一点么?我呸。”
一口唾沫横飞到November鼻梁中间。
“除了这个,一定还有别的优点吧~”
“对啊,听说你小子挺行的啊,能把人伺候得欲仙至死?”
“那些主顾们就算受了伤,第二天还巴巴地来找这小子呢,看来床上功夫真的不错哦?”
“要不要咱也来试试?”
“四五千一晚呢,真是便宜他了……”
伴随着这种话的,一般都是撕裂般的疼痛,身体的前后都被疯狂地占领,无法透气,无法出声,他成了个承载愤怒和欲望的容器。
“果然,不错啊,后面的小嘴真他妈舒服。”
“前面的也一样啊,才那么点大,小舌头就这么销魂,贱,真他妈贱。”
“看看看,他哭了,你可要小心点,他是老板重要的工具,可别把他弄伤了啊。”
“没事没事,那么多天,你看他不也好好得过来了么?”
不绝如缕的笑声。
粉碎在黑夜里的希望。
烦,烦死了,烦死了。
滚开,滚开,滚开。
November无意识地蹬着被子,身体蜷缩,再蜷缩,努力捂住耳朵,把自己圈成婴儿刚出生的形状。
时间又转到了不知何时,眼前出现的是吴烬恨铁不成钢的脸。
他站在黑夜里,一双眼睛炯炯地散发着凛冽的光。
“N,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会呢,只要你不反抗,稍微温顺一点,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伸出手,难得轻柔地磨砂了一下November干裂的嘴唇。
November张了张嘴,嗓子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早就应该死心了,好好干,说不定还能有出路,总想着逃跑,结果你也看到了,只能是两败俱伤。”
伤还没好全,他又被推出去接待客人。
这次的客人,和往常一般,不够温柔,喜欢刺激,这对刚大病一场的身体而言,是放大了好几倍的疼痛。
November没有忍住,骨子里的叛逆始终在叫嚣,终于在吃不消前,举起床头柜的台灯,没轻没重地砸晕了客人。
那个昏过去的男人,恶心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满头鲜血,身体还和自己的连在一起,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
满屋子的血腥。
闯祸了。
November懵了,脑子无法思考,像断了线。
运气不好,砸得角度刚好让客人重伤。
当晚被送进了医院的加护病房。
醉夜承担了一切责任。
November自然也逃不开最严厉的惩罚。
*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天。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味道,没有触觉,只有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窒息一般的黑暗。
梦境在这一刹那停止。
他终于被深深的夜色包围。
*
刘铭锐也睡不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是易言淌着大滴大滴眼泪的表情。
他心烦意乱,干脆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他从没见过易言这样无声地哭过,在他印象里,这个小孩如果要哭,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
今天晚上的易言,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让他真正体会到,这个孩子,已经离他而去了。
丫的,混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一拳敲在房间墙壁上,突然发现了对面房间淡淡的灯光。
这才想起,对面还住了个陌生的MB。
他深吸一口气,心血来潮地走进客房,看到床上的人穿着来时的衣服,皱着眉头,抱着枕头睡熟了,连台灯都没有关。
他摇摇头,蹑手蹑脚地关上台灯,又拉上了房间窗帘,一室幽暗,这样才能让人睡得安稳。
这么做完以后,心情似乎比刚刚通畅了点——果然么,他刘铭锐就是个善于奉献的人,没有易言能让他照顾了,他憋得慌。
做妥了一切后,他躺回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努力闭上眼睛数羊,把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驱赶出境。
不知过了多久。
“砰啪!!”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一下子把他惊醒了,他猛然惊坐起来,又听到对面房间,传来了什么东西的撞击声,悉悉索索,急急切切。
怎么回事……?!
他想也没想,本能地一头冲出房间,撞开对面客房的门。
大床上一个人也没有。
阿言……?
他差点叫出声,然后一下子清醒了,深呼吸了一下,整颗心迅速恢复了原先跳动的频率。
“November……?”
他试探地叫着,屋内太暗,他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没有人答应他,难道是不在?
他绕过大床,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拉开窗帘,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原本在床头柜上的台灯不见了。
顺着视线往下,他看到撞落在地上的台灯,然后,他的脸色变了。
……
“……喂!!”
是November。
他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耳朵,满头的冷汗,脸上毫无血色,睁开的眼睛,黯淡地一丝光芒也没有。
“喂,喂——!”
刘铭锐慌忙蹲了下来,用力扶住他的肩膀,眼前的人看起来一触即碎,他不敢过度摇晃。
November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眼睛直视着正前方,没有焦距。
“喂,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刘铭锐慌里慌张地把缠在他脚上的台灯电线弄开,又凑过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November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说句话啊,”刘铭锐的声音加大,“看到了就说句话!喂,喂!!”
November终于有了点动作,他眨了眨眼睛,目光没有焦距。
刘铭锐觉得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
November像没看见似的,一动不动。
不,他应该是真的没有看见。
越是紧张和慌乱的时刻,刘铭锐反而越是镇定,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当机立断地把台灯放回原处,插上电源,打开开关。
一瞬间,房间恢复了一片光明。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揽过November的肩膀,一手插在他的膝盖下,毫不费力地横抱了起来。
这个人,真轻。
他皱了皱眉头,把人抱回床上,让他倚着枕头靠在床背上,再拉好被子,把他冰凉的身体裹起来,露出一只手在外面,由他轻轻地揉搓着。
过了一两分钟,他感到那个人的手,恢复了一点热气,抬头一看,November的眼睛正在渐渐对焦,显露出浅浅的疲惫。
他这才松了口气,放开November的手,转身走出房门。
当他端着一盆热水回到客房时,November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蜷着膝盖半躺在床上,漂亮的眉眼恢复了神采,正疲倦,并且凛冽地盯着自己。
Chapter 7 谁也不需要同情 (3366字)
刘铭锐没有理睬November探究的目光,端着脸盆走到床头柜前,坐下来拧毛巾。
“盗汗很严重。你做噩梦么?”刘铭锐一边展开毛巾,一边若无其事地问。
“我自己来。”November按住了刘铭锐伸过来的手,接过毛巾轻轻地贴了贴额头,手里的动作略显不自然。
“很难看吧?”November一边擦拭,一边自嘲地笑。
刘铭锐叹了口气:“抱歉,我不知道你睡觉没有关灯的习惯。”
“和你没关系。”November把手臂搭在额头上,苍白的脸色显得有点虚弱。
“还睡得着么?”刘铭锐绕道大床另一边躺了上去,和November肩并肩。
“我不习惯在晚上睡觉。”November耸耸肩,“你发现了吧,我怕黑。”
刘铭锐点点头。
“我有夜盲症。”
“……?”
“没有亮光的地方,我什么也看不见。”
刘铭锐有点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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