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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以辰无数次的努力全部宣告破产以后,他逼着自己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偿地一直对你好,因为那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做不到!所以,不可以依赖任何人。
可是,白以辰遇到了安诺!
白以辰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固执想要呆在安诺身边,一厢情愿地想成为安诺的兄弟。就像灯火对于飞蛾的诱惑,安诺身上有种特质吸引着白以辰,让他觉得安心,觉得温暖,觉得自己终于拥有了亲人。
白以辰明白,安诺对于自己就像毒品,会让自己产生极大的依赖感,会让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由他控制,然后自己就会逐渐丧失自我,从而沦为奴隶。白以辰绝对相信这一点,因为当安诺怒吼出一句“死远点儿,别在这儿碍眼”时,他真的想“死远点儿”!
安诺站在衣柜前,死死攥着衣柜的门,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在自己有右手手指上,他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把柜门攥烂!他必须藉此来平息内心的火,然后才能转身面对那个倔得让人爱恨不得的小家伙!
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安诺做了很多此深呼吸,但是没用!他内心翻滚着的怒火烧痛了他的眼他的心,那种痛甚至超过了肉体的痛,让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右手传来的酸痛和木屑扎入手指的刺痛,安诺知道这种愤怒的背后是他无论如何不敢面对的爱恋和心疼,想要不痛,只能不爱。
但是安诺更知道一个事实:白以辰就像是毒品一般,只要吸上一口就会让人舒畅愉悦如登仙境!安诺用自己的心感受过那种美妙滋味,从此难以自拔。
缉毒?安诺在心里狠狠地冷笑一声,先把我自己的毒“缉”了吧!!
安诺砰地关上柜子,转过身来面对白以辰,脸上挂着几乎可以算是“狰狞”的微笑:“白以辰同学,你是打算跟我去商场买套床品呢,还是打算跟我回家睡觉?”
白以辰莫名地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味儿,然后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他当然知道安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挡他对“跟我回家睡觉”这句话的违和感,于是下意识地,他说:“我不跟你睡觉!”
话一出口,他觉得更诡异了,干嘛去掉“回家”俩字呢?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正常人说的。
“很好,那换衣服,我们去商场!”安诺是真的觉得挺好,他非常乐意带着傻小白横扫商场,把他的小狗窝弄成一个人类可以居住的地方!
“商……商场?”白以辰刚把自己跑的有点儿远的思路拉回来,还有点儿跟不上安诺的节奏。
“怎么?不想去?”安诺压着怒火,携着雷霆万钧几步跨到白以辰面前,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脸色依旧很差明显没有精神,整个人都有点儿摇晃。安诺当机立断,必须把白以辰打包回家。
他翻出一个大塑料,长臂一扫把桌子上的药全都扫进袋子里,然后冲进浴室把架子上的牙刷牙杯毛巾一起扫进袋子,整套动作赶紧利落,安诺拿出了科目考核时的敏捷,旋风一般卷回白以辰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简捷地说“走”!
白以辰任安诺握住自己的手,拖着走出房门踏上楼梯,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控制自己砰砰的心跳上,他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心底深处冒出一点点喜悦的小火苗,这微小的火苗随着脚步一点点变大。
白以辰想,安诺应该还是关心自己的吧,虽然他嘴上不说,脾气大得要死。
白以辰又想,安诺是不是对谁都会这么好?
白以辰还想,怎么办,我还是很喜欢有人关心有人心疼的感觉!
白以辰甚至想,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像安诺这样关心我,要是没有我该怎么办?
白以辰的小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滚过无数的想法,直到站在安诺家单元门口时,他才醒过味儿来——这是安诺的家!
白以辰从来没有去过同学、朋友家,在他看来,登门造访有两种情况:一是非常正式郑重地去拜访某人,那样应该拎着精巧的礼品才合适,主客双方亲切但不亲昵;二是去自己的亲朋好友家,不但可以两手空空还可以在人家家该吃吃该喝喝,像在自己家一样。显然以上两种都不符合目前的情况,白以辰“腾”地有点儿慌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这个时候,白以辰的脑子里才闪过“睡觉”两个字,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所以对此半点纠结都没有!他纠结的是:就算管对方叫声“哥”,可第一次登门造访就霸占人家的床是不是有点儿不仗义?
安诺也站在单元楼门口没动,他当然不知道白以辰脑子里如此奇葩的想法,但即便知道了,想必也不会觉得好笑反而会觉得心疼不已。因为他一定想不到,这个七情上面的男孩子,在他十八年的岁月中仅仅渴望一份亲情而已!友情?爱情?那些是奢侈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你不是你 我不是我
安诺站在单元楼门口没动的原因是他看见一个人,颀长的个子,漆黑柔顺的头发覆在前额,堪堪压住那双剑眉,薄唇微微上扬,顾盼间带着几分天然的友好和调皮!
安诺一把按住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和任务都乱成了一锅八宝粥!天昏地暗惨无人道!
那个人低着头从楼道里往外走,左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刷着“求包养”!右手在包里一通翻找,终于在要跨出单元门的一刹那翻出一副墨镜来。也许是刚刚从暗处来到明亮耀眼的室外,这个人还没来得及戴上墨镜就被强烈的光线刺得闭上了眼,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立刻停下。于是白以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好像一个大学生的瘦高个儿闭着眼睛一头撞进安诺怀里。
“哎哎,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瘦高个儿点头如捣蒜,脸上挂起足够真诚的歉意,“太晃眼了,我一时间睁不开眼了……那个,你没事吧?”
安诺一手还拎着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却扶住了瘦高个人的肩膀,洒脱地手“没事没事,今儿大晴天,太阳是挺晃的,你当心。
瘦高个儿的嘴咧得更大,对安诺的好意表示了万分的感谢。
白以辰瞅着这个瘦高个儿有些纳闷,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跟安诺说话时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其实白以辰一点儿也没猜错,那个瘦高个儿真的是在咬牙切齿,因为安诺快把他的肩胛骨捏碎了!
真他妈的不是一般二般的疼!
安诺放开瘦高个儿,扯着白以辰上楼,瘦高个儿往前走了几步侧过身看着两人走进了楼道,摸出一个手机来飞速按下一串号码,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莫局,我工伤,请求个人三等功~!”
莫晗在电话里说于岱“脸都被狗啃了”的时候,安诺推着白以辰进了门。白以辰本以为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一定舒服不到哪儿去,可映入眼帘的是套简单整洁,舒适温暖的两室一厅:大门的右手有一个不大的玄关,墙上嵌一面镜子,镜子背后是镜箱,鞋子就放在那里;左手是一排嵌入式的衣柜,安诺顺手把薄外套扔了进去。穿过玄关是客厅,老式住宅的客厅都不大,但是有扇大大的落地窗户,阳光透过防盗网投射在地面上,斑驳如岁月流痕。客厅的陈设很简单,一组沙发,一个茶几,一个电视柜一台电视仅此而已;客厅的一面有个小小的过道,左面是厨房右面是卫生间,两间卧室在客厅的另一面。
白以辰一眼就深深爱上了这间房子,因为这屋子有非常美丽的阳光,他立刻被落地窗吸引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纠结和不安。他在玄关脱掉鞋子,光着脚迫不及待地冲到落地窗前。屋子里铺着木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暖暖的,白以辰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深深地叹口气——真好!
白以辰曾经的家是间西房,光线很暗,总给人阴阴的感觉;后来住地下室,更是终日难见阳光;打工的地方一个是小饭馆的厨房,一个是越夜越美丽的酒吧,有时候白以辰都觉得自己是只老鼠,在暗处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太阳底下。所以他对阳光有着偏执的热爱,他曾经设计过自己未来的家:一定要有间大大的客厅,客厅的一面墙都要是落地玻璃,他会在玻璃墙那里安置一个舒服的软椅,或者是悠闲的茶位,闲暇的时候自己可以窝在那里晒一天太阳发一天呆。
白以辰一直认为这个美丽的梦想距离自己非常遥远,至少有十年的距离,他没想到的是,梦想和现实原来只有不到半小时车程的距离!朦朦胧胧间他觉得幸福原来不过如此!
安诺好笑地看着白以辰像只大懒猫一样蜷在地板上,阳光把他的头发映出一层淡淡的金,曲线优美的背部弓起,形成一道桥,横架在天际和自己的内心之间。安诺第一次觉得,这间临时租住的套房可以算是他的“家”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安诺走进了卧室,白以辰这会儿醒悟过来,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弱毙了!这算什么?卖萌么?装可爱么?白以辰对自己的行为唾弃不已,羞愧之下,只得继续蜷在那里,反正也挺舒服的。
于此同时,他的耳朵可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听卧房里的动静。安诺好像打开了柜子,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儿,安诺高大的身影从卧室里闪出来,白以辰甚至来不及移开视线就被惊呆了:安诺抱着厚厚的被褥!
安诺平静地把一床褥子铺在白以辰的身边,太阳正好可以拢在上面,然后铺上一层纯棉的床单,再放上一个软软的枕头和一床多孔被。他拍拍这个看起来就舒服得不得了,沐浴在秋季暖阳中的地铺,笑着说:
“喜欢就在这儿睡会儿吧!”
白以辰盯着那个地铺,直到眼睛酸痛不已,有泪渐渐漫上来,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全然陌生的情绪呼啸席卷,让他手足无措,慌乱间他抬起头冲安诺呲出一口大白牙:“真无情,居然让一个病人打地铺!”
“有地铺就不错了,总比你家的‘水床’强吧?”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那水床怎么了?好歹在自己家逍遥自在,瞧我现在委屈的……”白以辰的嘴皮子向来不受脑子控制,或者说他的脑子远不如嘴皮子快!等他喷完了这句话,他才愕然发现安诺居然捧着他的脸!
是的,捧着。
安诺蹲在他身前,两只手张开,将白以辰的脸拢在手心里,四指扣在下颌骨上,大拇指轻轻地抹过脸颊。白以辰再一次感觉自己陷进了柔软的麻中,从脸颊传来的沙沙的,暖暖的触感熨帖而且温暖,一直传递到心底,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那是一种安全感,白以辰固执地认为,在安诺的掌心里可以不用考虑一切,只要闭上眼感觉就好。飘在空中就飘在空中好了,反正有安诺捧着,至于怎么落地,那也是安诺要考虑的问题。
“干嘛哭?”安诺的声音也像麻一样沙沙的,有点儿像低音小提琴,轻柔、温和但是浑厚。
“哭?我没有……”白以辰模模糊糊地看着安诺的眼睛,单眼皮,但是目光深邃,似乎全世界都凝聚在里面。他想,安诺真是奇怪,我哪里哭了?
安诺用大拇指轻轻抹着白以辰的脸颊:“喏,湿的!”
白以辰眨眨眼睛,浓长的眼睫扫出一道华美的弧线,扫过安诺的心,痒痒的,白以辰深吸了一口气,倔强地说:“哪里有哭?我那是困的好么?打了个哈欠!你要再不让我睡你信不信我可以泪流成河!”
安诺笑着,双手改捧为捏,向两边拉开来,生生把白以辰一张瓜子脸扯成橄榄核脸:“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不信!”白以辰迅速低头摆脱安诺的手指,飞速滚到地铺上,“我要睡我要睡!”转转眼睛,带着几分调皮,“安大哥,你给我拿睡衣了么?我想先洗洗。”
“睡衣?我要没记错您老人家说的是‘习惯裸睡’吧?”安诺坐在地板上,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伸着,身体懒懒散散地向后靠在沙发扶手上——就像一只在休息的大型猫科动物!白以辰突然觉得自己又看到那个像豹子一样慵懒但是充满攻击力的安诺!
“问题是我跟一变态同处一室!我可不想引发暴力事件!”白以辰站起身来,用眼角的余光乜斜着安诺。这是一个充满挑衅蔑视的动作,白以辰居高临下,但是心跳如鼓,他觉得虽然安诺坐在他的脚下,懒散随意,但随时都能一跃而起将自己扑杀于掌下。他看着安诺微微仰着的脸,突然有种拔脚而逃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说:“安大哥,我,我想先去洗个澡,浴室在哪里?”
安诺点点头,伸手一指:“右手边……我说小白同学,你总不会打算洗完之后还穿脏的吧?哦,对了,你习惯裸着……”安诺想,这么久了,我总算看到你吃瘪的样子了,不好好调戏调戏简直愧对苍天!
白以辰一边往浴室走去,一边说:“我真没想到啊,你对男人的裸体竟然真的这么有兴趣!”
安诺毙命于此句下!
关键是,要是白以辰把这句话说给肖易听时,肖易会怎样得意地说:“你看你看,我说他跟男人滚床单吧?”然后,这种谣言会变成剧情狗血的连续剧,在酒吧常年上演!
安诺当然不能真的让白以辰裸着,事实上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太考验他的人品和意志了。安诺打开衣柜,翻了半天后拿出一件旧睡衣,敲敲浴室门递了进去。白以辰洗了个热水澡之后通体舒泰。他抖开那件睡衣套在自己身上,袖子和裤腿都有些长,他也懒得挽上,就这么踢踢踏踏地开门走了出去。阳光下,被褥已经被晒得微暖,散发着好闻的味道,白以辰二话不说直接就钻了进去,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吸口气,几乎立刻就睡着了。睡着前,他挣扎着想了一个问题:安大哥他人呢?
安诺也没走远,已经快中午了,家里弹尽粮绝。安诺趁着白以辰洗澡的功夫到楼下的小饭馆里打包外卖:两份扬州炒饭,一份上汤娃娃菜,一份珍菌鸡汤,想想虽然病人应该吃的清淡些,但好像也太素了,又加点了一个豌豆牛肉粒。
等菜的功夫,他站在饭馆门口散烟,缭绕盘旋而上的烟雾中,迷蒙地看着不远处�